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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序章

第七天。

我漫无目的地在镇上四处游荡。

本来,按照平时的习惯,在回转就要到来的时候我会躺在床上睡觉——这样可以避免眼前景物和身体状态突然变化所带来的不适感。但不知为何,今天想要出门走走。

街道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行人。

在很久以前,这里还是繁华的贸易站。商人在装有各种水果的推车旁高声叫卖,出售武器装备的摊子前围满了冒险者。

然而,自从那一天开始,一切繁华都开始以飞快的速度崩坏,然后消逝。不单单是眼前曾经的集市,整个城镇,整个国家,乃至整个大陆,都变成了死寂与混**替出现的人间地狱。

——放开我!救命啊!救救我!救……

前方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了女性的呼救声。

被叫声所吸引,我决定去看看情况。然而,我并不打算加快脚步,而是仍然缓慢地踱着步子沿街道前行,然后向巷子里望去。

眼前是不知道见了多少次的光景。

柔弱的女性被强壮凶恶的男人按倒在地上,马上就要被侵犯。

我开始在手中凝聚魔力。背对着我的男人发现了我的存在,他扭过头来大吼着让我滚开。女人依旧在哭喊着,但仍然无济于事。

好吵。

我忽然感到莫名的烦躁,于是决定不再控制魔力的量,让它只杀死男人而不伤及女人。我抬起手掌释放魔法,红色的光柱在一瞬间吞没了前方的两人,原地只留下了被烧焦的尸骨。

……罢了,无所谓。反正他们死得没有痛苦,也不是真的死了。下次,施暴者还是施暴者,受害者能不能逃脱也不在我的管理范围之内。事件永远不会解决,怎么做都没差。

我不再思考刚刚的突发事件,依旧迈着像刚刚一样的步伐,脚步声单调而沉郁。几分钟后,我开始对自己这种毫无意义的行动感到厌烦,于是顺势坐在路旁的石凳上,静静地等待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正当我盯着地上的一颗石子出神时,眼前的一切突然发生了改变。

……

……

我躺在床上,木板拼接而成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这里是我居住的地方,一个距离小镇二十公里远的小木屋。

——第673次轮回开始了。

起因是魔王的降世。

为了征服世界,让黑暗永驻人间,魔王军大举侵犯人类领地。人类奋起反抗,最终保住了一片大部分领土。然而,在边境地带,军队还是不得不经常抵御魔王军的攻击。

和平一直没有真正到来——直到勇者的出现。

他本来是魔法学院里一名普通的学生,虽然很努力地学习魔法,但总是因为适应力差,天资平平而被其他人嘲笑。即使这样,他还是每天坚持不懈地练习,梦想着有一天自己变得强大,然后打败魔王,让世界恢复和平。

一天,天上的某个神看到了他的所作所为,决定选择他为勇者,赐予了他一把蕴含着强大能力的勇者之剑。拯救的人越多,消灭的邪恶越多,这柄剑的威力就越强大。

最终,勇者在经历了一系列危机后,与他的同伴合力击败了魔王。然而,在人们还没来得及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之时,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时间倒流。

除了人们的记忆之外的所有东西——包括身体状态,空间地理位置,和其他所有的事物,一切都回到了魔王刚刚降世,开始派兵攻占人类大陆的那一天。

由于依然保存着记忆,人们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各个国家的贤者们汇聚在一起,对这前所未有的奇异现象进行讨论,但最终也没有任何头绪。

几天后,突然有人提议寻求勇者的帮助。

民众们纷纷燃起了希望,仿佛找到了救星。没错,勇者是上天所选中的拯救世界之人,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勇者的确与众不同。

当人们找到勇者的时候,他正在边境与同伴一起讨伐魔物。然而,即使人们站在他们面前,和他们说话,他们也完全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如果说以上的情况只是让人觉得有些诡异的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则是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

绝大部分见过勇者的人都失去了时间回溯前的记忆,仿佛回到了魔王还没有被杀死的时候,期盼着勇者杀掉魔王。失忆者只会和失忆者交谈,而对其他人视而不见,谈话的内容也大都和勇者有关。仿佛两群来自不同时间的人出现在同一个世界里。

失忆者的症状如瘟疫传染般不断增加。在混乱之中,魔王被杀死的消息传来。隔日,时间再度重启,而失忆者并没有恢复记忆。他们仍然自顾自地上演着这出勇者斗魔王的故事,只会做固定的事情,说固定的话,除了参与与勇者有关的事件时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人,其余时间都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像是一大群被什么所操控着的木偶一样诡异。

这是上天降给这个世界的神罚——人们在慌乱之中认同了这种观点。正常人开始集体迁徙,远离失忆者,以防发生在那些人身上的奇怪现象在自己身上重现。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勇者和他身边的失忆者们。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随着世界不断重启,魔王也不断被杀死——那些人依旧在重复着这个情节。时间一次次地回溯,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即使杀了人,下个轮回开始的时候被杀者也会复活;即使因犯罪被抓进监狱,下个轮回开始的时候自己也会出现在监狱之外的固定复活地点;即使被杀掉,也能在下次轮回里继续作恶。轮回给所有生命带来的天翻地覆的改变,让人心邪恶的一面持续膨胀,许多人开始放纵自己的欲望,掠夺、**、杀人的人数越来越多,整片大陆变成了无视秩序,强者制霸,弱者被欺凌的黑暗世界。更有甚者,主动找到失忆者们,以变成行尸走肉为代价躲避恶人们的欺压。至此,天火大陆上只剩下死亡与僵化。

直到第676次轮回的第一天。

那天早上,我正在书桌前翻阅一本魔导学理论著作,并时不时记着笔记。

晨星学院曾是天火大陆上数一数二的魔法学院,其最为人称道的就是藏书丰富的图书馆,即使是有关魔法医学、魔法工程学、魔导科技学之类的偏门书籍,这里仍然一应俱全。作为学院里天资最好,成绩最优秀的学员,我经常去图书馆查阅有关魔法学习的资料。

后来,自从轮回开始之后,学习已经失去了意义,学院成了荒废的空楼——即使努力修炼自己的魔力也会在下次轮回到来之时归零——图书馆也自然无人看护。于是,我便可以随意阅读里面大量的藏书,甚至包括有关黑魔法的禁书。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但沉浸在魔法世界之中钻研术式也不失为一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正当我对着一个复杂的术式冥思苦想之时,耳畔忽然传来微弱的敲击声。……嗒……嗒……嗒……有人敲门。几秒后,敲门声停止了,同时传来一声闷响。

我感到很诧异。现在在镇子上,几乎见不到任何人,这里并不是幸存者的聚集区。既然如此,强盗也不会来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行恶。我怀抱着警惕与疑惑打开了门。

虽然心理有所准备,但我还是对眼前的景像感到不可思议。

那是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银色长发,身着白色连衣裙,头上还别着一个金色的鸢尾花发卡。

空中垂下的银色丝线缠绕在她的双手与双足之上,仿佛天上的神所操纵的木偶。女孩倒在地上,痛苦地在地上翻滚着,想要挣脱丝线的控制,但反抗似乎无济于事。

对这种诡异的情况感到本能的恐惧的我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走上前去询问情况。我在女孩身旁蹲下。

“你怎么了?这些线到底是什——”

我的声音忽然被打断了。

在几秒钟内,女孩的举动几乎让我丧失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

……

直到女孩失去意识,晕倒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刚刚她做了什么。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然后吻了我。

——吊在她身上的丝线也随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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