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的第一天。
当我来到这里时发现这里不但有水和不少的食物,最重要的是还有……
我按下电视的电源开关,过了几秒,显示屏上出现了画面。
有电。
“明明没有在用,却还是交了水电费。这可真奇怪呢。”
差点忘了月子职业的特殊性,也许这个房子就是为了让自己逃脱的员工躲藏用的。
「不过……」
背脊突然掠过一阵恶寒。
如果,嗯,如果警察方面怀疑月子藏起她的员工的话,那会怎么样。也就是说,即使月子不承认,但只要查一查就能发现蹊跷,明明没有人在使用的房子却有水有电,很难让人不怀疑吧。
虽然不是怀疑月子,不过,也正是她为我被抓捕提供了可能性。不不不,那家伙真的可信任吗?她真的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眼前浮现出一脸坏笑的月子的形象。
所以说…………不会。
那么结论就只有一个了——她是故意的。
故意提供了线索。即使事后被认定为同行犯,月子也可能双目含泪地哭诉“我也是没办法啊,他可是把刀挂在我的脖子上呢!说什么我不帮他藏起来就,就……”“就怎样?”“那种事人家不好意思说嘛。”(小女生扭捏状。)
……
我已经想象得出那些警察大叔脸上愤慨的表情。毕竟单论外表来说月子的确算是萝莉,虽然30多岁了。
真希望她能有些成年女性的自觉和尊严。
嗯,就是少在那里给我装嫩!!!
不好意思,因为太激动连心声都跑出来了。
闲话休表,总之再待在这里也不怎么安全,也许一天都还没过就让人卖了。
那么能得出的结论就只剩下一个了。
「去那里吧?」
空中的某人向我提出建议。
「也只能这样了。虽然不怎么想见到那家伙。」
叹出一口气,驱动双脚朝着那栋废弃建筑物前进。那是曾经作为我的根据地存在的地方,现在却被某个不良霸占着。
废弃建筑物前,一名少女背对着我站在用红泥砖围成的简陋花圃前浇花,先不提那个花圃有多丑,更让人反感的是里面花的构成,并不是单纯种植一种花,而是杂七杂八地种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花。虽说如果单纯将一朵花作为一个个体取出来的话,还不至于让人不悦。但当混杂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奇妙地让人感到不舒服。
但眼前的少女不这么觉得,她觉得这些花可爱极了,花圃的构造更是妙不可言,总之,用她的话来说就——充满爱啊!
曾经就以花圃的美观的问题和少女进行讨论,结果得出的结论就是她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如同外国人般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没问题,妙,妙不可言,充满爱。”
总之,这丫头是没救了的。
顺带一提,虽然她主张说花圃的设计是自己的原创,但我无论怎么看都只觉得是因为一下子消失了很多相同种类的花很容易让人发觉(这些花都是从公园的花圃里偷摘出来的),所以才分散目标,这个摘一朵,那个摘一朵的。我私下毫无艺术性,现实地这么想。
「呦,今天也在啊。」
我向少女打了声招呼。
少女闻言转过身来,看见是我后,脸上浮现出些许惊讶的表情。
「阿虚?!!为…………」
「……」
「…………」
奇妙的停顿,话说是因为脑的型号太老而导致运转不灵?嗯,不能对老机器要求太高。就这么等等看好了。
「…」
「……」
耐心烧尽了,我走上前拍了拍少女已当机的脑袋。
「为什么你还会来这里?你不是说过只要小響还在这里,你就不会再来这里的吗?」
流利程度一百分!不过话说回来这种类似旧家电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要逼我吐槽。
回到正题,響不是眼前少女的名字。而我不想见到的不是眼前这个用杀虫剂也杀不了虫的家伙,而是现在潜伏在这栋废弃建筑某个角落里即使不用杀虫剂也能杀虫的名为響的离家出走的少女。
总而言之,是个各种意义上都麻烦至极的家伙。
要不是情势所逼,我还真是不想再来见她。
「恩,但没办法,因为有些事要拜托響。」
「拜托的事?」
少女不解地歪了歪头。
那个事件她应该还不知道,虽说这里只是个小城镇,但消息要传到这里应该还花些时间。
「嘛,就是这么回事。響还在睡吗?」
「小響已,经醒了,似乎是在看报纸。」
「是吗?我现在去见见她。」
当我正在走进废弃建筑中时,发现自己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对了,我能拜托你件事吗?」
「什,什么?」
「如果有人问起我的行踪的话,你能说没见过我吗?」
「为,什么?阿虚现在不,不就在我面前吗?」
「恩,不过能拜托你吗?」
「嗯,如果,阿虚这,么希望的话。」
「那谢啰。」
我转身准备进入废弃建筑,后面传来少女的声音。
「阿虚,难,难道你在学小響离家出走吗?」
不,比那恶劣多了。
「算是吧。」
不再理会少女,我进入了废弃建筑。
这栋废弃建筑只有三层楼,而用于休息用的是第二层,那里有我从垃圾场捡回来的家具。響现在就应该在那吧。
我走上楼梯,来到二楼。
而響则正站在二楼的最后一段台阶上。
纤细高挑的身材,随意泄下的银色长发,精致的五官,那稍微上吊的双眼透露一种傲然的气息。她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出女王气场。也就是说,她是个S,还是超级那种。
「呦,中boss。」
一见面就被冠上新的称号了。
「……」
「是什么风把汝吹来此地呢。」
「大概是正义之风吧。」
「哦,如此甚好。」
「那么走吧,到上面去聊。很久不见,吾可是有很多话要和汝聊呢。」
「是吗,我倒是没什么想和你聊的。」
「汝这是在傲娇吗?」
「傲你妹啊!!!」
我跟着響来到二楼用来休息的房间。里面虽然很大,但却只有一张两人用沙发。在进入房间后,響毫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然后不带丝毫犹豫地撩起美腿把另一个人坐的位子也给占用了。
我突然有种在拥挤的公车上看见人类以外的生物占用了人类专用的座位,并尝试对其主人抱怨说这是人坐的,然后被对方灌以“平等”的伟大理念的感觉。也就是说,与其让你坐,还不如让我的狗坐。
看到我一脸郁闷,響似乎才意识到我的存在。但依旧没有让出位子的打算,只是从身后拿出靠垫向我扔了过来。
由于太过突然,所以我只好用脸去接下靠垫。
「坐吧。」
響一脸“感激我吧”的表情。
「……」
我已经无力吐槽了。
但还是听话的坐到靠垫上,虽然心里有种往她脸上扔回去的冲动。
「那么,既然已经坐下来,那就说吧。汝有何事有求于吾。」
響一脸不耐烦的表情。
「嗯,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像当初你拜托我的那样,希望能收留我几天。」
「哦~。」
干嘛要拖长音,还要掩着嘴笑啊。
「汝是要吃软饭吗?」
「和那个没关系吧!!!」
我大声吼了出来。
「收留汝是没什么问题,但汝要告诉吾汝不得不躲起来的理由。」
「因为……我正在寻找自我!!」
響一脸无聊的表情,似乎对我的回答感到失望。
「原来如此,汝是在离自己家走路也只要半个小时的废弃建筑物里寻找自我阿。」
毫不感叹地这么说了。
「不过真是对不住,吾这里客满了。」
「……」
「对不起,原谅我吧。我什么都愿意说。」
之后我将自己现在的一五一十处境告诉響,当然其中的某些部分还是巧妙地带过。
「如此是吗,那么汝的处境是挺糟糕的。」
「的确。」
「那么汝现在是为了寻求证据而躲起来吗?」
「算是吧。」
「但如果汝找不到证据呢?汝想过要怎么办吗?」
「……」
「汝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把那晚的事说出来吧。」
「发觉了吗?」
「如此程度吾怎么可能发觉不了。」
「那么汝到底打算怎么办?如果没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的话,汝又不愿说出那晚上汝在那里干了什么的时候汝打算怎么办?」
「……」
「虽然这只是吾的感觉,但汝其实知道是谁是凶手吧。」
自然,那是连小学生都会用的排除法而已。
「……」
「另外,汝哟……」
響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同爬行动物凝视猎物时的眼神。
「人真的不是汝杀的吗?」
毫无脉络可言的问句,疑问的语气出奇的稀薄。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怎样做。」
「如果是的话,那么吾就有了正当的理由在此击杀汝。」
完全不像开玩笑的表情。
我也很明白她不是随便说的,而是真这么想。一个月前所发生的事就足以证明这点,在那个时候響是真的想要杀我。至于为什么现在能勉强相处也是因为她所谓的“危险程度评估”。
“如果判定为危险,就直接将汝抹杀。”
这是上个月她留给我的话。所以我才会不怎么愿意来这里。
「知道了啦。」
「不是我杀的,我只能说那么多。」
我是在撒谎吗?
「如此甚好,吾也不想过多牵涉进麻烦事,只要知道不是汝杀的就足够了。」
这么简单就相信了?感觉很蹊跷啊。
「怎么了汝,为何一脸狐疑?」
「不不不,是大人您多心了。」
「如此啊,那么是时候讲现实点话题了。」
不好的预感。
总之,我被强迫交吃住费了。虽然交伙食费无可厚非,但住宿费是怎么回事?她不会真把这里当自己的了吧。
而在那之后听她说我就睡在二楼好了,自己去三楼的时候,我差点感动到要哭出来,因为就只有二楼有床阿。正当我准备客气一下的时候,她说什么给吾把沙发搬到三楼去。
嗯,我为会因此感动的自己感到羞耻。
「警察已经来过我这里了,他们说阿虚不见了。」
「哦,那孩子果然会这么做呢。」
「是你怂恿的吗?月子。」
「我也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呢。」
「那么换一个问题,那孩子现在在你那里吗?」
「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呢。」
「是吗,那么那孩子就拜托你照顾了。」
「嗯,交给不才的月子吧。」
深夜。
我独自走在无人的街道中。因为是接近乡下的地方,所以才11点路上就看不见人,这也方便我行动。
转过前面的街角,进入巷道。
确认刀子好好地放在连帽上衣的口袋后,深深地呼出口气,心到底是安稳了一些。
来吧,让我来狩猎杀人鬼。
或者被杀人鬼狩猎吧。
我一边心中这么想着,一边继续向前走去。穿过了这条小巷后,立刻转入另一条小巷,就这么转来转去。而其结果是徒劳,什么事也没发生,既没遇到杀人鬼,也没遇到什么诡异到让人“哇”大叫的东西。
总之算是和平的夜晚吧,虽然背后有人跟踪。
「我可是一直在期待在我转入小巷时,就被冲上来袭击的哦。」
「真是让人白白期待了一场。」
我小声抱怨着。
“不过到底是谁在跟踪我呢?”
如果是普通的拦路杀人鬼的话,有这么多的好机会早就下手了。如果不是为了杀我的话,就是为了其他原因,否则也就不会在这个时间来跟踪我。那么这么说的话,就应该是我认识的人或者是认识我的人了吧。要是前者还好,因为我认识的人只要用两只手就能搞定。而如果认识我的人就不好说了,毕竟本人在那个恶性事件中扮演过儿子的角色,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知名度很高。
穿过最后一个小巷,对方仍旧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保持着距离继续跟踪着。
我也差不多腻了,竟然你没动手的打算的话,那我就不陪你玩了。
我大剌剌地走向宽阔的街道,那是最不适合跟踪的地方,因为能隐藏住身影的东西太少,根本就无法继续跟踪。如果对方只是单纯跟踪的话,来到这里想必就放弃了吧,因为继续跟踪只会暴露自己而已。
我继续向前走去,这次后面没有人的气息。
看来是放弃了,但另一方面也说明对方不想暴露身份,也就是说这次只是计划性撤退,仍旧没放弃原本的目的。
以后或许有得烦了。
成为逃犯的第二天
睁开眼的瞬间就收到来自背部的抗议,虽然铺上了響很大方地施舍给我的报纸,但透过几层报纸的厚度我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地板的硬度。
只是在这样的地方睡了一个晚上身体就疼成这样。面对实实在在的水泥,人类的肉体根本就不是对手嘛。
我一边这么感叹,一边坐起身来。看着周围坚硬的水泥地板,想到我还要在这里睡几个晚上,心不禁凉了一大截。
事情能尽快结束就好了,各种意义上。
看了看手表确认时间。
14:27。
“这个时间響也应该已经醒了吧。去找她要午餐好了,毕竟本人也是交了伙食费的。”
爬上楼梯,来到三楼。
響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中午的招呼对響的话就免了吧,直奔主题较实际。
「響,我的午餐呢?」
「嗯?是汝啊。」
響将视线移开报纸一会,看向我。
「先不提午餐那种无所谓的东西,汝哟,现在可是发生了'大事件'哦。」
響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中的报纸。
如果我现在说什么午餐怎么会无所谓的话,或许会很煞风景,所以我决定不说。
「那么到底是什么大事件呢?」
「说出来汝肯定会吓一跳的。汝可是再一次上头版新闻了哦。」
再一次?头版?新闻!!!
我快步走到響的身边,一把抢过报纸。
響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汝哟,平时的冷静离家出走了吗?为何如此激动,这对汝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无视響的冷嘲热讽,我看向报纸。
上面的字我竟然看不懂?不对,就算我的国文再怎么差也好,也不至于到看不懂这种地步。对,一定是因为头脑发热才会这样,所以要冷静下来,必须得冷静下来。
深呼吸,调整呼吸节奏。
然后看到的是——瑶的母亲在昨晚被杀的事实。
而響所说的应该是这一段:关于杀人凶手,警察并未给出明确的回答。但据了解,关于前两天发生在XX医院的另一起命案,在那次事件的死者瑶正是这次事件的死者的女儿。而重点是那起命案的嫌疑人XXX,现今下落不明。两名死者是母子关系,而嫌疑犯正潜逃中,很难说两者没有任何关系。而至于XXX这个名字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吧。没错,他正是八年前那起疯狂事件的犯人的儿子,兴许是继承了他父亲嗜血的性格,如今和他父亲一样走上杀人鬼之路。现今XXX下落不明,大家晚上尽量避免单独外出。
「……」
脑袋跟不上思维,思维赶不上变化。
思考不能。
「汝哟,为何一脸惨白呢。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
「人不是我杀的。」
我只能想到这么回答。
「哦?不是你杀的?你有何证据证明这一点?」
「什么证明啊,我昨天不是一直这里吗?」
我变得有些焦急。
「在这里是事实,但一直在这里就是谎言啰。」
她的语气毫无起伏。
「昨晚,你在深夜的时候出去外面了吧?」
「……」
「去哪里了?」
「去干什么了?」
回答不了问题,只好以问题回应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
「三楼最大的好处是有个天台,能监视下面的一切动静哦。」
「……」
所以才会特意搬去三楼吗?可恶,被摆了一道。
「这么说昨晚跟踪我的就是你吧。」
「嗯?」
響有些吃惊的样子。
「昨晚汝被什么人跟踪了吗?」
她似乎并不知道我被跟踪的事。
「这么说,跟踪我的不是你?」
「很可惜,并不是吾。其次吾也并没有要跟踪汝的理由,相反吾还正希望汝能制造些麻烦呢。那样的话,吾不就有了正当的理由杀汝了吗?」
这家伙果然还是没放弃杀我呢。不过这种事先放到一边,如果不是響的话,那又是谁呢?又是为了什么做这种事呢。
正当我思考着的时候,耳边又传来響的声音。
「汝哟,汝可是还没回答吾的问题哦。」
「不好意思,我忘了是什么问题了。」
「是吗?那吾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
这孩子是被宠物O精灵的什么火X队员附身了吗?
「汝有何证据证明人不是汝杀的。」
「都说了不是我杀的。」
「吾只相信证据。」
「为什么昨天就不用?」
「因为狐狸终有一日会露出尾巴,吾是在等待机会。」
「……」
「所以如果汝无法拿出证据,吾将会评定汝为“危险”程度,并在此将汝击杀。」
響的眼神很认真,手也已经伸到身后,大概那里藏着她爱用的刀具吧。
可恶,到这种地步了吗?虽然我身上也带有刀具,但是我很弱,響强得不像话。在双方悬殊的实力差距面前,性别和体型优势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如果一旦打起来,大概我能迎接的也就只有被杀死的结局了。
为了避免这样的结局,自己也得拿出些气势来才行,不过不是杀死对方的气势,而是扯谎的气势。
「汝哟,吾已经给汝很多时间了,如果汝一直沉默不言,吾就判定汝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在此将汝抹杀。」
響说完后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从身后祭出了闪烁着黑色幽光的大型野战刀。
「能不能再给我多些时间思考一下。」
「不行,吾的耐心已经用完了。」
響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向前逼近。
「那么有没有求助现场观众或者打电话求助之类的锦囊?」
「……没有。」
響继续向这边逼近,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就像风中烛火般。
「等等。」
我伸出右手,示意让響停下来。
「汝又干什么?」
「我想到证据了!」
这句纯属胡扯,单纯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哦?那说来听听看。]」
「因为……」
加油啊,脊椎,就靠你了。
「因为,因为,因为……」
「汝只是在拖延时间吧,不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響微微弓下身体,将刀刃举至胸前,做好了前突的准备。
不行了,如果再说不出些什么就会被杀的。可是根本就没什么证据不是我杀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越发逼近的響。
可恶,只有抛弃羞耻心了。
「因为……」
「我喜,喜欢響阿!」
“砰”耳边响起了全垒打的效果音。
「……」
響停了下来。
“成功了!”我幻想出来的围观群众欢呼着。
虽然只是想用出其不意的话来打断響的行动,但效果似乎出奇的好,因为那个总是板着脸的響竟然脸红了!!!我有一瞬间甚至认为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她可是響啊,那个阻击杀人鬼的響啊。
「哼~~」
響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害羞般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到沙发边坐下。
「那又如何?」
「这也和那个没什么关系吧。」
当然没了,有才奇怪。
「虽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有间接的啊。」
「哦,怎么说?」
「因为響不是最讨厌杀人犯吗?而最喜欢響的我又怎么可能会去杀人而让響讨厌呢!」
我毫无羞耻心地这么说了。
「哼,真是最烂的证据。」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从闭上眼睛的表情上看来还是挺受用的。
总之,響这边是勉强算是过关了。但问题是为什么?那个事件应该结束了才对,为什么会出现第二个受害者?而且还是瑶的母亲。
母亲?
瑶的,母亲?
!!!
不会吧!某个结论从我脑海某部浮现了出来,虽然那样是解释得通,但那样的话就不是用恶劣就可以形容得了。那简直就是——最恶。
掏了掏耳朵,如果将这些告诉響,她肯定会一脸兴奋地拿起大型野战刀冲出去吧,而这也是最为轻松的解决这次事件的方法吧。
话虽如此,我向来只会用最糟糕的方法解决事情。这次也不例外。嗯,就让我背负起所有因我而生的罪恶,少有的肩负起责任吧。
于是,我迎来了成为逃犯的第二个晚上。
深夜。我靠在某条小巷的墙壁上,望着上方狭小的天空。意料之中的,看不见一个星星,月亮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幽会了。
用手表确认下时间。
02:34。
「该不会是被放鸽子了吧。」
都快过去三小时了。正常来说应该是很明确的被放鸽子了,但由于发生不少事,所以就原谅她吧。
「汝还要在此等多久,吾可是很困了。」
我旁边的纸箱传出了声音。但我一点也不惊讶,因为我早就知道響躲在里面,而且还是我帮她找来的纸箱,并拜托她藏在里面,因为如果让那个人看见有第三个人的话会有各种意义的麻烦。而至于为什么響会这里?虽然她说在这样的夜晚很危险,所以特地来保护我的。但说穿了只是单纯的监视,虽然比起直接藏在我旁边的箱子里,从后面跟踪我的效果更好。但她也很明白我的特殊体质,对人类的气息异常敏感,只要在我身边一定范围内存在活人的气息就一定会被我发觉,所以跟踪对我无效。然后聪明如響,就毫不做作的选择直接待在我身边看我到底在干什么的选项。
“如果明天依旧有有关系者被杀的消息,就多少减少汝的嫌疑吧。”
她是这么说的。
此刻的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的话将在三天后实现了一半。
「也是,看样子继续等下去也是徒劳的了。那么,走吧,回家吧。」
嗯?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哦。」
響一边从纸箱钻出来,一边没精神地回应。
「不过啊,汝到底在这种时候在这里等谁,汝可是还什么都没告诉我哦。」
「等这次事件结束了之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哦,是嘛?」
響一脸无趣的表情。
「那么汝在事件结束后还会活着吗?」
呃,突然有种命中靶心的错觉。
「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汝一脸死相,感觉命不久矣。」
「……」
「谁知道呢。我死了,響会伤心吗?」
「那是当然的吧!」
我不是听错了吧?
「少了一个能够狙杀的对象,怎么能不伤心啊。」
原来是这种伤心啊。
不过算了,怎样都无所谓。
我和響就这么回到了废弃建筑。
顺带说句,其实并不是我被放了鸽子,而是我放了人家鸽子。我和響所在的位置和我和那个人所约定的位置截然相反。因为我不可能带着響去见那个人的。如果让她们见了面,最坏的也是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我被那个人所杀,而響则是会杀了那个人(当然不是为了我报仇之类的,而是因为那个人符合響要杀的人的标准)。无论如何都想避免这样的结局,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见面。
成为逃犯的第三天
我睁开了双眼,确实睁开了双眼,天花板也是确实没有人。总之,今天我还活着,但感受不了一点活着的喜悦。
各种意义上的麻烦聚集在天花板处,由上往下嘲笑我的堕落。
「阿,阿虚,你终于醒了啊。」
许久没听到的含糊不清的音色,说是这么说,但也就一个晚上没听到而已。
我坐起身来,看着在我旁边端坐着的少女。对了,我一直都忘了介绍这名少女。
少女名为柚柚,是我的高一时的同班同学(我现高二)。在高一一年说话大概不超过十句,真正发生交集的是在一个月前我被響追杀的时候。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由她来照顾离家出走的響。
「说什么终于,我又不是昏迷不醒。」
「可,可是现在已经下午了嘛。]
看了看手表确认时间。
13:47。
貌似昨晚更晚呢,算了,那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对了,昨天没看到你呢。你不是天天都在这里吗?」
「也,也不是啦。我也只是隔几天,来,来这里给小響带些食物,和,和换洗衣服什么的,不是天天都来,这里啦。」
呃,怎么感觉響就像是在外面偷偷饲养的小动物一样。该不会柚柚才是最终boss吧?
「那么昨天去干什么了?」
并非出自好奇,也不是想了解柚柚的生活,只是下意识这么问了。
「想,想知道?」
不,不怎么想。虽然想这么说,但看到柚柚一脸想要说表情,我就把那句话吞了回去。
「那能告诉我?」
「嗯。」
柚柚开心地点了点头。接着用她那让人误以为是外国人的含糊不清的口语说起她昨天那健康至极的行程(无外乎是看了什么有趣的电影,在商业街看见一件可爱的衣服但零花钱用完了,和妈妈一起做晚饭之类的)。虽然对对方这么说很失礼,但全是无聊的琐事。想必柚柚也这么觉得吧,毕竟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说话的事实。对,重要的是能够说话。柚柚有在外人面前无法正常说话的病。在我和響面前还好,顶多只有外国友人的程度,而在其他人面前,可就是直接飞升到外星朋友的高度了,那可是完全无法交流的状态。也曾因为这个问题,柚柚被全班嘲笑,欺负,孤立,以至于躲在家里,三个月不愿意来学校。
这自然是一种叫做失语症的精神疾病,医生这么说过。病因似乎是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害怕人类,所以才无法正常组织言语。
不过,等等,因为害怕人类,所以无法正常组织言语。那么,在我的面前能够比较正常的说话难道不是因为不把我当人看?
「……」
莫名其妙得出了一个糟糕至极的结论。
「怎,怎么了,阿虚。为,为什么一脸不开心的表情。哦,果然那个吧,我说的话,让你,感到很无聊吧。」
柚柚低下头,一副要哭起来的架势。
呃,突然有种千足虫在后背快速掠过的恶寒。让我回忆起,上一次不小心弄哭了柚柚差点被響杀掉的经历。
「不,不不。千万不要误会,我怎么会感到无聊呢。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愿意和我说话,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嗯,对了,可爱,我刚是在想你真的很可爱呢。至于我为什么看起来不高兴,是因为我生来就这副嘴脸啊,虽然看上去不高兴,但我心里其实开心得不得了。」
再见了,我的羞耻心,一直以来多受你的照顾了。
「真,真的?」
柚柚依旧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真的!!!」
我把头点到就像一只饿了三天疯狂啄着玉米的鸡。
在安抚完柚柚后,我这才突然想到柚柚和我和響不同,是个与外界有联系的人,也就是说能得到一些报纸以外的情报。
「对了,柚柚,你看了最近的新闻了吗?」
「早,早上的还是,看了的。」
「那今天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新闻?」
「特,特别是指?」
「杀人事件之类的。」
「今,今天没有耶,不过前,前几天倒是有两起杀人事件,还,都提到了阿虚你,你的名字。」
「……」
「小,小镇里的人都在说是阿虚杀的人,说什么阿虚现在正,隐藏行踪,策划下,一次的杀人行动。」
和自己的预期没什么太大的出入。
「不过,你既然知道这些,为什么不害怕我?而且也不报警。」
「因为那,是小響的工,工作。而且我也不,不觉得是阿虚做的。」
哦?看来我在柚柚心中的形象挺不错的嘛。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感,感觉而已。」
「是吗?」
我站起身来。
「不过啊,柚柚,感觉这种东西可是不怎么靠得住的哦。」
「下次就不要因为感觉靠近我这种人吧。」
因为很危险,真的。
接着我前往三楼,在響的揶揄下愉快的度过了第三天的下午。
然后时间来到了晚上。
「汝今晚也要去吗?」
「那你还要跟着来吗?」
「如果吾回答是呢?」
「那就不去了。」
「如此啊,汝难道是在袒护那个要见面的人吗?明明汝才是逃犯,为什么是汝在袒护那个人呢?」
「还是说汝有什么不让吾和那个人见面的理由?」
「……」
「汝哟,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呢。」
完全被看穿了。但这无关紧要,确实如此,只要没让她们见面,就不算失败。
我搔了搔头。
「反正今晚很闲,不如找点事做吧。」
我这么向響提议。
「也对哦,不然就太无聊了。」
结果决定拿从柚柚那里的借来纸牌玩抽鬼牌的游戏。
因为过程中被響奚落到人格都不剩,所以这部分就不说了。
顺带一提结果是23败0胜。
最后響还一脸吃惊地说“汝果然是被上帝厌恶着吧。”
嗯,对此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毕竟最算是胜率有99%的游戏,我也有自信输得很惨,总之就是个极度不走运的家伙。
成为逃犯的第六天——最终日
噩梦就此开始,也就此结束。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两天,期间因为实在太无聊,所以響莫名其妙的决定拿方便面盒玩掷飞盘游戏。想当然而,这里没养宠物。再想当然而,我被響威胁扮演犬类角色,追着方便面盒满屋子乱跑。
「快去给吾捡回来,不,是咬回来。」
響指着从三楼飞出去的“飞盘”的方向对我这么说。
「……」
虽然響说的话很过分,但我还是听话的下楼去拿回盘子。这当然不是因为我被这样对待还感到很高兴,毕竟我可不是M。会如此听话,也只是因为被響威胁说如果不照她说的做的话,就打电话给警察报告发现潜逃的犯人了。
「所以,我真的不是M。」
话说我到底在向谁解释啊!
来到一楼,看见正在忘这边走来的柚柚。
当她走近时,我才发现她的手中拿着报纸。
「……」
不好的预感。
「阿,阿虚,那个,发生,了……」
与其听柚柚说,还不如自己看来得快。我示意柚柚将报纸给我。
接过报纸,仔细浏览了上面的信息。
然后,头痛的快要裂开,就仿佛里面有人在跳踢蹋舞一般。
瑶的父亲死了并且瑶的姐姐凛也失踪了。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所以说,都是我的错吧,全是我的错吧。如果我没来找響,如果我没抱有希望,如果我能不那么优柔寡断的话,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也就不用死这么多人了吧。因为死的人明明就只需要我一个而已啊!
全是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我的错。
「阿,阿虚,你没事,吧?」
柚柚?
柚柚!!
对了,为什么一直没想到了呢。能摆脱響的方法不就一直在我面前吗?
将人当作道具来使用,即使不算最差劲的人类,但也相差不远了吧。
不过即使如此,也在所不惜。
为了某人。
我决定。
使用柚柚。
从连帽上衣中取出匕首,将其对准眼前的柚柚。
「阿,阿虚,你想干,什么?」
她的脸中竟看不到恐惧,只是疑惑而已,只是不解而已。
「我不想祈求你的原谅,要怨恨就随便去怨恨好了,但前提是……你还能活着。」
我弯下身朝着柚柚冲了过去,不带丝毫犹豫地将刀刺入了柚柚的侧腹。
好轻松,真的很轻松,是因为刀子很锋利吗?还是因为柚柚的身体太过柔嫩呢。刀子竟然如此轻松地刺入柚柚的体内,简直像是刀子什么都没碰到般。
「呃……」
柚柚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阿,虚?」
「怨恨我吧。下次也就不要再靠近我了。」
似乎是失去了意识,柚柚的身体向我这边倒了过来。
慢慢地将柚柚平放到地上。
已经不能回头了。
我走出废弃建筑,向着三楼的天台大喊。
「響!!!!!!」
響一脸不耐烦的从天台出探出头来。
「怎么,找不到吗?汝还真是……」
我举起拿着沾满柚柚的血的匕首的手打断響的话,简直就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战绩。
「……」
響紧咬着嘴唇,连身体也因不可遏制的愤怒而轻轻颤抖着。
「虽然大体上吾已经明白了汝的意思,但确认一下也好。汝手中匕首上的血是谁的?」
「来这里的人只有三个吧?既然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选项不就只是剩下一个了吗?」
我一脸轻松地这么说。
「混蛋!!!!!」
響怒吼着。
「吾发誓,绝对要将汝杀死!!!将汝肢解!!!」
響这么说完后,便将头缩了回去。大概现在正往这边冲着过来吧。
「也是时候撤退了。」
我看了看躺在一楼的柚柚。
「因为这种事,不是说对不起就能算了的,所以我就不说了。」
没错,能够摆脱響的方法就在柚柚身上。柚柚是现在的響与外界唯一一个有联系的人,感情自然是好得没话说,也正是因为如此,響才无法对受伤的柚柚坐视不理。而在響照顾柚柚的期间,我就能够逃离此地。
要是现在被抓住就完了。
「所以,逃吧。」
我转过身跑了出去。
深夜。
我独自一人走在商店街的街道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一样的寂静。
看了下右手带着的手表确认时间。
01:23。
「时间差不多了。」
我转入前面的小巷中,在那里我看到熟悉的身影。
「好久不见了。」
我向眼前的身影打了声招呼。
「瑶。」
「哼,你在说些什么?瑶不是早就被你杀死了吗?」
「不用再模仿凛也无所谓哦,因为这是最后了,你也很明白吧。所以至少在最后的最后,希望你能做回自己,瑶。」
「……」
「说的也是,是我怠慢了。」
瑶用手指抓了抓脸颊,似乎是对此感到尴尬。
「那么,再来一次。」
洗去了作为凛的锐气,摇曳着淡蓝色长发,绽放出堪比蓝天的笑靥。
「晚上好,虚。」
看到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的瑶,不知为何,胸口感到一阵刺痛。
「那么,虚,现在是解答时间哦。」
「解答时间?」
「嗯哦,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穿我的身份的?」
反正也是最后,就陪瑶玩玩侦探游戏吧。
「最早让我开始怀疑的是从现场消失的内脏,以及凶手为什么要焚尸的理由。」
「哦,为什么呢?只要把凶手当成是猎奇杀人犯不就能解释啰。」
「不,如果是猎奇杀人犯的话,就算能解释带走内脏的理由,也不能解释为什么要事后焚尸。」
「这又是怎么说呢?」
「因为对猎奇杀人犯来说,死者是他们的艺术品。」
我平静地说出让常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
「带走的内脏能够食用或装饰房间,而毁坏尸体则是能带来愉悦的艺术创造。」
「而焚烧尸体则是让自己的艺术品无法展示于众人前,所以这种事他们是绝对不会做的。」
「虚还真了解啊。」
「嗯。」
毕竟有那样的父亲嘛。
「既然不是猎奇杀人的话,那么凶手带走内脏,焚烧尸体都是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那么既然是带有理由的,也就是说凶手是瑶的关系者。而在那个时候,我只怀疑凶手是凛。」
「嗯?我的父母也有犯案的可能吧?」
「确实如此,不过只要见过一次就能明白,你的父母没有做这种事的行动力和魄力。」
「这已经算是样貌歧视了吧?」
「……」
无视瑶的吐槽,我继续说了下去。
「在怀疑凛的时候,我一直无法找到好的理由解释凛为什么要这么做。最后也只能勉强说什么因为你的病是因为内脏的问题,所以凛带回家进行某种自创仪式或者通过食用那些更接近你之类的。不过却怎么也无法解释凛要焚尸的理由,因为那是她最为重视的妹妹的身体啊。内脏最起码能以夺走自己妹妹性命的凶手加以憎恶,但其余的部分就不行了吧?那应该是爱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要烧掉呢?」
「……虚想的可真有趣,继续说吧。」
「而让我真正开始怀疑你的身份是在看到关于你的母亲被杀的新闻的时候。」
「距离上次事件只有短短两天,为什么凶手要如此高密度的犯案呢?如果是普通的拦路杀人还好说,毕竟被害者的范围很多。但这种明显带有确定的范围和目的的杀人事件这么频繁发生的话,只会更容易暴露凶手自己的身份。那么,是什么让凶手不得不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
「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不够时间了。因为凶手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不得不这么做。那么又是因为什么才会没时间呢?如果凶手是正常人的凛或者你的父亲的话,那么他们会有大把的时间去准备下一次犯罪,根本不必冒这样的风险。」
「所以你想到了被医生宣告了只有一个星期可活的身为凛的双胞胎妹妹的我?」
「嗯。」
「但不对啊,让凶手高密度的杀人的理由不是还有一个吗?如果凶手发觉自己在现场遗留下某些证据的话,知道自己迟早会被抓,所以提前实施自己的杀人计划的情况不也是有的吗?」
「确实,那也是有可能的。但那次只能算是契机,让我怀疑你的身份的契机。」
「只要把你作为凶手来考虑的话,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你和凛是双胞胎,身体的绝大部分构造都完全一样。而不同的只是你病变的内脏,所以只要将作为关键的内脏拿掉的话,你就能和凛互换身份且不被任何人发现。」
「原来如此,这样的确说得通耶。那么焚尸的理由呢?」
「是为了烧尽血液吧,因为生病的缘故,所以血液的成分也有些许不同吧。你害怕这会成为线索,所以才会焚尸吧。」
「而今天关于你的父亲被杀以及凛失踪新闻,更加确定我的推论。」
「就这样说完了?」
「嗯。」
「能得多少分?」
「也就60吧。」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而不知过了多久,打破沉默的是瑶。
「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很对,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遥对着我轻轻地一笑,而那是无比凄惨的笑容。
「说真的,我现在只是像这样站着就已拼尽全力。所以啊,虚,你能就这样乖乖让我杀死吗?」
「……」
遥杀了姐姐,杀了父母,现在杀我。这简直就像是……
「为什么?」
虽然早已知道答案,但还是姑且这么问问看吧。
「什么为什么。」
遥一脸闹别扭的表情。
「不就是因为我喜欢虚嘛。」
「凛也是因为喜欢才杀的?」
「嗯。」
「你的父母也是?」
「嗯。」
「因为我就要死了嘛,所以啊,我要将所有我喜欢的人统统带到那边的世界去,这样在那边我就不会寂寞了。」
「……」
原来是这样啊,所谓的动机。
「虚喜欢我吗?」
「当然是最喜欢了!」
毫不犹豫地回答了,确实,我喜欢遥,这点毫无疑问,即使是现在的遥我也喜欢。
「喜欢到能让我杀死的程度?」
这是比“喜欢到去死的程度”更为恶劣的问句。
「当然!」
但我却依旧没有迟疑的这么回答了。
我没有继续活在这个世界的价值,继续生存所能累计的也只能是痛苦和他人的厌恶。既然如此,被喜欢的人杀死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比起被不喜欢的人杀死要好太多了,难道不是吗?我一直在寻找的死法不就是如此吗?
终于找到了不是吗?
是啊,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啊!!!!!
「……」
这次换成遥沉默了。
我慢慢向遥走了过去,然后轻轻抱住了她。
「因为我很怕痛,所以下手的时候要狠点哦。」
「…你真的愿意就这么让我杀死?」
「当然!」
遥突然推开了我,脸上带着比起迷惑更接近恐惧的表情。
「为什么啊,不对吧,这种事情,为什么如此心甘情愿的被我杀死啊?正常来说不是应该抵抗才对吗?」
她的眼神中明显带有某种类似于看到疯子时的不安。
「因为我最喜欢遥了!」
也因为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就因为这样?」
「这样不就足够了吗?」
「……」
遥低下了头,无法看到她的表情。
接着是长久的沉默,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静谧的夜所吸去一般。
「……」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瑶低着头轻声这么说了。
「…简直就像笨蛋一样嘛。」
[或许吧。]
「…那么,要奖励才行。」
遥抬起头再一次靠近了我,然后轻轻地将自己的嘴唇覆上我的嘴唇。
这是我和瑶的第二次接吻,也是最后一次。
还没来得及享受唇上的甜蜜,腹部突然出现的温热感夺走了我所有注意力。
遥手中的刀刃深深地没入我的腹部。
看着不断从伤口涌出的血液,确认自己就要死亡的事实。对此,我既感不到怨恨,也感不到不舍。只是有种东西正消失不见的感觉。
瑶的一只手抓住我左边的肩膀,然后以此借力,将没入我身体的刀刃拔了出来。
伤口失去堵塞物,血液便如同水柱般往外狂涌而出。
似乎是因为失血过多,双腿渐渐失去了力气,变得无法在支撑住自己的体重,我只能将自己的身体全部依托于瑶。遥也没有力气支撑我的体重,但却没有推开我或者闪开,而是就这么抱着我跪坐到地上。
「很痛吗?」
瑶这么问道。
我摇头。
「你现在后悔吗?」
我摇头。
「你恨我吗?」
我摇头。
「你现在后悔与我的相遇吗?」
这次我没有摇头。
「我只后悔没能更早认识你。」
那样的话就能创造更多的回忆。
那样的话或许能够拯救你。
那样的话也许就不是这样的结局。
或许是happyend也说不定。
「真是笨蛋呢。」
温热的液体从瑶的脸颊边滑下。
这也是第一次,瑶在我面前哭了。
这名总是在笑着的少女,在面对过于不幸的命运依旧勉强自己微笑的少女,为了自欺欺人而展开笑靥的少女以及也许从未真正笑过的少女,在我的面前第一次,哭了。
我的心里却感到很温暖。
不知道谁说过,温柔的人总是能笑着原谅他人。
遥是个温柔的孩子。
即使身上背负着太多不幸,因为是温柔的孩子,所以还是会笑着原谅一切。可是,这怎么可能做到,怎么可能原谅。
在出生后就一直重复着出院入院的轮回,她所能到达的地方也就只有家和医院而已。不断加深的病情,一开始就宣告无救的事实,重复的轮回,昂贵无尽的治疗费用化作生锈的刀刃消磨着亲情,到了最后也就只剩下所谓的义务。
十六年,独自一人望着窗外永恒不变的风景,体验着至亲由关爱到冷漠到厌恶的转变。
但谁也没有做错什么,因为让人对背负了十六年的沉重包袱报以微笑难道不是很令人为难了吗?所以谁也没有做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被冷落是理所当然,被厌恶是理所当然,被希望早点去死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即使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就能不憎恨吗?
十六年,活着也犹如死去的十六年,身体的疼痛,双亲的冷漠,明明和自己是双胞胎却异常健康的姐姐。没有任何亲近之人,也没有任何能做之事。
不憎恨如此不公的命运吗?不可能。
即使是温柔的孩子,也不可能微笑着原谅一切。
所以,她崩坏了。
但这样才正常,我抱着依旧在哭泣的瑶这么想。
「不用再压抑自己了,憎恨的话就诅咒好了,痛苦的话就哭喊好了。你的不幸虽然只能是你自己的所有物,但我能无条件接受你的所有任性和崩坏。」
「所以,够了……」
各方各面都是。
竭尽全力哭泣的少女抱着怀着流血不止的少年,那过分凄凉可悲的哭声能否传到上帝那里呢?
至少,我如此希望着。
……
「那么,我就先走一步啰。」
「嗯,一路走好。」
怎么最后感觉像新婚夫妇一样。
嘛,就带着些许幸福感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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