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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餘的36人

剩餘的36人

「相信你們也都知道,遊戲還沒有結束。

你們之後還得參加幾場遊戲,繼續減少生存者的人數,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裡應該說【我受夠自相殘殺了】或【我不要了啦,拜託誰來救救我】之類的屁話。

算了,我從剛才的遊戲就知道,不能期待你們擁有這些常識了。」

「第二場遊戲什麼時候開始?」

「就快開始囉,第二場遊戲的對手馬上就要來了。

等他們來,遊戲就開始吧。」

神明眺望反方向的牆壁,那裡憑空出現一道單色的門。

「喔喔,他們到了呢。」

反方向的門裡,走出了兩個人。

一個是年過四十五的男性,大概是帶領修學旅行的教師吧。

另一個是不起眼的小胖妹。

二人的身後還有一個眼熟的身影,正是剛才在我旁邊的神明。

原先在我旁邊的神明已經不見踪影了。

「好、快點進行第二場遊戲吧。

你們的組別鬧得亂七八糟,遊戲進度落後其他組別了。

麻煩你們配合我真是不好意思,請你們盡快分出勝負。

對了,在此之前先來享受一下愉快的時間吧。」

神明話一說完,尖叫聲再度響徹整個空間。

這次有男女雙方的聲音。

「武田和香織倖存的組別呢,多數派的三人都還活著,所以這是三人份的尖叫聲。

魄力和單人的不一樣吼?好,趁緊張感飆高之際,我們開始第二場遊戲吧。

這場遊戲是團體戰,和泉和小林組,對抗武田和香織組。

說是團體戰,其實也沒有互助合作的必要啦。從隊伍裡選擇一位代表參戰就行了。

「代表輸了會怎麼樣?」

「這還用問嗎?代表和夥伴都要接受懲罰遊戲啊。」

「意思是,代表以外的人只能咬著手指頭乖乖等待結果?」

「沒錯,你們決定誰要當代表了嗎?」

我和小林幸村對看一眼。

從剛才的遊戲不難發現,她是個優秀的參賽者。

不過,我也注意到她不安定的性情。

不知道怎麼搞的,小林幸村以為我對她抱有好感。

這種出於誤會的行動,說不定在第二場遊戲也會發生。

「小林同學,我來當代表好嗎?」

「嗯,沒問題。」

小林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和泉和小林組的代表,就是和泉同學囉?」

「是啊,沒錯。」

「好、武田和香織組打算派誰呢?」

「就由我當代表吧。」

武田也沒和香織商量,就決定自己當代表了。那一組是老師與學生,骯髒的工作交給老師來幹也算妥當啦。

但他在決定前完全沒和香織交談,帶給我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感。

「既然代表都決定了,我就 來介紹第二場遊戲的內容吧。

名稱叫——咦、叫什麼啊?那種丟金幣決定正反面的遊戲?」

「Coin Toss?」

「啊啊、對了對了,叫CoinToss啦。

規則已經輸入你們手上的小型儀器了,自己確認一下吧。」

我們確認儀器上顯示的規則。

這次和剛才不同,規則一開始就全告訴我們了。

「那麼遊戲開始吧。

首先,你們決定誰來投擲硬幣、誰來猜測正反面。

我也可以隨便替你們決定啦,總之請先討論看看吧。

我給你們五分鐘時間,快決定要擔任哪一方吧。」

那位教師聽完神明講解,轉過頭對我說。

「和泉同學,我對你真的非常過意不去,現在情況變成這樣了。

我也是愛惜生命的人,今後還得引導無數的學生,家裡又有老婆和女兒在等我回去呢。」

「那又怎樣?」

想刺激我的同情心嗎?

不對,要刺激別人的同情心,他的態度未免太冠冕堂皇了。

「不好意思啊,可否請你們的組別在此棄權呢。

學生不能沒有我的引導,萬一我死了,他們要如何學習人生經驗?再者我有必需養育的家人,沒有我她們要如何生活下去?我也知道這對你們說不過去,但能不能請你們犧牲呢?」

「……你這話是認真的嗎?」

「當然啊。」

這白痴是怎樣啊?有哪個笨蛋會聽從陌生人的指示,乖乖地自我犧牲啊。看來這個神經病不是要激起我的同情,他是真的以為我會答應。

我正感到疑惑,身後有人拉扯我的衣服。

「怎麼了,小林同學?」

「他是教祖大人喔。」

「教祖大人?」

「八班的班導就是他,據說很擅長用恩威並施的手段,來掌握學生的心。

那個人擔任班導的班級,向心力異常強大,成績也日益精進。

還有啊,他好像會讓全班參加義工活動。

由於他的本領高超,後來被取了一個【教祖】的綽號,象徵他已經超越一般教師了。」

「我們學校還有這種人啊?」

「他很有名喔。之前我們學校不是有男生去拯救意外落軌的醉漢,結果被電車撞死的事件發生嗎?」

聽她這麼說,似乎真有那回事。

最近我看到不少媒體在校門前採訪學生。原來是出了那種事,記者才跑來收集學生悲傷的鏡頭啊。

「在事故中死掉的學生,就是八班的。」

「竟然有那種白痴秀才啊。」

所謂的八班,是特別升學班。

那些意圖考上名校的未來精英,犧牲自己去拯救一個無三小路用的醉漢,這怎麼想都不划算啊。

世人無不稱讚這是一段美談,但終歸是一時狂熱罷了。

說穿了,去救人的行動本身就是誤判。

然而,那件事在這種狀況下或許派得上用場。

我就用來刺激他一下吧。

「老師啊,你是八班的級任導師吧?」

「正是。」

「那麼,你沒有替學生犧牲的氣概嗎?何不效法你去世的學生,犧牲自己來拯救別人呢?」

「我當然有這種氣概。不過我要拯救的對象,未必得是你吧。就算你能在這場遊戲生存下來,也難保能在下一場遊戲倖存。所以,我想幫助比較有價值的學生。」

「有價值的學生?」

「例如那邊的小林幸村同學,她憑藉著罕見的才能,對社會做出了極大的貢獻。

我必需活下來,幫助像她那樣的學生。

我記得你是一班的和泉正宗同學吧?雖然你是考試全級第一的學生,但你並沒有參加社團活動,還整天宅在家裏,對社會沒有付出絲毫的貢獻。

完全不值一提,是個平凡透頂的學生。

在倖存人數有限的情況下,很遺憾只好排除你這樣的學生了。 」

啊啊、原來如此,他是抱持這種思想的人。

武田三小的,比起教師這個頭銜,你果然比較適合當教祖。

利用正當性作為武器,你是我最肚爛的類型。

陳腐的常識和世人揭示的正義是無法反駁的武器,他濫用那些武器逼迫別人服從自己。

對付這種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別和他有任何瓜葛。

偏偏,這種人特別喜歡來找碴,你想遠離他,他還會把你當成敵人死纏爛打。

在我的觀念裡,正義是一種使用後也不會愧疚的大規模毀滅武器。

那種危險的東西不僅會破壞錯誤,連一些良善的事物也會毀滅殆盡,最後留下一整片人際關係的焦土。

「現在換我問你了。

和泉同學,為了我和我的家人,以及從今往後我要指導的學生,你願意在這裡死去嗎?」

「……確實啦,我沒有你這麼了不起。我的性格差勁、沒有朋友、對一切事物抱持消極的看法、不願也不屑相信任何人。

跟你這種人的犧牲相比,我死去對社會和家族的影響也不大。」

「那麼——」

「所〜以〜呢〜,我拒絕!」

「啥?」

「別人的幸福關我屁事啊?看了就讓人火大,幸福的人全都去死一死算了。

換言之,這場遊戲我絕不會拱手相讓!」

「……想不到我們學校有你這麼扭曲的學生,實在太遺憾了。

不過也幸虧如此,我終於下定決心了,你這種人還是在此犧牲吧。」

「反正你也沒打算讓我贏吧?廢話少說快點開始吧。我們的進度已經落後其他組別了,再聊下去也沒意義。」

「也對。那你希望投擲硬幣還是猜測正反面呢?」

「我無所謂,不管怎麼選贏的都是我。」

「你是什麼意思?」

「這很重要嗎?你就快點選你喜歡的一方吧。無論你如何掙扎,我都會踐踏你從今往後指導的學生,還有你和你的家人。」

「……那好,我就當投擲的一方吧,請你負責猜測正反面。」

「好啊,沒問題。」

「很好,你們決定了是吧?那就快點開始吧。想要確認規則的話,我一樣在【神明的房間】裡,歡迎來找我。

可是,每個人同樣只有一次提問權,能提問的也只有代表,隊友不妨睡午覺等待結果吧。」

語畢,神明隨即消失了。

我望向後方的牆壁,那邊果然悄悄冒出一扇單色的門,上面寫著【神明的房間】。

尋問神明規則的房間,無意間被稱為神明的房間了。

「我想快點去神明的房間,讓我先去沒關係吧?我都把投擲的機會讓給你了,稍微禮尚往來一下吧?」

「……也好,你就去吧。」

我打開門進入【神明的房間】裡。

「唉呀、這麼早就來啦。」

「我不想浪費時間,直接讓我提問沒關係吧?」

「當然了,請說。」

「那我就問了,我的問題是——」

我從【神明的房間】出來,這次換武田進去了。

不到三分鐘,武田從【神明的房間】回來,他用冷靜的語氣對我說。

「和泉同學,你準備好了嗎?」

「啊啊,準備好了,開始進行遊戲吧。

投擲硬幣是你的職掌,快點投擲吧。」

武田拋起硬幣,夾在左手背和右手掌之間。

硬幣被接住之前的迴轉速度頗快,照理說武田本人也不曉得硬幣是正面或反面。

「好,和泉同學,輪到你猜正反面了。

是【正面】或【反面】,你選一邊吧。」

「我選【反面】。」

我果斷地答道。

沒有必要猶豫。

武田稍微鬆開雙手偷看硬幣,接著再次合掌,雙手翻轉一百八十度。

「啥?餵、你在幹什麼啊?」

「和泉同學,很遺憾,是你輸了。」

「輸你媽,我在問你,為什麼你把手翻過來?」

「你仔細看清楚規則,上面沒說不能翻轉手掌喔。

規則是【硬幣的正反面,是投擲者宣告開示後,打開左手背和右手掌才決定的】。所以,我可以先聽你的答案,再用這種方式翻轉結果。」

「荒唐——」

「我跟神明小姐確認過了。

沒錯吧,神明小姐。」

「是的,沒錯,沒有任何問題。」

「好了,和泉同學。

等我宣告開示,這場遊戲就分出勝負了。

只是在此之前,有件事我不得不管一下。」

「……什麼事?」

「神明小姐,我想追加一條規則。」

「什麼規則?」

「這場遊戲,可否多增加一位倖存者呢?那邊的小林幸村同學,她被喻為超高校級的演員,受到全世界的期待。

她在這裡死掉,對世界和戲劇的藝術分野都是極大的損失。」

「不要咧。」

「這樣啊……」

「可是呢,念在你有創意夠噱頭,我就追加另一條規則。

贏得遊戲的代表,能夠犧牲自己的伙伴來拯救另一個人。

簡單說,遊戲的勝利者有權選擇,要讓小林同學或香織同學活下來。」

「喔喔、那真是太好了,我贏了就讓小林同學活下來吧。

香織同學,不好意思,我要在這裡跟你道別了,你願意接受對嗎?」

「咦、啊… …」

「香織同學,你跟八班的同學比起來,也是特別有奉獻情操的人。所以我深信,你一定會同意的,你說呢?」

武田執拗地勸說香織。

香織卻不願答話。

說句實話,平時我對這種狀況毫無興趣,畢竟跟我無關,我也懶得去管。然而,此時此刻我不能置之不理。

「香織。」

「咦?」

「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如果硬幣是反面,我就讓你活下來。」

「不過……」

「剛才那傢伙說的話,已經形同要放棄你了。你想活下來,就不能讓我死!」

「沒用的。

香織同學捨己救人的精神,在八班裡也是首屈一指的,這次的遊戲她也甘願為小林同學犧牲。因此,第一場遊戲和她同組,真是再好不過了。」

他是說五人裏犧牲三人的遊戲。

對啊,這傢伙也是犧牲其他學生才倖存的。

「我有件事想問你。」

「喔喔?請說?」

「第一場遊戲裡,我對付的是自己的同班同學。

想必第一場比賽,是把同班的人聚集在一起吧。

你的對手又是誰?」

「如你所料,是八班的學生喔。

他們二話不說,就把勝利讓給我了。

這話或許有自賣自誇的嫌疑,但八班的學生在我的指導之下,各個都擁有慈愛的高貴之心呢。」

「高貴之心?也是啦。

犧牲自己來拯救班導,八班的都是這種神經病嘛。」

「他們不是神經病,那才是人類該有的樣貌。他們是自願讓我活下來的,為了報答心地善良的他們,我不能在這裡死去。」

「媽的,這就叫神經病啦。

你班上的學生,全是被腦子有病的教祖洗腦的可憐蟲。

你給我聽好了,你的班級是所謂的特別升學班,學生都預備考取國立或高難度的私立大學。

他們既不參加運動會、也不參加文化祭,是個很封閉的班級。

在這種封閉的環境裡,他們從早到晚不停唸書。

不對,他們也沒機會唸書了。

總之,他們待在封閉的環境裡,才會盲目聽信你的說辭,對你產生類似信仰的感情,最後無條件相信你說的話、實踐你的教誨。」

「無聊的想像啊。

哪怕你說的是事實,這也和遊戲無關吧?」

「怎麼會無關呢,你那種小家子氣的邪教,也只有在特別升學班那種封閉的環境裡才管用啦。

所以,一旦碰到足以破壞價值觀的巨變,洗腦就會被解除了。」

沒錯,當環境轉換或發生衝擊的巨變,洗腦就會解除。

現在正是絕佳的時機。

我對香織說。

「香織,你真的無所謂嗎?」

「咦?」

「為武田而死,你就心滿意足了?你長到這麼大,是為了當他的犧牲品嗎?」

「我……」

「你一直是別人的墊腳石吧?你一直忍受這種待遇對吧?你知道自己價值卑微,所以放棄了很多希望吧?身邊沒有一個人重視你是嗎?就這樣結束你的人生,你甘願嗎?就算你慷慨就義,別人也只會覺得【那傢伙死一死也沒差】!這就是你被生下來的意義?不是吧!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想怎麼做!」

「我……、我長得又醜又笨,也沒有任何優點,但我還是想活下來!武田老師!我想活下來不行嗎!」

香織淚流滿面地大叫,武田冷冷地鄙視她。

喂喂、教祖大人,怎麼可以這樣看自己的學生呢?老師不能用這種看臟東西的眼神,來看待學生吧?對於被歧視我有豐富的經驗,我說的準沒錯。

「怎麼會不行呢?當然行啊,香織。」

「……和泉同學?」

「他憑什麼叫別人犧牲啊!虧他好意思說這種蠢話!所謂的犧牲小我啊,是不敢違抗命令或壓力的人想出來的藉口!所以才為別人犧牲時間、犧牲勞力、犧牲金錢、犧牲安穩、犧牲性命。」

「這都是高貴的情操。」

「是啊,有夠高貴的,那你去對犧牲者的家人說啊。

你之前不是有學生死掉嗎?你去對他們的父母說【您的小孩為他人犧牲,真是太好了呢。】如果犧牲是值得崇尚的事情,你一定說得出口吧!」

「這……」

「我敢斷言!這種犧牲自我以求別人幸福的社會,絕對沒有人能得到幸福!大家必需先替自己的幸福著想才行,等自己真的非常幸福了,再思考如何分享幸福給別人就好!自己過得不幸福,卻整天祈求別人的幸福,那種人要不是瘋子,就是不肯努力獲得幸福的廢物!大多數人都屬於後者!他們知道追求幸福很辛苦,所以就讓別人追求幸福,然後當成自己的事情來慶祝,根本和寄生蟲沒兩樣!因為寄生在別人身上很輕鬆嘛!判斷和思考全部交給別人來做就好了!犧牲自我能帶給別人利益,順便獲得感謝嘛!被人感謝很爽是吧!不過,這樣的生活方式只有空虛!一輩子就是別人的墊腳石,什麼也不是!香織!你想怎麼做!你要把自己的夢想和希望都推給小林幸村,自以為完成了很了不起的事,其實在旁人眼中一無是處地死去嗎!還是你要生存下來,靠自己的雙手努力完成夢想!如果你有心改變,現在是你唯一的機會!你要靠自己的意志站起來,把武田的硬幣翻成反面!」

洗腦順利解除了。

最好的證據,就是香織緩緩起身了。

她頂著滿臉的鼻涕和淚水,直接沖向武田。

她試圖衝撞武田,卻被間武田輕易躲開了。

武田的眼神像在看垃圾一樣,一腳踹向跌倒的山田腹部,房裡充斥著香織的呻吟。

「香織同學,我真沒想到你是如此低俗的人。你除了奉獻之心以外別無所長,但好歹還知道自己有幾兩重不是嗎?現在事情弄成這樣,實在太令人遺憾了。」

「我不會放棄的!」

香織抱住武田的腳,武田不為所動。

他緊緊護住手中的硬幣,以不會影響重心的姿勢,冷靜地持續踩踏山田的身體。

香織依舊不肯放棄,十指牢牢抓住武田的褲管,決意死纏爛打到底。

「真拿你沒辦法啊,香織同學。

為表達我對你這份執著的敬意,我就在此結束這場比賽吧。

神明小姐,我要宣告開示。」

說完,武田鬆開雙手,給我看他右手中的硬幣。

硬幣——是【正面】。

給我看完後,武田也把翻出正面的硬幣拿給香織看。

緊接著,武田的態度驟變。

「是正面啊,正面!是我贏了啊!只有我贏了!你這平凡的醜女!去死!去死!我要在這裡拋棄你了,你這沒用的無腦蠢豬!」

痛罵香織的聲音迴盪房內。

「怎麼樣啊,和泉同學!是正面喔!失敗的你要在此死去了!你處心積慮的演說一點屁用也沒有,現在你是什麼心情啊?」

你的變化也太大了吧?

號稱教祖的人物,在一連串的性命危機之下,性格也會扭曲到這個地步嗎?不對,這才是他的本性吧。

事已至此,他的本性浮上檯面了。

沒差,我要說的只有一件事。

「多謝你了。」

「……謝我什麼?」

「這下我就沒有罪惡感了。」

我一說出這番話,小林馬上吐嘈我。

「和泉同學一開始就沒有這種東西吧?」

「你沒資格說我啦!剛才那場遊戲,你害黑組的自相殘殺,這件事我可沒忘!應該說,我印象深刻到無以復加啊!」

「嗯,記得就好。」

這種乖違的感覺是怎樣?

和小林幸村對話,總帶給我某種強烈的乖違感。

彷彿我們的立場和前提,有什麼重大的不同。

算了,這些事之後再思考吧。

現在要先擊潰武田。

話雖如此,勝負早就決定了,也沒有其他事可做。

武田也失去了耐心,開始催促神明。

「神明小姐!快點公佈結果,讓新和泉同學接受懲罰吧。

他這個人根本不懂反省,很遺憾只好把他廢掉了。」

「嗯,啊啊〜,已經夠了嗎?我看你們玩得很熱鬧,有種難以介入的氣息,所以才特別顧慮你們的說。」

「是的,已經夠了。」

「和泉同學,你也沒問題了嗎?」

「啊啊,沒問題。」

「是喔,那就公佈結果吧。

結果是正面,和泉賭的也是正面,勝利者是和泉和小林組。

好了,和泉同學,剛才武田老師追加了一條規則。

我問你,你選擇的生存對像是小林同學沒錯吧?」

「嗯,照舊就好。」

「這樣啊,那好吧,請和泉同學和小林同學前往下一個舞台。」

「嗯嗯,走吧。」

和泉帶領我和小林,準備前往下一個空間。

武田急忙叫住神明。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不對吧!他宣告的是反面啊!」

「是啊,他是宣告反面沒錯。」

「這代表他賭的是反面啊!為什麼會變成他賭正面!」

「沒什麼理由啊,規則就是這麼定的,和泉同學按照規則,宣告他賭的是【正面】。

武田老師你也按照規則,做出了開示的宣言,硬幣也確定是正面。因此按照規則,是新井同學獲勝沒錯。你們按照規則非死不可,有什麼意見嗎?」

「當然有!和泉同學確實宣告他賭反面!他賭的是反面硬幣是正面,贏的人是我才對好不好!」

唉〜蠢啊〜。

想不到事情的發展,完全如我所料啊。

「你啊,被我騙了啦。」

「我被你騙了?」

「這場遊戲,你認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啥?」

「我在問你,你認為這場遊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不是你——」

武田的臉上浮現訝異的神情。

沒錯,這傢伙犯了一個致命的誤解。

「你也發現了吧。

沒錯,這場遊戲在無名解說完規則後,就已經開始了。我去確認規則的時候,也宣告我賭的是正面了。」

「啊啊啊……」

「之後,我對你說【開始遊戲】對吧。

可是,當時遊戲早就開始了,我的宣告也早就結束了。」

「這樣我穩輸的不是嗎!你作弊!神明小姐!我提出比賽無效之訴!」

「太難看了吧,教祖大人。

嚴格講起來,這個計劃只有在你想殺我的情況下才有效果。

到頭來,下達最後判斷的人是你喔。」

「嗚嗚…… 」

「更何況,我知道你當我是路邊的垃圾,我也篤定你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

「唔……、你有什麼證據——」

「我不需要證據啊。大家看我的眼神多半是【這傢伙是誰啊?好礙眼喔,怎麼不去死一死呢?】你的身份如何根本無關緊要,反正你也是【看不起我的人之一】。

而且以防萬一,我還特地讓你知道,是個多沒有生存價值的人渣,你一定會不擇手段生存下來吧。

被人稱為教祖就自我感覺良好,要誘導你這種人一點難度也沒有。」

「呃、可是,這不對啊。

關於我被你誘導一事,我就承認好了。

但你不是說服香織同學翻轉硬幣嗎!如果香織同學成功了,你也會死吧!」

「成功個屁啊?那種情況下,香織的行動絲毫沒有成功的可能吧?不管香織採取何種行動,你只要做出打開雙手的單純動作就行了。

我不信任你這個人,卻也不認為你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

「那你的演說用意是什麼!」

「讓你以為我已經心慌意亂的演技啊。

當時我要是毫無做為,你必會懷疑我有設下圈套對吧。

因此我慫恿山田,用她來分散你的注意力。

再者,我策動山田背叛你,是想證明你的思想、主義、主張、功績全部是對學生洗腦才成立的。

當然啦,其中也夾雜不少我的真心話就是了。」

「你〜〜〜〜〜〜!」

武田蹲在地上苦惱沉吟,香織看著武田懊悔的模樣,靜靜地尋問我。

「和泉同學。」

「怎樣?」

「你說硬幣是反面,就要讓我活下來對吧?然而你賭的是正面,意思是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我活下來?」

「嗯,完全沒有。」

「小林同學,你也發現了嗎?」

「你覺得一個外行人的演技,騙得了我這位超高校級的演員嗎?」

小林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啊啊,是這樣啊。」

香織雙腿癱軟,整個人跪倒在地上。

說穿了,從頭到尾沒人對她抱有任何期待。

武田拋棄她,連我也利用她,她純粹是被現況玩弄罷了。

所以至少,我要代替她報復武田。

我對垂頭喪氣的武田說。

「餵、武田大老師。

請教一下喔,形同垃圾的我活下來了,而你卻非死不可,這是什麼樣的心情啊?你的人生被一個垃圾終結,請問你現在做何感想啊?」

面無血色指的就是這種模樣了吧,武田的表情充斥著無可比擬的恐懼。

這混蛋強迫別人去死,自己卻沒有做好死亡的心理準備呢。

他開始丟臉地搖尾乞憐,便是最好的證據了。

「不要!我不想死啊!神名小姐,求求你大發慈悲吧!還有學生和家人在等我回去!」

神明不會認同這種事的。

已有定見的我瞄了無名一眼,不料事情跟我想的不一樣。

餵、難不成——。

「也好,遊戲輕易分出了勝負,還剩下不少時間呢,我就破例賞你一個敗部復活的機會吧,這是最後的機會喔。」

「太、太感謝你了!」

武田喜極而泣,不曉得神明到底葫蘆裡在賣什麼藥?她不是說要減少生存人數,來守護奇蹟的價值嗎?結果還搞了一個敗部復活,怎麼想都違反了遊戲的主旨吧。

「不過呢,遊戲的內容我沒想到耶。

你們有沒有什麼好點子?吶、小林幸村,我很期待你的想像力喔。」

啊啊,是這麼一回事啊。

其實神明也沒有讓武田活下來的打算。

小林幸村在前一場遊戲引發了血腥殺戮,對那場表演極為滿意的神明,決定再次欣賞小林幸村獻上新的殘酷喜劇。

「那麼——」

小林對神明說悄悄話,內容我沒聽到。

至少是比肉搏相殘更加殘酷、困難的遊戲吧。

「喔喔,這個好!真是時尚又充滿青春氣息的酷炫選擇呢。好、遊戲內容決定了,你要認真聽喔。」

「遵命。」

武田用五體投地的姿勢答話。

「遊戲的名稱呢,稱為【交涉遊戲】。」

語畢,武田手上的儀器發出了光芒。

他拼命對神明磕頭跪拜,所以沒有註意到。

那應該是儀器對應新遊戲內容的訊號吧。

「我給你一個小時,你要說服別人讓你去下一個關卡。

當然,暴力行為是絕對禁止的,難度非常高喔。」

「是、知道了,真的非常感謝你的大恩大德,神明小姐。

呃,我、我還有家人要養,今後還得指引學生的未來,讓我活下來才是——」

「喂喂,你在對誰交涉啊?交涉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表情,展現你的誠意啊。」

「我、我不是看著神明小姐了嗎——」

「喂喂餵,誰跟你說交涉對像是我了?規則已經輸入儀器了,你好好看完。」

「這……」

「沒錯,你要交涉的對象、你要乞求原諒的對象,是跪倒在一旁的香織同學。

同時也是被你拳腳相向,已經奄奄一息的香織同學。

懂了嗎?你的交涉對像是對你恨之入骨的山崎香織同學喔。』

「香、香織……同學。」

「好啦,武田老師還沒確認過內容,我就把規則秀給大家看吧。」

神明彈響手指,我背後的牆上出現了文字。

「來,這是寬恕按鈕。依照規則,山崎香織以外的人絕對按不下去,你搶走按鈕也沒有用喔。

這樣好了,我先交給武田老師吧,你可以試著按看看沒關係。

你也不用怕按太大力,會把按鈕弄壞。萬一壞了,我也能任意複製。」

神明將「寬恕按鈕」丟給武田。

構造本身很單調,不過是在一個直方體上,多了一顆圓形按鈕而已。

武田小心翼翼地接住按鈕,倒地的香織斜眼看著武田。

「那個,香織同學。」

武田慢慢靠近香織。

「香織同學,請你先收下按鈕好嗎?」

香織沒有答話,武田把按鈕放在香織面前,和香織拉開一段距離。

過一段時間,香織始終不為所動。

後來她緩緩起身,拿起了眼前的按鈕。

她凝視著按鈕對神明說。

「神明小姐,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

「說吧?」

「這場遊戲無論勝負如何,我都沒辦法活下來吧?」

「那當然啊,這不是你的遊戲,而是武田老師的遊戲。

所以,你的死亡已經確定了,你唯一的下場就是在苦難中灰飛煙滅了。」

「……武田老師。」

「有、有何指教啊,香織同學。」

「看來,我是注定要死了。」

「這……是啊。」

「老師,我果然是個沒價值的人,是死是活都沒差對吧?」

「才沒有這回事呢。」

「你剛才罵我是平凡的醜女。」

「呃呃……」

「你還叫我去死。」

「同學,我跟你說,那是我一時失言啦。

人啊,有時會說出一些違心之言。

在那種狀況下我也很混亂,才會不小心說出傷害你的話啦。」

「這句話才是違心之言吧?」

「怎麼會呢——」

「不過——」

「咦?」

「不過,一直心懷怨恨也不好。

憎恨別人,也只會導致冤冤相報的下場。

所以,必需有人忍氣吞聲,直到死都得忍氣吞聲。」

「那你——」

「老師,我願意原諒你。」

香織對武田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把按鈕丟進漆黑的洞穴裡。

「啊、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弄掉按鈕了。」

香織的笑容更加扭曲了。

「啊〜啊,弄掉那就沒辦法了。

按鈕是能隨意複製啦,有需要嗎?對了,這個問題是問武田老師的,只有玩家可以提出申請嘛。」

「……有勞了。」

武田氣若游絲地說道。

方才香織丟掉按鈕的行為,怎麼看都是故意的。

不管武田如何掙扎,香織是死也不會按下按鈕的。

她是要折磨武由的心神,來報復至今受到的傷害吧。

武田在香織腳邊放下【寬恕按鈕】,又一次拉開距離。

他的態度就好比對待一隻討厭人類的野貓。

「香織同學,我求你了,請你按下按鈕吧。」

武田討饒,還下跪磕頭。

香織蹲到武田面前,伸手拍拍武田的肩膀。

「新聞不是常有這種事情嗎?殺人犯說【我要背負被害人的人生活下去,好好補償我的罪孽。】你不覺得那種話對被害人很失禮嗎?被害人聽到一定會很生氣吧?可是,死人沒辦法生氣、沒辦法說話、也沒辦法說出自己的想法,所以犯人才能若無其事那樣講。」

「是、是啊。」

「這就是所謂的,人死無處訴淒涼對吧?」

「是、是的。」

「然而,現在這種狀況該如何解釋呢?已經沒有生路的死人,竟然還可以說話、生氣、憎恨、殺人。因此呢,武田老師——」

「請、請說?」

「這就是我的回答。」

香織又把按鈕丟進洞穴裡。

「媽的——」

武田起身要毆打香織,中途卻停了下來。他怯生生地看著神明的表情。

「好啦,我知道。

不用可憐兮兮地看著我,我也知道你想說什麼。

剛才我也說了,按鈕要多少有多少。

來,新的按鈕拿去吧。」

神明把按鈕丟給武田。

武田撿起按鈕,戰戰兢兢地交給香織。

香織接下按鈕又丟進洞穴裡。

「神明小姐,我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

「說吧?」

「接下來我……不對,我們要接受的懲罰遊戲,是受盡苦楚而死的類型對吧?」

「啊〜,我不能告訴你內容耶。

根據規則,我不能對有機會受罰的人透露懲罰內容。

只是呢,所有的懲罰遊戲都會遭受比死更痛苦的感覺,敬請期待啊。」

「我知道了。」

話一說完,香織走到黑與白的邊界,臉上盡是沾滿眼淚和鼻涕的醜陋笑容。

「武田老師,好好享受你的痛苦吧。」

香織的身體倒向黑色的區域,猶如被吸進黑暗一樣消失了。

也不曉得那裡面有多深,幾秒後我們所在的狹窄空間,響起了沉重物體落地的聲音。

沒錯,過了幾秒才聽到聲音。

幾秒的自由落體,足以移動一段很長的距離了。

換言之,那是會摔死人的高度。

一時間寂靜支配了我們的空間。

剛才還在我們面前的人,跳入那個漆黑的場所了。

這個事實帶給大家不小的震撼吧。

過沒多久,小林幸村打破了沉默。

「神明小姐,遊戲沒辦法繼續了吧?再拖下去也是浪費時間對吧?」

「啊啊,也對,那我們走吧。」

神明觸摸牆壁,牆上開了一道新的門。

「等等啊!」

「休想。」

神明果斷拒絕武田。

「我說過【這是你最後的機會】而你也同意了。

所以,我不會再救你 了,就算你想出有趣的遊戲也一樣。

你再怎麼掙扎也非死不可,你百分之百會死在這裡。

啊啊、對了,香織同學跳崖自殺了,你可得確實參加懲罰遊戲喔。

不然我辛苦準備懲罰遊戲,豈不是白費功夫了嗎?」

神明輕彈手指。

武田眼前多出了純白色的柵欄。

「那道柵欄無法破壞,也無法扭曲。

這跟材質沒關係,是我宣告了這個事實的意思。

你要垂死掙扎也沒差啦。」

神明不屑說完後,從門口進入通路,我和小林也跟在後頭。

我們一進通路,後方的門馬上消失了。

「對了,武田會怎麼死啊?」

「啊啊,被掉下來的天花板壓死。」

「是喔,還蠻乾脆的死法呢。」

「嗯、啊啊,他還沒有完全死透喔?那個天花板一開始掉落速度很快,到了中途就會減速。我記得在剩下三十公分時,速度會變很慢吧?」

「有多慢啊?」

「時速五公分。這個標準很剛好,淺顯易懂對吧?」

神明自豪地說道。

最後三十公分,用時速五公分的速度處刑。

意思是神明要花上整整六個小時,徹底把武田壓成碎肉。

也不知道武田何時會嚥氣,總之要過很久才會慢慢爆漿吧。

我可不願想像那種骨肉逐漸碎裂的觸感。

「算了,沒差。對了,遊戲總共有幾場啊?」

「我也想知道呢。」

「神明小姐也不知道嗎?」

「不是不知道,而是我沒有決定。

簡單說,遊戲的目的是嚴格挑選生存者。

所以選出最後六位參賽者後,再來就是最後一場遊戲了。

順帶一提,目前包含你們在內共有十八位生存者。

在最終遊戲開始之前,還得再殺十二人才行。可是呢,你們真的很不錯。

和泉正宗,你不信任別人的缺點,在這場遊戲裡變成了難能可貴的優勢。

小林幸村,你冷靜又殘酷的想像力和判斷力,更是炒熱遊戲氣氛的必備要素。

有你們參加遊戲,我實在很高興。」

「那敢情好。」

我給了一個有氣無力的答復。

獲得這種稱讚,我一點也不開心。

「小林同學,我記得你是演員對吧?你的冷酷是本性,還是演出來的呢?」

「你說呢?」

小林以曖昧的笑容說道。

「她平常是什麼樣子啊?同班的和泉同學應該知道吧?」

「知--道才怪。」

好險好險,萬一小林知道我對她沒興趣,搞不好互助關係會產生裂痕啊。

「小林同學畢竟是名人,平常也不可能冷漠待人嘛。」

「啊啊,這麼說也對喔。

那麼,和泉同學是頭一次見識到小林同學美妙的本性囉。」

「……是啊,沒錯。」

「那太好了,鬼門關前走一遭也算值回票價了嘛。

好,再來談談和泉同學的本性吧。」

「我的本性?」

「小林同學,你對和泉同學的印像如何?看了和泉同學至今的表現,你有何感想?」

「嗯〜。」

小林雙手環胸,陷入沉思。

依我在班上的立場,是不可能有正面評價的。我是被捲入這場遊戲裡,才終於有了活躍的機會,過去的我跟死人沒兩樣。

不過,小林的回答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想想喔,他那種詐騙的技巧很令人著迷呢。

不把別人當人看的陷害手段,看起來也十分暢快。」

「是喔?」

「是啊。

我之前就听說,和泉同學是這樣的人。

實際所見,果真不同凡響呢。」

「你聽說過?」

「嗯,你在去年的文化祭,用卑鄙的手段擊敗職業水準的將棋社成員對吧?我聽朋友說的。」

「啊啊、那件事啊。」

「撇開那件事不談,和泉同學也是不太光彩的名人喔。

就好像大家都往同一個方向走,偏偏只有你一個人唱反調。

任性、自私、旁若無人、狡猾。

正因為你是這種人,我才特別尊敬你喔。」

尊敬?現在小林幸村口中,冒出了很不得了的字眼。

「不受他人的意見影響,堅持貫徹自己的意志,被孤立也在所不惜。

我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你具備這種堪稱魯莽的勇氣。

大家都說這樣不好,我卻很敬重你這一點。」

真想不到有人這樣看待我。

別說被人討厭了,我在其他人眼裡根本就不存在。

若非被捲入這場遊戲,沒有人願意看我一眼的。

我一直過著如同雜草的人生,小林的話語異常深得我心。

「所以呢,和泉同學,請你盡量不要背叛我喔。

我想和你互助合作,一起生存下去。

我們攜手合作的話,這間學校應該沒人能贏過我們,我們是最強的。」

「啊,嗯。」

「咦?你的反應好冷淡喔。

啊啊,對吼,和泉同學不習慣接受別人的好意,才會有這種反應嘛。」

「……好意?」

「對啊,抱有好感的意思,我對和泉同學抱有好感喔。

好了,和泉同學,遇到這種情況你該採取的正確反應是什麼呢?」

正確反應?

突然問我這個,我怎麼知道啊?過去我遇到的始終是敵意,我都不記得自己最後一次接受好意是什麼時候了——至少在我記憶所及,從來沒人對我抱持好感。

換言之,我得用新思維來思考了。

一般來說,別人的好意是值得開心和感謝的事吧。

那我該回答的只有一句話。

「……多謝?」

「嗯,你合格了。」

小林舉起雙臂,做出一個大大的圓圈。

這光景對我來說太新鮮了。

「小林同學。」

「嗯?」

「謝謝。」

「呃、不用道謝了啦。」

「嗯,也是。」

是啊,沒必要講第二次。

可是,我莫名地想再講一次。

根據我的觀察,第一次答案恐怕無法讓她滿意。

那麼,第二次我是基於何種心情呢?我要好好思考這個答案,當我得出結論——也許就能慢慢地稍微改變我的生存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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