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堡内。
戴黑帽子的人站在那间大厅的墙下,望着自己被钉在上面的躯体。
他朝墙壁伸出去的手掌,什么都没有触碰到,扫过的两根指头在墙里消失又重新出现。
这是死后的世界。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上的纹路,相交在手纹第一条大线上的两条小纹,相互垂直成一个等分的十字,他经常瞧,把这当做自己拥有的一种“特别”。
接着他抬头转而向大厅的正前方看去,此时能瞧见这地上的主人,他的身上有不确定形状的黑影在其上附着者。它分出形如两只手的形体按在宿主的肩上,迫切地想要钻出来。那黑影在灰白色的背景前,像光一样放射着针芒,漆黑得像是能够吞并万物的洞口。黑影接下来对着他张牙舞爪,面泥似的身体像风下的烛焰一般剧烈摇晃着,黑影的手悬在空中朝他扑了过来。
“我友亚巴顿啊,恕我唐突冒犯,无奈,这位是已经属了我名的客人。”
不知什么人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接下来,没有震动一类的前兆,周围的场景突然开始一块块瓦解塌崩,他一时做出防备的姿态,但又随即想到了当下自身的境况,便放弃了逃离之类的打算,不抱顾虑地仍站在原地,他观察着脚下有规律般开始分崩离析的地面,最后明明看起来只剩下漆黑的洞底,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或摔或站。
这些画面同时间里又像堆彻起来的砖块似的在一点点进行重塑。与此同时,仿佛周边的空间载着自己一齐高速移动着,这所空间里他看到的一切都在夸张地极力拉伸,最终变成纯粹带有色彩的无数并行的线条,他觉得自己被那些无休止朝远处拉长的线条给远远地给抛到了后头,再也看不到面前的黑影了。
那些小块的砖形图案重新组合成了一个新的场景。
变化停止了。
血色长霞映照着半红的枫叶,远处传来稀稀弱弱的蝉鸣伴着海浪的退潮声。
这是一处陌生的地方。
他莫名地感到头痛。
明明死了,他抚着脑袋想。也对,人死后下地狱,还是要受苦的。
四周的植物仿佛在避让着什么,它们相互挨紧,空出一片阔地。
方圆五十步左右大的空地,脚下是寸草不长,赤着黄土色的表面。
这里躺卧着五个,与他身着同样装束的人。
他皱起了眉毛看着他们。
他们中的四位体格与他大致相等,剩下的一位身材尤为高壮,此时头上都戴着那顶熟悉的黑礼帽。
刀器所染的红浸透了他们外衣里头的白衬衫。在地上流出的血液已经失去了热度。
顺着血流淌过去的地方,朝他们身下一看,地上粗略划着一道六芒星的图案,他们倒下的位置都对应着六角星上面的每个角。
相似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一边扶着自己的额头,站在原地环视一圈,在一边躯干紧紧扭结在一块的三颗树下,一朵素朴的白花格外醒目,它身后的那三颗树就像是其用以供奉的神祠,被特意布置在那。
那花不见根茎,点点飘忽不定的灵光萦绕在左右,花瓣杂乱而斗,整体像没有花蕊与托叶的荷,独一朵花单单长在那里。
在这时,面上突然有道强光凭空显现,它太过于耀眼,他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即使那里已经不能感受到刺痛感了。他透过指缝,光其上的七翼羽隐约可见,三翼白,三翼黑,还有一翼白伸展过那光头上的中央。
“从雷米尔手中劫下一个灵魂可真不容易,不过我想我不会耽搁他太多时间。”
“你做了什么?”
“我将过去、现在、未来给交通了起来,前提是,这些人得到过这些地方,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你指什么?我不可能有未来了,也没来过这。”
“这是个特殊的地方,它叫龙陨岛”
“旧世代龙王子陨落的地方,名字熟悉,不过没几人真正来过这。从这离开的人会忘记关于里面的事,来到这的人会忘记外面的事。生者的灵魂会被剥离出肉体,死者的灵魂会被囚禁在这,它是在这世上存在的诸多的可能性当中,决不更改的那部分。来过这里的人,会在这里遇见存在其他可能性中,那些拥有共同的灵魂,却不相同的人生的他们。”
“你是指地上的这些人吗?”
“这些人当中也有你,在过去来这的你。”
“你是与我有过约定的那个恶魔不是?”
“是的,倘若你们人类坚持要这么称呼我们的话,我大概就是他。要不是那天我的栖息地突然闯进一个人类,不然,我怎么肯冒犯同僚,为一个陌生人做这种事。”
“那么,我想你是食言了。”
“还没有小子……时机也差不多了。”
“什么时机?”
“待会你进入那一具身体,或者地上的任意挑选一具也行。”
他示意的位置,那人携带的长剑此时横置在身前,通体乌身,不比寻常的铁器,剑身乃至剑柄,都像经过抛光的打磨,有着与玉石质感相同的圆润,使这把剑看起来易脆且无锋,更像一件装饰品。
这点是无可复制的,那的确是他的剑。
那么……
他按照他教的话,站在了自己的尸体面前,俯视着他,这是他第二次目睹了自己的死。
他迈出去的右脚,悬在了盖着那顶帽子的头前。
迎面,拖拽着另一个人的那女孩也正走来,她已然转了个身,右手牵着那男孩的手拽拖着他。她此时低着头,与他自己头顶上那顶沿边相同大小的帽榐,遮影着她的上半边脸,她嘴边嘟哝着什么。她一边将左手按住在侧腹上,手下,白色的里衬漫出了血,血沿下流过衣摆,从衣角滴落。在被霞光照荫一片的黄土地上一点一滴地漫开。
她从他旁边擦肩而过,他在那一刻听清了她一直嘟哝的话,那如祈祷般急切着重复、轻叨着的,是简短的三个字。
“不要死。”
“不要死。”
“不要死。”
“不要死。”
“不要死!”
“不要死!”
她突然烦躁起来,改用那三个字反在愤愤骂着。
那女孩没有在中央停下,却在正要错过那里的时候,撒开了男孩的手,最后,她仰面对着头上的霞空,手臂从脸上一下擦掠过。
“……我不要……不要给我看……别……”
左脚阻扰着右脚,她继续往前走,像逐渐崩断了线的木偶,最后倒在了,六角星上唯一空余的角落。
“我来找的……才不是这……”
稀稀弱弱,远处嘶哑的蝉鸣声仍旧躁耳,撇开这个,世界如同静止了一般。
他头扭过背后,眼神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继续吧。”身边的恶魔催促道。
“这里发生了什么?”
“只有胜利者的那一份灵魂才能出去,这是龙陨岛的规则。”
一躺一卧,地上的那两人仍有气息,他们的身体还在轻微地起伏。
他看着那个躺在阵中心的男孩。汗珠掺和着血污,涂染在惨白的脸上。
“不了,”他说。“这是留给他的。”
“什么?”光里的声音不解地说道。
“这是留给他的。”他继续说“就留给他吧。”
“改主意了么?不过,你的灵魂还是我的,醒来后的那小子,还是会成为我的眷仆,契约还是有效的。”
“嗯,我同意。”
他站在那一动也不动,静静地看着脚下的六角星的槽纹涌出血液,大量翻滚地朝阵的中央汇聚。前头树下的那名为“无理序”的白花正泛起强烈的绿光来,那花朵有七个花瓣像是被腐蚀了一样开始泛黑,与此同时,他自己的灵魂也正在渐渐消失。
爱与被爱是两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你很幸运。
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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