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寒翻了翻日历,479年3月2日。
正是春的时节,万物生长,就连火焰也将重新燃起。
三个男生的宿舍,乱得像刚打过仗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赫尔蒙德窝在被子里睡午觉,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亮着,搜索引擎的输入框里还留着关键词:
“火灵诗人”。
可见他的搜索意向并不是《教典》里说的异端之魔,而是神秘学意义上的某柱魔神。
仙鹤越过满地的饮料瓶和烤饼盒子,把鼠标滚轮上下滚了几圈。
“传说封印在教皇节杖中的恶魔”
“火焰之力”
“迷惑人心的歌声,听者必死”
……
还有一条和另一个人有关的记录:
“驱魔人凯拉德”
驱魔人在收集外界的、有关火灵诗人的信息。难道……他们已经开始防范了吗。
防范着呗。
——好像你们防范的了一样。
“唳……”江尚寒的笑容鄙夷而冰凉,好像在看一个小丑在用拙劣的表演哗众取宠。
“喂,你看我电脑干什么?”赫尔蒙德听到了响动,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探手过来把电脑盖子狠狠一扣,差点夹到江尚寒停在键盘边的手。
“我、我就看看、别在意……”江尚寒假装害怕地两手乱摇,步步后退。赫尔蒙德才不会因此罢休,他一把揪住江尚寒的领子,单手将他提起来摁在墙上:“你要是敢说出去。”他另一只手捏成拳头,一拳打在江尚寒耳朵边的墙壁上,被地下室灯光照得惨白的墙壁上赫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拳印,灰土扑簌簌地往下掉。
“哎呀你们在干嘛!”李绣似乎有什么事要通知,就在这个不恰当的时机出现。
“老子打人呢。”赫尔蒙德把仙鹤放下,揉揉拳头,朝门口走来,粗鲁地挡开李绣,消失在走廊尽头。
“那个。咳。”李绣花了两秒钟来回复她平时高傲公主的神态和身段,“我们有任务了,江尚寒。”
“好的,唳。马上出发。”
半小时以后,李绣和江尚寒被黑色涂装、带有“教廷圣务”字样的面包车送到了本市中心商贸区的大型购物广场的卸货区。
“有人中了邪,不停地在唱歌。大概只是一般的邪灵附身,打他一顿再用点圣水就好了。”负责开车的圣阿诺德教堂执事克多纳回过头来对两位驱魔人说道。
“唳,要是邪灵附身的话秘仪会的人干嘛不去。”江尚寒修长的手指伸进斗笠的纱笼里,扶了扶眼镜。
“冰骰秘仪会十多年前就解散了好吗,江大夫。”
“唳?那不是障眼法?真解散了?怎么呢?”
“天晓得,据说是在二十一日圣夜集会的时候,一夜间全被冻死了,我猜是他们又召唤什么恶魔,结果一下子玩脱了——行了快去吧,天帝保佑你们。”
“哎哎哎什么秘仪会啊?”李绣在不端架子的时候和普通的年轻女孩也没什么区别,她刚进入听故事的状态,故事会就结束了,紧接着被江尚寒拉出车门。
“我还不知道要干嘛呢,怎么干活啊。”话音未落,一柄剑就扔到了李绣手里:“我听赫尔蒙德说你要用剑,就替你准备了一把。总之,唳,我动手你就动手,我打谁你就打谁,懂吗?鳄鱼精?”
“鳄鱼精?!你以为我是那种吐火长翅膀的蜥蜴?告诉你,我才是真正的龙!”
“区别何在。”江尚寒从面包车备箱里抽出一支雕满神秘文字的青竹杖,冷冷地丢下一个反问,径自走进了货仓。
购物广场只要开门营业,就都是灯火通明的。广播里播放着的流行歌曲为这次行动加上了极不合气氛的伴奏,却生生凸显了一份诡异。
整座购物广场的商户和顾客都被疏散了出去,偌大的建筑已经空无一人——理论上是这样的。李绣手指着通往负一层超级市场的入口扶梯惊叫起来,江尚寒一回头,只看见一个一闪而过的长风衣下摆。
别管找到什么,找到总比找不到强。这虽算不上驱魔人的信条但也能编进工作手册了。江尚寒大夫可谓深谙此道,他竹杖一挥,朝李绣一声令下:“追!”
“我凭什么听你的!?”
“木曰曲直。”江尚寒竹杖顿地,几根藤蔓钻破地砖,想要把李绣缠住。不曾想这位龙族公主利剑出鞘,令人眼花缭乱的几个剑花,藤蔓纷纷断成几节,掉落一地。
“哼。”李绣高傲地昂着头,从颇有些惊愕的江尚寒身边掠过,去追闪过的人影。
李绣在超级市场的冷饮区发现了那个穿风衣的人,是个身体硬朗的老太太,头发全白了,看上去已有八十高龄。老太太边走边唱着歌,那些语言李绣一点也听不懂,只听见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她在冷柜里挑选了一番,可乐和苹果汁各拿一瓶,转身发现一路追来的李绣,用男人的声音问她:
“这个黑漆漆的饮料叫什么?跟这个比,”她扬了扬果汁,“哪个好喝?”
这不就是红手纸白手纸的怪谈吗。李绣心中暗想,幸好自己机灵,要不然还没见到父亲就被小鬼给办了。
“橘子汽水好喝。”没错,这个时候指第三物就可以脱身了,至少怪谈是这样子的。神父教过她,驱魔人就是和各种妖魔鬼怪打交道,不让它们祸害人的人嘛。
没想到老太太当即捞过一只罐装橘子汽水:“这个怎么打开?”
完了。怪谈里没说这怎么办,神父也没讲过当魔物有要求应该怎么办——虽然老奶奶被附身了可是没什么威胁总不能动手吧,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李绣咽了口唾沫,四下寻找江尚寒的身影。
他居然没跟来!说好的你动手我就动手、你打谁我就打谁呢?!小龙气的直跺脚。
“怎么打开啊!”男人声音的老太太催促道。
一个才三月就穿起了t恤衫的男人气喘吁吁地从生鲜区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念起了什么咒语:“Thokula'dar,thokula'dar,quelin ashdo,naysha sol palora!”突然传来的咒语似乎惹怒了隐藏在老太太身体里的恶魔,她背后隐隐腾起火光和热气,声音也从年轻男性的声音变成几重回音,好像有数人在同时说话:
“Frath tar kal,criso'dor!”
这话是念咒语的人和李绣都没听懂。不过事情倒是很好理解,恶魔因为咒语而生气什么的…就当那是驱魔咒语好咯?
于是这个不知哪儿来的驱魔人同行改用了其他的法子。
“地狱的来者,你是公平的,与我交换,你知道的告诉我,我知道的告诉你!我是艾格顿,冰骰秘仪会的艾格顿·西里诺克斯,报上你的名字!”
对!这个怪谈里也说了!想要制服恶魔,就得知道他们的名字!于是李绣把自己是隶属第七部的驱魔人,此行所为的是抓捕潜藏恶魔一事完全抛诸脑后,开心的在一边看起了地狱神探。然而附在老太太身边的恶魔也很配合:
“Ath Creada'dor,Creada'dor Eldezol dath Tha'a Sharan.”
李绣不知道恶魔说的是什么鬼话,但她看得出这位艾格顿脸色马上就不好看了。
这世界上有两种驱魔人。一种大多对付那些凶暴无比青面獠牙的怪兽,附身恶灵、鬼魂、占卜预言什么的就是另一种的工作了。前者隶属教廷的秘密机构“第七部”,多是教廷从各处搜集来的有魔物血统的孩子加以严格系统的训练,后者则大多是通晓魔法的凡人,有多如牛毛的秘密结社,比如十多年前解散了的冰骰秘仪会,和最近异军突起的秘法复兴会。这两派人士少不了相爱相杀,第七部有时会对巫师们进行清剿,巫师们有时也下咒诅咒那些驱魔人。不过当然都不动真格,而且,真到大敌当前的时候,他们可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到统一阵线上的。
——比如现在,在艾格顿和李绣面对这个附身于老太太的恶魔的时候。
艾格顿与恶魔交换了姓名,此刻正强作镇定地和老太太对峙。
知道了恶魔的真名,对驱魔人来说可能没什么意义,但之于巫师,则可能是制伏恶魔的关键所在。所以一般的恶魔在面对巫师都不会随便报出自己的姓名,即便是在巫师以自己的名字作交换,意味着恶魔也能以同样的方式杀死他的情况下也不会。唯有两种例外情况,一是恶魔不懂行,二是恶魔不在乎。
李绣可不懂这些,她只看艾格顿脸色不好,就问他:“喂,你怎么了?”
“这个恶魔太强大……我……”
“你打不过就让我来!”李绣挥剑便砍,铁剑划过老太太满是皱纹的脸,一时间铁水四溅。那剑融化得只剩半把,老太太在火光里安然无恙。
“住手!”在李绣再行攻击之前,江尚寒喝住了他。
“昭昭东皇,尊名重阳,旧世俱焚,岁在春分!”随着翩飞的衣袂和如鸟般起舞的竹杖,江尚寒念诵起古老的语言,竹杖顿地,化作炽烈的火焰:“火曰炎上!”
要不是卓有奇效,李绣一定以为江尚寒以火攻火,准是脑子被烧坏了。
瓷砖地上一个竹杖顿出来的焦黑的坑,还有一地黑漆漆的铁屑。老太太倒在一边,没什么大碍,只是昏过去了。
“那……那可是奎达索啊。”巫师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看上去才二十出头,可能还是新手。
“奎达索又怎样。唳。”
“对、对喔,天帝站在你们这一边!”
“唳。”
江尚寒随便回应了一句,迳自离开,也不管李绣到底有没有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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