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重回前線
列車在松樹林緩緩地行駛,景色、陽光依舊。但是,在不經意間,車上人的神色早已改變,坐在角落裏臉色蒼白的中年人,汗水早已濕透了手帕。對面坐著的幾個年輕人,臉上帶著緊張和激動。
他們都或多或少地瞭解這場戰爭——這場戰爭的真實景象。
他們是帝國陸軍的新兵和老兵們。
「那個……請問等會後勤部的報到處是……?」
艾米明顯是個新兵,她顯得有些緊張,手無足措。
「等會跟著我吧。」
阿爾文這樣回應了一句,勉強擠出了笑容。
作為已經上過一次前線的老鳥,少年可開心不起來。
即將駛出茂密的松樹林,松樹開始稀疏,景色正漸漸改變。
「又要回去了啊……那種鬼地方……」
不知是誰這樣說了一句,用著有點絕望的語氣。
但是沒人有心思去注意是誰在說話了,大家的注意力此刻都停在了窗外迅速改變的景象上。
幾縷硝煙在遠處升起,直沖雲霄,在更遠的地方,它們被松樹林茂密的枝葉恰到好處的遮擋了,使得那背後的都市得以享受清亮的藍天。
從樹林的邊緣駛出,天色似乎在瞬間變得陰暗,溫暖的陽光迅速消失,硝煙取代了烏雲,遮蔽了天空。
眾人的臉上只剩下震驚,還有恐懼。
大地早已被炮火撕裂,每一寸的土地都變得焦黑,樹木的枯枝椏杈的指向灰濛的天空,放眼望去,一片空曠的土地上,早已沒有什麼活物。
這只是接近前線的哨戒據點。
『現在的戰爭早就變樣了。如果你能活著從前線下來一次,那麼你就算是老鳥了。』
阿爾文不知為何想起這句新兵訓練營里經常聽到的話了,現在的自己,也算是老鳥了呢。
不知說出這句話的士官,屍體躺在何處呢。
「哐當!」
列車在劇烈搖晃之後停了下來。
前面的鐵軌已經被炮擊炸斷了,這意味著阿爾文和其他人的列車之行徹底結束。
熟練的收拾好行裝,阿爾文站了起來,拉开列车的車門,然後躍了出去。
後面的新兵罵咧了幾句,有點不情願的跟著跳下車廂。
靴子踏上了焦黑的土地,發出嚓嚓的聲音。
鼻子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令人作嘔的焦味,是人肉的味道,伴隨著嗆人的煙霧。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像阿爾文那樣習以為常的,那三個年輕的新兵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這裡就是……」
緊跟在阿爾文身後的艾米明顯是被這滿目蒼夷嚇到了,阿爾文看到女孩單薄的身子在瑟瑟發抖。
「啊……是戰場呢。前線的話,還要往前走喔……」
少年只能用儘量溫和的語氣這樣說道。
那個在車上還臉色蒼白中年人,此時已經走在了前面,而那三個年輕的新兵正緊緊地跟在後面。
從阿爾文站著的位置看不到中年人的臉,但是從他不再躊躇的腳步來看,他想必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吧。
「我們也走吧。」
回過頭,少年招呼著女孩。
自己現在要做的事情,大概就是把她安全的帶到後勤部去吧。
這樣想著,阿爾文的步子不覺地加快了。
從鐵軌斷裂的地方往前,一眾人走了半晌,地仍舊焦黑。
不時有燒焦的屍體和碎裂的白骨橫在他們的前進道路上,被丟棄的槍支、殘破的鋼盔。被炸飛的殘肢掛在仍在燃燒的樹枝上,幾隻烏鴉從天空飛過。
抬腳跨過了地上的淺坑,這些淺坑在廣大的土地上連成一線。在幾天、甚至幾小時以前,這些淺坑還被人們稱作戰壕,而現在,他們早已被炮彈掀起的泥土近乎填平。
在過去的幾個月內,帝國陸軍就是在這廣闊的戰線上,不斷的上演防守、撤退、進攻、反擊的無限拉鋸。
往前直行五公里,象徵著前沿指揮部的帝國鷹旗終於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裏。黑色的戰旗早已破爛不堪,上面的紅色戰鷹被子彈穿出焦黑的孔洞。
這本就是絕望的戰爭,敵人近乎無窮無盡,而帝國士兵卻在接連不斷的減少。
到了。
踏上了地圖上標注的土地,眾人看著不遠處那根孤零零指向天際的旗杆。
沒有炮聲,沒有槍聲,僅僅是旗子隨風飄揚的呼呼聲。
然而——
地圖上標注著指揮部的位置,現在只是一片黑色的平地。
僅僅是在幾個星期前,在阿爾文離開這裡的時候,這裡還有這鋼筋水泥包裹著的堅固工事。
「有人嗎!?」
年輕的新兵對著四周大喊了起來。
然而依舊是寂靜無聲,只有偶爾響起的烏鴉叫聲,提醒著這裡仍有活物。
「我軍……都死光了吧……」
一直沉默不語的中年人淡淡的開口了,此刻的他不再是臉色蒼白,卻是鎮定了許多。
要是在那和平的都市,抑或者剛才的火車上,中年人的話想必會招來一陣白眼以及激烈的抨擊。但是此刻,沒人打算反駁他的看法。事實勝於雄辯。
在這滿目蒼痍的地方,幾個從後方趕往前線填補空缺的補充兵,什麼也做不了。
「畢竟……我們的敵人……是那種東西……」
這話不免有些喪氣,然而卻讓眾人從震驚中回過了神。
是啊……成為那種東西的對手,這樣的結局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我們,要回去嗎?」
戴著帽子的新兵問出了大家共同的疑問。
「…………」
然後是令人尷尬的沉寂。
「回去?我們該去哪?」
末了,中年人做出了回應。
「回家啊!回到那個城市!」
新兵之二這樣說。
「呵呵……」
冷笑了幾聲,中年人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包香煙。抽出一根,點燃。
「你想叛國嗎?那幫憲兵可是一邊喝茶,一邊等著抓捕逃兵呢。」
「…………」
新兵陷入了沉寂,氣氛明顯地更加壓抑了。大概是五公里的路程讓他們感到疲倦,年輕的新兵們乾脆在乾燥的土地上坐了下來。
「我們……要呆在這裡嗎?」
戴帽子的新兵又問道。
「你有更好的辦法嗎?」
中年人反問著他。
「也許……沿著戰壕留下的痕跡……我們可以找到友鄰的部隊……?」
沒用的。主防線綿延近百公里,錯綜複雜,其中不少戰線已經易手,如果走進了那些傢伙的活動範圍……
和阿爾文想的一樣,中年人也拒絕了這個提議。
「原地挖掘戰壕吧,至少比到處亂走安全。」
末了,他指使起新兵們。
阿爾文並不反對中年人的意見,走到那根突兀的旗杆邊上,阿爾文向四周張望。
只是一片死氣沉沉的戰場,彌漫著硝煙。
風呼呼的吹著,此時愈發大了,捲起了衣服的一角,連帶著口袋裏的東西晃動著。
「啪嚓!」
什麼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阿爾文循聲低頭。
小巧的鵝蛋形吊墜,即使是在硝煙的戰場依然無法掩蓋它反射的光芒。
少年急忙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出所料,劣質的制服口袋早已破出了一個大洞。
「差點弄丟啊……這制服的質量……」
輕輕的撿起那金色的吊墜,吹去上面的沙塵,阿爾文抱怨了一句。
這小巧的鵝蛋形吊墜被鍍金的細鏈條精巧地串起,吊墜周圍則是碎銀細細裝點。從樣式來看,它的主人本該是某位高貴的大小姐才對。
阿爾文最勇敢了!
看著吊墜,這樣的句子突然出現在少年的腦中。
將金色的鏈條握在手中,阿爾文向著天空舉高了手,看著那橢圓形的墜子在空中搖擺。
「這是你的東西嗎?」
是艾米的聲音。女孩不知何時來到了少年的身邊。
「艾米……?」
阿爾文聞聲回過了頭。
「是呢。是非常重要的東西呢。」
「是女朋友嗎?」
「哈……應該,不是吧。」
頓了頓,阿爾文把吊墜收進了另一個口袋,又摸了摸,確保袋子沒有破。
「這是對我的鼓勵和肯定呢……」
她,現在如何了呢。
「哈……是非常重要的人吧……」
「嗯。」
點了點頭,阿爾文咧開嘴。
「剛才在車上好像忘了自我介紹吧?阿爾文·條頓,和你一樣也是下士。」
「嗯!阿爾文先生,請多指教了。」
艾米也點頭作為回應。
「說起來……阿爾文先生給我的感覺,很像我的哥哥呢。」
這個看起來靦腆的女孩,居然主動打開了話題。
「艾米的哥哥?」
「嗯……哥哥也是在帝國陸軍服役的,是很厲害的人。」
提起自己的哥哥,少女的臉上露出了自豪的神色。
「正是哥哥的原因,我加入了陸軍。」
「是這樣嗎……真想和你的哥哥見一面呢。」
看著眼前提起哥哥笑顏逐開的女孩,阿爾文心裏不禁有些好奇。
「但是見不到了呢……」
艾米的聲音卻突然失落了下來,笑容似乎也在一瞬間收斂了。
「哥哥他……在幾個月前的作戰中犧牲了……」
「呃……」
這出人意料的回答讓阿爾文有些無從反應。接著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有些陰沉了下來。
「抱歉……觸到你的傷心事了。」
最後少年只能這麼說。
「不是阿爾文先生的錯啦,阿爾文先生看起來很可靠,不知不覺就讓我想起哥哥來了。」
可靠……嗎?好熟悉的形容呢……
「都是這場該死的戰爭,我一定要親手結束它!」
話鋒一轉,女孩的語氣突然變得強硬,卻讓人感覺有些逞強。
和她,好像。
阿爾文在一瞬間愣住了,隨即他握緊了拳頭。
一定可以做到的吧,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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