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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的男女

甲板的男女

月亮静静的躺在海水中,和煦的晚风吹拂着波光粼粼的海面,也拂拭着一艘不眠不休航行了整整七天七夜的小船 ,在经过了近两个小时的狂欢之后,人们那燥热的心逐渐冷却。多数人都选择回到自己的客房休息,好让明天有足够的精力去欣赏那座让所有人都魂牵梦绕的城市——伦其萨。

那是一个原本不为艺术家所惦念的名字,城市里最高的建筑是工厂的烟囱;最被人崇敬的是企业家;最多见的是工作服;最被人们所在乎的是钞票与地位。

但自从有位热爱艺术的新国王上位后,一切都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伦其萨”这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终于脱下了鹑衣百结的素布衣,换上了与她相称的绮罗玉履。

如今,这里最宏伟的建筑是艾瑞沙大教堂;最被人尊敬的是艺术家;最多见的是画笔与歌声;最被人民向往的是对自由与美的追求。

明天,这艘船将驶进这座城市的港口,船上的人们欲求这座城市对他们的眷顾,希望那无处不在的浪漫氛围能使他们那平淡无奇人生得到哪怕那么一点点的改观。

“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更愚蠢更值得令人唾弃的事!”在船的甲板上,一名老绅士心里暗暗的咒骂到,他生来爱管别人的事儿,凡事遇到他看不顺眼的事,比如:谁家的狗随地大小便;谁家的大人体罚孩子;谁家的媳妇和不认识的男人看玩笑,他都愿意去插一腿,最后经常以某种尴尬的结局收场。

他的眉毛扭作一团乱麻,他的牙齿因为上下碰撞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的右手用力的抓着栏杆,而左手则紧紧的握住他身旁另一位老绅士的手,仿佛如果没有他们两个的拦阻,他就会遏制不住他自己心中的那股恶气,一溜烟地像火箭一般蹿到天上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让这名本该和蔼可亲的老头子变的如此嘴尖舌薄?

原来,在这艘船的甲板尽头,一对男女正在肆无忌惮地亲热着,拥抱着,交换着。他们宛如两根紧紧缠绕的麻绳一般,任谁也无法把他们分开,我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世上最坚固的麻绳。

“快停下~你们这对畜生!”那位脾气火爆的老绅士终于忍不住向那对男女怒斥到。

那对男女正沉浸在双方为彼此制造的美梦中,怎料得,天空中猛的出现了一道炸雷,把这个世界的穹顶劈出了一个大窟窿——一个头发蓬松的红胡子老头将头从这窟窿里伸了进来,嘴里吐出无数道旋风,将这个世界扫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尖叫着,女孩子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男孩子则一边用极快的速度整理自己的仪容,一边“嗨、嗨、嗨!”地叫着,似乎觉得人们会因为这个“嗨” 字而对他敬而远之;他在整理好自己之后又开始整理起了那个小姐,那位小姐已不像刚才那般慌乱,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足够端庄,但仍带着极大的不安与渺茫的希望看着那位老先生。

“别这样,老兄,我们该去睡觉了!”他旁边的高个子老绅士说到。他的脸上充满了恐惧,他那苍白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像极了中世纪的人们谈论起来就会汗毛一竖的吸血鬼,瘦削的脸又让人们不禁把他与某个病人联系在一起。他神经质的抖动着右手,(他貌似一紧张,控制右手的神经就会与大脑失联)显然被他朋友那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不轻,一时间变得惶惶不安起来。

见那暴脾气老绅士没反应之后,他又用双臂环抱住了他,说到:“我的好阿尔托,你别再管他们了,你在这方面吃的亏还不够多吗?你记得吗?你难道忘记了吗?那次在卡德里纳大妈的酒馆里,你批评几个未成年人在公共场合吸烟是不对的,结果呢?你的裤子都被人家给褪下来了!”

“别再说了,加特!”阿尔托羞红了脸,但他不必担心会被发现,背对着月光的人的脸上有什么颜色,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谁也看不见。“我当时只是没有喝到足够多的松子酒,你知道的,我本打算用尿给他们洗洗脸的——”

“别说谎了,当时那家酒馆根本就没有松子酒,她就只有啤酒——”

“哦——见鬼!你赢了。”阿尔托的脸更红了。

“他们俩儿是在说相声吗?”那位年轻小伙儿说着,便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不在乎他们是说不是说相声的,还是哪个马戏团的小丑,我现在只想回到船舱去,今晚真是糟透了!”那姑娘抱怨道,说完便抓起那小伙儿的手,向船舱门的方向走去。

“等等!站住!你们不能就这样子溜了。”阿尔托挣脱了加特的怀抱,连忙跑到那两人面前,将其拦住(看起来对他而言,对于这个社会的责任感远比因为多管闲事而被别人扒掉裤子要重要的多);加特见状只好也跟着他来了,仿佛他们之间有一根绳子互相连着,只不过他看起来像是一头两天没吃草料驴子,蔫头耷脑的,他根本就不愿参与这桩麻烦事。

“先生,实在抱歉,没想到我的疏忽竟让您如此大动肝火,我再次对您表示深深的歉意——”没想到那年轻小伙儿竟如此懂礼数,对阿尔托深深的鞠了一躬。

阿尔托借着月光细细地打量起了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的脸刮的光光的,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一头金色且长的鬃发,茂密的覆盖在头上。鼻子挺秀,有一张迷人的嘴巴和一汪如泉水般清澈的碧眼。他的个头不高,但身体比例却意外的精致。他俊美的外貌不禁使人要拿希腊艺术极盛世代的雕塑品与其相比。

令阿尔托惊异的是,他身旁的女子竟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头发看起来是如此的凌乱,那双像青蛙一样的大眼睛在那小小的头颅上显得如此扎眼,当她的嘴巴徐徐张开时,甚至能看见她那参差不起的牙齿!

阿尔托感到一阵厌恶,这并非是因为刚才所发生的不快之事(他对那名男子就没有那样的厌恶感),他知道这名女子并没有丑陋到不忍直视的地步,但一想到那名俊美的年轻人竟对一个与他有着明显差异、矛盾和对立的女人如此亲密,有种精巧的构图配上了单一的颜色般,心里便一阵地想要叹息。

“呃——你说的疏忽——那是什么意思?”阿尔托本来是打算用更加严厉的语言进行回应,但此刻他却变得被动起开,说话也变的支支吾吾。

“没什么意思,就是——我觉得今夜是如此安宁,人们应该已经睡去了,所以我想在甲板上,和我的小姐,跳一支舞,只不过是没有音乐的那种。”年轻人高傲的摇了摇头,长发随风飘扬。

“抱歉先生,可以让我们走了吗?先生,还是说,我们需要赔您一百或者两百的心情损失费?”那女子插嘴到,看起来十分无礼。

阿尔托似乎没有听见那女子的言语,全当其不存在,心想:这男子长相俊美但言行却又如此嬉皮。但转念一想,也对,在他这个年纪,这是很正常的事,这说明他很健康,若像个迟暮的老人一样,死脑瓜骨,萎靡不振,那才叫失了生气。

“啊——抱歉,我应该早点进行自我介绍的,我叫乔尔,是个作家,她叫图莱尔,是我的未婚妻,我们这次去伦其萨是打算在那里定居的,这座城市对于我来说,对于作家来说,有取之不尽的灵感,我希望能凭借着她的翅膀,跻身于世界著名小说家的行列!”乔尔激动的说了一大串,没有人能够插得上话。

阿尔托本来没有打算介绍自己,但如果对方已经介绍自己,而自己又不回应的话,就会显得失礼。“我叫阿托尔,这位是加特,我们这次只是想趁着气温,人流量都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的时候进行一次短暂的休假。”阿尔托看了看加特,他的脸色得益于这和善的交谈氛围,变得好多了。

“你好,很高兴认知你们。”乔尔说。“你好——”他身旁的图莱尔说到。她是真的不耐烦了,这从她不断揉搓自己的手指头可以看得出来。

“嗯——总之,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们,刚才的行为是有失体统的,尤其对于你们这样穿着得体的年轻人来说。被窝可比海风暖乎儿多了,那里更适合跳舞,毕竟床头还有可以听的黑胶唱片,如果我说的没错的话。”他本不想说出如此戏虐的话,他预先有准备一大套说辞,那说辞像老太婆的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其中有必要的关键词、提要、索引、论证、过程和参考文献,但考虑到在那美少年的面前,那是多么的不合时宜,他也就放弃了这篇演讲论文。

“您说的对,我也认为如此,不会再有下次了……这太冷了(其实一点都不冷),所以我们打算现在回到属于我们的房间离去,不再打扰任何人,您觉得怎么样?”乔尔说到,他抱着胳膊,看起来真的很冷似的。

“唉——我觉得不错,我们早该这么做了。”那女子叹了一口气,她比谁都想离开这里。

“嗯,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和我的老朋友再欣赏一下这海上的月光,毕竟明天就看不到这样的风景了。”阿尔托说完,抬头看了看月亮,此时的他看起来颇有诗人的神韵。

那对男女走后,阿尔托深深的叹了口气“唉——”像个刚刚考完试的孩子一般如释重负。

“多美啊~”他感叹道。

“我想你说的并不是这月亮,对吧?它虽然是海上的月亮,但跟陆地上或者是屋顶上的月亮都没有太大不同,毕竟我们从出生起就关注着这轮月亮,就像一个老头子眼里的老太婆一样,看了一辈子,早就腻了,怎么可能会说她美呢?”加特带着揣摩的口吻说到:“所以你说的是那位小姐?她在月光下看起来确实很美。”说到这,他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哦——别开我的玩笑了。你知道我在说谁,你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喜欢吃什么,每顿吃多少,饭后喜欢吃什么甜点,我都在清楚不过了。而你也能清楚的记住我的生日,每年如此,即便那天是国庆节。”阿托尔淹了口唾沫说:“所以别再开我的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玩。”

“呵呵,他可真是英俊啊!我打从娘胎起就没见过如此俊俏的人儿。”

“但那姑娘不是逊色许多吗?两人一点都不般配,如果她不是每个老板的女儿,那就可能是她的床上功夫很厉害。”阿尔托用略带嫉妒的口吻说到。

“得了吧,老兄,快别胡思联想了,你的脑袋都让那俊俏的人儿搞得都快赶上一头愚蠢的驴子了。不管那女孩是千金还是妓女,这段感情都不该由我们来加一评判,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但他们并不是王八和绿豆,我只是想说,恋爱自由,大概是这样子吧?”

“你说的很对,加特,因此我决定先去睡他一觉,我们得好好休息,明天会有很多事情要做的”他用手拍了拍脑袋,恢复了清醒之后,之后便和加特下了甲板,回房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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