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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单纯的保护

第二十一章 单纯的保护

贤者之家内,道森·麦格恩有点头疼地看着眼前的金发男子,看着他脸上无辜而又无所谓的笑容,顿时有点生气:“如果我早知道你这么做,我应该在城门口摆上你的通缉令的,塔西克罗。”

“何必如此绝情。”命运贤者毫不在意地摊了摊手。

“你为星极城带来了一个大麻烦。”道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只是一个月之冠的话,那些人还不至于太疯狂;但要是月之冠加上星之冠一起出现,你觉得他们还能控制自己吗?他们会想到自己现在是在米德格拉尔平原最古老的一片土地,而不是王冠战役的拉提亚山脉吗?”

“当然,我当然都想到了,不过这对我们也是个机会。”

塔西克罗笑了笑:“我说的‘我们’,不是指我和你,而是指星拉达尔,乃至整个大陆。”

“什么意思?”

道森眼眸闪烁了一下。

“很简单。”塔西克罗解释道:“如果你听说过不久前发生在星陨森的那件事,你就会知道我们手中的星之冠从何而来,同时也会知道,自冥界归来的星龙帝极星有很大的可能与拜龙教联合在了一起,而他们的目的都是争夺王冠。”

“所以你要用星之冠把他们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道森若有所思。

“的确如此。”塔西克罗点头:“如果没有星之冠的话,或许极星帝会和拜龙教联合争夺月之冠;但星之冠出现,却会让二者脆弱的联盟出现裂隙。极星帝的性格我很清楚,他必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王冠,转而为拜龙教争夺月之冠,甚至极有可能反过来利用拜龙教来为自己争夺星之冠,而拜龙教是不会甘心被他利用的。他们的矛盾便是我们的机会,你知道,极星帝现在是龙孽,而且他是艾欧王朝残暴统治的坚定维护者,放任这么一个人潜伏在黑暗里,无论是谁都会感到心悸。所以我们要趁这个难得的时机送他再渡一次冥河,顺便削弱一下拜龙教的力量,摸清他们的底细。”

“一箭双雕。”道森摸了摸下巴花白的胡子:“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成功的可能性?星月双冠同时出世,必将使场面更加混乱,其他国家派来星极城的英雄们貌合神离,每一个都想为自己背后的人争取更大的利益,想要他们联合到一起难度不小,反而可能被隐藏在暗中的星龙帝利用,把这潭水搅得更浑浊。你说你了解星龙帝,那么你应该知道,他是个十分精于算计的人。”

“我知道,所以才需要你的帮助,道森院长。”

塔西克罗脸上浮现出莫名的微笑:“你是银戒学院的院长,有你控制场面的话,我们的计划会进行得更加顺利。至于其他问题,倒是不需要太过担心,你忘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骑士是谁了吗?”

“啊。”

道森这才想起来,把目光移向黑暗中一直默不作声的艾兰多尔:“他才是你们的底气和王牌?难怪,有他在的话,那些人确实翻不起什么风浪,或许你们还可以更进一步,月之冠怎么样?”

他挑了挑,语气煞有介事。

“这么说的意思是,你不介意月之冠落入我们手中吗?”

塔西克罗问他。

“介意?为什么要介意。”道森反问道:“王冠是被命运选中的人才能拥有的东西,你觉得外面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像是被命运选中的样子吗?他们拿到月之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会带来灾难罢了。所以在我看来,与其被他们夺走月之冠,不如交给你们,倒让我更加放心。”

说着,他又瞥了一眼艾兰多尔,补充了一句:“起码不用担心被拜龙教这些阴谋家夺走。”

“承蒙看重,若是我们做得到的话。”

塔西克罗很谦虚。

道森不说话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在搞笑?

芙维尼娅见此,轻轻用手肘碰了碰艾兰多尔的手臂,小声道:“那老头对你很有信心,你认识他?”

骑士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道森·麦格恩不是英雄,以侏儒的寿命来看,他一百多岁已经算是长寿了,而一百多年前,他出生的时候,艾兰多尔还在大陆的某一个角落流浪。

“看来你不认识他,他却认识你。”

芙维尼娅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艾兰多尔默然,他知道这是御主的试探,这并不能说明她开始怀疑了,她从不会怀疑自己的骑士,唯一的解释是,她希望能真正深入地了解一直与自己相依为命的骑士到底有怎样的身份,最好是由骑士亲口跟她坦白。

可是骑士能够这么做吗?

他已经打破过一次誓言了,不想再打破第二次。

过去的御主,以及现在的御主;过去带领他走向荣耀的人,以及现在等待他带领自己的继承人……

内心为难的时候,遥远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气息,宛如寒风掠过阴影,冻结着黑暗。

身为在场实力最强大的人,艾兰多尔毫无疑问是最先察觉到这股气息的人,紧跟着是塔西克罗和佩姬,然后是芙维尼娅和克蓝希朵,最后才是身为学院长的道森。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了,眼睛微微眯起,光芒摄人:“还没到时候呢,那些人就已经忍不住了吗?”

“我倒觉得不是他们。”塔西克罗望着气息传来的方向,若有所思:“光天化日,明目张胆的刺杀,如果我的感知没有欺骗我的话,被袭击的人应该是……奥帕蒂雅吧?”

他扭头望向艾兰多尔,骑士冷着脸,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朝屋外走去。

大小姐惊讶地眨了眨眼,刚想说什么,却被塔西克罗阻止了:“让他去吧,虽然奥帕蒂雅刚刚很讨厌他的样子,不过心底对他还是很尊敬的,而且她曾经向艾兰多尔学习过武技,算是……学生吧。”

“谁和你说我要拦着他了?”大小姐没有认真听,只是朝贤者翻了个白眼:“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说罢,她也顾不得其他人脸上古怪的表情,朝着转身离去的骑士喊道:“艾兰!”

待他回头,大小姐握紧了小拳头:“加油,别让人看扁了,还有,小心点!”

“恩。”

骑士看着自己的御主,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信任与关心,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毫不犹豫地离去,踏入了黑暗之中。

众人都目送他离去,只有塔西克罗一个人在那里嘟囔着:

“在银戒学院袭击古圣龙族的外交官……比我想象的,要疯狂一点。”

* * *

回到刺杀发生的小巷子里,被奥帕蒂雅毫不留情地打击了一通后,生气了的伊昂原本想一走了之,但转身的那一刻脑海中却回想起了自己每个虹曜日向日神祈祷时所做的誓言:应如太阳一般光明,照耀人们心底的阴影;应如太阳一般公正,不被黑暗蒙蔽自己的认知;应如太阳一般热情,帮助每一个受了伤的人。此誓言应当永存于心,对每一个遇到的人都平等地存在,无论其高低贵贱。

这是他最初进入日神教时便许下的誓言,也是他从日神的教诲中得到的信念,他坚持这些,如同坚持自己的信仰。可是,如果这个时候,因为对方的一两句冷言冷语便心怀愤怒,扭头离去,对受了伤的人坐视不理,这样的自己还算得上一名日神的信徒吗?从没有一缕阳光会因为他人的拒绝而远离,相反,它会更加温暖地照耀对方,以打开他封闭的内心,正如誓言所说,无论其高低贵贱。

伊昂的信仰是自身的,而非那名少女的,所以他要坚持的对象也是自己,而非那名少女。

况且,伊昂无法下定离去的决心,因为转身的那一刻,他眼前浮现的是那名白发少女淡漠的表情,以及她眼中隐藏得极深的担忧。

想通这一点后,伊昂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后,叹了一口气,心里自嘲了一句:这种想法说出口的话,只会被嘲笑成滥好人吧?

可惜,他并非想要拯救谁。

身后传来了磨刀似的尖锐响声,少年下意识回头,他看到无数双黑色的手臂抓着银色的匕首,从阴影中探出,向被它们包围的少女刺去,折射着光线的匕首宛如一面面镜子,映出了少女苍白的脸庞。与此同时,少女的头顶,那条灰蒙蒙不见光亮的夹缝里,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一团漆黑的、有如烟雾一般的阴影包裹着一个人悄然浮现,宛如从黑暗的一侧跨越到了另一侧,无声无息,甚至没有一点响动。在白发少女被四周袭来的匕首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那漆黑的雾影缓慢而又快速地坠下,裹在其中的人探出匕首,宛如一条从黑暗中探出了毒牙的蛇,温柔而无声地向少女的脖颈噬咬而去。

这是真正的杀招,也是要终结刺杀的一击。

伊昂来不及多想了,他猛地拔剑冲上去,同时大声喊道:“上面!!!”

伊昂手中的剑上有符文闪烁光芒,一团赤色的烈焰冒出,很快裹住了剑身,又将他整个人也包裹。伊昂整个人便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一般,朝着少女上方那团漆黑的雾影撞了过去。少女反应过来了,她用惊愕的目光看着冲过来的伊昂,同时,四周的黑色手臂都消失了,仿佛虚幻的景象被打破,这让少女手中的剑失去了敌人。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伊昂已掠过数十米的距离,冲到了少女面前,与她擦肩而过,狠狠地撞向了那团黑影。二者激烈碰撞,火焰与黑雾互相吞噬,而伊昂手中的剑砍在了对方的匕首上,发出刺耳的“咔嗤”声,金红色的火苗迸溅,对方的力量大得有些出乎伊昂的想象,他没能把匕首荡开。但下一刻,他便低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撞了上去,用身体撞向那一团迷雾。刺杀者明显没有预料到伊昂这个时候居然会回头,而且还会使用如此粗暴而直接的破局方法,他被伊昂撞得踉跄了一下,手中匕首下意识变了角度,划过伊昂的剑锋,划过少年的手臂,划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伊昂眉头微皱,这个时候斜斜地有一把水晶十字剑递了过来,直指刺杀者的心脏,锋芒毕露,后者迫不得已,强行扭转了身形,往另一边坠去,很快又遁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第二次刺杀,同样失败。

“呼!呼!”

伊昂喘了几口粗气,他挡在白发少女面前,没有回头,却似乎看到了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开口道:“别误会。”

“我不是想要拯救谁。”

“只是在保护一个受了伤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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