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这样啊——可是关我什么事。”
罗蒂感觉没什么意思，不感兴趣的翻了个身。这种可以称得上机密的情报，也许莱茵会感兴趣吧。她还是对实实在在的东西更有感觉，比如大把用不完的金币。
阿托似乎也自知失言，不再继续往下讲。虽说这种情报并不能带来什么影响，但毕竟人族还是敌人，高等魔族也不止他一个，公开情报也要问问魔王大人的意见。于是一个不爱听，一个不能讲，空气很快又安静下来。
“……对了。”阿托睁开眼睛，“我也有件事要问你。”
“我没有回答你的义务。你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阿托对罗蒂的反击并不在意：“之前在地下城里，你说你知道比魔族更恐怖的东西。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大陆上，还有比我们更强大的种族存在？”
“……”
罗蒂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轻轻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恐怖‘并不只是指强大的力量。也许和你说这个你不会懂，毕竟你是魔族。但作为一个人族来说，最恐怖的，也许是另一个人族。”
“同族？”阿托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难道人族之间的竞争，也像我们两族那么激烈吗？”
“……不。只是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相比，你们魔族更简单。”
罗蒂看着树荫遮蔽下零落斑驳的阳光，眼神迷离，似乎回忆起了些许往事。她忍不住抿起嘴，小虎牙把柔嫩的嘴唇咬出一点猩红。
“你们魔族对我们的威胁，不过是死。生命被夺走，的确很恐怖，但有些时候，死亡反倒是一种解脱。”
“原来如此。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啊。”阿托点点头，“对我来说，不能变强，宁可去死，也许是这个道理？”
“差不多吧。”罗蒂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不愿继续回想起过去的事，“魔族能杀死人类，但人类却能对人类做出更可怕的事。夺走她所有的东西，从身体到心灵，把一个人变成原本不属于她的样子……那种会在心中留下一辈子的屈辱和悔恨，最终会把那个人变成一个怪物。”
“……原来如此。人族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罗蒂撇撇嘴，“我和你们魔族没有深仇大恨，所以只要你不故意惹事，我也懒得拿你怎么样。”
“我和你们人族也没什么深仇大恨。”阿托翘着脚，惬意地在树下躺着，“说实话，我甚至不明白魔王大人为什么一定要不断进攻。如果是为了把魔族变得更强，早该决一死战了。拖到现在，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反正不关我的事。我只想要好多好多钱。”
“也不关我事，我只想天天和强者打架。”
一人一魔居然达成了某种共识，毫无民族自尊心的共识。在这种略微有些和谐的气氛下，他们俩终于好好的进入了休息状态。
待到日落，他们再度启程。趁着夜色，他们不用再特意绕开城镇，直线朝格拉夫斯堡的方向飞去。一路上，两人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偶尔阿托也会问罗蒂几个问题，其中大多是关于芙蕾尔的。他很好奇人族中能与自己比肩的绝世天才平时都是怎么修炼的。但罗蒂随便说说他们一行四人的日常，就让天才掠魂者感到极度不解。到处助人为乐、整天吃吃玩玩、没事干和骑士卿卿我我，居然也能在十几岁的年纪达到六阶，而且还是破格的六阶？他回想起自己在魔域内整天找人打架的日子，突然感觉有些怀疑自己的天赋。
让他感到惊讶的，正是身为圣堂武士末裔的天才剑士芙蕾尔，平日里居然就像个普通（？）的人族女孩，这和他预想中差了很多，也让他对人族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我说，我们快到了没啊？”阿托开始有些莫名的紧张，“我们要去的地方，该不会有传奇强者？”
“是啊。准确来说，是传奇强者的老家。”
“这……”阿托感觉有些头大，“等到附近的时候，我就把你放下来吧。你知道的，我最好还是不要出现在人族传奇的视野里。”
“随你便。哦，看到没有，就在那里！”
罗蒂凭借着夜视能力，看到了远处那五座法师塔高耸入云的塔尖。他们两人距离格拉夫斯堡尚有点距离，虽然阿托有些担心，但罗蒂却明显不想自己跑这么远。
“该下去了吧？”
“再飞一段呗。”
“已经很近了啊！你自己走一段会死吗？？”
“就再靠近一点，就一点……嗷嗷！”
“啊啊啊啊！！”
两个人正在讨价还价，阿托却突然一头撞上了空气中的什么东西。这一撞虽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阿托却感觉翅膀不受自己控制，两个人一起朝下方的大地坠落而去。
两人距离地面的高度不小，为了避免重伤，阿托将身体再度化为黑雾，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后重新化为实体。他刚要担心那个没翅膀的盗贼，抬头却看见她正撑着小型降落伞，略微缓解了一下坠落的速度，然后凭借灵敏轻巧的身法安稳落地。
“这是怎么回事？”阿托转头看向自己的翅膀，却发现上面密布着魔法符文，半分都动弹不得，“禁飞结界！我们被人发现了！”
“是你被发现了。”
远处格拉夫斯的四座副塔突然灯火通明，看上去似乎已经进入了特殊状态。阿托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早知道这地方是法师塔，就不作死飞这么近了！应该多了解一下人族的……他正打算远遁，没走出两步，双腿就无法再往前迈动分毫。
“这也是结界！我们被关起来了！”
“是你被关起来了啦。”罗蒂无奈的摊开手，“话说，这结界有点眼熟啊……”
她掏出一把普通的匕首，狠狠刺在结界的壁障上。随着魔法光纹的显现，刺入结界的匕首也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她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非常专心致志。阿托一头雾水地看着，弄不懂她在做什么。
“喀啦！”
一声金属破碎的暴响，匕首突然碎成片片碎块。阿托抬起手臂，打落飞来的金属碎片。而罗蒂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拍了拍手，身前的结界已经荡然无存了。
“……你做了什么？”
“把结界破了啊。不过不是要帮你跑，只是太久没做了手痒……啊，他们来了。”
阿托有些警惕地朝身后望去。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正从格拉夫斯的方向朝这里飞速赶来，只是他们身下骑着的不是战马，而是一匹匹风行迅猛龙。
“顺便提醒你一下。”罗蒂拦住正要开溜的阿托，“他们看上去是骑兵，实际上是格拉夫斯堡的执法法师团。那些人都是法师。如果你不想被攒射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法师？那些穿着铠甲骑着亚龙的家伙是法师？阿托相当怀疑，但很老实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果然，还远在几十米外，那些骑兵就停下了步伐，呈半包围状把阿托和罗蒂围在中间。
“奥术锁链、风刃齐射准备！”
为首的执法法师大喊一声，每个骑兵都抽出了武器——他们虽然配备着近战兵器，但握在手里的却是一根根短法杖。包围圈顿时散发出强烈的魔法光芒，阿托眼睛一眯，身体就被数十根魔法锁链紧紧缚住。
“为什么你没被锁住？！”他忍不住朝罗蒂喊道。
“因为我是路过的普通少女啊。”罗蒂摊开手。
“执法团报告。”为首的骑兵对着迅猛龙背上的通讯装置说道，“外层结界被人破除了。重复，外层结界被人破除了。闯入的魔族已经被控制，请求下一步指示……”
他话还没说完，格拉夫斯的主塔里就有一道身影踏空飞来。没过几秒钟，人影落地，赫然是魔剑大师：隐星。
“为什么结界被人破了？”他先是面朝执法团一众，然后再转过身去，“这都多少年了，居然还有魔族飞到我们领空来……哦，这难道是魔域来的高等魔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喂，大叔！”罗蒂不满地蹦跳起来，以强调自己的存在，“看我啦，看我！”
隐星转过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是……罗蒂耶尔？你怎么在这里？等等，莱茵和芙蕾尔他们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罗蒂摇摇头，“我来就是向你们报道这件事……或者说求援的。”
“求援？”隐星有些紧张，“他们遇到麻烦了？该不会和这个魔族有关吧？”
阿托紧闭着嘴，一个字都不说。隐星不是传奇，但他很明显也不是那座法师塔里最强的人。他现在只能沉默，然后祈祷罗蒂能凭最基本的良知为自己辩护。
“呃……要说起来也有点关系，不过不是他干的。他是来帮忙的。”
隐星皱着眉，感觉完全弄不懂事情的情况。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示意罗蒂回到塔里再说。
“哦，这个家伙没有恶意，你们不必伤害他。”罗蒂指指阿托，“不过锁链还是绑着吧。毕竟是个恶魔。”
被重重束缚的阿托叹口气，究竟谁才是恶魔啊。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昂首挺胸，毫不畏惧地在执法团的押送下朝高耸入云的格拉夫斯走去。战士就是战士，被捆起来的也是战士。只要头还在脖子上，那就必须让其始终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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