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空中滚滚的浓烟,韩笑牵扯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忍着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
思绪仍旧胡乱一团,就好像困身于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一般。这个夜晚实在太过漫长,漫长到让人怀疑黎明永远不会出现。
他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自己似乎在与那个名叫沈轻珞的家伙搏斗着,虽然直到现在他仍然对那人是否为沈轻珞有些质疑,但那人也是确确实实从沈若皖的身后狠狠背刺了一下。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真是太乱了……他捂着脑袋,那种脑袋炸裂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席卷着他的头脑。
沈若皖不知为何拥有了力量不说,对方在被背刺之后居然满血复活,还拥有了万蛇之躯的力量。光是这点就让韩笑有些怀疑对方开了外挂,毕竟他可是很清楚自己的万蛇之躯花了多长时间,费尽了自己那位师傅的多少心血才得以铸成。
结果仅仅只是先前滴下去的几滴血液就可以让沈若皖拥有万蛇之躯?这种荒唐的事情韩笑也不愿意承认,要是这样的流言传出去自己怕不是要变成移动的血包,路上的每个妖怪歹徒都想着过来吸一口包治百病。
沈轻珞杀死自己的女儿这件事也让他难以理解,难道沈若皖并非亲生,又或者沈轻珞得了什么失心疯,还是跟沈轻珞口中所说的界外魔和眷者有关?
和沈若皖一样,他也觉得自己仿佛从人世间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不过沈轻珞和自己的实力差距还真是有够悬殊的,韩笑忍不住叹了口气,捂着伤痛处黯然神伤,身上的那些白蛇此时就像是褪色一般从皮肤的表层消散。
“幸亏他当时没有狠下心杀死我。”韩笑看着自己的皮肤,心有余悸,自己先前才使用了万蛇之躯的蛇蜕功能躲过了夜明珠带来的致死攻击,当时若是再度遭受重创,只怕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无敌规避伤害的技能也是有冷却时间的啊。
不过好在白蛇状态的自己依然拥有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这些伤口与淤青看着挺严重,自己的肺都像是被打穿了一样,但他还是可以在今晚将自己的这一身伤势给养好。
他默默在手臂上用随身的小刀割开一个口子,这回是黑色中带着血红的血液从伤口流出,滴落在地上,那股草药的气味此时已然没有那么浓郁,取而代之的是血腥的气味。
他一边将固定在头发上的银针取下来,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四处张望着,心里再度充满警惕。
差点忘了自己还不知道在沉睡的时候究竟发生了啥事!
他眯起眼睛,努力让自己适应黑暗中的环境,一边蹑手蹑脚地在这偏僻的沈家偏角摸索着,自己实在太过粗心眼,第一时间没有考虑确认沈轻珞的状况,还在这里一边回忆一边吐槽。
突然间,像是摸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韩笑的手指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往那个圆圆的像是个球一样的东西上摸索着。
有鼻子,有嘴巴,有眼睛,这他妈是个人的脑袋!
韩笑牙齿颤抖着,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这骇人的场景差点吓出声。
沈轻珞的脑袋被一根树枝狠狠穿透,被钉在这草地之上,那眼球突出和面目狰狞的模样与对方生前的样子判若两人。大晚上看过去还以为从哪里窜出来的厉鬼,四肢扭曲着向前屈伸,额头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空洞,里面漆黑而又幽邃。
“我日……”韩笑说不出别的话来了,别过脑袋去,不愿再看这吓人的场景。
他继续摸索着,头脑也像是总算开窍了一般缓缓思索着。
既然沈轻珞已然**掉了,那么沈若皖也就得救了,可对方在哪儿呢?而且沈轻珞被杀死这件事光是想想就不可能是沈若皖所为,对方有没有下此狠心的可能尚且不论,那个在虚弱之时也能够轻而易举将自己吊起来锤的家伙可不是沈若皖能够应付得了的。
想着想着,他的手指摸到了带着温热的,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平坦的肌肤。
“哦,这是沈若皖的胸部。”他立即做出了判断,没有什么反应地绕了开来。
他可不想把对方给弄醒,不然自己这听起来就像是变态的举动免不了被对方一顿痛骂。
呵,贫瘠的女人。他轻笑一下,掂着脚从沈若皖的身子旁边迂回而过。
现在稍微能够看清这周围事物的概况了,他看得出来,沈若皖睡得很安稳,身上披着一件不知道是谁的衣服,打着呼噜脑袋下垫着一堆树叶睡着了。
“唉,可惜我现在没什么睡意。”他揉了揉眼睛,继续向四周望了望。
突然间,他听见了低声的呓语,就像是螺旋往复的什么诅咒,在这寂静的空气中缓慢流淌着。
韩笑的思绪像是被这奇怪的呓语搞得迟钝了一下,小小地吸了口气,朝着那呓语的主人缓缓走过去。
他看见那树底下坐着一个人影,正对着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老树,脑袋似乎完全磕在树干上,看不出是否睁着眼睛。背影既伟岸又孤独。
“函效……”
韩笑意识到对方的身份,顿时也就明白了沈轻珞死在了谁的手上,他从未见过函效杀人,没想到这一次的出手,手段竟然显得有些残忍。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此,又为何要杀死沈轻珞?
韩笑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这几个问题,他微微凝聚着自己的心神,侧耳倾听着面前男人宛如梦呓一般说出的那些话语。
“塞伯罗斯……圣诺拉维……塞伯罗斯……圣诺拉维……塞伯罗斯……圣诺拉维……”
声音像是在祷告一般,虔诚地祈祷着什么。
韩笑想要将这两个莫名其妙的词语记下来,却发现自己的思绪像是冻结一般,身子呆呆地站着,连继续往前迈动的能力都无法拥有。
他拼命想要挣脱这种束缚,突然间,脑内将记住那两个词语的执念抛却,顿时,韩笑发现自己的手臂可以再度恢复行动,思绪再度正常运转。
韩笑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的函效,他一边也缓缓将自己的耳朵堵住,不让那两个词语再度灌入自己的耳中。
……
韩笑一晚上没睡,坐在另一棵树底下打着呵欠,看着慢慢升起的朝阳,身子却说不出的疲倦而劳累,脑袋也是昏昏沉沉没什么精神。
经历了昨天一晚上连着诈尸好几次,被烟火熏得眼睛疼的这些遭遇,他是没有什么精力睡觉。看着远处躺在地上睡相很难看的沈家……哦,不对,现在没有沈家了。
反正就是那个睡得像一头死猪的沈若皖,韩笑倒是奇怪她怎么能睡得那么安稳。
死了一户口本的家人,也不知受了多重的伤,被自己撞了一下,被丁二渡打残,被她的老爸还狠狠背刺一下,按常理来说一晚上打着寒战哆嗦着才是常态。
对方却有些没心没肺地睡得如此安稳,且不说这符不符合人之常理,这也不符合人物设定啊!
罢了,说不定人家这么多天牢狱生涯吃不好睡不饱,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实在撑不开眼睛昏倒过去倒也有可能,自己也就不苛求什么剧情逻辑了。
他打了个呵欠,身子骨像散架一样,都不愿动弹半分。
他想起自己先前和函效赶路的那些日子了,那些天自己每天差不多就是累成这狗样。
不对……话说自己赶路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着……
韩笑突然精神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总算摆脱了沈家一箩筐的破事,总算可以带着自己的七杀剑出远门了!江南那些江湖志士应该还在那里,虽然听说他们已经开始把原本就被农民起义和军队镇压的那些城池再度攻打了一遍,但自己若是快马加鞭过去还算赶得及。
不知为何,他真的有点担心丁二渡的白水军。
自己若能赶在白水军的前面,说不定这些武林豪强能有用到七杀剑的地方,或许便可以逆转丁二渡口中所说的颓势,一转攻势,剑锋直取当今圣上的首级。
不过自己也没有必要想那么多,自己为的不过就是达成这个使命罢了。
正当他兴致勃勃之际,沈若皖揉着惺忪的睡眼,伸了个懒腰,发出有些可爱的声音。
“昂——嗨——”
这是在打呵欠,沈若皖一边抹了抹嘴角的口水,一边略带着迷糊的表情望着一旁呆住的韩笑,后者脸上此时不知写满尴尬还是略带猥琐的笑意。
韩笑连忙扭过头去:“我什么都没看到。”
脸上仍旧笑意荡漾,他实在没想到对方还有如此反差萌的一面。
特别是那个茫然又迷糊的样子,像极了一条被戏弄的小狗。
沈若皖本来就脸皮薄,感到自己被那种目光注视之后顿时有些害羞又有些气愤。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盖着的衣服一扔,跑到韩笑的身后,死死捏住他的脸。
“你什么都没看到还在这里笑得这么开心?给我忘掉你看到的一切!”
韩笑只好咿咿呀呀道着歉,眼中的笑意还是无法消除:“窝知道惹。”
“你还在这里笑,我忍你很久了!”
正当二人在这边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搅和来搅和去之时,函效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
韩笑缓缓抬起脸,看着这个在经历昨晚那件事之后显得有些陌生的男人。
沈若皖自然也是如此,她也想起昨天晚上对方冷厉的模样和狠绝的出手,顿时心里也不知不觉有了些许隔阂与窘迫。
只是此时对方的笑脸依旧柔和,看着二人,带着长辈看晚辈的宠溺表情。
“崽,阿爸对你很骄傲,你总算找到媳妇了——”
函效抹着眼角,活脱脱一副老父亲看到自家的猪把白菜拱了的模样。
沈若皖立马松开手,怒目圆睁盯着函效,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什么玩意,怎么就媳妇了!”韩笑大叫出来,喊出来之后又觉得不太对。
“等等,你什么时候成我爹了?给我爬!”韩笑朝对方扑过去,可函效简单一闪就溜走了,哈哈大笑着跳到树上去了。
正在韩笑打算脱下鞋子往树上扔的时候,函效脸色稍微正经了一些,微微扶着自己的额头,一只手靠在树干上。
“好了,说一说正事,”函效看着树下两人,正色说道,“韩笑,你还打算去江南吗?”
韩笑愣了一下,他莫名其妙跟沈若皖对视一眼,对方完全是一脸茫然,毕竟沈若皖完全不知道韩笑离开锦州城前往江南的缘由。
“江南不是有战乱吗?”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也很清楚当时自己溜走的时候也打算顺着河流一路漂往江南。
“啊,是啊,但还是要去。”韩笑想了想,没有太过纠结,握了握拳头低声说道。
这个回答似乎正中函效的猜想,他打了个呵欠,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果然你还是没放弃,那好吧,拿了钱不能不办事,我还是会护送你前往江南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视线停留在七杀剑上,眼中闪过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得的精光。
沈若皖没搞懂这两位话语的背后逻辑,在此之前,她甚至一直以为两位的身份是沈府雇佣来的江湖人士,现在看来,他们二人似乎也有着自己的目的。
真是奇怪,函效是受韩笑雇佣保护他的?沈若皖抓住重点,望向函效那看起来平凡的面孔,心里也不知不觉肯定了一番。
这么强力的保镖,天知道到底是花了多少钱雇佣过来的。
沈若皖将视线不自觉往韩笑身上望过去,这样看来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背后或许也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说到秘密,她回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身上出现的那些蛇纹,那到底是什么,和韩笑身上的那些花纹为何如此相像?她实在无法抓住这些事物内在的关联,不禁搓了搓自己有些杂乱的头发。
上面全是木屑和树叶,看起来真有些不太美观。
正当她思绪纷飞之时,韩笑和函效二人都将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他们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之后,由函效缓缓开了口:
“沈小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诶,什么接下来?”她有些小茫然,被对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不知该怎样往下面接下去。
但稍稍回过神之后,她明白了对方在指什么。
沈家已然被这一场火烧得荒废,沈家全员除了自己都已然殒命,自己在这世上再无亲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恰如其分。
她的身子顿时像是被冰封了一样,嘴唇翕动了一下,没有说出自己的答案。
后知后觉的她此时终于明白,自己成了彻底的孤家寡人。那种宛如行走在苍茫大地上的伶仃孤影的画面,不知不觉在她的脑海之中浮现。
“我想……”她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心里空荡荡的感觉更是强烈。
她捏住自己的衣角,低下头,憋着气,最终开口说道:
“我想跟你们走!”
二人愣了一下,对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没什么底气,但话语刚落,便抬起一张坚定而又带着惹人怜悯的面孔,那略显消瘦的面部此时隐约有了一丝血色。
“这可不行,我们要干的事情相当危险。”
韩笑脱口而出这句话,谁料沈若皖立马就开始顶嘴:“你不用担心我,我比你更加强大,也更能保护好自己。”
韩笑脸上黑线密密麻麻,他好想反驳这句话,但昨天晚上被丁二渡吊锤,被沈轻珞吊打的经历都不断地出现,让他只好将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
“而且我昨天晚上还融合了父亲身上的力量,我觉得对我而言,自保并不算什么大问题了,我跟在你们身后也不算是什么累赘吧。”沈若皖一五一十地诉说着自己加入的可能性,韩笑一边听着一边摇着脑袋。
“不不不,你压根没必要跟着我们,你都不清楚我去江南干什么你就跟着我,你自己先前不是说要周游天下吗,自己去啊!”韩笑捂着脑袋,像个怨妇一样抱怨着。
“你就这么讨厌我不想让我跟着你吗?”沈若皖一听就来气了,人家函效一句反对的意见没有说,你这个弱鸡怎么就这么激动。
二人争锋相对,唇枪舌战之际,函效在树上默默注视着他们两人。
他看到沈若皖那尚未脱去童稚,但比起先前更加坚强的神色,脑内不禁回想起昨天晚上对方将世界之锁的碎片吸收而入的画面。
他对那时发生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任凭现在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仍旧无法明白这背后到底是什么原因。
“函效,你来做决定!我就问你,我,沈若皖,好歹跟在你们后面不给你们跌份,也算是一份战力,能不能加入你们?”沈若皖气不过,直接大腿一迈,略带着点嚣张的气焰问着站在树梢上的函效。
“唉,我才是小队的队长吧,怎么说你也应该……”
“给老娘赶紧闭嘴,菜就别说话!”
韩笑捂着嘴巴,满是不服气,却还是没辙,只好坐在地上生着闷气。
看着沈若皖带着期许的闪闪发亮的眼睛,函效慢慢将手指贴到嘴唇上,目光中流露出难色,像是在纠结着什么一样。
他叹了口气,摊着手解释道:“韩笑说的对,他才是老大,更何况我们这确实不是什么有意思的长途旅行,不知道你顶不顶得住。”
“我这里还有些钱,”沈若皖张开手指,表情灿烂,“还请你能考虑一下。”
“你想要用钱收买我吗?这是对我的侮辱!”
……
“到头来你还不是把她给带上了……说好的侮辱呢?”韩笑背着比以往更重的行李,有些欲哭无泪,他知道里面装的都是那位大小姐的衣服。
没想到这小崽子居然没把自己的房间给烧着,一堆攒下来的私房钱也搁在里面,也正是多亏了那些银两,她才能够加入二人的队伍。
“我本想那么拒绝她的,可钱实在是太多了……”函效美滋滋地笑了笑,从钱庄回来的他得意地笑着,手里盘着个圆润光滑的银元,满是欣喜。
沈若皖就跟在他们身后,吹着口哨,身上没什么行李的她算是一身轻松,此时他们三人打算去找一架马车,毕竟现在有钱了,没必要含辛茹苦一路风餐露宿。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量,沈若皖被函效要求绑起头发披个面纱,明明这样出去还挺可疑有遭到盘查的可能,她还是被要求这么做了。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上次逃出去的时候是因为受到悬赏,才不得已而变容。现在自己早已没了束缚,一身轻松,感觉像是这世间最为自由的人,为何不过出个城门还要变装易容?这让她有些搞不明白。
走着走着,沈若皖突然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凑热闹。毕竟还是小孩子,本性里还是有着好奇的一面,她拉着韩笑的衣角,喊了一声:
“陪我过去看看发生了啥事呗。”
“你自个过去不就得了,我这实在没工夫陪你凑热闹。”韩笑托了托自己背上的行囊,擦了擦头上滴落下来的汗珠,他真是没想到现在都快到冬天了自己还能出这么多的汗。
沈若皖默默地看着对方,稍稍踮起了脚尖,随即,有些无力地摇了摇头。
“你该不会想让我背起你来吧?”韩笑看懂了对方的意思,不禁咋舌。
“我才没说呢,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沈若皖扭过脸去,一脸别扭。
韩笑叹了口气,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默默俯下身子,将对方给背了起来,往上托了托,就听见对方轻微的咒骂声:
“你在摸哪里啊?色狼!变态!”
“你好烦啊,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到人群中间去!”韩笑真是没想到这个家伙如此聒噪,明明初次相遇的时候还算挺缄默的。
不过有一点从头到尾都没改变,这家伙一直这么毒舌。
内心还有暴力倾向,现在今非昔比了,沈若皖一拳不知道能把自己给打多远,很多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惹到这家伙。
而且她还是金主,看来这世上最强的能力还是钞能力。先前的函效一开始对自己还算是友善,到后面简直就是把自己当畜生在驱使,饭都吃不饱。现在来了个沈若皖,就立马把行李全交给自己这个老大背,给沈小姐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这叫什么,区别对待?一分钱一分货?
默默想着这些,他的脖子都有些酸了,翁着声音问道:“发生啥事?看够了没?”
沈若皖一言不发,韩笑正觉得奇怪之时,他看见对方放在自己眼前的双手不知为何**到一起,呆滞地悬在自己的眼前。
“别不说话啊,你的胸硌得我脑袋痛。”韩笑正想说点什么刺激一下对方时,对方莫名幽怨地叹了口气,从他的背上一跃而下。
“喂,你——”
“等会慢慢说吧,我父亲还真是给我留了个好礼物,”沈若皖将面纱往上拉了拉,正打算往函效那边走过去的时候,突然回过头瞪了韩笑一眼,“话说回来你刚刚是不是又在嘲笑我,我就奇了怪了你为什么老是想这些无聊的事情,不就胸前没料吗?这算什么稀奇事?”
沈若皖朝函效走去,留着韩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为何,对方说到后面的话语之时,带着点落寞又自暴自弃的语气。啊,也对,确实该自暴自弃,她的两个姑姑身材都倍棒,她这都半个小大人了还是又矮又没料,确实会有些自卑。
胡乱想着,韩笑往二人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找到一辆马车愿意往江南方向进发,但可惜那架马车只能停在文虚山之南的那座算是大江中游最为繁华的城市——延昌城。
“延昌就延昌吧,到那边我们再找一辆马车,顺便补给一下。”韩笑最终下了决定,让函效去交钱,自己则看着站在自己身边有什么话想说的沈若皖。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有字。”沈若皖摸了摸脸蛋,又将面纱往上挪了挪。
“我一眼就看出你有话想说,说啊,别这么不坦率了。”韩笑摸了一下对方的脑袋,这个亲昵的举动差点让对方炸毛。
“我又不是小孩!你别摸我头!”沈若皖立马摆出一副要咬人的凶相,看得韩笑心惊胆跳,赶紧把自己的手指收了回去。
好凶的萝莉。
“……其实,我刚才看到了我的悬赏令。”沈若皖示意韩笑俯下身子,她贴在他的耳边,机警地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低声说道。
“悬赏令?”韩笑一脸懵逼,这玩意不是早就应该被撕下来了吗,毕竟别说找回沈若皖一事了,这第二卷都要结束了怎么还在提这卷刚开始时候的事情。
沈府都被烧了,沈家都没了,要不了多久官府就会封了沈府把里面的财产收缴一空。毕竟也没立字据没立遗嘱,沈家也没有外族的人,那些财产估计最多会给火灾中死伤的外人做些许抚恤,将那些仆人的工钱结算,剩余的钱财真不知该抛掷何处。
不过官府恐怕没机会忙活这个,听函效所说,这一次全锦州城有将近几百人突然去世,那些黑衣人也全部突然猝死,这一来二去的伤亡确实达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件事看上去和函效脱不了干系,准确说,他知道事件的内情。
然而函效不愿开口,韩笑和沈若皖也就没有去询问。
思绪飘飞了一会,沈若皖揪住韩笑的耳朵,让他再度回过神来。
“不是上回的悬赏令,这回应该叫通缉令了吧。”沈若皖悄悄叹口气,韩笑看见对方的马尾辫也跟着顿了顿。
“通缉令?”韩笑重复着这三个字,他突然间明白为何沈若皖会露出有些落寞的神色了。
“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称我杀了廖家的公子和全家老小,多亏抢救及时,廖家老爷没有死去,于是一掷千金让人来取我项上人头。”沈若皖蹲坐下来,双手托着下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我都不认识什么廖家,仔细一想这恐怕就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个罪行吧。哪怕他现在都已经与世长辞了,他还是不想让我好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沈若皖悠悠地分析着,像个旁观人一样判断着自己背后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
韩笑默然地看着她,他当然知道廖家是什么,也知道廖家的公子是谁,然而越是回忆过去,韩笑就越是想感叹一声世事无常。
“看来函效早就料到了,所以才会让我变装,”沈若皖像是暗自决定了什么一样,站起来,伸出自己的小手,瞥了一眼远处跟老板攀谈的函效,认真地看着韩笑,说道,“他的背后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我隐约感觉到那是有关所谓力量所谓神明的真相。”
韩笑看着对方伸出来的小手,抬起头,看着对方笑着露出虎牙,眼中带着光亮。
“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查明对方的真相?”
韩笑愣住了,他慢慢问道:“这才是你加入我们的原因?”
沈若皖微微眯起眼睛,她想起昨天晚上父亲说过的话,想起那块黑色的石头,想到那个灰衣男子从自己的梦中走过的画面,她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不完全是,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语了吗?”
“我要追寻力量,我倒要看看是力量征服我,还是我能征服力量。”
沈若皖的面容瞬间变得成熟了不少,如果韩笑曾经见过沈洁雅,便能够一眼看出沈若皖那眼神中的坚定与外貌的柔和像极了她的姑姑。
“愿意合作吗?各取所需,我能够看得出来你体内的力量也并非常识所能解释,”沈若皖五指张开,声音像是荡漾在水中的月光,清澈而又空明,“你也很想知道你的力量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这一切,那个男人应该都知晓。”沈若皖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点在韩笑的脑门上,柔和地劝诱着对方。
韩笑思索了一下,伸出了自己的手掌,将对方拉了起来。
“你这是……”沈若皖有些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却听见对方低声一笑。
“合作愉快。”韩笑的嘴角微微翘起,沈若皖所说的话语正合他意。
两人对视一眼,将唇齿间的笑意都暗藏起来,从这以后开始,他们两个要慢慢从函效这个看似像个二愣子实际上是头大肥羊的身上薅羊毛。
“笑啥啊,你们两个,关系不错啊,要不要等到延昌城就给你们摆喜酒结婚得了。”函效手里拿着租借马车的单子,朝二人没好气地看了一眼。
“爬!”二人异口同声骂了一声,随即又惊讶于彼此之间的默契,又有些厌恶地将二人的视线回避开,俨然一副冤家的模样。
……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北辰出世,紫薇正对。”
一名身穿长袍的男子正对着镜子,口中念念有词。昏暗的房间里,他一人幽然跳着让人看不出踪迹的舞蹈,飘散的长发宛如被微风吹过的柳条,翩翩起舞。
男子轻喝一声,舞蹈骤然停下,地上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个倒立的五角星法阵。
他低头看着那倒立的五角星,想到了父辈祖先一代代传下来的典籍中提到过的黑天之主万物之灵所记载的壁画,那壁画上最为醒目的便是那个倒立的五角星。
“这到底是什么符号?”
他不清楚为何古籍之中会记载上古时代那位神明留下的壁画,留下的这个看上去就相当阴森的符号。但既然作为拥有翻阅这本古籍,体内流淌着家族血脉的一员,他倒也没有太多的纠结,他知道,这个符号是那位神明的旨意。
哪怕带着邪恶而又诡谲的气息,那必然也是神明的安排。
他一边露出虔诚的神色,一边用右手在左手的掌心画了一个五角星的符号。
“愿指引前路的紫薇星照耀吾辈前进的道路。”
(第二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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