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今天真是麻烦一个接一个的啊,咳嗨……”老俞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从治巡所走出,他走到正门的台阶前,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把待办的麻烦实务重新的过一遍“我想想,北生在街上损毁的财物和那些晕倒老太太赔偿金,为卡车运输队加派临时的警备,给勘探队提供新的勘探仪器……还有一个外国的滞留使节……天呐。”
他叹着气径直的走向了马房,“崔马夫,帮我备马。”
马房里的马夫应了一声,没用多久就麻利的把老俞的马给牵了出来,老俞予以点头感谢后把包装好的一摞书放到了鞍上接着纵身番上了马,离开了治巡所。
“不知道北生有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好好的拔草啊,要是真的有听我的话就好了。”老俞勒住了马,口中喃喃自语地说:“她只要是没再给我惹什么事出来,我也不在意她到底除了多少草啦,先去给北生买点她爱吃的吧。”
接着他勒了勒缰绳,往市场的方向走了去,“北生的话,应该是最喜欢吃奶皮子的吧。”
—另一边—
五皇庙前,小俞的嘴上衔着根细草杆在一边翘着腿躺在地上的阴凉处一边在那里不断的喊着“阿芹加油,阿芹加油。”而另一旁的阿芹则是在不停的把杂草从石质路面的缝隙中拔出,她为了不让自己的长裙被弄脏而事先把衣服挂在了一旁的晾绳上,但是她的内衬素衣和脸上都被弄上了泥巴之类的污垢。
阿芹忽然站了起来,一边用胳膊肘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不满跺着脚的对小俞生气的大喊,“明明说好是我来帮你的,为什么小俞你自己却什么都不做啊喂!”接着又指向了旁边躺在老藤椅上打了一下午盹的老贡官。“而且为什么那个贡官一直都在睡啊,你们这群人为什么都可以这么慵懒啊!”
小俞从地上懒洋洋的坐起,把嘴里衔着的草杆吐了出来,转过头来一脸坏笑的看着阿芹“但是咱~可没有骗阿芹哦,本小姐本来就是在说让阿芹来帮咱拔草,也没有说是咱也要一起跟着拔呀~”
“唔唔唔,我好心好意帮你,你却……”阿芹因为小俞的话生气的涨红了脸,穿着绣鞋的小脚因为不满而不停的在地上剁,“我、我走了,臭小俞!”
“啊啊,慢走不送啦,反正撇撇胡子也要来了,笨阿芹要是走了那这些草就都是我拔的了。”小俞重新躺在了地上,吹起了轻佻的口哨声。
阿芹一边跺着脚一边用手摆弄着自己的一个小辫子很明显是闹别扭的样子,“那我,那我就不走了!坏小俞,等到俞治巡长大人来了我就把你干了什么都告诉叔叔。”
“告诉你自愿帮我除草又忽然跟咱翻脸跺脚生气吗?”
“唔唔唔……呜呜……呜呜呜……坏小俞……”被小俞的话堵到说不出话的阿芹的站在了原地小声的啜泣起来,她用两只手挡在脸上轻轻的擦拭流出来的眼泪。
看见自己的三两句言语挑逗竟然把阿芹给弄哭的小俞反而坐不住了,她急忙的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慌慌张张的走向了阿芹,“别哭啊,阿芹,咱刚刚在和你开玩笑呢……咱真不是有意弄哭你的啊。”
小俞刚想搭住阿芹的肩膀来安慰她,阿芹就反而一下把没有丝毫防备的小俞给推倒在地骑在了她身上,一边拧小俞的膀子上的肉一边用连续不断的小粉拳锤击小俞的胸口,“坏小俞坏小俞坏小俞,你坏死了,坏小俞臭小俞!”
一脸懵逼的钢铁直男发言爱好者小俞躺在地上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阿芹,“袁大小姐,你这么做可就不是你们那什么河下府第一大户,四世三公、名门望族的河下老袁家的作风了啊?”
“我不管,你坏死了,坏小俞!”小俞的话不仅没能让阿芹停下,反而更让阿芹有点生气,她更加的加重了小粉拳的力道。
小俞虽然并没有感觉到有多疼,但是她很不喜欢这种被动被骑的状态,于是她猛的一推,把阿芹给反而压到了身下,自己骑在了阿芹的身上。小俞用自己的两手固定住了阿芹的手臂两腿夹住了阿芹的腰和屁股两侧以防她乱动,她的脸从上方看着阿芹的脸,接着用一种更加钢铁直男的语言挑逗方式询问阿芹,“疯阿芹,你这下有没有稍微冷静一点啊?”
“唔……唔唔唔,坏小俞……”阿芹努力的挣扎着试图把小俞从自己身上甩下来,奈何自己太菜,除了只有两腿能够不停的乱蹬以外压在自己身上的小俞纹丝不动。
阿芹在一阵剧烈的力量消耗后,只能疲惫的在小俞的身下疲惫的喘着气。小俞得意洋洋的看着阿芹狼狈的样子,“怎么样,笨阿芹,这下冷静下来了吧……”
“啪啦”
一阵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吸引了二人的注意,迫使小俞和阿芹觅声看去……
只见下了马的老俞站在庙街口,原本手中拿着的买来的奶皮子和沙棘、枣干掉在了地上,无言的看着二人。过了一会,老俞做着沉思的样子解说起现在他看到的状况,“现在,很明显的在我眼前看见了我的女儿和袁家的女儿二人满身脏兮兮的衣衫不整的样子,其中一人连外衣都已经脱了下来,并且红着脸躺在地上气喘吁吁,而我的女儿则是完全以一种近乎暗示的亚子骑在了她的身上,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应该是……”
“不是啊!老俞!”“不是这样子的!叔叔!”两人立马的分开,惊慌的辩解。
“贡官,你能跟我说一下这里都发生了一些什么吗?”老俞抬头看着躺在一旁藤椅上的老贡官,询问起来。
“老俞,那个老头不是睡着了吗?”
只见那个老贡官仍然保持着和之前像是睡着时一模一样的姿态,只是开口说出了四个字,“谢谢款待。”接着鼻血就从他的鼻子里流出。
“原来那个死老头压根就没睡着啊!”
老俞动作僵硬的走了过去,一把掐起了盘腿坐在地上的小俞把她夹在了胳肢窝,向阿芹鞠了一个躬,“不好意思,袁小姐,我家女儿给您添麻烦了,代我向袁商会长问好,祝他生意兴隆。”
“啊?诶?叔叔,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啊。”
“不,我明白的,你们也有你们说不出的难处,理解理解。”接着老俞就把小俞绑到了马背上,驾马而去,留下了感觉自己要嫁不出去的阿芹。
—过了一会—
老俞和小俞坐在饭桌前,等待着家丁把饭菜端上桌子,一旁的老俞僵直的坐在那里盯着小俞一言不发,小俞则一脸尴尬的低着头,偶尔的向着老俞瞟一两眼。
“老俞,你能不能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咱了啊……”
“北生,我仔细的思考了一下,你现在也确实到了待嫁的年纪了,如果这真的是你的选择,为父会尊重你的幸福的……”
“所以都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了啊啊啊!!!”小俞红着脸捂着耳朵,气氛尴尬的让她恨不得钻到桌下面去。
“只是为父觉得这种事情还需要征得到袁商会长的同意,毕竟浮芹是他的独生女。”
这时家丁把晚饭给端上了桌,小俞立马的端起饭碗拿起了筷子,“快,老俞,饭菜来了,吃饭,吃饭。”
“北生,我觉得你该没有认识到这是一件根本就不应该为此而感到羞愧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以后会为了没能及时的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后悔。”
“啊啊啊啊啊!!老俞求你别说了。”
“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上班前就先把这事跟袁商会长给提了。”
“求你了,老俞,唯独这件事求求你放过咱吧。”
“这又不是什么坏……”老俞的话还没说完,小俞就用筷子掐起一大块红烧羊板筋堵到了老俞嘴上。
“哈哈哈……老俞,李婶做的饭菜真好吃啊,你说是吧。咱们吃饭时候就不要讨论这些事情了。”
“唉,难得我这么认真的为你的未来考虑。那阿碧,你先把水给烧上,一会吃完饭了你帮北生把澡洗了方便睡觉。”老俞将一个家丁吩咐了下去,随后便不再提刚才的那些话。
晚饭后,侍女将小俞领了去沐浴,老俞自己则抱着那些黑帐相关的书籍走到了自己的书房,准备看看能不能查阅到那些自己想要了解事情。
不知不觉的时间已经到了凌晨,粗浅的翻阅了书籍的老俞并没有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他看着桌上摊开的一本本书籍不由陷入了思考中。就在这时一阵清风吹开了老俞书房的纸窗,丰堌县夜里的室外温度非常寒冷,老俞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走到了窗前把窗户给重新关上,“奇怪,我不是又把插销插上的吗?”
当老俞重新回到桌前却发现书桌上好像突然多出了一本书,“这是……之前有这本书吗?”老俞端详起了那本书,这是一本封面由不明生物的皮缝合制成的书籍只是凑近闻一闻就能闻到一股奇怪的腥臊味,在封面上则是用暗红色墨水写成黑帐语文字。就凭老俞多年行军打仗的直觉来说这本书就非常的不妙,然而这本书好像有着奇异的魔力一般,仿佛一直在老俞的耳边低语着催促他赶快打开这本书籍。
老俞思考再三之后,最终还是伸手拿起了那本书,然而在他翻开书页的一瞬间一阵白光就笼罩了整个书房房间,老俞被强光刺的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娘嘞,这到底是什么要了命的破书啊!”
当老俞再次睁开眼,四周已经变成了一片的空白,而老俞的耳边则开始不断的回响着令人寒毛直竖的低语声,这是人的交谈声?牛马的嘶叫声?北方萨满的低吟还是黑帐人所发出的双声部唱法?……
这时突然在老俞面前出现了一大片的黑色的暗影,这些黑色暗影就像草原的剪影一样,一根根分明像青草一样随风摆动,而在暗影上则有大量人形、马形和战车一般的黑影互相冲杀,炮弹落在地上激起大量尘土,人影与人影交错在一起,用刀劈砍向对方的头颅、将刺刀刺入彼此的胸膛,搭在着喷火器的战车喷出炽热的火焰,被点燃的人影发出尖叫不断的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在那些激战黑影后方则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要塞,那个黑色要塞给老俞留下的印象过于清晰,让老俞一瞬间便回忆起了这是十五年前他曾经作战过的地方,北方黑帐汗国的心脏——黑色王帐。
四周的景象变得清晰了起来,黑影全在一瞬间被上了色彩。老俞仿佛再一次的看见了当年的景象,猛烈的炮火覆盖在王帐之上,简易的壁垒和碉堡一旦被炸开便会从里面涌出更多的黑帐士兵,他们如潮水般的涌出来了!骑着战马或是摩托,在身上背负着炸药,拿着黑帐制式的步枪和马刀冲杀出了防御的缺口!但是老俞却没有从这些黑帐士兵的脸上看到任何在此前的战斗中见过的那些黑帐士兵脸上所能见到的令荣朝士兵恐惧的残虐和冷酷。这一张张面孔反而是年轻的少年、苍鬓的老翁,他们满面的胆怯和倦怠。对于黑帐人来说,这场战争已经完全的演变成了无意义的流血。
这场战斗最终以双方都付出了惨烈的牺牲而告终,黑帐汗国因为战败而瓦解成了无数的小部族,大量的妇女和儿童被卖至荣朝沦为奴婢,荣朝从黑帐手中夺取了大量的土地,王朝修筑了庞大的铁路网来确保对这些土地的控制,并以此打通了未来开拓新凉府的道路……
就在老俞思考着其中的含义时突然在上方出现了一片大云团,云团逐渐聚拢汇集成了一个奇异的符号,准确的来说,这正是黑帐传说中的苍天之神的印记,这个印记撒下了一团耀眼的光辉,这团光辉飘落至人间,最终落入了一个身着华丽服饰的黑帐女人怀里。
这团光辉逐渐变成了一个婴儿,婴儿又不断长大,直到长成了一位身着戎装骑乘着战马的黑影,黑影四周身上佩戴着黑帐诸部标记的酋长们不断汇聚,带着他们部族的战士们加入黑影的麾下。这个戎装的黑影一语不发,只是举起了手中的马刀指向了远方,老俞顺着方向望去,惊讶的发现这柄马刀正指向了荣王朝的皇都——万延京。
老俞瞬间被这个讯息惊醒,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拿着之前的那本诡异的书睡了过去,而光亮已经透过窗缝照进了书房。老俞慌张的再次翻开那本书,但是那本书却只是变成了一本普通的书,没有光亮,没有黑影,只是写满了字迹潦草的黑帐文字。“该死的,刚刚的那些都是想要跟我说写什么东西啊?这难不成是该死的工务总局整出来的新花样吗?那姓马的是在玩我吧!”老俞愤怒的把书摔到了书桌上,瘫在了椅子上,让自己能够消化一下刚刚的巨大信息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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