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宸的日记
今天是回到有司的第三天,本来说好是要一起把楼道里的墙壁粉刷一遍,还有就是堂屋和玄关的木地板,都要更换。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姜罹被老头子拉出去跑业绩了,师妹说她家里有事,也溜了,独留我一个人看家,哎,有时真觉得自己活得跟条狗没什么区别。
下午我叫了装修队,人家说这活一天干不完,况且刷完了墙也不能住人啊!
没事,你只管刷你的。给我刷白刷亮就完事了,地板的事我自己解决。
那好办,我记得当时工头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保准给你刷得又白又亮!
事实是专业的就是靠谱,不靠谱的是我,五分钟前还在努力与漚烂地板斗争的我在日记本上记下了写在快递单上的几个字:
如果我死了,请不要难过,那是于我的解脱。
署名:帝江。
记完后我一把火烧了快递单,长条形状的纸板包装被我扯开,气泡纸里是一整根乳白色的骨质刀鞘,灯下有光在刀鞘流动,于尖端生长出危险的弧。
今天……帝江死了……
四个月前……2018年9月15日下午1点17分
为了保证飞机导航通信系统的正常工作,在飞机起飞和下降过程中请不要使用手提式电脑,在整个航程中请不要使用手提电话,遥控玩具,电子游戏机,激光唱片……
广播里乘务员念着她的播音台词,我系好了安全带,调整座椅靠背让它向下倾斜30度,
“需要我把遮光板遮上吗?”我问刚系好安全带的她。
“不用。”
听出来琉黎有些紧张,我们乘坐的客机将会上升到26000至39000英尺的平流层飞行,这期间会穿过一层被天师称之为“灵障”的膜,普通人不会感觉到什么,但对于身负灵力的天师,那种宛若静电炸弹在你脸上爆开的感觉并不让人喜欢。
飞机扶摇直上,盘旋一周后它突破了云层,眩晕、强烈的呕吐感随机席卷全身,每次我坐飞机都有一种被洗脑的感觉,我是谁?我在哪?我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桥想起来坐飞机比火车快,如果不是由于某些‘事故’导致高铁站紧急抢修,打死我我也不坐飞机!
我偏头看琉黎,她咬着下嘴唇,一脸崩坏的表情,双手则捏住米色的长款风衣,紧得露出淡青的关节。
“别紧张,一会儿还有一次呢。
我可真是个聊天鬼才……
尽量无视了琉黎的眼神攻击,我扭头去看挡光板外的湛蓝天空,飞机下是叠得如山峦的云彩,视觉差带给我一种巨鲸在海洋缓慢游动的错觉,可我明白,我们正高速逼近我们要去往的地方——浙江,绍兴。
……
倒霉果然都是一水的,我单手抓住厕所里的扶手,镜子里的人燃起左眼,亮金色的辉光爆闪而出,那瞳孔里流淌着赤金,八角旋阵,古奥威严!
我今天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算了不跳了,飞机上跳下去会死得透透的……
我们乘坐的航班在浙江上空毫无预兆的遭遇了暴风雨,机翼携着机身一齐剧烈抖动,强烈的失重感一阵阵袭来,门外传来人们尖锐的妄诞吼叫,他们哭喊,我躲在厕所里,马桶里的水溅到裤腿,打湿了我心爱的李维斯牛仔裤。
机组人员无法解释的天气现象我可以回答,为什么飞行雷达与航空交通管制引导没有发出任何事先预报,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暴风雨,而是——妖怪的天劫!
身为天师的我,应该有办法救他们吧?
机舱里的警示灯闪着红光,机组人员安抚情绪失控的众人,那时我拉着琉黎跑到厕所的门前,叮嘱她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我们不会死。”我对她也对自己说,琉黎是个坚强的好女孩,不然怎么配当我师妹呢?
但当我摔上门的一霎,她似乎哭了,像是我抛弃了她?还是——她抛弃了我?
我仰头看着,目光见不到的地方正孕育着雷霆,它会落在我的头顶,然后人们欢呼着庆幸生命的美好,父母亲吻孩子,丈夫亲吻妻子,陌生的男女也相互拥吻,他们欢呼,这一天被他们称为太阳升起的日子。
而她却在啜泣,直到哭干了眼泪。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待到那雷霆直劈下来,眼中熔岩般的色彩也不黯淡!
【极乐】
今日诸事不顺,忌出行,嫁娶,动土。老黄历诚不我欺,真真是出门遭雷劈,倒了八辈子血霉。
好在最后关头没出什么幺蛾子,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事后的处理工作会由特殊机构进行善后处理,包括一定程度上的记忆清除,他们下手我清楚,手段不限于心理暗示与一定程度上的物理消除。
而我和琉黎则被他们单独拉去录口供。我实在太了解要怎么敷衍他们了,一问三不知就好。
从局子里出来时天已经黑透了,这一点我很佩服他们,办事效率能低下到这种程度。
“现在我们去哪?”
“不知道。”
“要不先去吃饭?”
“不知道。”
“是不是我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
回神!我一巴掌拍在她耳边,姐姐现在不是在录口供了,神经反射弧不要太长好不好。
“啊,怎么了。”琉黎闻声猛抬起头,额头与我的鼻子来了次亲密接触。
疼疼疼疼疼,我捂住鼻子,眼角酸涩的分泌出水珠。
“你没事吧?”琉黎局促地问我:“要不要我帮你啊?”
“唔。”
她抓住我的手,心疼似的轻轻对着我的鼻子吹气,我心说呼呼就不痛是骗小孩子的啦,可看着她在我眼前放大的容颜,心中却突然悸动了一瞬。
我嗅到了她的味道,是新鲜荷尔蒙的馨香。
于是气氛就这么温馨了起来,此时应有一段柔情的bgm应景才对。
“咳,我是不是打扰到两位了,如果是的话,我就先回避了。”
不合时宜的时间有个不合时宜的人出现在了不合时宜的地点。
“没有没有!”我和琉黎异口同声的反驳,我挪开不知何时扶到她腰上的右手,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如果打搅到两位的话我很抱歉。”来人穿着得体的黑色休闲西装,没系领带,我估计他大概有185公分,算是蛮高了,干净的发型与分明的五官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我是来找一个朋友的,他叫帝江。”
我陪着笑的表情渐渐凝固,打趣的心情可没了,玄青色的古刀被我从虚空中拔出,刀腹贴住裤缝,垂直插在地上。
“别激动,我是来道歉的,又不是来打架的。”他哭笑不得。
这我就不知道要如何收场了,琉黎还在脱线状态,暂时指望不上,要不呵呵两声,好像是蛮尴尬。
“要不我请你们去吃夜宵吧。”
“哦,好好好,正巧我们也饿了,你说对不对,师妹。”
“嗯,嗯。”
好吧,她还是在脱线!
[楔子]
“没有诚意,道歉请客没见过谁带人到拉面馆的,我怕不是白挨雷劈了一下。”
“Royal Salute,”他拎着一瓶威士忌还有一瓶营养快线,“这是我在这家面馆里能找到的最贵的酒,够诚意吗?”
“还是算了吧,这种苏格兰烈酒我可享受不起”我看着他递给琉黎一瓶营养快线,“你给我也来一瓶就行。”
“没问题,稍等片刻。”
“一会多吃东西少说话!”趁他去拿饮料的功夫,我要先给琉黎打好预防针,省得他等会从琉黎那里套话。
“嗯。”琉黎点头,她在奶瓶里吹出几个泡泡,我有点怀疑她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真的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男人打断了我,同时把一瓶香草味牛奶放在我手边。
“我不要香草味的,给我拿瓶原味的。”
“原味,冰激凌味,青苹果味,菠萝味,酸奶椰子味,热带水果味,水蜜桃味还有梨子味,你要哪个?”他直接从桌子底下抱上来一箱颜色不同的营养快线,好吧,我承认是在下输了。
“就香草味吧,香草味挺好的,不用麻烦您嘞。”
“那就好,这样我们就可以进入正题了,您是客,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我真讨厌这种不讲客套话的人。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的天劫,是怎么回事?”
“那,是个意外。”从他表情里透出的抗拒,让我感觉我找对了方向。
我便追问下去:“意外?”
不管是人还是妖,每过百年天地都会降下雷霆惩处长生的不死者,天劫的强度视被惩戒者的强弱而定,而今天的天劫,即便是最后莫名失去了一大半的威能,仍旧劈得我神魂欲裂,这就不难推测这只妖怪的实力了,反正我就是开了[通厄之瞳]也打不过他。
“就是个意外。”他说:“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先听听我的故事吧听完我的故事你就会明白。”
极乐,我叫极乐,阿修罗的王,他说,我也是世上最后一位阿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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