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回事,从昨天小川恢复上学后,全研究所——除了我和小央,都跟当家长了一样。不止像平常那样给小川梳头洗漱,安兰叶她们三人甚至已承包了他语数外三科的家教。
我知道这两天比较闲,但是,每天以辅导功课为由跟人家在一起,你们不至于吧?
今天的天气也是一样——的阴沉呢。虽然并没有雾,但整个天空黑压压的,像是暴风雨来袭的前兆。
不知道中午的时候小川能不能正常回家……啊呸,是回研究所。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开始刮风了,生态林里翻涌着巨浪,从观测点望去,就像被簇拥着来回摇晃。
现在全城都在海里漂流,若是来场暴雨,说不定整个城市都有灭绝的危机。
可是,科技再怎么强大,也没办法更改这样的天气。再怎么不想看见暴雨,也无法阻止它的降临。人类最无能为力的事,就是与自然作对。
我下到了信息室,这里的空气也满是压抑。
“久利……看看城市边缘的监控吧,我总觉得海啸要来了。”
“我也有同样的预感。”
屏幕切换到海岸边上。狂风携带着海浪一次次拍打在陆地上,我有种它似乎越来越近的错觉。
气氛有些沉重,一旁沉默着的安兰叶也坐不住了,在室内来回踱步。
“刮风不会造成海啸,但如果风再大一点……风暴潮是确有可能。”
“你是说,台风?”
安兰叶点头,离开了信息室。
尽管在大灾难以后,城市已经向内缩了一圈,洪水的问题也还是令人忧心。
现在的城市漂流到哪里了呢……
收不到卫星的信号,我们已经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了。
“咕咕。”
啊?
窗台边是那只熟悉的白鸽,鸟喙上有一块白斑。
怎么会在这种天气……
我慌忙拆开信封,果然是联络组寄来的。
“今天的天气有些糟糕,请你们一定要看完这封信。我们刚才的入境尝试又一次失败了,那个怪物并不受天气的影响。好在它并没有暴动,但试图越界的人员已全军覆没。我们在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它究竟是如何准确地将洛里斯城与外界隔绝的?按照现情况来说,无论多么靠近你们的城市,只要不在陆地及其上空,都可以完整地与外界通讯。奇怪的事就在这里,在我们的飞行设备进入洛里斯上空的瞬间,我们总部就失去了与它的联系。”
外面“轰”地响起一声炸雷,我有些颤抖,但还是继续翻看信件的背面。
“从外面可以清楚地看见它是如何靠近那怪物并被毁灭的,但总部对这架设备的显示却是超出了联络范围。对此我们有一个假设,就像瑞格拉斯的神秘谷一样,它可能是将你们带入了一个异次元空间的结界之中。这很荒唐,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对此,我们希望能与你们一起证实它的可能。”
瑞格拉斯的神秘谷——是的,我又想起了那只瑞格拉斯蝶,它的确是原产于神秘谷的。如果那是某种提示的话……
但愿我还能相信科学。
我将信纸交给了久利,窗外再一次响起了雷声。外面的天色已是大军压境般的恐怖了,我不得不止住要回信的心。
可是就算没有信件,这只白鸽也会在一小时后飞往外面的航空母舰。我知道那里有避雷设备,但回去的路上才是最危险的。
哪怕只是鸽子……
“我先出去一下,久利……让大家好好待着吧。”
原想说预测下天气情况,但现在的城市并不能收到卫星的消息。她像是想阻止我出门,但还是放弃了,或许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没敢开飞行器,尽管它的避雷措施还算完善。为了保险,我开出了树脂外壳的水陆交通球,以每秒十多米的速度前往市中心。
但我可能是来晚了。街上的人们都匆忙地赶着回家,连一些24小时营业的店都关了门。我站在城市中央,眼前一条街门窗紧闭,背后是远处延伸而来的裂缝,和布满灰尘且锈迹斑驳的标志物——和九天前一样,难有什么变化的四角星。
我慌张地来回奔走,雷声越来越响,可我还是找不到一家开着的店铺。
连宠物店都没有。
已经在外面待了37分钟,还有22分钟那只鸽子就会自己飞走。我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笼子,只要能困住它就好。
我还是在回研究所的路上了。如果没有别的办法,那……
我一路思维都在走神,不知何时拐进了一条从未走过的小巷。
这里是……
我停下来,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小巷尽头,有一间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小木屋。在一片冰冷坚硬的地砖之中,只有它的周围布满了花草。
全是没见过的植物……
离鸽子飞走还有17分钟,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星之阁……看起来,像是一家商店。
门的右侧趴着一只黑猫,身材娇小,尾巴上绑着丝带做的粉色蝴蝶结,看样子是正在睡觉。蝴蝶结的正中央有一块星状的蓝色宝石,在这没有阳光的天气里也隐隐闪着光芒。
我蹲下身,想确认它是不是真的在发光。黑猫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睁大了黑眼睛看着我。
“你好……”
我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慌乱地试图与它对话。它看向木门,又对着我长长地“喵”了一声,然后从宠物门里跳了进去。
我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便直接推开进去。
开门的同时响起了清脆的风铃声,屋子里的灯光似乎带着些热度,但却并不令人生厌。
店里坐着一个男生,身着奇幻旅行者式的长袍,声音冰冷,兜帽几乎遮住了整张脸。那只黑猫被他抱在了怀里,似乎很享受他的顺毛。看见我进来,他起身将黑猫放到了地上。
“欢迎光临,这里是星之阁。”
“你好,请问这里……卖鸟笼吗?”
商店里摆满了许多稀奇的小玩意,但并没看见我所需要的。
“当然,稍等。”
男子进了内门。
数秒之后,他左手拿着袋子,右手提着鸟笼走了出来。
“这是专用于驯养信鸽的鸟笼,还有鸟食。”
“你怎么知道……”
“手环刷一下。”
虽然令人无语,但我还是接过了这件“商品”。
“黑猫挺漂亮的,挺有气质。”
我看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猫,不自觉地说出口。他没回复这句话,操作完后把手环还给了我。
“刷了两百币,你可以走了。”
“谢谢。”
看着店里的钟,离鸽子飞走就剩12分钟了。我立刻道了别,往研究所的方向迅速移动。
走进信息室的时候,还剩下十分钟。我赶紧捧着白鸽,把它扔进了笼子。
“啊,终于没事了……”
我长吁一口气,旁边不明就里的莫利可像看精神病一样看着我。
“这么危险的天气出门买鸟笼,小姐姐你可别是个傻子吧?你要是想关这只鸽子,把窗户一拉不就完了吗?”
……对哦,我真是脑子短路了。
“管它呢,反正都买回来了,还有鸟食,等暴风雨结束再让它回去。”
外面的乌云已经开始翻滚了,黑压压的一片,不断擦出闪电。
刚才没有细看,这鸟笼似乎有些特别。不同于普通的笼子,它整体呈皇冠形状,看上去更像一个精致的大收纳盒。不知道是什么木料,每根组成笼子的枝条都亮莹莹的,似乎通身闪着金绿色的光芒。
“轰——”
最后一声惊雷炸响,暴雨像开了闸一样倾斜而下。
研究所外围防电的毛玻璃已经完全升起,只有电能接收器还露在外面。闪电可以提供大量的电能,光是刚才这一道,就够维持整个研究所好多天的用电了。
“汐未,快过来看看,要出事了。”
久利还在操作着监控,那上面的海浪已经越攀越高了。
暴雨之中,连监控也看不清楚。视野一点点变成灰白色,我开始有些惶恐。
这一次,恐怕是大洪灾了。
研究所在西北区与中央区的交界,四周有生态林防护,应该没什么问题。小川的学校在另一边的东南区,那里应该相对安全。可是西南方向——
那里可是工业区啊。一旦那里遭到严重破坏,全城的生产效率都将大打折扣。
我不敢再细想,趴在桌上等待暴风雨过去。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予人深刻的煎熬。
我似乎是睡着了,醒来时雨还在下,但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气势汹汹了。
信息室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有些茫然,打开研究所内的监控,每个地方都看不到大家的踪迹。
奇怪……现在才十一点,外面又在下雨,他们会去哪里?
看雨已经不算太大,我想还是出门,去安贝妮看看小川怎么样了。离放学还有四十分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此时,2174年8月17日11时4分。数据似乎被人为统计过,显示城中剩余9228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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