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炸起惊雷。
A•劳伦斯的脖子猛然后仰，砸中椅背。这才感觉后背已经沾满汗珠。一口吐沫从干冷的食道咽下去，他清楚自己并非经过理智的思考后下决定，恰恰相反，他只是突发奇想，一时的狂热贯注大脑，使他无意间钻进牛角尖。到底因为什么引发了打电话的念头？就连回想都有些模糊。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提醒他门外有人正在等候。劳伦斯轻轻咳嗽两声，“请进。”副会长说道。现在他又一次发觉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假设敲门声晚了两分钟呢？渡边野的反应暂且不说，话筒后的那一位可不是大方宽厚的人。
学生自治委员会的副会长坐在这里。
进来的人是不知名的自治委成员，可能是一年级新招收的学生，劳伦斯只是隐约觉得脸熟。自治委招新工作还轮不到劳伦斯插手，一向由渡边野的嫡系宣传部负责。理所应当，分配新人也由嫡系优先。并不是说分配给劳伦斯属的人员质量不好，只能说各有侧重，将偏向文职，相对内敛稳重的学生交到劳伦斯手里。虽然“内敛”，“稳重”的标准完全由渡边野定义。
“开会讨论？”劳伦斯扬起眉毛，自治委内部会议有固定时间，有官方规章划定，并不存在领导脑袋一热喊所有人开会的情况。更何况非正规时间开会讨论也不是那位遵规守纪的会长的风格。
除非有紧急事项，或者说，私密地，不能让他人知道的......
尽管满腹疑虑，劳伦斯也没有在新生面前表现出来，他清楚质问一个传话人没有一点作用。“我知道了。”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劳伦斯也了站起来，喝一大口水，擦擦汗珠，顺带收拾一下办公桌的文件。面对渡边野可不能随便对付过去，那个相貌端正的会长擅长关注小细节。她的风格决定她不会当场点破并严厉质问，可是她会暗暗记下，那才真的糟糕。
主会议室位于自治委顶楼，说成顶楼实际上并不高，不过四层而已。劳伦斯爬上一层楼梯，第四层走廊里空无一人。理论上来讲现在属于下班时间，确实很少有人留下。他疑虑的是自己没看到相熟的各部部长，是他迟到了还是说只有他一个人收到开会的消息？
劳伦斯踱步到走廊尽头，敲了敲会议室的大门，没有回应，门锁得很紧。
果然，是因为私事喊他上来，并非所有部长到齐的正式会议，有什么要和他说？怀疑的念头在逐渐加大。私底下交流对于会长来说并不多见，她更喜欢的是开诚布公的讨论，抑或直接把任务交到劳伦斯手里，从不存在私下吩咐一类的情况——见不得光的事自有专人去办，渡边野永远不缺乏人手。
索菲娅开的门，侧身一步先请劳伦斯进入，随后把门关上，奇怪的举动让劳伦斯侧目。他顺带扫视一遍房间，没有看到意料中的各部部长，宽敞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个。
“副会长到了吗？请您坐下。”
宽大书桌后的渡边野点了点正前方的椅子。劳伦斯注意到会长严肃的表情，她的表情在平常状态时就很严肃，可是今天明显过分严肃了。她身前漆黑材质的长桌，背后堆到天花板的书架，无形之中让渡边野的身形更显得高大，劳伦斯微微低头，没有必要直面她的锋芒。在他看来，能在激烈的会长选举中熬到最后的人就值得他尊敬，无论她的背后有没有藏着强有力的援助方。
“很抱歉我迟到了，会长。”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渡边野从来没叫过劳伦斯的名字。她
不是那种只有严肃的人，在很多场合中会长大人都不吝惜对下属的亲和，她会开玩笑，会跟下属闲谈，不过很多时候都少不了上对下的感觉。值得奇怪的是劳伦斯没得到这种待遇——不过副会长本来也不追求那种待遇没必要和她关系太紧。
他侧头，注意到索菲娅坐在她的老位置，位于侧边的会长秘书矮桌。一前一左，无形中让他有一种被包围的感觉。会长严肃的神态，招他进来的不正常方式，无形中加剧了他的紧张感。
有不简单的事发生了。
可劳伦斯也是自治委的老牌部员，心中的紧张一点都没露在脸上。在怎么说他也位于自治委的友方，不存在掏出武士刀当场格杀他的情况。
“并没有迟到，实际上匆忙把你叫上来的我才应该道歉。”
“哪里，会长，有事直接说好了。”
抽空看了一眼索菲娅，她竟然没有直勾勾看着两人，而是低头处理桌子上的文件工作。
“我是打算让你准备一下、对了，你看了本周的扣分核实档案?管理处给了我一份复印本。”
作为事务副部长，处理学生管理处的扣分核实是工作之一。正牌部长也有权力审核扣分的记录，渡边野的做法没有问题。只是她居然主动提起学生分数实在让劳伦斯意外。倒也不是怀疑她是不是想篡改某个学生的考核分来给他打个招呼。因为渡边野完全可以不露面，让信得过的人直接和学生管理处的具体工作人员谈，没必要让劳伦斯知道。
“只是翻了开头。”
“那你一定不知道有学生要因为考核分扣光被开除。”
“实际上、我也听说了一些。”
他注意到会长大人的表情略有转变，像是在严肃里添加一份怨恨，或者更可能是愤怒。他不算了解渡边野，把握不好准确的情感。但那绝对不是想到老情人时的表情。
“XXXX。”她清晰地发出了四个准确的音。“就是他。按照自治委情报评估，他不热爱学习，擅长对同学恶语相加，从不尊重哔校的精神，最大的爱好是追求漂亮女性和自己的妹妹。一个旧图书馆里的小混混，把他驱逐出哔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不知怎么劳伦斯突然产生了念头：会长大人一定不敢对无聊日报这么说。
“确实很有意思，会长。恐怕议事会方面也在收集他的不良材料，下次会议就是开展专题组去审核？”
开除学生没那么简单，因为2D的所谓“学生斗争”的原因，毕竟呼风唤雨的学生都不想自己随随便便就被开除了。2D01，专门通过了《对于学生在校资格管理条例》来繁琐化开除学生过程。即使是最正统的方式——考核分扣光，也需要自治委先上报到议事会，由议事会选出专题处理组去细致审核该学生，包括参与公共活动，校内人际关系，考核分加分项减分项......换句话说就是系数罪状，最后整理好公示给所有学生。同时还要争得舆论同意，在学生开除的小范围投票中取得优势票。最后在加上理事长形式上的认可。
“还没有。”插话的是索菲娅，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抬起头，介入了谈话。“他的分还没扣光，上周还是七分，加加减减现在还剩三分，没到议事会审核的时候。”
“会长让我上来只是想谈谈X？”
“不只是。”渡边野回答。“他的分数确实还有，但离扣光也不远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对学生开除的过程缺乏效率，开除的机会少不是缺乏效率的理由。”
“那么您是想。”
“我是打算，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现在就准备XXXX的材料，事先印好民调需要的单子。开除学生拖沓的话恐怕要花上一个多月，时间实在太长。我觉得资料完备的情况下时间能压缩到一周，他毕竟是一个理事的儿子，理事的儿子不是为所欲为的理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关X的资料准备好，她再操作一下议事会专题组，就能够轻松地把X扔出去。至于资料是否完备——她的潜台词是意思一下就行，关键是要快，以防夜长梦让他爸出来搞事。
“我很清楚。不过会长，我还有一点疑问。”
“可以说。”看得出来渡边野的心情略微转好。
“我想先问一下，咱们用快刀斩乱麻的手段解决X，是不是就是最好的处理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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