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从几乎将狭窄的过道占满的杂物中勉强挤了过来。
似乎无人涉足的小道上杂草丛生,地上的一些坑中还留存着雨后的积水,午后的阳光从两旁的房屋缝隙中穿进小道,一旁的排水沟里积攒着各种各样的破烂,底部铺满了烂泥。堆放在过道两边的杂物中包括废弃不用的柜子,布满锈斑的铁栅栏门,长短不一的铁条、木条,有的还带着螺丝钉、螺丝帽装在一大个纸箱里,里面估计铁和锈迹各占了一半。其间还有一架废弃了的钢琴,硕大地堵在路中央,言只在各处端详了一下,并没有试着去摁摁琴键。两旁的房屋全都将通往这个过道的小门给堵死了,不是堆满杂物便是挡着一道锁着生锈铁链的栅栏门。
墙壁和角落里长满了青苔,空气中充斥着泥土、露水、朽木还有铁锈的味道。言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怜引到这种地方来,等到过道中的杂物稍微少了一些,开始宽敞起来的时候,他拍着粘在衣服上的泥土还有铁锈,问怜:“猫真的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我只是试着在这附近找找看……主人说已经将近一周没有见到它了。”
怜还在继续往前探索着。
“这肯定是一条死路。”言只好继续跟上去。
“嗯,尽头应该是我们学校的围墙。”
“你要走到头吗?”
“大概。”怜边走边看着他手上猫的照片,虽然在他的眼前连一只猫的身影都没有,看了一会之后像是放弃般地把照片揣进了裤兜里,继续朝前走着,上下左右地四处观察视野内的一切事物。
小道中的午后时光出奇地静谧,偶尔从不知道哪个房顶或树上传来的鸟叫声纪录着时间的流逝。言低下头看着走在前面的怜轻轻的脚步,每一步都像是要避免弄出声响一样悄悄地落在了脚下的过道和草丛中,在沉寂中发出了一种引人困顿的窸窸窣窣声。
突然,怜的脚步停下了。
言越过他的肩膀看去,前方的小道上堆满了破碎的砖石,一旁的墙壁被从顶到底整个开出了一个口子,这些砖石不用想就知道是从这面打烂的墙壁上掉到小道里的。他们两人悄悄地走上前,从开口处向墙壁后窥探。
围墙后面是一个荒废的院子,庭院中的一棵不知是什么树张开巨大的树荫,茂密的树叶间传来了连续的鸟鸣。落叶和枯枝不仅在树下堆积,更被时而吹起的风卷到了庭院各个角落。在庭院的左上角可以看见一幢看上去已经年久失修,被雨水和大风已经摧残得伤痕遍体的别墅。从他们的视野只能看见这幢别墅的后面,墙壁几处地方因雨水长期的浸泡而剥离,门前的走廊上,甚至二楼的阳台上都堆积着枯枝败叶。
他们尽量放轻步伐走进了庭院之中,进去之后他们才看见,在刚才他们视野死角的那一侧,有着一间小小的工具房,但被锁住了,一些水壶、扳手、铲子之类的东西散落在它的门口。别墅走廊前接近庭院正中的位置摆放着一把小椅子,在它后面靠着墙壁右侧的地方安放着一个垃圾桶,里面尽是快要烂掉的枯叶,扫帚和簸箕都倒在它附近的地上。
“请问有人吗?”怜试着问了一声,声音在荒凉的庭院中很快就消失了,没有任何回复。
踩在地上积了几层的落叶上脚会略微地陷下去,这给言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担心会就这样一直陷下去,直到陷阱深处。
“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再找找看。”怜环顾着整个庭院,想确认这个地方是否真的空无一人。他向别墅走廊走去,窗户上厚厚的灰尘让他无法从外面看到里面的情况,靠近别墅一些以后,他又朝屋子里面喊去,“请问有人吗?”
还是没有应答。
怜无奈地又随处看了看,最后尝试看能否找到那只黑色斑点猫的踪迹,但仍毫无线索。
怜回头看了身后的言一眼,言也无奈地耸耸肩,示意他们应该回去了。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一个身影从一直是他们视野死角的房屋角落窜了出来,突然的事件吓了他们一大跳,言连退了好几步,怜直接坐在了他身旁的那张椅子上。
他们喘了几口气才缓过神来,看清朝他们走过来的是一个年纪看上去比他们小一些的女孩。女孩脸色中有种持续的慌张,她看上去很怕这样的意外事件,站在他们面前一声不吭。
怜有些尬尴,只好自己先开口:“你好……我们是来找猫的。”说着掏出了兜里猫的照片,“这样的猫你见过吗?”
“这样的猫,我……我似乎看到过,我见它,翻过那面墙了。”
“欸,那可麻烦了,墙的那边是学校的西区吧,都已经废弃用来堆放杂物了。”言又重新走上前来,他想撑起一些笑容来安抚一下女孩,但她的神色依旧不安。
“抱歉,打扰了。”说完怜站起身,带着言退了几步,又重新回到了小道里。
他们走远一些后开始谈论起来。“像那样的屋子只有一个女孩住吗?看起来已经破烂不堪了。”
怜也觉得挺诡异的,但还是摇摇头,“谁知道呢。”
依照女孩的线索,他们又绕了一圈进了校园,往西区那边走去。西区已经算得上是学校的旧址了,废弃之后便几乎再也没有人涉足了,只是在等待着被拆除而已,那种地方比刚才的小道还让言不快,那里的建筑估计都被灰尘给密封了,教室里面肯定一点光线都透不进去,全是一片漆黑。
然而真实情况比言想象得还要糟。院落几乎和刚才的荒院没有区别,教学楼的大门一半卡死无法动摇,一半则直接倒在了地上,玻璃碎渣掉得到处都是,走廊里,楼梯上。单是从外面看一眼,就没有想进去的欲望。言和怜只在院落和过来的走道上搜寻了一圈,但仍然一无所获。
怜绕开建筑,想看看那道被猫翻过的墙。言则往回来的走道两旁查看,宽阔的校道给他一种安心感,他会觉得自己只是单纯在散步而已,顺着露天的石板路,言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在朝他这里赶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学生出现在了言的视野里,满脸带着令人不悦的慌张,甚至是惊恐。即使他可以从宽阔的道路其他地方绕开言走过去,他依旧像是言拦住了他的道路一样停了下来,盯着言看。
“你……”
言抬头看着他的脸,想详细看清他的样貌,不过言的目光对他而言好像尖刺一样,尤其是盯着他的脸的时候,仿佛刺穿了他的心脏。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位陌生人话中带着的那种异样的喘息声明显说明他呼吸不正常。他边说边走近言,近到言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来这里找猫……”
言话没说完,这个男人猛地冲上前,双手一把掐住了言的脖子,把他举到了半空中。言顿时呼吸困难,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一枚术印瞬间显现,刺穿了男人的右手肘。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力量松了下来,言借着跳跃奥术的冲力猛踢了一脚他的大腿然后翻身落在道路中央。大腿突然的受击让这个男人腿神经麻痹,一下子倒了下去,另一只手捂着右手的伤口,躺在地下,痛苦地嚎叫。
突然的袭击让言一头雾水,他紧盯着这个躺在地下痛苦的奇怪家伙,才刚想对他问话,这个腿部刚刚受伤的男人马上蹦了起来,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向后方逃去,言也紧追了上去,但即使用了加速奥术,还是追不上他,在一个拐角之后,彻底没了他的踪影。
言失望地回头望去,怜才刚刚赶上他。
“袭击我的是个vision,他的加速奥术甚至经过了某种强化。”
“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
“不知道,可能是吧。”
怜朝拐角过去的地方看了一眼,“应该是用伪装之类的奥术逃走了。”
言皱着眉,思考着眼前发生的这件突发事件。“刚才那个男人的目的地应该是西区。怜,陪我进教学楼里面去看看。”
“你不这么说我也会去的。”怜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一点进展,“周边完全没有任何线索。”
教学楼里如言所想的,长年的灰尘已经将内部的空间完全和外面的光线隔绝开来了。言在手心召唤出一枚术印,用作照明。几间教室都满满当当地塞着许多破损的桌椅杂物,楼内的电线也肯定已经因漏水或其他磨损破坏掉了,墙上和天花板的涂漆许多都剥落了下来,地板一层厚厚的灰尘上,一些看上去崭新的,令人不安的脚印凸显了出来,顺着它们一直走,脚印在走廊尽头结束,转向了通向地下室的楼梯。
言的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心脏也有些加速,术印的光照中楼道的黑暗持续地散发着恐怖。当言终于咽下一口唾沫,下定决心继续的时候,身后的怜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他感受到怜在颤抖着,他转脸看着他,怜低着头,轻声地说:“别下去,小言……快出去。我能感觉到,下面……是血!大片大片的血!报警……快走!言,出去报警!”
警探所彻底将西区封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他们用标着警探处标志的细横幅条将事发地点围了起来,并在各点安排了守备人员。大量的警力彻查了整栋大楼,确定存在死亡人员的只有地下一楼的一间小屋内。两具尸体同向倒在了这间房间里。
渡站在院落里一处视野较好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叠第一时间的照片,沉思着盯着这栋大楼。警灯和手电在竭力驱逐掉此处的夜晚,但黑暗依旧扑面而来,让渡感到有些不悦。语站在他的身旁,也在沿着他的视线看向这栋笼上了死亡气息的建筑。言、怜站在了他的身后,警探向他们询问了经过之后,让他们留在现场。
“想下去看看吗?还是在上面吹吹晚风?”渡问向语。
“下去看看吧。他们能一起吗?”语转脸示意他身后的两人。
“请便。”渡说完便朝那个半开的门口走去。语动身之后,后面的两人也跟上了。
地下一层的事发房间门口守着几个警卫,看见渡过来便让开了道路。狭窄的门口还没有两人宽,渡和语站在门前中央,后边的两人只能从他们露出的缝隙看进去,开始的恐怖情绪渐渐平息下去后,两人又恢复了平静,但面对这一切还是十分紧张。
地上的血被警探提取后,依旧在地板上留下的深深的血印,警探用粉笔标出了两人的位置。这房间小得有些压抑,除了一小个通风口之外便全是墙壁,右边安放着一张床,左边则是一个柜子,里面空空如也,即使就这样简单的设备,人在这间小房间内的活动范围依旧很窄。
渡指着房间内部对语讲解:“两个人相向而倒,床单散乱,墙壁上也有擦痕和血迹,似乎之前有过打斗,而且我们进入这间房间之前,它的门是从里面被锁上的。”
语顺着警探长的讲解观察了一遍房间之后,点了点头。渡回头看了下他们三人,问了句:“报告说不定一会就能出来了,你们愿意跟我去警探所等一会吗?”
警探所里渡和语对向坐着,渡一直在看着自己桌上的资料,而另外两人则坐在了另外一边的角落里。三人就这么等待着。言和怜还偶尔安静地互相看对方一眼,而语就这么一声不吭地低着头,一直过了很久。
一位警员的到来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他手里拿着一卷报告走了进来递给渡,随后便退了出去。渡随意地翻了几下,又在某一处紧盯了很久,反复几次后他放下了报告,抬头看着语,说:“两人身上并没有受vision攻击残留的能量,全都死于物理外伤,房间内侧的那位背后有大量刀伤,死于失血过多;外侧的那位没有这么多刀伤,但脖子上中了一刀,气管被切断后死于窒息。有趣的是,房间里只有一把刀。两人应该经历过打斗,身上有多处擦伤和淤青。死亡时间相近,大概都在……”渡又低头看了一眼报告,“昨天深夜,十一点左右。似乎是两败俱伤了。”
“但也有其他可能。”
“当然。”
“虽然有点巧合,但那个时候这两人和我还有我父亲都在港口散步,咖啡馆老板还有码头上的监控都可以证明,他们只是碰巧发现了一件发生没多久的案件,连证人都算不上。”
“或许如此。”渡又客套地笑了笑,“但相比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在这背后,究竟是怎样的一桩事件。这两人在学校名单里查询的话不出意外可以很快确定身份。”
渡停了一下,转向角落坐着的两人,“你们说是因为找猫还有碰上一个袭击你们的怪人才会进到里面去,那人的相貌你还记得吗?”
言点点头,“他身材高大,额头很宽,鼻子大而瘪,留着寸头。右手肘被我刺穿了,这个伤口应该很容易辨识。而且他应该是一个vision。”
“这可是个好线索,假如逮住这家伙的话。” 渡站了起来,“今天辛苦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走出警探处,走在街上,他们看到了不少搜查的警员。自言第一次给渡说了那个男人的存在后,警探长便下令搜捕他,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了。天色黑透了,一天的经历让言和怜倍感疲惫,言不知道怜是否还在惦记着那只还没找到的猫,他闭上眼睛,想着要是再睁开时自己是躺在床上该多好,不过即使闭着眼,言还是能感受到夜晚街道的凉意,这让他心情低落,除了睡眠之外再也没有兴致去关心其他东西了。
由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披上大衣,用连衣帽尽量遮住自己的脸部,行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这是个偏僻的街区,狭窄的街道只有一点昏暗的路灯和来自夜空的自然光照明,空无一人。由背着背包,手上提着一个塞得满满的布包,思绪紊乱,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快要炸开了,各种声音画面一直在他眼前交错。
突然一阵摩托的疾驰声惊醒了他,车灯倏地冲到他眼前,由吓得退了一步,摩托急转避开,与他擦身而过,带起的风像利刃一般割着他的脸庞,听见从摩托离开的方向传来的叫骂声,由突然像回过神来一样,他提醒自己必须得抓紧了。横穿过街区,由走到了城市与海连接的码头处,顺着堤坝下去,他看到了深邃而黑彻的海水,用尽全身力气往水中央抛之后,他手上的布包沉进了水流之中,他站在一边目送它消失在黑色的深渊之中,安心之后,才缓缓爬上堤岸。
顺着堤岸上的大道一路前行的同时,由紧张地环顾四周,他尽量躲在房屋下面的阴影中,用兜帽遮住自己的脸。走到一半的时候,由听到有脚步声快速而有节奏的响起,他谨慎地停下来看了看,在街道拐角处路灯的照亮之下,出现了一个身影。由小心靠了上去,看清是一个年轻的黑发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看上去是在夜间跑步,由叫停了他。
“你……”
那个男子似乎感到十分意外,转过了脸来,他的那头黑发在夜晚的阴影中显得相当不详,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让由不能完全看清他的表情,不过由大概可以估计这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您有什么事吗?”少年转过身来问他,在由魁梧的身板面前,他显得相当瘦削。
“你能,”由想收起他的慌张,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去和这名少年交谈,“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做运输船生意的吗?”
在这样的深夜问寻也未免太过奇怪,由的大衣内兜里有一把已经上膛的手枪,他估计必要的时候需要用到它。
“您是要运货物吗?”之后少年突然用了一种极其熟练的悄声问话的口吻,这种语气是只有那些精于此道的买卖人或者神经衰弱者才能发出的,问道:“还是想出城?”
“你有门路?”
“我父亲是做这个的。”
“你能带我去吗?”
“当然,”少年摆头示意由跟着他,“跟我来吧。”
由跟着这个少年横越了街区,在另一面临近码头的一条巷子,少年引他进到了其间的一所小屋子里。进去是一个低矮的起居室,墙边有楼梯可以上到二楼,楼上似乎有几个房间。少年安排由坐在了起居室中央的一张桌子旁,之后又回到门口向外望着。
“您先在这儿坐着吧,我父亲应该马上就回来了,我去接他一下。”说完便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由坐在原地环顾着这间屋子,楼下的这间起居室布置得相当简单,楼梯旁的一个旧沙发,房间中央的桌椅,以及对着门尽头处的锅炉橱柜,除此便没有其他东西了,只剩下一个吊在天花板上面,不怎么亮了的电灯泡。这样一个房间连门都没有什么必要装,根本就没什么值得保护的东西,除了在某些时节意外宝贵的温度。
由不安地等待着,用手指焦急地敲着桌子,他的右手无力地垂着,传来的疼痛不时让他的额头冒出一粒粒的汗珠。终于,少年带着他的父亲回来了,这位浑身黝黑的船运父亲一进来便坐在了由的对面,少年望了望屋外的动静后,便机警地关上了门。
“小哥是想要出城吗?”这个中年男人将他那粗黑的手臂撑在桌面上,俯过身来问他。
“没错。”
“3000联元。今晚就能出发。”
“我付一半,剩下的到岸再付。”由明白这种生意人最擅长乘火打劫,但他实在不想和他一直周旋。那个少年在厨台上接了两杯水,放在了他们两人面前,大汉接过直接将它一饮而尽,而由只是看了水杯一眼。
“全付。”
“多久能走?”
大汉向后伸展着身子,“等我休息会,十分钟就行。”
这时,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由瞬间站了起来,向楼梯投下的阴影中靠了几步,他的右手开始颤抖,甚至有些痉挛,疼痛感不停地刺激着他的大脑。他用恶狠狠地目光瞪了那个少年一眼,少年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叩门声又再次响起,少年悄声说:“请跟我来。”便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楼梯,由也跟了上去。
二楼走廊尽头处有一间房门都已经被涂得漆黑了的房间,少年为他打开,“请进去吧。出发时我会叫您的。”
由抱着迟疑的心态还是抓紧躲了进去。里面和楼下差不多,也只有着一个书桌和两个立柜,有一个窗口但是无法打开。少年关上门后,由着急地想从窗外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件。楼下那令人烦躁不安的敲门声又响起了,但这次只响到一半,便传来了门打开的吱呀声,之后紧接着的交谈声细弱得由完全听不清,但这段交谈没有持续多久,门便又重新关上了。
由太累了,他觉得他的神经已经负载过重了,浑身肌肉紧绷,突然降临的安宁让他一下子有些无法适应,他坐在了书桌后的椅子上,考虑着他之后的打算,脑海里的那些画面模糊不清,感觉好像响起了什么声音,但也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少年下楼后先是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之后便去厨台上给自己接了一杯水,坐到了刚才由坐的地方,慢慢地喝着。大汉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伴随着剧烈的呼噜声。少年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一张100联元,**了汉子的手肘下面。
“打扰您了,大叔。”
他打开门,呼吸了下外面咸湿的码头空气,抬头看向夜空,仿佛这个圆形的天穹便是一个巨大的时钟。
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太阳灿烂的光线透过阳台的玻璃照到他的脸颊上。他哈了口气,揉了揉脸,穿着睡衣顺着走廊走进客厅。睡在沙发上的怜盖着毯子,垫着靠枕,发出细微的呼吸声。他像感觉到言的目光一样慢悠悠地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哈……早啊,小言。”
“我说你不回家好好睡你的床,干嘛来我家里睡沙发呢?”
“昨天太晚了,懒得回去了。”
言洗漱完便把盥洗室让给了怜,悠和语似乎都已经出门了,言在厨房里寻找着悠留给他们的早餐,但能找到的依旧只有馒头,“老爸是有多懒啊。”
他把一碟馒头扔进微波炉里热了一会以后端进了客厅里。洗漱完的怜盘腿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那个被他睡瘪的靠枕。
“小言,我觉得我们还应该去找一个人。”
“谁啊?”
“那个女孩。”
言本来想用问“哪个女孩?”来装傻,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他吃着馒头,昨天发生的一幕幕事件又重新回到了脑海中,他把它们按时间顺序理了一遍,然后便回房间换衣服去了。“等我一会儿。”
清晨的小道比午后要潮湿得多,杂草丛间凝着许多露珠,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草梗的清香,稍稍遮盖住了空气中的金属味。再度造访并没有让言更适应一点,那些倒在小道中的砖石仍旧维持着原样,墙壁的豁口依旧大开着。他们又走进了那个荒凉的庭院。
早晨的鸟更加频繁地叽叽喳喳叫着,仿佛此刻时间要流逝得更加快一些,它们都躲藏在那枝叶繁茂的树冠之中,俯瞰着下面的情景。怜和言和上次一样尝试着叫了几声,但同样没有人回应。怜走到了那个女孩曾经躲藏的角落里,但什么也没有。怜的疑心更重了,他决定进到房子里面看一下。
正当他走上别墅后面的回廊上时,言在院落中心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似乎发现了些什么。怜走到他的位置,朝看指的方向看去,在二楼阳台的护栏上,那只黑色斑点的猫正躺在上面休憩。
别墅的后门没关,和普通的布局一样,进去之后是厨房,但整间屋子似乎已经长期没有人居住了,房间里面设施陈旧,积着灰尘,房间门都是好好地关着。他们顺着楼梯走上了二楼,轻轻地推开了阳台的玻璃门,但因为时间久了,门隙间的滑轮似乎生锈了,推动时发出了呲呲的摩擦声,猫受惊般地向他们这边转头一瞥,站了起来。怜拿出一管他早就准备好的,像牙膏一样的猫食,递了过去。猫嗅到味道后,顺着爬到了怜的怀里,用舌头舔着那糊状的食物。
怜抱着猫的时候,言去把整幢屋子里的房间都打开来看了一遍,大一点的柜子和床底都搜了一遍,依旧没有那个女孩的身影。
“怎么办?要去告诉警探长吗?”
“先等一等吧,我去把猫还给委托人。”
言盯着那个空荡荡的玄关,“从前门出去吧。”
从前门出来之后,他们两人似乎走到了一个安静的住宅区中。鹅卵石小径的两旁一排排楼房林立,在寂静的清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房屋前偶尔种着一些树,树荫顺着阳光铺在小径上。他们从未到过这个地方,顺着一条微斜的坡道下去,住宅的高楼就逐渐多了起来,可以在许多阳台上看到晾着的衣物。一直朝前走,他们终于看到了住区的大门,后面便是他们熟悉的街道。
在车站分手之后,怜抱着这只黑色猫,决定将它送回到它的主人那里。委托人住的离他所在的地方并不算太远,他决定走路过去。
委托人是一位在路边开花店的老奶奶。奶奶似乎腿脚有些不便,有时会扶着一根拐杖,虽然已经满头白发了,但精神依旧很好,每天都在店里打理着她的鲜花。她看见怜抱着猫回来的时候,高兴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接过猫抱回了她的内室里。她邀请怜坐在了花店一侧的一间小室里,端了一杯还有些热乎的花茶给他。
怜闻着花茶散发出的那种暖暖的清香,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软化了,他享受地嗅着这令人舒服的气味,几乎都不太舍得去喝掉它了。但想着温热时茶舒适的口感,他还是轻轻地啜了一口。
“怎么样?”奶奶坐在小桌对面,和蔼地看着他。
“好喝!感觉要融化掉了。”
“这是我自己做的。”奶奶递了一个小袋子过来,“你喜欢就带一些去喝吧。”
“可以吗?”
“当然。就当作你找回它的谢礼吧。”奶奶又从箱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纸包,“还有你的委托报酬。”
怜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委托什么的都是闹着玩的,您别在意。”
奶奶听见这话温和地笑了,贴过来摸了下怜的头,“既然你帮我找回了猫,就收下它吧。我并不缺这点钱,只是喜欢花才一直在开店的。”
虽然奶奶这样说了,但怜把钱揣进兜里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敢看奶奶的眼睛,低着头小声道谢,之后继续啜着那杯温热的花茶。他身上已经没钱了,但之后还有别的地方要去,他不得不收下这笔报酬。
女孩抱着背包坐上前往郊外的列车时,怜正好坐到了她的旁边。
“你准备去哪儿啊?”
“逃走。”
“逃到哪儿去呢?”
“很远的地方。”
“还有哪里比这儿更远呢?”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怜笑了出来,“你被告诉了些什么是吗?”
女孩点点头。
列车启动了。工作日略微空旷的车厢里阳光充足,加速时带来的扯拉感让人存在感稀薄,怜闭上眼睛,仿佛祈祷一般,随即又如音符终止般地睁开。
“比如呢?”
“赶快逃走。”
“谁告诉你的?”
“高个子。”
“你知道些什么是吗?”
女孩不吭声了,用背包堵住嘴。
“你想要我保护你吗?”怜贴近问她,“跟我在下一站下车吧。”
匀速前行的车厢里,窗外的景色在匀速地消失,又在匀速地出现,女孩似乎在犹豫着。
“我既然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十次,百次。但你却不能够找到你那个很远的地方哪怕一次。逃到我这里不就是终点了吗?”
即使仅仅只坐了一站,这里也已经离城区有些距离了。怜带着女孩走到了对面的站台,和她坐在长椅上,等待着下一班进城的列车。怜考虑着究竟该把她带回侦探社还是交给警探处,但如果她不提供某些实际线索的话,警探处未必会相信她并去保护她。她并非是vision,怜从她身上除了那个子阵缓缓散发出的细微能量之外并感受不到其他能量。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可能一时半会还只能将她带在自己的身边。他看着列车从视野中出现,逐步地减速,最后停靠在站台边,试图搭上一条思路的轨道。
最近几个月里每周三语的日程都是相同的,但今天却被渡的一通电话打乱了。上午十点左右他在自己的学校里见到了警探长,他冲他晃着一叠学生名册。一旁还有几名警探与教员,都神色凝重地低着头,像是在沉思着。
“死者身份确定了。刀伤死者是五年级的环,窒息死者是五年级的的况,而那位袭击你弟弟的怪人,据几位教员确认,应该是五年级的由。由和况据称是一对表兄弟,我们清查了他们在城里合租的宿舍,已经空无一人了。他们的房东也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而环和他们是同级生,平时似乎和他们兄弟关系很好的样子。”
“所以大哥叫我来这儿的目的呢?”
“你有什么思路吗?”
“暂时没有。”
渡笑了,“我不信。”
“我也不信。”语摆摆手,“但不信灯泡也不会‘噔’地亮起来呀。”
语走到了门口,渡跟了上去,神秘地说:“那我要用什么条件,才能换来您的一条线索呢?我的大侦探大人。您可帮我破过不少案子。”
语盯着渡的脸,也笑了出来,“说不定我就是因为没想好该管您要什么条件,才会一点思路都没有的。”
“我可以再发一张属于你们整个侦探社的辅警证,只要你们不拿去扰乱治安的话……”
“我们社里应该没人有这样的癖好。”
“那成交了?”
“那大哥你能先给我分享一条你的线索吗?”
“我最大的线索,就是这个案件的大量线索都在你的手上。”
“这只是大哥你瞎猜的吧。”
“直觉,”渡敲敲脑袋,“有时候也是很好的线索。”
“我可担不起您这样的直觉,先等我回家去好好想一想吧。”
“那我也准备一下,时间紧迫,希望明天你能有个好思路。”
从学校出来,语决定加紧速度继续自己今天的日常事程,他下午还要去剑道场,他是俱乐部的核心成员之一,当初成立这个俱乐部的时候,就是语、顿还有几名成员一起去拉的赞助,请的教练。语对例行的活动与比赛乐此不疲,尤其在一堆突发事件一下子涌进他的脑海的时候。在练剑时,他可以把其他东西都抛在脑后,全身心专注在一件简单的事上的那种感觉令他惬意。
但清晨的湿凉过后,中午的天气逐渐闷热起来,不悦的压抑感开始在街道中蔓延。语尽量走在街边的阴影之中,他脚下行走的路仿佛变成了他对那件令人不满的案件的思路,他边前行边顺着一根灰色的线往前摸索,想象着在某一个拐角之后,一切都将变得豁然开朗。但他现在明显还在路途之中。他低着头目光向下,周边的街景变得模糊,路边的行人全都失去了表情,等待和寻找偶尔会是同义词,因为它们面对的是同一种渴求,因为对于拥有的人而言,两者都不再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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