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沼泽中栖息着各种天然魔物,其中不乏很久以前,久远到人类文明的种子尚未播撒在这片大陆时就定居于此的上位魔物。
如同其他地域一般,上古时期的人类很长一段时间都藏身于阴暗的角落,躲避着这些强大的存在,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然而与混沌的低等魔物或是自傲的高等魔物不同,这些渺小的存在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相互扶持的生存之道,从无到有地构建并完善着群落的结构与秩序。虽然无法抵挡天灾一般的高等魔物,但旺盛的繁殖本能至少使得一个个散布开来的群落不至于灭绝殆尽,反倒逐渐兴旺起来,而绝境中的智慧与顿悟更是促使这一渺小的种族迅速成长起来,并诞生了第一批真正可与魔物一战的强者。
生命诞生与消逝的轮回,沉积下宝贵的知识,让后来者更为强大。他们的足迹几乎遍布了整个南部沼泽,他们建起一座又一座观察据点,并在相对安全的沼泽边境筑起了坚固的要塞,逐渐形成了巨型的城池,开启了属于人类的时代。
圣耀城是最早屹立在沼泽边境的城池之一,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几乎永远是南部最先受到魔物攻击的城池。千百年来大大小小的魔物进击到底有多少次?谁也说不清。这座城池曾几度受损,甚至陷落,却一次又一次地重新站起,成为后方人类与沼泽魔物之间的缓冲带。每一次的重生,圣耀城就变得更为强大,时至今日,已然成为一座凝聚了顶级生产技术与战力的军城。以数十个整编圣光骑士团为核心战力的武装力量,辅以材料,结构与配置方面几乎不计成本的防御工事,如今的圣耀城完全可以抵挡历史上绝大多数的魔物进击。
然而这些还不是圣耀城存在的最主要原因……
人类是脆弱的,即便现在已今非昔比,这世上还是存在着某些无法去正面迎击的,能轻易重创整个南部的天灾。
那些生存力强悍的人类,背负着整个人类群体的期望,与各种驯化魔物一同活跃在沼泽中的各个观察点,收集整个沼泽的情报,而地理位置上有着显著优势的圣耀城作为分布在整个沼泽中巨大情报网的主要终端,每天更是谨慎地吞吐着海量的信息,尤其是有关上位魔物踪迹的报告,如果必要的话,来自圣耀城的最高优先级讯息可以让整个南境内的任一个聚居地一夜之间变成一座空城。或许整座城池会在天灾中化作白地,但劫后余生的人类至少还有着未来。
南境大沼泽情报网的终端,这就是圣耀城存在的深层意义。然而真正有威胁的魔物并不会时常心血来潮地走出沼泽,有些更是频繁出没于异世界,仅仅是把沼泽作为落脚点之一。因此这个几乎涵盖了整片沼泽的巨大网络更多的时候是经营着各种各样的副业,比如监测地下魔物时顺便进行矿产勘测,比如修整观测点时顺便向前来落脚的旅行者收取食宿费,比如林间巡逻时顺便留意一下是否有躲入沼泽的通缉犯的踪迹……
“既然人类聚集的区域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地,那就只有离开。”数天前,在少女似懂非懂的注视下,魔法师分析了眼前的形式,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那还有哪些地方能去呢?”少女好奇地问道。
“西部荒原。”
“你在开玩笑吧?”
“我是在开玩笑。”
“不,我是说真的——”少女微微有些严肃。
“——西部的传闻我多少也听说过,那种地方恐怕也只有‘荆棘冠’副会长那样的人类,不对,怪物才能存活吧……”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那是人类势力唯一无法渗透的地方。”
“……”
“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眼下的主题是如何避开沼泽里的眼线,绕开有威胁的魔物,以最小的损失,最快的速度渗透南部沼泽的防线……”魔法师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开始讲解眼下的行动计划。
内心深处,少女并不认为这是个可行的方案,但魔法师那一瞬间的决然使她没有把这份质疑说出口。
高等魔物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少女回忆着托瑞多的血族的巨大压迫力,紧攥的手心伸出了汗水。就算是在完全状态下,自己,加上身边的魔法师一起,能有几分胜算?这个问题是愚蠢的,与公爵相比,己方的战力几乎等同于刚出生的婴儿,两个婴儿的战力和一个婴儿的战力有多大的分别呢?
况且,被称为“未知之域”的西部荒原,还有着比高等魔物更加神奇,更加可怕的存在……
也许,魔法师确实有他的打算,或许是一套全新的生存法则,也或许他已经洞悉了西部的神秘。以克雷默尔这些日子里对他的了解,只有当手握足够的筹码时,眼前这位魔法师才会积极地采取行动。
毕竟,他是魔法师嘛,到时一定会像当初决斗的最后那样,不动声色地摸出一张让人眼前一亮的底牌吧。
魔法师的讲解接近了尾声。
“要注意的地方就是这些了,牢记自己的任务,遵守本分,这样我们才能有尽可能高的生存保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么,前任使魔‘杜拉尔罕’[1]小姐?好吧其实你愿意继续当我的使魔我会很高兴的。哎?哎?干嘛打我?‘杜拉尔罕’这个名字明明很有魄力……”
魔法师揉了揉额头,挥去了消音的禁制,魔力四散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笼罩着二人周围不大不小的一片区域。
“那么,从现在起……为了再一次地,生存下去。”魔法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生存下去。”像是要坚定信念一般,少女默念的话语,点燃了心中一度熄灭的火焰。
[1]杜拉尔罕:无头骑士,又称杜拉罕,传说中没有头部的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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