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
周九重看着眼前的少年，微笑着问：“何丝璇，你要进军女汉子？”“她本来就是汉子。”钟李走到一个座位上坐下，“你们说吧，不用管我，我看报纸。”他随手拿起一份摊在桌子上的报纸拉开看了起来。周九重无奈地看着随意的少年，只得继续站在门口等真巧巧和非木。
一只手拿开了报纸，钟李顺着手看过去。生硬的微笑，像机器一样没有生机。黑发黑布带，白衬衫黑裙，黑裤白鞋。“请还给我。”钟李伸手拿报纸。非木比了个“站起来”的手势。“对不起，我比你早。”钟李没想到身材娇小的女孩力气竟这么大，他再怎么用力扯报纸非木都分毫不动。想着再扯报纸就烂了，他放下了手。
非木不语，走到另一个位置上，轻轻把扯得不成样子的报纸放在上面。钟李轻笑：“你以为我会被诱惑？”
下一秒。
钟李拉开报纸看着，非木坐到她抢来的位置上，从书包里拿出作业。“非木你来了？”周九重这才发现非木已经来了，他朝她微笑着挥挥手。非木也朝他挥挥手，但眼睛一刻不离作业，另一只手轻轻写着，铅笔在纸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我来了！咦，迟到了吗？”真巧巧狂奔过来，扶着门框喘气。她看向一个用报纸挡住脸但依稀能辨清楚性别的怪人，小声问周九重：“丝璇变性了？”“呃，你应该庆幸那里坐的不是何丝璇，要是她听到你绝对没命了。”周九重走向非木旁边的座位抹汗坐下，“今天我们说一下……”“周九重那是我的位子！”真巧巧毫不留情地打断周九重，站在他身边盯着他。
“坐哪里都一样的，真巧巧你坐何丝璇……”钟李放下报纸轻松地看着周九重，周九重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钟李旁边吧。”“不行！要么和小木一起，要么就和真的丝璇一起，我可不想坐男生身边！”真巧巧难得强势一次。“这个简单，你把他想象成何丝璇不就可以了吗？”“嗯……我试试……”真巧巧迷迷糊糊地走过去。周九重终于把真巧巧打发走了，他长舒一口气，顶顶眼镜严肃地进入正题：“昨天的食堂事件想必各位都知道了。由于一直没有人知道关于灵域的这件事，所以据我判断，灵域大门很可能已经承受不起怨灵的打击了，才会提早被破坏。为了对抗，我们要抓紧一切时间练习猎魂……”“疑问。”钟李放下报纸，举起手。周九重顶顶眼镜：“说。”“很抱歉我一句话都没有听懂。”钟李慢悠悠地说，“其他人眼中的你们所说的‘灵异事件’是不存在的。在不知情的人眼中你们就是一群莫名其妙的疯子，你们做的事在别人看来是毫无意义的。你们还觉得有必要冒着风险做吗？”
非木一贯沉默写着作业；真巧巧一字没懂呆在座位上努力消化周九重和钟李的话；周九重怔怔地看着钟李，过了很久才低沉着声音说：“对不起，这和你无关。”钟李对周九重风轻云淡的回答似乎也有点惊讶，笑了一下，重新拿起报纸：“请无视我刚才的发言，你们继续。”
周九重开开口要说，却忘了要说什么。他捶捶脑袋，看向窗外。天空在今天放了晴，太阳似乎摇晃着，看上去与这间废弃的教室遥远得如同牛郎织女间的距离，恍惚一下，又近得伸手就能轻易被升华。经过两天雨的洗礼，天焕然一新，像被洗净了似的，像披上淡蓝色的外衣般纯净朴实。
就这样沉默着。
“周九重你骗我，坐在他身边根本就没有一点丝璇的感觉！”真巧巧站起来认真地走向周九重。“尽力联想啊。”周九重手托腮微笑着说。“可是他和丝璇一点都不一样，丝璇很漂亮诶，这个人长什么样我都没看清。”真巧巧看向用报纸遮住脸的钟李，一副头疼的样子。
周九重却没有再理会真巧巧，他似乎从钟李的话里琢磨出了什么：“钟李，你对这事好像很有研究？”钟李不语，淡定地拿着报纸。
又是沉默。
笔被轻轻放下，黑裙少女安静地把作业装回书包，无视教室里其他人走了出去。真巧巧还想和周九重纠结钟李与何丝璇的相似度，见非木离开，急忙提起书包也跟着跑出去：“小木！等等我！”
钟李把报纸翻了一面，继续看。周九重沉住气，淡淡说：“如果你知道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欢迎加入倚生组。”“除非组长来请我，我不会来。毕竟我对拯救一些什么东西没兴趣。”钟李的声音懒洋洋的，“而且还很可能会死。”
……死？
周九重默念着这个字。
非木坐在“笋人利己”旁边，抬头望着天空。忽然眼前一黑，一只手伸来取下了笑脸面具。少女清秀的面庞上没有表情。非木依然平静地望天，丝毫不受真巧巧影响。忽然眼前又出现一张可怕的笑脸：真巧巧张开血盆大口傻乎乎地对非木笑。非木也不为所动，一歪头继续望天。真巧巧坐在非木身边，脸上带着单纯的笑，伸伸懒腰：“和小木坐在一起比和没脸人坐在一起感觉好多了！咦，没脸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云一丝一丝地飘在高空，像一丝丝棉花糖一样。真巧巧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看看手里的笑脸面具，想了想问：“小木笑过吗？”非木轻轻摇头。“那为什么要戴着笑脸面具呢？”真巧巧继续问。不同的是，非木没有回答。她盯着天空，像出神了一样。
与此同时，周九重正说着“绕口令”。“这个怎么解释呢？嗯，这样说……”“不懂。”三文鱼摇摇头。“那这么说……”“不懂。”三文鱼继续摇头。
刚才，就在周九重和钟李之间僵持着的时候，三文鱼敲了敲门。周九重看了一眼三文鱼，微笑着问：“你好，你是来做什么的？”“我要参加倚生组。”三文鱼顶顶眼镜，学者范儿扑面而来。“你看过了公告？”周九重打量着三文鱼，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信她能面对魂灵。“你和何丝璇怎么都这么说？看见我的眼镜了吗，我有能力把公告看得清清楚楚。”三文鱼走进来，坐在刚才非木的位置上。
“哦，食堂那件事我看到过你！”周九重灵光一现，他拍拍脑袋，终于知道了自己对三文鱼的不相信来自哪里，“你吓晕在地上！”三文鱼皱皱眉：“你怎么又和何丝璇说的一样？食堂灯管没安好而已，怎么？”
看她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周九重也有些迷惘，怀疑她失忆了。钟李放下报纸，倚在椅子靠背上懒懒地说：“我刚刚说过吧，对于普通人，魂灵袭击的记忆是不会留下的。灵域有自己的自然修改记忆方式，不然世界岂不在几十年前就疯掉了。”
三文鱼眨巴着眼睛，很明显没怎么听懂。周九重一时间也无法和她解释清楚一些事，只能把一些名词的基本概念告诉三文鱼，于是就发生了周九重说“绕口令”的场景。周九重费尽口舌解释着，三文鱼却像没听一样说着“不懂”。慢慢地，三文鱼失去了耐心，便一边听一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周九重一副怀疑的样子：“你真的懂了？”三文鱼又点点头。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周九重还是十分担忧。他怕三文鱼遇到袭击时搞不清情况而丧命或受伤，出于安全考虑，他是不愿让她参加的。但三文鱼几乎使出浑身解数表示要加入的决心。
周九重拗不过她，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看钟李。钟李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她要送死就等她去，束缚别人是不好的。”“正式点好吗？”周九重无奈。“我很正式，刚才就是我想说的。”钟李倒是口无遮拦，“反正死了之后被关到灵域里去也没什么。”
“……好吧，我是想让你加入，保护一下三文鱼和真巧巧。”周九重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钟李嘴角咧起一丝怪异的笑：“我为什么要加入呢？我说过，除非组长亲自请我。”
何丝璇冷冷地在电话的那一头说：“他加不加入不关我事，我在陪姐姐，请最好不要打扰我。”周九重放下听筒，无奈地耸耸肩，钟李也装作无奈地耸耸肩：“抱歉，既然组长说了，我也没脸加入。”“你甘心看着她们死掉吗？”“她们跟我没关系，只要不是我弄死的就好了。”钟李走出教导处，在门口挥挥手，“你们的集会差不多散了吧，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再见。”
周九重只能目送他离开。三文鱼看着钟李离开，心急问道：“我能参加吗？”
少年挠挠后脑勺：“可以，但是你要保证猎魂时不离开团体，那样很危险。”“放心！不就是‘follow you’嘛。”三文鱼顶顶眼镜，眼中满是笑意。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周九重慢慢下楼梯。“好啊。”三文鱼扶着扶手，跟在他后面。“我说的这些，公告上写的那些，你真的相信？”周九重声音有些不稳。“我不相信还干嘛来啊？”三文鱼觉得周九重的问题完全多余。“是吗……”少年轻声说，“我还以为你是闲极无聊来找乐子。”“找乐子有很多方法，再说我也用不着为了找乐子浪费这么多时间听你说话、跟你磨嘴皮子吧，除非我真是无聊了。”三文鱼摊摊手。
……
“那就好。”三个字的回答。自己说了那么多却只换来三个字，三文鱼有些不满，但她偶然发现周九重似乎心安了很多。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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