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便自然而然地生出了相忘于江湖的离别之愁。古人远行的场景里似乎总是伴有纷飞的柳絮和稍没马蹄的浅草,远山与官道相符相和,如果还能加一帘微浥轻尘的朝雨,那便又是一首催人泪下的离歌传唱于红尘之间。
大抵是因为在如此春意渐浓的时节,北方广阔的冻土已然消融,人们路途相伴的不只是一人的孤独,还有从黑白两色变得逐渐多彩的世界,所以才总是将告别亲人的季节选在初春吧。
如今同样春日渐长,北都就像是曾经的江湖那样,迎来了战后第一批离别的时光。就在风雨飘摇半个世纪后的城市终于迎回离家已久的孩子之后不到十年,这些孩子们的孩子,又将启程。不过与父辈们不同的是,这些孩子们手中紧握着的不是枪弹,而是满载希望的书本与图纸。
数字一层一层地往上跳,79站在电梯里面,不止一次想要随手按下一个楼层,就这样出去,下楼,回到余言的身边,静静看着他的侧脸,然后将除了自己的丈夫以外的一切事物都扔在脑后。
毕竟对于她来说,将所有的情感倾注在一个人的身上是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就好比鱼要呆在水里,人要呆在空气里一样。只是,无论对于人还是人形来说,一辈子仅仅活着的话是没有意义的,如果一生中只有呼吸时有意义的,那么人与街边的银杏树又有什么区别。人生就算不能波澜壮阔,多姿多彩,也得细心呵护,淡然享受才是。
在79五十几年的人生里,余言一直是最重要的,没有之一,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整个潜意识里除了余言之外,装不下任何的东西。在指挥部的时候,虽然大家都在,几乎没有独处的时间,但总算有了戒指,心里的幸福是无法言喻的。
后来,余言突兀地消失不见,像是从美好的梦境中惊醒一般,79便如同失去了清水的观赏鱼一样,陷入了人生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光。
之所以没有放弃生命,只是因为希望并没有丢失,正是因为虽然不能确定余言还活着,但也无法确定余言已死,所以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等待一个奇迹的降临。
就是在这样的时日里,这个世界里出现了某些东西,用细水长流,慢慢浸润的方式走入了她几乎完全封闭的心,为她暗无天日的黑夜带来了一丝光明。
那便是她偶然在军营里临时搭建的戏台上看到的一出话剧。
话剧的内容已经不记得了,依稀还有的印象更多的是坐在台下,怀抱武器的一群士兵,他们的脸上涂满了灰烬和尘土,他们身上的衣服褴褛破烂而遍布污迹,他们的四肢充满伤痕,触目惊心。然而,就是这样的一群士兵,每个人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明亮。他们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观看着台上那些业余者蹩脚的表演,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那些无聊的台词。台上那个虚假的世界,仿佛成为了在场所有人的精神寄托。
79站在那里听了很久,一直看到连演五场的结束,看到月光洒在了舞台的木质地板上面。
“我要辞职,回北都开个话剧院。”
这是她对将军说的话。具体是哪个将军也不记得,只是他爽快到有点儿奇怪的性格存为她存下了当时的一点画面。
“为什么?”
“战争能为我们带来胜利,但无法抚慰人们心中的伤痛,我要做最好的话剧表演者,创造一个最美好的世界,让那些受伤的孩子们能有一个麻醉自己的理由和方式。”
“……既然这样说,那就去做吧。”
连夜搭乘后勤补给的火车从前线回到北都,经由熟人介绍,去北都学院创办了话剧社,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79再也没有打开过永远随身携带的那只箱子——里面装的是余言亲手交给她的武器,79式冲锋枪。
最初,繁忙的事务安排和辗转世界各地几乎得不到休息的舞台表演让79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失去指挥官而存在于心里的悲痛也被片刻不停的事务和麻木的微笑压在了意识深处,这期间还一直忍受着从各种各样男人身上得来的殷勤,不耐烦的心思直接导致她养成了那个奇怪的动作,也就是喜欢斜眼看人( ﹁ ﹁ )。就连一向好脾气的M99都因为这个事情找她谈了几句,只是养成习惯简单,改变习惯却很难,所以也只能不了了之。
后来大战结束,总算是能得到一些休息的时间,79式本来想就此撂担子走人,窝在家里学56-1的样子,天天无所事事,但却乐得清闲。
结果呢,决定归决定,真到了要走的那天,却又突然舍不得了。正如同土话里说的,这么多年,一块石头揣怀里都能给捂热乎了,更何况是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伙伴呢?
收拾完行李,差不多就到训练的时间了,79式将箱子重新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摆回原处,换上了自己的戏服,出门后遇见两个学生,便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以上、回忆
现在,同样的剧情再次发生,只是这一次,没有什么能够将她继续留下的理由了。在爱与被爱之间,恐怕所有人都会自私而坚定的站在爱的队列,就像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抉择一样,往往都是显而易见的。
因为不是永别,所以不怕离别,但能让79心里戚戚然的,还要数话剧社里的那些泼辣姑娘和学院里的那个所谓的【青丘应援团】,一旦叫这两拨人缠上,那就是有八张嘴也不能够好好说话了,非得发一顿火,搞得两边都不上不下,这才肯善罢甘休。
提着装模作样的小行李箱,79式站在休息室的门口,绞尽脑汁想象着自己应该说的话。整个楼层里正回荡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念台词的,有练嗓子的,还有无意义瞎喊的,跟进了菜市场一样。
就在这时,旁边的训练室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学院的制服绑在腰间,手中拿着一块毛巾,正在擦汗,看到79的同时愣了一下,表情先是看到熟人的那种亲切感,紧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变得惊恐起来,不等79先开口便是一声足以震破玻璃的尖叫:“啊——老师回来了!”
用作背景的各种唱腔和声音顿时消失,两秒钟后,休息室和训练室的门骤然同时打开,从中冲出来十多位化妆不化妆,制服常服戏服的姑娘和小伙子们,一大坨人呼啦啦将79包围起来,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他是谁!”
这场景和想象中的依依惜别和恋恋不舍不太一样啊……79被吓到了,努力抬起头呼吸着留在走廊里仅存的一点空气,吃力地问道:“谁是谁,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
几个人七嘴八舌,好半天才听清楚其中的一句:“老师这几天不在,是和人约会去了吗?”
79悚然一惊。
暴露了?怎么可能,最近根本就没去过话剧社,就算是那天老公洗完澡之后也仔细恢复了现场,绝对不可能看得出来,难道是有人走在街上看到了?
……曲松儿……
人形的记忆力相对很好,79式只是微微一琢磨,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啊——是啊,约会什么的还不至于,就是一起逛了逛街。”
“那个人是有妇之夫吗?”
“哈?你们问什么呢,什么有妇之夫,谁告诉你们的?”
学生们互相交换了一个革命战友的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就是那个新生,叫曲松儿的告诉我们的。”
这卖的有点儿快啊,都不带思考的……
79式叹了口气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多管,你们好好做自己的事情,我这次来呢是跟你们告别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淹没在了一片惊呼之中。
“欸——!”
“老师手上拿的是行李吗?”
“为什么要走啊,去哪儿啊?是要去冰城吗?”
“不要去啊,就算是为了联盟政府和人类命运共同体,那么多人走了,不缺老师一个的。”
“还回来吗,话剧社怎么办?”
满眼都是嘴,叽叽喳喳跟一群麻雀一样,饶是79唱功扎实,和一群年轻人同时比起嗓门大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耳朵边一个接着一个问题不带停,听得人脑壳生疼。
“别问啦,问就是去度假,回不回来不确定,但走是一定要走的,话剧社呢,就交付给学院了,给你们是不可能的,都是孩子,至于学院会给你们分什么老师,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和他打好关系就成。”
79式往外走了两步,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挥了挥手:“回去罢,我这就走了,下午的火车,不能误点。”
“老师……”
学生们不知所措的站在电梯门口,看着79走进去,身形被光滑的金属所掩盖。只是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叫做T-1000的机器人跑过来将电梯门撑开。(测试读者年龄的脑洞)
从第一眼看到她到可能的最后一眼,居然才过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给所有人的感觉都像是一叶轻飘飘的小舟顺着湍急的河流急冲而下,在某个凸出来一块石头的岸边磕碰了几下,又继续向着远方驶去,至于停留在石头上面青苔的感受,那就没有什么人会关心了。
寂静之中,话剧社的社长,也就是最先看到79的女生突然开口唱到:“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偏识长更苦。欹枕数秋天,蟾蜍下早弦。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无处不伤心,轻尘在玉琴。”
深吸一口气:“来,给老师送别,长亭外~古道边~~,一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收声,吐气,胸中的沉郁便减轻了许多。
已经走在教学楼外的79听到这参差不齐,稀稀拉拉的歌声后,不敢回头,只是眼角变得有些湿润,散发出一丝丝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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