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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赤红星光(三)

第二章 赤红星光(三)

巴特从容地摇着酒缸,其他队友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们在干嘛?

大胡子转头看看金发青年,打了声招呼:「嘿,怎么啦?你们喝得挺不错的嘛,年轻就是猛。」

「你们打算放弃比赛了吗?」

「不不,这叫万全准备。」

欧克斯队上的品酒师——背心男韦斯特把手伸入缸子之中,用手搅拌起来,其他队友就只是静静地在旁边看。

「搞什么鬼?」

「不要玩了,欧克斯家。好好喝啊!」

「我可是都赌在你们身上了耶,巴特,别输给年轻人好吗?」

观众嘘他们、喝倒采;欧克斯队闻风不动,一脸悠闲。

「看看戴尼修斯队,他们已经喝掉一半了!」主持人举起手播报战况,观众兴奋地吹着口哨和鼓掌。

「妈的,是谁说不要赌他们身上的?」

「我早就说他们有潜力,你看你就不听。」

「看来这小子跟他老爸不一样啊,难道真能重现戴尼修斯的荣耀?」

「欧克斯家竟然是进度最慢的,是不打算比赛了吗?」

周遭的鼓噪丝毫不影响背心男韦斯特,他专心地搅拌,有如行军的步伐般规律。巴萨卡开始觉得奇怪了,这场比赛岂能如此悠闲?把手伸进桶中更是让人匪夷所思的动作。虽然观察不出酒的颜色,一个熟练的饮酒师还是可以透过闻味道跟浅尝得知酒的种类;从来没看过有哪个专业的饮酒师会把整只手伸进去搅酒的,因为这会毁乱酒的味道,除非——

碰。

哗哇——

背后传来的倒地声还有观众的惊呼打断了巴萨卡,他机警地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错误,立马回头。

浓眉小子扶着酒桶喘气,脸红得不像话;黑发青年则是瘫软在地上,快晕了过去。这明明是博特酒,怎么可能喝成这样子?

「巴萨卡,我们怎么办?阿木晕倒了。」黑发女生紧张地摇着黑发青年。

「阿金,你怎么了?」巴萨卡扶着粗眉小子问道。

「这真的......咳......是博特酒吗?一开始很像没错,但后来有一层奇怪的油,下面混了另一种不知名的酒.... ..咳。」粗眉小子放开酒桶,倒了下来。

「巴萨卡,酒还有一半......我们没钱付这些的。」黑发女生有些颤抖地说。

「冷静点,先给他们吃解酒药。」巴萨卡吞口水,用手指沾酒轻尝一口,吓个大跳。

这酒叫做「厄炎」,是呛辣无比的超烈酒,跟博特的味道不但相反,还互斥。如果同时喝下两者,就好像在花园漫步时,四周突然烧来熊熊烈焰那样,完全反应不及,只能被火吞噬。上方的博特、中间的油层、还有最下方的厄炎有着不同的密度,不同的酒被完美隔离,才会没让人发现异状。

“该死,所以他们才要用手搅拌!”巴萨卡沉思,这太奇怪了,不合常理,欧克斯家就好像预知这件事情一样!不过,其他队伍应该也会遇到类似的问题才对。

巴萨卡看了一下右手边的三支队伍,竟然都安好无事,只是喝酒的速度慢了很多。

太诡异了。

「起来啊!怎么倒下来了。」

「他们怎么了?」

「喝个酒也出事情?果然不行。」

「巴萨卡别输啊,我可把饭钱都赌你身上了!」

「戴尼修斯又出一个窝囊废了。」

「这样还能比赛吗?大会应该派人过去看看。」

「干,真没用,我去都比他们强。」

嘘--呜--喔嘘--

群众骚动起来,原本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小,质疑、错愕、唱衰的人越来越多。巴萨卡愣了一下,不敢置信,怎么会遇上这样的意外?他脑中响起了马蹄的奔跑声......

戴尼修斯队陷入了两难之中。

跟大会抗议不但没用,拖延比赛还会让群众愤怒,虽然这么一来会输,却可以脱离险境;如果选择继续比赛,就得踏入那明显的陷阱之中,不过只要有「那个」东西,就能赢得这场比赛。

戴尼修斯必须重回荣耀,没有退缩的理由。爵斯杯曾经让他们登上巅峰,然后在一夕之间因命运的玩弄摔到深渊之中,直到现在又要从底爬回巅峰......

「什么?欧克斯家急起直追,难道要反过来成为第一个喝完的队伍吗?」主持人大声播报。

哇呜--哗--

「冲阿欧克斯家!」

「这才像样阿,大胡子。」

戏剧性的转折发生了,本来声势低落的欧克斯家一下子爆发上来,观众卖力嘶吼,局势突然倒了过去。巴萨卡没空去管欧克斯家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得马上下决定。

「言子,我们来喝完它。」

「但......但是连阿木和阿金都因为这个倒下了,我不敢......」黑发女生回答。

「喝不完就得负债。」巴萨卡冷酷地答。

「我......」黑发女生支支吾吾,不情愿地低头跟着喝。

酒从嘴巴开始直穿喉咙,流经之处伴随着血管被一根一根挑起来燃烧的恶心,每一吋的皮肤痒如虫子在钻,这酒比厄炎更加险恶,甚至可以说是毒药了。两人边喝边咳,痛苦不已,不到半缸的酒仿佛无尽深渊。为了转移恶心和痛苦的感觉,他们只能出力抓紧酒缸,抓得指甲发紫,青筋暴露。

「巴萨卡加油阿!」现在只剩下当初在酒馆的几个少数人,还有公冶持在替戴尼修斯队伍加油了。

「好像真的有点奇怪啊?」

「有什么怪的?除了欧克斯家,别的队伍也有人撑不住倒下。」

「这就是实力问题,没什么说嘴的。我知道你的赌金就要变成我的了!」

「他妈个说什么劲呢,没点同情心?」

「追上去阿,戴尼修斯!」

「真是侮辱戴尼修斯的头衔。」

「别喝啦,直接输掉也没差啊!」

观众的骚动、嘲讽、嘶吼还有不成比例的加油声让比赛进入白热化,各支队伍都进入收尾阶段。舞台右侧三支队伍虽然速度不快,但稳定前行;最左侧的队伍也丝毫不让;欧克斯家从落后追上,成为了目前喝最快的队伍;而戴尼修斯队显然落后. .....

「不行了--」黑发女孩脸色红到不行,她放开酒缸,快吐出来。

「不准吐!」巴萨卡命令道,「阿木、阿金都起来喝完吧。」

「巴萨卡,再喝下去可能会出人命的,放弃吧。」黑发青年从地上勉强爬起来。

「这酒真的有问题......我不行了,不陪你玩了。」粗眉小子双脚发抖后退,就在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被巴萨卡一把抓住肩膀。

「你别忘了约定,阿金。」巴萨卡瞪着粗眉小子,咬牙说道。

「是你说就算输了也不会让我负债的,这都是你逼我选的--」粗眉小子大力甩肩膀,掉头离开。巴萨卡气得手发抖,跳上去朝他痛揍一拳,粗眉小子应声倒地。

那脑中的马蹄声越来越亮,越来越快。巴萨卡看着剩下两位队友恐慌的神情,懊悔自己竟然信任了他们。是阿,他们的确一起克服了许多困难,但从来没有一个困难像今天这样,是真正攸关自身名誉还有未来的;也没有像今天一样,有着失败就一切全毁的危机..... .原来所谓同生共死,尽是自己的幻想,他们跟那些嘲笑他父亲的人没什么两样。

“啊,戴尼修斯的荣耀......”

巴萨卡回忆起父亲为了洗刷爷爷--也就是当初那位被杀死的酒王--所受的屈辱,将经商所得投入饮酒大赛,却惨遭失败,被众人羞辱,在剩下几年抑郁寡欢而死。 「戴尼修斯」从引以为傲的象征,变成了人毁家亡的印记。他们不是贵族,势单力薄,是唯一靠自己力量参赛的队伍,却难以突破那身分的象征与差距。

他本来以为,父亲是死在自己的骄傲上;他本来以为,自己肯定跟父亲不一样。他们没有本钱反抗那些贵族,或许应该低调渡过余生......

“不,不......我跟父亲不一样,他选择苟活,而我会胜利。”

巴萨卡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紫色的溶液。哒哒的马蹄声回响在脑中,越加急促疯狂,就像马要直接撞上--

就在那个瞬间,声音嘎然而止,巴萨卡喝下了手中的药水。

「戴尼修斯队怎么了,竟然爆走了!」主持人惊呼着,众人也跟着叫出来,只见巴萨卡自己一人将酒缸举起,用非比寻常的速度喝酒。现在的他宛如发狂的怪兽,没有理智也没有极限,只有野性支配着他。

那场景太过骇人,吓到了旁边的队伍,所有人都被惊人的气势震慑到,转头看着巴萨卡。他的队友跪倒在地面上,看着眼前这名陌生的队友,害怕地打颤。原来温良的巴萨卡有着如此野蛮的一面,那是必死的执念,无法回头的执念。

只消几秒,他喝完了剩下的酒,从最后一名逆转成第一名。

「什么?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粗眉小子被揍倒地,巴萨卡喝了未知地东西之后变成了一头野兽......」

「这还是人类吗?难道他是狄族?」

「少虾说了!干得好啊,戴尼修斯。」

「赌在这年轻人身上果然是对的,毕竟他得洗刷戴尼修斯的屈辱。」

「去你的干,谁准许『狄族』参赛的?」一位身穿红衣的光头男子站了起来,用巨大的音量压过所有人说话。

一阵哗然,议论纷纷,本来支持巴萨卡的人突然什么都不敢说,大家交头接耳。

「没错,没错!这种野蛮行为只有狄族才有,他不算赢。」

「这是作弊!」

「去死吧,戴尼修斯竟然是狄族。」

「不敢相信,他竟然骗我们......」

「不......不是吧。」公冶持见状,吓了一跳,「巴萨卡不是喝完了吗,应该赢啦。怎么现在他又变成狄族了?」

文良摇摇头,拍拍持的肩膀。

「小子,你果然是年轻人。」卷发男子回道,「你能保证他不是狄族吗?」

「但是,的确有些药水能让人狂爆化啊!」持大声回话,「这关狄族什么事情?」

「来不及了,黑皮。」文良伸手捂住持的眼睛,「一旦群众的怒火被点燃,就很难收拾了。」

持甩开文良的手,「放开,我要看下去。」

「年轻人,这是场贵族竞赛,你斗不赢的。」卷发男子冷冷地说,「早在参赛之初,就注定会变成这样子了。」

「不可能的,巴萨卡一定能--」语毕,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就在舞台中央,巴萨卡撕碎自己的衣服不断大叫。他的五官因为失去理智而扭曲、他的身体因为不堪厄炎的负荷而血管胀满、他的双手因为槌碎酒缸而血肉模糊......

就像其他人说的,他变成了一头野兽,一头生命快速消逝的野兽。

持觉得一阵恶心,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这幕既是愤怒又是无力,没办法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

那位善解人意的巴萨卡,应该是一个有自信而且厉害的人物,还有着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才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位瞎眼少女讲的事情原来不是假的,就再现在这个舞台上......

啪--

文良看不下去,一记手刀将持打晕。

舞台上,巴萨卡的发疯引起了旁边守卫的注意。紧接着,他完全失去理智,冲去咬身边的队友,而守卫冲上前乱棍毒打他一顿,直到巴萨卡动弹不得......

混乱伴随着其他队伍的完赛告一段落,只听见主持人用冷静异常的语调播报着:

「第一名--戴尼修斯;第二名--欧克斯;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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