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诺看着眼前的四个人,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这是议会派来护送他旅行的人,不过就从他们的简历来看,斯诺觉得他直接去诺德斯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又或者他们是想让这四个在半路上把我给杀掉吗?没准还真的会啊……
这四个家伙。
三男一女的阵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骑兵,步兵,奥法师,牧师的组合也非常合理。如果不是那介绍和在贵族中的传言,大概任何人看到他们都会觉得安心的吧。
他们来自四个不同的国家,信仰着不同的龙神,他们的说话、做事风格各不相同。唯一能找到的共同点,就是他们不被自己的长官、下属,乃至整个军队包容的原因。
杀害同伴。
牵着费列拉焰蹄战马的骑兵是马西姆斯,他的身材说是个人倒不如是个食人魔。和他的身材相配的是那匹接近三米高的战马,和挂在它两侧大腿般粗的骑枪和两倍于常见尺寸的战刀。
他的小队在被封锁在悬崖上,依靠一己之力抵挡住了从小道迂回上来的卡伽步兵。传闻他在困境中处死了说出屈敌言辞的人,并把他们的尸体和卡伽公国士兵一起用长枪钉在上山的岩壁上。
烈日下的尸臭一直弥漫到附近的城镇。
直到最后,费列拉公国的军团反扑收回土地的时候,他们在山上发现了马西姆斯,被困的百人队只剩他一个人。他是靠什么撑过这一个月的,是抢走了同伴的口粮,还是用其他非人的手段呢?没人愿意去追究。
“我的神眷者大人来了。”
马西姆斯抖了抖肩膀,破旧的肩甲撞击在一起,发出破锣一样的噪音。
如果说马西姆斯还算能够让人理解的话,那么他身边那个马卡斯的火枪手就让人无法理解了。
他的背后绑着一杆特质的火枪,比他人更高的枪杆在阳光下发出锻钢特有的寒光。在和卡伽公国对峙的战斗中,他潜伏在背后狙杀了超过两百人的入侵队伍,而给那队伍陪葬的,还有五十人以上的马卡斯巡逻队。
调查他的督军在与他谈话两天之后消失了,再也没有被等找到。从那之后,那些巡逻队员尸体上的弹孔就被忽视了。
他叫奥拉,马卡斯火枪队中击杀人数最多的家伙。
现在他的目光正在斯诺身上下漂移,就好像随时会从那对瞳孔中射出弹丸一般。
那个牧师和奥法师则更出名了,斯诺甚至怀疑他们根本就是刚从监狱里被放出来。
伊琳娜和巴克伯格。
他们都是毫无顾忌的再混战中动用大规模致命法术的家伙,而且他们的言辞都出奇的一致:
“对于必须要死的人,死在谁的手上没有什么差别吧?一百人和一百人的对战给对手的压力,和瞬间被杀的两百人可是完全不同的。”
两个人在面对讯问的时候都这样说着,流露出已经彻底被疯狂淹没的表情。
他们已经疯了,痴迷于教义或者是奥术的智慧,把人类放置于非人的角度上来考量,才会把自己疯狂行径自诩合理。
“神眷者果然年轻呢,”伊琳娜的手指指尖跳动着几个紫黑色的光球。球体的表面不停的冒出粗短的黑刺来。“不知道大人想先去哪里,要去我的家乡看看嘛?”
一边轻笑着说轻浮的话,她一把将五个黑球捏在了一起。
“我们之间已经做过介绍了,我想大人对我们的事情,应该很清楚了吧?”马克西姆从他那匹像怪物一样的焰蹄后面牵出一批棕色的马来。他把缰绳递到斯诺手上,表情完全不像是个吃掉部下的狂徒,反倒给人一点憨厚的感觉。
“那些事情不怎么愉快,就不需要再说一次了吧。”
“啊……好吧。”斯诺被他的反差弄得有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木讷地回应着。“这次……”
“这次的规则很简单。”奥拉打断了斯诺的话。他的目光锐利,就像在空中锁定了野兔的猎鹰。“大人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如果大人坚持要做什么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我会开枪。如果大人想逃离,我会开枪。如果大人想私自靠近诺德斯,我也会开枪。我想你们都接到了类似的命令吧?”
从奥拉的话里,几乎就能听到他背后那把特质的火枪上膛、开火的声音,直白的话把气氛搅得一塌糊涂。
不过斯诺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影响,他接下缰绳,熟练地上马围着众人小跑着转了一圈。
“这么说来我们就可以简简单单的相处了,诸位。希比拉没有派人来吗?”
马西姆斯按住想要跟着斯诺的座下跑起来的焰蹄,有点吃力的回话:“希比拉的人在城外,说在路上与我们会和。”
“他们知道我的选择?”斯诺差异地追问。
“就要看他们引以为傲的星术了。”
“那我们就出发吧,第一站,就去你的故乡好了,贤者伊琳娜。”听完了马西姆斯的话只会,斯诺并没有想要等候的意思。
虽然疯狂,但伊琳娜作为牧师的实力缺毋庸置疑。即便是在军队的审判席上也没有敢无视她贤者的头衔。
昨天与罗德尼的谈话并不算愉快,无论是对罗德尼的印象或者他的想法,斯诺都没有留下好的感觉。
看见了不能改变的悲惨未来,他会做出更悲惨的选择来试图逆转未来吗?没有找到导致未来的,那个隐藏在过去中的钥匙,是绝对不能改变未来的。
或许他是一个不输于眼前这四人的疯子也说不定。
斯诺和马西姆斯走在最前,两位法师紧随其后,奥拉落在队伍的最尾端。
龙殿外围的城墙低矮,并没有类似城门的建筑,毕竟这是五国信仰的中心,没有人想过把这里变成一个要塞之类的东西。
因为定期有大量的物资需要输入和输出,原本马卡斯公国打算修一条铁路,但是因为这里的季节变化导致冻土软化,会让铁轨变形的缘故,最后这个计划被废止了。
距离这里最近的列车枢纽也有四百多公里,连接着其间的是传统的马车。
穿过纵贯下城区的坡道,城外雪原的单调颜色把人的双眼印成惨白。来往于龙殿外围和附近村镇的商队拖着大大小小的辎重,缓慢的在冻硬的道路上前行。
周围还有土地被龙殿散逸出来的魔力加热融化,上面种满了生命力顽强的植物。
低矮的灌木,绿色的针状叶和指甲盖大小的紫色果实。
伊琳娜看到斯诺好奇表情,加快速度跑到他的身边。
“这是梅果树,果子用来制作我们平时吃的那种蜜饯。”她指着那些低矮的小灌木。“我的家乡也有这种东西,只是那里的气候温暖,果子能结的更大一些。”
“那种蜜饯是梅果吗?没想到在这片荒芜的雪原上,还能有这样的作物。”
距离那些灌木不足十米的地方就是坚硬的冻土,能够供给这些梅果的养分有多少可想而知。
“这里的也不算作物,”一边说着,伊琳娜伸手指向了更远方。“这里的大概是下城区的人在这里随手种下的,在前面有一片地热产生的湿地,那里有一座梅果园,还有些其他的作物。”
马西姆斯听着伊琳娜的介绍,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伊琳娜贤者对这些有这么深得了解。”
“马西姆斯,如果提起动物,你不是一样能这么了解吗?”伊琳娜毫不客气地回击。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揭露对方并不重要的短处,这些东西都写在交给斯诺的那份资料上。在被发现作为牧师的潜力之前,伊琳娜是一个普通的中指术士,在维达公国的庄园里照顾作物。而马西姆斯的童年……如果斯诺没记错的话,是在屠场度过的。
斯诺安安静静的听着,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从一开始的生硬,慢慢变得圆润,最后变成朋友一般的自然和谐。
毕竟都是曾经在战场上的人,要找到话题还是比较容易的吧。旅途中要是没有能够说话的人,也是非常辛苦的事情。
这两个人显然已经接受了旅途开始这件事情了。
然而后面的那两个……斯诺有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后面。
能看到的只有巴尔伯格,奥拉似乎习惯性地走在了前方人的视野盲区里面,简直就把斯诺、马西姆斯和伊琳娜三个人全部当成了猎物。
比起这两个平民出身的人,他们两个的家事要显赫的多。
奥拉是马卡斯国家工坊院长公开的私生子,巴尔伯格的母亲则在卡伽奥术院就任要职。
虽然家事不错,不过显然这两个人也是被家族抛弃的孩子。
抛弃了吗?
也不一定吧。
斯诺在眉毛皱在了一起。
相比马西姆斯和伊琳娜,背后两个人的可能性要多得多。
几乎没有办法相信他们两个仅仅是作为监视者被派来的,即便要当做包袱丢掉,以他们两个的能力和家境也有更好的去向。
卡伽与马卡斯、费列拉之间的交战还在继续,虽然规模有减小的趋势,但双方都没有要停火的意图。维达和费列拉之间的和平在今年维达公国作物减产的阴影下也极其脆弱……
在这样的情况下,戍守在边境的人即便再疯狂也没有关系。而把这样的‘包袱’当做棋子落到边境,也无疑是榨干棋子价值的最好选择。
然而他们却被流放到这里来……仅仅那些老贵族选择的错误吗?
还有一个由卡伽公国派来,却没有一同出发,到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人……
不合理的线头摆在眼前,但是却交织不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像行走在一张看不见的大网下面,随时会被网罩住全身,动惮不得。
可是怎么才能交织起来呢?
斯诺伸手兜住一粒细小的雪粉,手掌甚至连凉意都没有感受到,它就融化成了一滴没有破裂,圆滚滚的水珠。
天空密布着厚重的乌云,他抬起头,脸上已经能感受到更多的雪粉飘落,一场大雪势必将要到来。
雪啊……
传闻在那个冬天,诺德斯的血泛着粉红的颜色。那么这场雪会是什么颜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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