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伴，是奇怪的存在。
“赫尔，我们要去哪？”
就像在两人之间添加催化剂。
“赫尔？”
冷漠的少女莉莉，和同样冷漠的英雄猎人赫尔特。
“赫尔特叫起来很麻烦，赫尔，这样就好。”
独处时，可以保持数天沉默的两人。
“赫尔特先生，给我这样称呼。”
从未想象，自己会和另一个人进行无关紧要的交谈。
“好的，赫尔。”
莉莉与赫尔特离开路泽镇十多天，正驾着马车，行走在米泰尔国西北部的山道。
“米纳哈尔。”
莉莉静静看着赫尔，目光中偶尔透露出些许好奇。
“米泰尔国西北的枢纽城市，绕过它所在的山口，前方就是西米泰尔。”赫尔特用最简洁的话语解释着。
“为什么要去米纳哈尔？”
“毛皮。”
莉莉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货车。
“我家的毛皮呢。”
“赫尔缺钱吗？”沉默片刻，莉莉问道。
“暂时不，”赫尔仍保持不变的驾车姿势，“钱，越多越好。”
“仅仅为了钱？”
“英雄。”
十多天的旅程，赫尔特与莉莉只路过几个村庄，没有英雄的村庄。
“赫尔。”
“我说过不要用那个叫法。”
“你为什么要带我走呢？你也有自己的理由吧，除了兴趣。”
“……”赫尔特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
“求……求求您，饶过我！求求您！”
男人尖锐的喊叫打断了赫尔特的沉默，赫尔特不禁皱起眉头。
马车转过弯道，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正拦住一个男人。
“求求您，放过我，我真的已经没钱了。”
“佣兵吗？”莉莉看向几个士兵。
“不是，米纳哈尔卫军，盔甲后的图案，是米纳哈尔侯爵的徽记。”赫尔特注视着前方的闹剧。
“房产、土地，我都已经交给侯爵，剩下的钱，我真的已经还不上了，放过我，求您了，放过我，如果把我带给侯爵，他一定会杀了我。”男人向队长模样的人苦苦哀求着。
“你这种欠钱不还的蠢货，就该被送上断头台。”队长一把推开男人。
“因为……因为侯爵贷款的利息实在太多了……”男人无奈地辩解着。
“这时候还敢污蔑侯爵，兄弟们，让他吃点苦头。”
“不，不，饶命，饶命啊。”
几个士兵将男人压倒在地，一个用拳头，一个用盾牌，殴打着男人。
“饶命？对对，兄弟们，别打死他，还要带回去找侯爵领赏。”队长露出狞笑。
在男人呻吟与喊叫中，赫尔特甩动缰绳，让马车继续前进。
“要救他？”莉莉靠在赫尔特身上，轻声问。
“不，我没那么好心。”
“那……那个…...”赫尔特的声音像吹进暖房的北风，突然柔和起来。
“嗯？”队长转过头，“你是什么人？”
“商人，要去米纳哈尔城，请问是这个方向吗？”莉莉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或者怀疑自己的眼睛，仿佛声音并不是赫尔特发出的。
“商人？哼，来的还真是时候，”队长的狞笑拉得更长，“我是这里检查站的队长，接受检查，喂，把那个男的绑了。”
队长招呼着手下，拦在马车前。
“还真是严格的检查呢。”赫尔特开起玩笑。
“哼，”队长没好气地瞪了赫尔特一眼，“你，去揭开货车，看看里面。”
“货车里是毛皮，我的货物。”
“毛皮，嘿嘿，正好这春天冷的要死，咳，商人，你的毛皮一半违例，扣留。”
“一……一半？”赫尔特那为难的语气，莉莉不禁佩服起他的演技。
“就是一半，怎么？想和那人一起去见见侯爵？妈的。”
“不……不，这些毛皮能帮上您是我的荣幸。”
“你这家伙倒是识时务。”队长的表情缓和了很多，“名字。”
“赫尔。”听到这个名字，莉莉的嘴角露出微笑。
“赫尔？你不会是男人吧？”
“诶，当然。”
“声音听起来倒像个娘们，”队长有些吃惊，“从哪里来？”
“路泽。”
“和你同行的小鬼是谁？”莉莉的笑容瞬间冻结。
“小鬼？啊，没给您介绍，我的妻子，莉莉。”赫尔特指向莉莉。
“妻子？！”队长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说，这个小鬼，是你的妻子？”
“正是，我的妻子。”说到这时，赫尔特温柔中掺杂些许自豪的语气，消除了所有人的疑问。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喂，这小鬼几岁？你啊，不会是恋童癖吧。”任何人见到莉莉娇小的身材也会提出类似的问题。
“呵呵。”赫尔特只是轻声笑着，不再回答。
“亲爱的，这个问题要回答吗？”莉莉也加入这场戏剧表演，带着点不满。
“如你所愿，莉莉。”赫尔特其实也有些好奇，莉莉的真实年龄。
“十六岁，这位先生。”明显的谎报。
“不可能，哼，不老实的小鬼。”队长不再管莉莉，打量着赫尔特，“把你的披风兜帽摘下来！”
“对不起，长官，我患上风寒，这种天气摘下帽子，会加重我的病情，请您谅解。”
“风寒？一个不肯摘下帽子的商人，带着一个称作妻子的小鬼，怎么看都很可疑，马上摘下帽子，否则……”队长向周围的伙伴使了个眼色，五六个士兵围在赫尔特身边。
“这样不好吧……”
“快，摘下！老子没时间和你啰嗦。”
赫尔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举起马鞭，疾风般击向路旁的枯树，在所有人诧异的转过头时，马鞭已全部收回赫尔特的手中。
“你，你这家伙……”队长的话再也说不下去，枯树上段如同被利刃切断，渐渐滑下，终于倒在一旁。
“哦！”“这……这怎么可能！”两个士兵凑到断树边，被树上光滑的切痕惊住。
“忘了告诉你们，我的副业，是英雄。”
“什……什么，英、英雄？！你是英雄？”队长合不上嘴，吞吞吐吐地问道。
“怎么，你想用自己的身体领教下？”陡然转冷的语气让队长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不，英雄，您竟然是英雄，”队长慌忙地摆着手，“冒犯了您，请您原谅。”
“喂，快把毛皮还回来，这可是英雄啊！”队长向手下招呼，转身弯下腰“英、英雄，请问您的姓名？”
“赫尔，刚刚说过。”赫尔特恢复之前温和的语气。
“对……对，刚刚问过，是我太蠢，”队长的汗水流到鼻尖，想去擦掉，手却不听使唤，“您……”
“毛皮不用还，”赫尔特打断队长，“是我的一点心意，今天的相遇也是春之女神的恩惠。”
“赞美春之女神，赞美春之女神弗琳。”队长双手合十，用指尖抹去汗水，“不，赞美伟大的英雄。”
“请问，米纳哈尔是这个方向吗？”
“报告英雄大人，前面十五里便是米纳哈尔城，您为何光临米纳哈尔城？”
“毛皮生意。”虽然看不到赫尔特的脸，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
“对不起，对不起！”
“开个玩笑，毛皮只是顺路，”赫尔特用马鞭抚了一下队长的肩头，看向莉莉，“旅行。”
“原……原来如此，您与夫人还真是恩爱。”队长看了眼莉莉，强行忍住笑意。“不如这样，我来为您带路。”
“怎么能劳烦您。”
“不不不，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队长行了一个绅士礼，“我希望您能和我一起参见侯爵大人。”
“米纳哈尔侯爵？”
“是的，侯爵大人欢迎各地英雄，如果您能前往侯府，侯爵大人绝对会非常开心。”虽然英雄在海根大陆有着超出一般人的地位，如果是侯爵的兴趣，也难怪队长对赫尔特与莉莉展现出格外的尊重。
“那就麻烦您了。”赫尔特还礼之后，坐回马车。
“兄弟们，回城了，”在队长的指挥下，士兵们训练有素地站成一列，“你，带着那个家伙。”
“为什么要冒充我的丈夫？弟弟不也可以吗？”藏在车轮、马鸣、士兵闲谈、男人呻吟的杂音中，莉莉又倚着赫尔特。
“夫妻可以把麻烦减到最低。”赫尔特回到冷漠的语气。夫妻，不论是同房等生活问题，还是出于安全考虑，都是最佳选择。
意料之中的答案，莉莉看着夕阳斜照在山崖上的嫣红。
“还有……”
“还有？”
“你，不是女人吗？”
莉莉侧过身，后背靠着赫尔特。
突然，她想放声大笑，即使，她不知道，大笑是什么，大笑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请您稍等一会，我去向侯爵通报。”队长拦在马车前，向赫尔特鞠躬，又瞥了一眼被押来的男人，“看住这个人，别再让他跑了。”
赫尔特举手示意，借着灯火，欣赏着与侯爵爵位相当的华丽宅邸：坚实整齐的石砖砌成望不到边的外墙，高耸的铁门中部嵌着狮首装饰，透过半开的铁门，可以看到五根高大的石柱撑起外侧屋檐，三角的屋檐上雕刻着一个符号。
“瓦尔基里徽记。”莉莉说道。
“嗯。”赫尔特轻轻点头，发现大门的石边框上的浮雕正是瓦尔基里女神。仿佛画中女神正召集英雄，下达着神谕，他猛地想起，这是瓦尔基里神庙的建筑风格。
“赫尔，那里是做什么用的？”莉莉指着不远处的高塔，简陋的外观，与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
赫尔特望向高塔，猜测大概是瞭望塔 之类的建筑。
“喂，那个……”站在一旁，被士兵看管着的男人突然凑近，打断赫尔特的思绪，“赫尔先生……”
赫尔特转过头，映入眼中的是男人谄媚的乞求神色，心中明白了大半。
“赫尔先生，你是英雄对吧，伟大的英雄对吧，”男人的双眼中露出崇敬的神色，真实到让人想去相信他的虔诚，“侯爵大人非常非常喜欢英雄，所以……”
男人吞了一口唾沫，两条眉毛魔术般地形容出主人的可怜，“求求您，替我向侯爵大人说情，让他放过我这次，侯爵大人一定会给您面子，我保证，您的一句话，就能救我的性命，求求您……”
赫尔特没有听见一样，盯着男人。
“您看，您和您的夫人旅行到米纳哈尔，一定需要一个向导，我啊，在这里出生，在这里生活了整整三十年，米纳哈尔的每个角落都像我的家一样熟悉，如果您救了我，我愿做您的向导……”
“喂，你他妈的在废话什么。”出来的队长听到男人的求饶，向着男人狠狠踹了一脚。
“尊敬的英雄，侯爵请您和您的夫人到大厅见面。”跟在队长身后的仆人挤过队长，向赫尔特行礼。
赫尔特走到马车的一侧，伸出右手牵住莉莉的手，将莉莉扶下车，
仆人对莉莉鞠过躬，便在前方引路，队长押着男人跟在身后，直到之前见到的屋檐前，向赫尔特道别后，走向另一边。
“请进。”仆人推开门。门内，两排高脚灯台照得如同白昼一般，灯台后不同姿势的女神像显示出非凡工艺，高档红地毯湖面一样平整地延伸到大厅最深处，爬上三层矮矮的台阶，停在宝座之下，宝座上的男人正看着赫尔特与莉莉。
“欢迎，欢迎，英雄赫尔。”宝座上的男人站起身，一边用着热情洋溢、浑厚的嗓音向赫尔特问好，一边大步走来。
“额……，欢迎你，可爱的夫人。”长长的距离，男人仅仅用七八步就走到赫尔特与莉莉的眼前，低头看着莉莉，稍微犹豫了一会。
这个热情的男人，正是米纳哈尔侯爵——利昂·施罗德。高大雄伟的身材，竟比高挑的赫尔特高出一个头，显得有些胖，却没有一点赘肉，头发连到胡须的金色毛发正如主人的名字，狮子。
“一路以来，这是最有礼貌的问候。”莉莉看着赫尔特，在赫尔特开口前，抢先说，虽然听不出感情。
“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侯爵粗犷的笑声中，大厅的灯火似乎更加明亮。
“夫人还真是风趣。”侯爵带着笑容，“赫尔先生，你不愿那些低贱的人看到你的脸，在我面前还要带着帽子吗？”
赫尔特缓缓解下兜帽，微笑，黑色的长发，以及宝石般黑棕色双瞳，使灯火黯然失色。
侯爵脸上闪过吃惊的神情，便恢复之前的热情，张开双臂，
“再次表示欢迎，赫尔先生，夫人。我是米纳哈尔侯爵利昂，也是米纳哈尔的英雄。”
“旅行？”
米纳哈尔侯爵府的餐厅，侯爵、赫尔特、莉莉正享用着丰盛的晚餐。
“嗯，旅行，顺便做些生意。”赫尔特优雅地呡了一口葡萄酒，极佳的味感在口中四散。
“旅行、经商的英雄，还真是少见。”侯爵说着切下大片牛肉，塞入嘴中，如此豪迈的吃相，反而让人觉得赫尔特才是真正的侯爵。
“一般的英雄不都是留在自己的城市，守护着城市的人民吗？”
赫尔特没有回答，将莉莉够不到的菜色，放到莉莉的碟中。
“莫非……”侯爵眼中一亮，仿佛发现稀世珍宝，“赫尔先生，你也觉得，这些贱民，根本不值得守护？”
“贱民？”
“贱民，卑微的蝼蚁，只配跪着祈求活命，再由英雄去施舍的贱民。”愤怒与不屑的色彩充斥侯爵的双眼。“就像这个城市里的人一样。”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明明英雄拥有超人一等的能力，却要像看门狗一样不求回报地守护着平庸的人们。”侯爵没有等待赫尔特回答，继续说着，“人的地位应该与他的能力相当，英雄必须凌驾凡人之上，英雄必须碾压着那些蝼蚁。所以，如此丰盛的晚餐只有英雄能够享用，贱民们只配在油灯下啃面包。”
“原……原来如此，”赫尔特装出有些尴尬的笑容，“我的话，是因为妻子想要旅行。”
“妻子的愿望吗？”侯爵露出有些寂寞的神情，看着吃着果品的莉莉，“但是，你也认同，妻子比起那群贱民，重要的多，不是吗？”
“我能感受得到，你同我一样，并不想守护贱民，”侯爵将目光移回赫尔特，陡然锐利、认真的目光，似乎能看透赫尔特，“你我很相像，即使目的与理由不同，我想我们会成为朋友，赫尔先生。”
侯爵向赫尔特伸出手，赫尔特无法拒绝那诚挚的眼神，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既然您来米纳哈尔旅行，赫尔先生，不妨先参观一下我的宅邸。”
饭后，利昂侯爵指引着赫尔特与莉莉在宅邸中漫步。
“侯爵府与瓦尔基里神庙合二为一，只有在米纳哈尔能够见到。”侯爵自豪地介绍，“整个米纳哈尔的权力都属于我，不论是人，还是神。”
“这间里住着我最高贵的仆人，”侯爵停在一扇门前。
门被打开，绿色的双眼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似乎是嗅到生人气息，庞大的轮廓晃动起来。
侯爵点亮灯火，出现在赫尔特和莉莉眼前的，是一头巨型黑色猎犬，正匍匐在地上，露出獠牙，用警觉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陌生人。
“米卡，我最忠实的仆人。”
赫尔特的厌恶浮现在脸上，对着身前的庞然大物，恢复冷酷、可怕的眼神，与名为“米卡”的侯爵爱犬对峙着，赫尔特所散发出的威严，使莉莉都感到丝丝寒意。
“米卡”似乎招架不住鬼神般的眼神，缓缓垂下头，向赫尔特认输。
狗始终是狗，面对强者，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投降，这也是狗聪明的地方。
“赫尔先生好像不太喜欢狗。”
赫尔特没有回答，默默跟着侯爵走出房间。
“窗外是我的花园，”侯爵在二楼的后侧走廊，推开窗户，“老实说，我对花没有研究，也没有兴趣。”
事实上，花园的规模与花开的景象，远超正常的富翁家。只是花园一角竖立的高塔，破坏整个花园的氛围。
“侯爵先生，那座高塔是做什么的？”赫尔特替莉莉问道，“好像它的存在与花园的美感不太搭调。”
“那座塔，”侯爵的自豪涨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不禁摸起自己金色的胡须，“那座塔名叫英雄塔。虽然有些简陋，请务必前去看看。”
在塔前才发现，英雄塔比想象中的还要高，只是凌乱的石块与裸露的泥土，无法与英雄二字相联系。
侯爵命守卫打开塔门，塔内昏暗的灯光勉强能照到路面的程度，灯光旁，露出铁栏的身影。
“请。”侯爵说着率先走进。
赫尔特与莉莉警觉起来，跟着侯爵进入塔中，塔门随后重重的关上。
“有人来了？”“卫兵？难不成是侯爵？”“怎么可能，侯爵怎么会这么晚到这来……”“不，侯爵是来……”
嘈杂的人声突然从黑暗中响起，两侧的铁栏发出碰撞的声响。
“侯爵先生……”
侯爵示意赫尔特不要说下去，继续大步向前走着。
过道尽头是一张方桌，桌上的油灯发出比过道两旁所有灯加起来都要强烈的光亮。
“晚上好，侯爵大人。”
躺在桌旁的守卫利索的起身行礼，灯光里映出一张苍老的脸。
“一层守卫拉尔夫向您报告，一切正常。”
侯爵将拉尔夫招到身前，指向赫尔特与莉莉。
“拉尔夫，给客人，赫尔先生与他的夫人，介绍一下英雄塔。”
“是。”拉尔夫的嗓音却像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赫尔先生，夫人，这里是英雄塔一层，如您所见，这层牢房里关押的，是冒犯过侯爵的人……”
拉尔夫顿了一顿，找出记事本，在灯光下，读起来。
“二层的罪名是偷盗，三层的罪名是负债，四层的罪名是诽谤……”
拉尔夫流利地介绍完十二层高塔的每层的罪名，合上记事本。
“让这些贱民在此赎罪，正是英雄的荣耀，所以侯爵大人将塔命名为英雄塔。”拉尔夫高声总结，“在下认为非常恰当。”
“我的行为你这种贱民没有资格来评判，混账。”侯爵的铁拳重重击在拉尔夫的脸上，拉尔夫倒在地上抽搐着，嘴角流出的血液留在侯爵的手指上。
“哼，”侯爵厌恶地用手帕擦掉血，将手帕扔在拉尔夫身上，换上笑容，“赫尔先生，这便是我的最高杰作，英雄塔。”
“负债……侯爵先生，能请您带我去三楼吗？”
“夫人真是冷静，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害怕。”
去往英雄塔三层的路上，侯爵搭话道。
“一般的女人在这种地方，早就吓得趴在你身上了吧。”
“别看家妻这样，其实胆量非常的大。”
赫尔特话音刚落，莉莉害怕似的趴到赫尔特腹部，偷偷地用小小的拳头攻击赫尔特。
“哈哈哈，二位还真是恩爱。”
“嘛，人们都这样说，我倒不怎么觉得……”
“赫尔先生……？”
熟悉的声音从左侧的铁栏后响起，虽然无法看清铁栏后的面孔，但肯定是之前被抓住的男人。
“真的是赫尔先生？您来救我了？感谢伟大的春之女神……”
“赫尔先生，你认识他？”侯爵不耐烦地问道。
“嗯，在通往米纳哈尔的山道上，有过一面之缘。”
“赫尔先生，快从这个鬼地方把我救出去，求求您，春之女神会祝福您。”男人似乎在晃动着，铁链与栏杆碰撞的声音在英雄塔三层回荡。
“闭嘴，贱民！”侯爵呵斥道，栏杆后瞬间安静下来。
“赫尔先生，这个贱民叫做诺亚，向我借过三次钱，都拿去赌，输得精光，没钱还债就想逃跑，我找了他五天，今天终于抓到他了。”侯爵的怒气没有完全消失，“该死的贱民。”
“侯爵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赫尔特顿了一下，“希望您放了他。”
“放了他？为什么？仅仅一面之缘就要为他求情？”
“他答应过，会在之后做我的向导，带我游览米纳哈尔城，另外，正如他所说，大概是春之女神的旨意，让我与他见面，”赫尔特微笑着，“不过，我只是请求，并不会替他还债，一切还要由您决定。”
侯爵陷入思考，看向赫尔特。
“我们是朋友，你的请求我自然会满足，但贱民欠我的钱不能这样算了，”侯爵打量着赫尔特，“作为交换，告诉我，你的能力，每个英雄不都是有自己的能力吗？”
这是试探，侯爵在试探赫尔特所说的，与诺亚“一面之缘”的真假，赫尔特机智的无偿请求，并没有完全打消侯爵的疑虑。
赫尔特摆出为难的表情，英雄的能力就像财宝，轻易不露富是常识。
“哈哈哈，只是开个玩笑，”看到赫尔特的表情，侯爵安下心来，给自己圆场，“卫兵，放人！还有，给我挑出今晚的女人！”
“谢谢侯爵，谢谢赫尔先生，谢谢夫人，那……那我先走了……”诺亚逃跑一样跟着卫兵走下塔去。
“赫尔先生。”
侯爵的呼唤将赫尔特的视角从诺亚的背影中拉回，侯爵刹那间抬起一只手臂，握住的拳头闪电般挥向前方，赫尔特快速向后退了一步，“砰”，前方的墙壁竟被切开一条裂缝，透进缕缕月光。
“这就是我的能力，”侯爵放下手臂，“可以像这样操纵空气，发出一道冲击。”
赫尔特向前迈了两步，脱下披风，挥向身旁的铁栏，铁栏被披风边缘碰到的部分像被利刃切过的蔬菜一般，沿着光滑的平面，以不规则的形状落在地上。
“我的能力，可以将空气凝聚在物体表面，让手中的一切成为刀刃。”
“操纵空气……吗，”侯爵笑了起来。
“你我还真是像啊。”
“赫尔先生，您真的不住在侯爵府吗？”
侯爵挽留着赫尔特与莉莉。
“谢谢您的好意，我和妻子习惯住在旅店，另外，我们也想趁着月光，稍微游览下米纳哈尔城。”
“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了。”侯爵看向门口的卫兵，“你，记住，赫尔先生与夫人来时，无须通报，请他们进去随意游览。”
“那我们告辞了。”
赫尔特与莉莉伴着月光，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在其他城市，正是酒馆热闹的时候，米纳哈尔城中却人影寥寥，显得有些阴森。
“还真是豪迈，侯爵先生。”莉莉自言自语，同时也对赫尔特说道。
“要杀他吗？”
“嗯。”赫尔特终于变回一贯的冷漠语气。
赫尔特看到路边的酒馆亮着灯火，然而门前没有一点开业的样子，屋子里也没有传出醉汉、赌客的叫喊声，一切都出奇的安静。
“赫尔先生，还有夫人，我一直在等你们。”
又是诺亚那熟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不过这是第一次听到诺亚求饶和赞美之外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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