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多数王室的公主一样,爱丽达的童年在名为王宫的美丽囚笼里渡过,在被爬满玫瑰花的铁栅栏围成的小花园里,终日盯着同一片天空。
负责照顾她生活起居的是一位殷勤的老佣人,时常信誓旦旦的说,她出生于一个疾风暴雨的夜晚。
北方古老王国酷热的夏天迎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尾声。
“唰啦!”
雪白的闪电撕破了黑铁似沉重的夜空,大风卷起了斑驳城墙上的阵阵旗脚,大雨似乎顷刻而至。
黑色的城堡里烛光闪闪,气氛也跟外面即将迎接暴雨的空气一样,凝重无比。国王,臣子,将军和主教站在烛光里,守候在门外,他们故作平静的脸上难掩焦躁,听着外面雷声振振,终于——“啪嗒啪嗒啪嗒!”雨水一阵阵地拍在了彩色玻璃上,声音清脆。
“哇啊!呜哇!”
和着暴雨一同,门那边也传来了新生婴儿振奋人心的哭声,国王激动地推开门,女仆长怀里抱着血淋淋的婴儿,正与婴儿相反,她笑得灿烂;他美丽的王后正虚弱地躺在床上,疲惫的脸上也泛着笑容。
“陛下。”女仆欣喜道:“是个女孩,一个健康的女孩!”
“轰隆!”
雷声振振,大雨拍打玻璃的声响愈发刺耳,国王双手接过小公主,抱着她渡步到被雨水冲刷着的五彩玻璃前,在风暴与闪电中将不断哭泣的女婴举起:“遵循贤者的预言,朕的第十二位公主,风暴降生,赐汝名为——爱丽达,爱丽达·沃尔斯·扎里拉玛!汝将如预言守护吾国,直到时间尽头!”
老佣人兴致勃勃地描绘着,竭力让爱丽达相信她是像那一书架的冒险故事里主人公一样的人物,终有一天会踏上史诗般的征程。
早熟的爱丽达对此嗤之以鼻,作为庞大王国小小的一名公主,连父王的正脸一年都不能见几次,最好的结局也是远嫁某位王子或贵族罢了。理智如此确信,但深埋于骨髓的向往却让她从未松懈过对谋略和武力的锻炼。
王国很大,将军很多,士兵很多,热血青年也很多,但北边的亡灵也很多。冬天打仗,夏天打仗,秋天也打仗,终于偌大的王国也沦落到了女人都要上战场的地步了。
英武的公主啊,请您持有我,在战场上尽情杀敌,击溃那些残虐的亡灵吧。老佣人颤颤悠悠地说着,最终变成了一把剑,爱丽达抱起剑抽泣良久,随后带剑闯入朝堂,在一片混乱中单膝跪在了惊讶的国王面前。
不知是被爱丽达的气势还是别的什么所折服,赐予了她一身铠甲,一匹白马和一面战旗,命她带领两百名骑士奔赴前线。
以前,王城的所有人都说,王国的十二公主是个疯子,一天到晚抱着把破剑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而现在,大家都说国王也疯了,竟然纵容他的疯公主穿上盔甲奔赴战场。
但很快公主就让所有质疑她和她父亲的人都闭上了嘴,当她高举战旗,所有将士都在旗帜下高喊她的名字,当她拿起利剑,所有亡灵全都在她的剑刃下灰飞烟灭。
剑锋所指,无物不破。
在疯公主的带领下,王国一路反攻,终于夺回了所有沦陷的城市,将亡灵的黑雾推回了北国的边境,王国似乎再度崛起了,可是亡灵有很多啊,很多很多,既数不完,也杀不完。国王下令,命人把倾国的石料和石匠运往北方的边境,在边境修筑了宏伟的屏障,“不落要塞”。
倾国之力修建的要塞似乎牢不可破,心齐力合的军队在爱丽达领导下一直无往不利,但亡灵很多,比全世界所有人类加在一起再翻上十倍都要多,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再坚硬的砥岩也会被海潮销蚀,再锋利的宝剑也会被血脂磨钝,再无畏的士兵也会被疲劳压垮,一场旷世大战之后,损失惨重的亡灵大军远遁而去,曾经的不落要塞化也为了一摊碎石,王国的疯公主虽然获得胜利,但也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啊,怪物!”
她所保护的人民只看了她一眼,便纷纷惨叫着连滚带爬地逃离,拯救了王国的大英雄成为了比亡灵还恐怖的怪物。士兵们竖起长枪,枪尖寒芒闪闪,颤抖着将怪物包围在中间。
但就算如此,就算被如此对待了,爱丽达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她拔出剑,枪林中单膝跪下,宣言她将重回北方,在不落要塞的废墟之上,不会再有亡灵踏过一步。
爱丽达如此宣誓,但看着她的样子,所有士兵、臣子、国民都不愿意相信,最终她的国王做出了判断,他命人用黑曜石在不落要塞的废墟上重新建立了一座小小的城堡,爱丽达和一小撮仍对她忠心耿耿的仆从守卫其中,不得踏入故土,也不得让亡灵再踏过一步。
不会再有亡灵踏过一步了……
疯公主说道。
一年,两年……十年,百年……身后的故国早已在时代的变迁中消亡,爱丽达依然信守着她的承诺。变成了怪物的她不会老去,也不会死去,甚至连亡灵都渐渐稀少了,终于,不落要塞长满杂草的遗骸上只剩下挣扎求生的食尸鬼。
在数百年都没斩杀过一只亡灵后,爱丽达也陷入了沉睡。
但沉睡之物只要一直活着,就总有一天会再度苏醒。对曾经的疯公主而言,就是今天。
移开厚重的棺材板,爱丽达起了身,下一刻耳边传来了侍从的声音,
“公主,您醒了。”
她循声望去,那是一具穿着侍从衣服的骷髅,当然不是什么亡灵,只是普通的骷髅罢了,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顺着方向看去,还有更多更多的骷髅。他们是那日随她一同进入黑城堡,忠心耿耿的仆从。
黑曜石建成的城堡墙壁是那么厚,甚至于里面失去的灵魂都无法前往极乐,至今仍滞留于此。
当然了,他们不是亡灵,他们只是无处可去的灵魂罢了。
“我睡了多久。”
“很久很久,门外雪已经消融堆积循环好几百次了。”城堡空荡荡,看不见的灵魂在爱丽达耳边喃喃细语,“因为邪恶气息的到来,您终于苏醒了。风暴降生爱丽达,荆棘王国十二王女,抱剑的公主,亡灵驱逐者,格兰德的守护者,不落要塞的领袖……”
声音愈发缥缈,似乎从黑城堡的每一处角落发出,绕着爱丽达旋转。
“全世界的拯救者,黑暗克星,光之化身,黑城堡的孤独女王,玫瑰时代的遗民……吾等誓死追随之人——无头公主,爱丽达·沃尔斯·扎里拉玛!”
PS:图片出自薬味さらい的漫画《Frandog》,并非人设,仅供脑补无头公主。
这章删删改改反复弄了好久,最终结果还是不太满意,或许你们更喜欢数量而不是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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