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不论是在哪里，都总会有那么一些一时脑子转不过来弯还自以为是的二货，在他们屡屡犯傻做出逆天举动，造成巨大生命财产损失的时候，作为智力发育正常的我们一般有两种选择。”程景竖起两根手指，信誓旦旦地说。
“你就给我讲，在这种情况下哪种选择能留全尸好了。”商渊将手掌遮在眉毛上挡光，眯着眼看着远方沸腾的战况，心不在焉的道。
“要么跟着那些家伙一起上，祈祷能在危机变得更严重之前解决事态；要么在发觉麻烦的瞬间就转身跑路，祈祷麻烦不会追着我们的屁股一路跟上来。”程景鬼鬼祟祟的往后挪动。
“你这俩主意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要我说，像我们现在这样舒舒服服地隔岸观火才是最安全的。”商渊就地坐了下来。
“你少开玩笑了！我们现在后也断完了，总该撤了吧？再不跑玄瑾她们就没影儿了！”程景喝道：“而且那些作死的家伙也越来越靠近这里了！”
“急什么？这样级别的战斗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商渊道：“居然有人玩真人屠龙秀，你看都不看就跑不会觉得遗憾么？”
“遗憾个枕头！死了我才遗憾呢！”程景道：“我倒是觉得奇怪，那么大的家伙随便挥两下翅膀就能把你我吹飞，你到底有什么底气坐在这里看戏。”
商渊哼了一声，接道：“哼......像你这样的弱渣又岂会了解我们所在的境界？我给你个忠告，实力这种东西不是靠偷鸡摸狗就能提升上来的，你最好眼光放亮一点儿，抓紧一切可以提升实力的机会，否则......你和玄瑾之间的差距只来越拉越大。”
程景闻言神色微变，他沉默了许久：“你是怎么......”
“少废话！”商渊抬手指向与龙类魔兽激战的几道人影，喝道：“瞪大眼睛，看看那条龙是怎么战斗的！学着点！”
*
从艺术角度讲，图画所能带给人的直观感受是远远高于文字描述的，这是因为文字描述毕竟需要读者凭借自己的想象力在脑海中构建景象，经过多重翻译之后说不定还会缺失蕴意，造成理解偏差；而图画就不一样，只要眼睛没毛病，逻辑思维也正常，那得到的信息就基本上是完全一致的。
我说这番话不是为了凑字数，而是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打个预防针，毕竟这里没有插画，用单调的数字列出龙的身体状况又未免失去了小说的趣味性，所以我决定用简单易懂的文字挑战一下自我，看看能不能将那种强大的压迫感糊你们一脸：
比方说有这么一天，你宿醉刚醒，脑子里一片浆糊，记忆还停留在昨天向喜欢的女孩表白失败，接着被损友们灌下一打啤酒结果吐了一地的时候。你发了会儿呆，感觉有点饿了，正准备去厨房拿点儿吃的，才想起来除了狗粮以外你已没有任何形式的食物了，于是你顺势决定出门找个小摊儿混上一顿早饭，祭奠一下你逝去的青春。注意，就在你推门而出的瞬间，你会发现你和你的房子都被罩在了一片巨大的阴影中，而阴影主人的一个脚掌就能把你和你的小破儿房子踩成一摊连老妈和物业都认不出来的浆糊。在那一刻，无数的情感涌上你的心头：告白太晚的后悔、对老友们行为的愤恨、房贷还没还完的愁苦，等等等等。然而唯一没有的，就是求生欲。因为你在看到那生物的刹那就已知道，你死定了，天上地下，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这就是那条黑龙致命般的存在感和压迫感，百步之内，它外泄的龙威就可以要人的命。
当然，这里说的是普通人，到达【第二界层】的试炼者们不至于这么弱，他们中的佼佼者，还是能与“龙”这种强大的生物分庭抗礼的——前提是他们会飞。
良好的机动性永远是作战的前提，那些坐在轮椅上就能打天下的豪杰几百年来也没出过几个，特别是对战龙这种巨型的生物，手脚要不麻利点儿，分分钟被踩死。所以，眼下那几个在空中飞来飞去，绕着黑龙放风筝的好汉，先不问战斗力如何，逃，起码是逃得掉的。
况且那些家伙的实力也的确不算弱了，就算是其中最差的，程景自认为也要比他强得多。
恰是此时，却见一踩剑男子高抬右手，凝出了一道长达数十米的细长冰锥，他像抛标枪一般将冰锥抛射了出去。如流星般横贯天际的冰锥，拉出了呈扩散状的冰尘轨迹，看那轨迹的尽头，正是那龙硕大的眼珠。
“他们的战术不错，”商渊点评着：“五人中，三个人负责吸引龙的注意力，另外两个人则抓住队友争取到的机会拼尽全力输出。只可惜战略方向完全错了啊......”
“错了？”程景不明所以：“错在哪？你把话说完啊！”
商渊摆了摆手：“你接着往下看就知道了。”
“吼！！！”
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以龙为中心扩散开来，这种直刺入人心的吼叫让人的灵魂都不禁颤抖起来，那根冰锥尚未接近龙首十米之内，就自内而外的崩裂开来，化作了透明的冰屑。
“这......这是啥情况？”程景惊骇道：“这是超声破还是次声波啊？”
“那些不重要。”商渊道：“破坏冰锥的不是声波，而是那条龙周身流动的能量。”
“你能说我能听得懂的人话么？”
“简单的说，是这样的......”商渊正准备详细解释一下他的理论，两人的耳旁就响过了类似于电流一般的“兹兹”声，玄瑾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已经到达安全位置了。你们怎么还没跟上来？”
“哦，你们到了啊。我们这儿的情况还没到必须要逃跑的地步，所以我准备把一些高深的能量知识给他程景普及一下。”商渊对着空气煞有介事地道：“机会难得嘛。”
“我知道了。”玄瑾别有深意地顿了顿，再度开口时语气中竟还有了嘱托的意味：“那就拜托你了。”
程景还没插上一句话，通讯就断开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商渊：“啥？这是你们策划好的培训计划？”
“当然不是。不过你迟早会到达这个境界，今天又恰好遇上这么些事儿，我就顺道跟你扯扯淡。反正你也不会损失什么不是么？”
“被你这菜鸟这样鄙视，我们两个到底谁是资深者啊......”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商渊没有理会他的吐槽，而是打了个响指，“现在闭上嘴，听我说：常人总会对武者产生这样那样的误解，这些误会中最大的一项就是：西洲的‘斗气’和天洲的‘真气’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这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就连许多基层武者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当你钻研过两地修炼秘典时，你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天洲西洲两地武人所谓的‘内气’、‘真气’、‘斗气’，看似截然不同，但溯本归源，其本质都是一样的——它们都是‘能量’。只是性质有着些微的差距而已，当你达到一定境界之后，便可自由的转化这两种能量。所以……困扰武学教育界多年的真正难题是：能量的运用。
众所周知，掌握‘气’或者说‘能量’是武人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必备能力。一般来讲，它的运用可以从低到高分为三个阶段，即：
能量在身体内部流动，并能依附肢体和武器向外有限延伸的【低阶】、能量能在体外任意聚合使用，且调动自如的【中阶】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高阶】。
如果说第一阶段是可以通过教科书和资料来自行学习的，那中阶就必须经过长时间的锻炼和指导者的教授才行，至于高阶......那就是一个依靠天资、运气和绝高的悟性以及持之以恒的苦练才能达到的境界。
到达高阶这件事有多难可以从事实和假设两个角度来说明，让我先说假设——假设有一万个天赋不错的武道学习者，只要他们有良师教导，而且都愿意下功夫，那达到低阶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可以说毫无悬念。但，最终能升到中阶的人，或许只有三四百个。而达到高阶的可能只有寥寥一两个，甚至一个都没有。
再说事实，‘西海剑修院’你听说过吧？克莱雅就在那里读书。那所学校一共大概有两千名学生，请注意，这两千名学生都是从西洲各地最好的武道学校所晋升上来的最优秀的佼佼者，无论是天赋还是努力程度都不必多说，可即便如此，领悟能量高阶运用的人也只有区区七人......”
程景扯着一边嘴角干笑：“我是野路子出身，你就想说这个是吧？”
“你跟我一样，很有自知之明啊。”商渊笑了一声，接道：“按常理来说，像你这样没有接受过系统武道教育的武人，只凭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到达【中阶】的，但你的天赋无疑给了你极大的助力，现在的你已经可以随手制造真气短刃和无相之线了不是么？”
“所以呢？”
“所以，考虑晋入【高阶】是你当前最主要的问题。”商渊回道：“像克莱雅，她就已经隐隐摸到了高阶的门槛。”
“噢，你的意思是......我最弱？”
“知道就好。这会让我省很多不必要的口水。”商渊继续说：“我很难用语言给你描述出达到高阶之后的感受，但达到高阶之后能做什么，那还是可以谈一谈的。”他伸手指着与龙缠斗的五个人，道：“你觉得他们的能量运用境界怎么样？”
“很强啊。起码我就不是对手。”
“你说错了一部分，也说对了一部分。”商渊道：“你认为的强在于他们雄厚的能量积累，但这还不至于让量变引起质变。客观的来讲，他们对于能量的掌握是非常粗糙的。就那刚才那记冰锥来说吧，如果释放者是玄瑾，那么那玩意根本不会产生任何的能量浪费，在凝成的瞬间它就会准确的刺入龙的眼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似威势十足，实际上却连龙类周身游动的能量层都没能穿透。”
“你是怎么知道玄瑾能做到的？瞎猜？”
恰是此时，龙类释放出的冲击波裹挟着被劲风吹断的树枝叶片迎面而来，程景仗着自己轻功不俗，便从树枝上跳了下去，以此来躲过那阵乱流，他本想见识一下商渊口中的能量护体，但未曾想到这货也跟着跳了下来。
“因为——我就可以做到——在这么简单的事上——她没理由做的比我差！”他一面大声回答，一面抓紧机会认真梳理着被风吹得更乱的发型，看他那副轻松惬意的表情，似是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这番言行是多么的厚颜无耻。
“呵，呵呵……那我说对的那一部分呢？”程景的眼角抽动了几下，眼见着那道劲风已经吹过，他和商渊便又踏着树干向上行去，回到了树枝上。
“你的确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是其中最弱的，也可以把你打得连亲娘都认不出来。”趁着程景立足未稳，一时还没那个精力骂街，商渊飞快地挖苦了他一句，而后话锋一转，道：“不过，他们只是摸到了能量运用的皮毛而已。如果让你和他们中最厉害的那一个枪兵使用同等份额的能量对决，即便加上战斗经验和技巧，获胜的也一定是你。像我前几日和玄瑾发生的那场遭遇战，看似势均力敌，来去有度，实则凶险万分，如果我们将能量无节制的释放出来，那么弹指间摧毁那一整片森林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在达到高阶之后，你对能量的使用方法会逐步优化，若是说你以前用一份能量可打裂木板，那到了高阶，只用那份能量的十分之一就可粉碎钢铁，这种差距，可说是云泥之别。”
“我还有个问题，”程景道：“如果说能量掌控是最重要的一点的话，那么那些人为什么还能积攒如此高份额的能量？难道他们不会因为无法掌控能量而爆体死亡吗？”
商渊理所当然般的反问道：“这是哪里？”
“无尽之地啊……”程景明白了：“他们很有可能来自不同的位面世界，所以修炼方法也有很大几率与我们完全不同吗？”
“就是这个道理，说不定他们的修炼理念就是用数量压倒一切。而我给你讲的，是四洲世界上最正统，最严密的理论，剩下的你自己慢慢体会就好。”商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打着哈气，用总结性的语气道：“我们撤吧，这里胜负已分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龙仰起长颈，对天狂吼，滔天的黑炎冲天而起，化作火焰的龙卷向四方席卷而去，那围攻龙类的五个人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便被火焰所吞没。细细看去，在火龙卷之间的缝隙处，似是连空间都有了崩坏扭曲的征兆。
然而，看到了这一幕，商渊和程景的表情都是一变，只见他们不约而同的逃命般向前跃进了起码百步，方才敢回头一瞥。
先前他们所站立的地点，此刻已完全崩裂成了虚无的混沌空间，并在向外飞速扩散着。程景大叫一声正准备扭头逃跑，却意外发现商渊目光有些发直，只听他喃喃自语道：“情况不对。怎么会这样？这种实力，已经脱离界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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