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象得出,这条路连接着圣利亚城的城门。
浓密的树荫在这里被分割开,找到了倾泻口的阳光像少女的一样扑在身上,使得吹来的微风也少了几分阴森,就算现在仍看不见圣利亚城的轮廓也能够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想必这条路也经过了精心修葺,宽阔而平坦,偶尔碰见马车匆忙驶过也不用急着避开。
如果往左右两边的丛林望去,有时还能发现慌张躲藏的野生动物的身影,在这魔种肆虐的环境下,即便突然从草丛中窜出一只猛兽也会让人颇有亲切感吧。
本来月霓为了节省时间是打算横穿丛林的,她也相信不论是自己还是可耶都不会在丛林里遭遇什么危险,而艾修亚却坚持反对月霓的做法,最后帮她们选了这条回城的正路。
这样的事情倒不至于一直挂在心头介意着,毕竟艾修亚是出于关心才这么做,可一想到他的做法竟是以不相信月霓的实力为前提,她还是难免觉得郁闷。
此时的她将剑交给了可耶,自己则一边走一边专注于清理粘在可耶身上的不知名植物果实和污泥,还好心中的郁闷也跟着被一点一点地挑干净。
对月霓来说,那淡紫色长发所散发出来的香甜气息就如同无形中的安抚,甚至让她有种一脸栽进去的冲动。
“可耶,真是抱歉呀!刚刚在情急之下才把你推开的。虽然没有受伤还好,但头发和衣服却都弄脏了,这些可真难清理 。”
在被月霓说了句「不要乱动」之后,可耶就一直乖巧地低着头,任由月霓从自己的头发到衣服上不停鼓捣。
不过看可耶的模样倒没有一点委屈,反而像只享受着抚摸的小猫。
“没关系。”
生怕打乱月霓的动作,可耶在回应月霓时连摇头都舍不得。这弱气满满的声音所掺进的情感正与长发中散发出的香甜味道绝配,是她自己所品尝不到的人间美味。
而品尝到这一美味的月霓则不禁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满足一笑。
作为带路人,艾修亚只比身后的两人快了一步。他的剑并没有被收回,而是在他的手中闪耀着太阳的光辉。
不过比起剑,他的红发更引人注目。
阳光使那火红的碎发透着类似火焰的光晕,再加上受风吹而摇曳,仿佛变成了真正的火焰,代表热诚的火焰。
这时那火焰一阵动荡——艾修亚突然转过头,警惕地往后方扫了一眼,没发现异常后自顾自地搭起话来。
拥有着一头代表热诚的红发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是风凉话。
“老实说,你这个模样真不适合拿剑。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时兴起才想玩剑的贵族大小姐。不过贵族的大小姐为什么没有护卫在身边呢?”
“…哈?”
听见这句话,月霓第一时间发出类似自嘲的呼声。
而可耶则悄声呢喃了句“不适合?”,随后盯起怀中抱着的剑,似乎在思考为什么月霓不适合拿剑。
先不提像不像贵族大小姐,严格来讲,至少她看起来确实不像猎魔人。论打扮的话,比她打扮得更雅致的女性猎魔人比比皆是,那么原因或许是气势不够吧。
她也有自知之明。
“我这个形象还像贵族大小姐?你是认真的吗?!”
月霓不再继续梳理可耶的头发,用空出来的双手稍微张开裙摆顿了顿,似乎想让艾修亚擦亮眼睛看清楚似的。
看着那充满活力地在空中舞动的裙摆,艾修亚下意识往将视线移向禁忌的边缘,视线在触碰到未知世界的前一刹那,回过神来的他立马将头转了回去。
“按照某个真正的贵族大小姐的说法,我只要能够稍微注重一下仪表和矜持,当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就不错了。”
“啊哈…是吗?现在颇有同感。不过我指的不仅仅是外在,更是战斗经验。这点从刚刚你与魔种的战斗就能看出来。说不定你比那些没天赋的贵族大小姐更弱呢,完全就像个对魔种知识一窍不通的小孩,不,说不定小孩比你懂得还多。”
月霓正遭受的是,艾修亚的二重打击。
“……我才没那么弱!刚刚只是没集中精神而已。”
月霓的脚步在地面上重重踏了两下。
之所以还表现出一副虚张声势的模样,是因为她虽然不想承认自己弱小,但也确实找不到证明自己强的说法。
艾修亚将剑扛在肩上,炫耀着什么似的哼笑一声。
“就是这么弱而已,面对什么魔种时应当怎样应付,这些都是基本常识,可我从你身上根本看不到,能看到的全是蛮力!要是这样还不算什么——”
艾修亚突然将剑挥舞了几下,“真正的强者光靠蛮力来对付魔种完全没问题,可你的蛮力偏偏又不足以压制魔种。这还怎么打?”
他又将剑放在肩头上。那紧贴着脖颈的利刃看起来真让人心惊。
艾修亚这副模样就像在说教,而实际上以他在猎魔人公会的辈分,能作为他的说教对象的也只有像月霓这样的外行人而已吧。
不,有时候外行人也不会对他这种自大的小鬼服气。
“我这可是初战啊!”
“那么你就是承认自己弱小了?”
“好歹我也——”
“好了,接下来走这边。”
话没说完就被艾修亚打断。
当他们在岔路口前转向一条同样宽阔的路后,月霓连继续说下去的心情都没了,只能郁闷地鼓起腮,摸着可耶的头以寻求安抚。
接下来沿着这个方向直走就能抵达圣利亚城,听见艾修亚这么说的月霓往远处一望,突然有种带着可耶立刻抛下艾修亚离开的冲动。
她已经能在前方看见熟悉的溪流与小桥,甚至还能见到其他人的踪影。
如果是一个容易受森林压抑气氛影响的人,这无异于在黑夜中等来了黎明,但月霓在这个时候反倒憋屈地叹了口气。
“唉~想想还觉得真巧,你居然是来自圣利亚城的猎魔人,其实我之前才去过那个猎魔人公会的。”
月霓突然说出这种话纯属抱怨,她所抱怨的是为什么自己偏偏与这个自大到令人讨厌的人同路。
然而艾修亚似乎没有察觉她的情绪,倒是认真地回答起来。
“我可不是来自圣利亚城的猎魔人,而是个四处游荡的猎魔勇者啊。嗯,就是猎魔人和勇者的结合称号。”
“这样啊,四处游荡…听起来真可靠,不过看起来又似乎不像那么一回事。”
月霓无趣地将视线转移到周围的丛林中。
她没必要将重点放在艾修亚强调的怪异名词上。因为不用问都知道,所谓的「猎魔勇者」肯定又是自称而已。
“只有这个毋庸置疑!我是从乌米哲小境徒步来到这里的。这可是跨境,和在境内城市之间辗转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一路上的种种困境可都被我一一(yiyi,不是破折号)克服了。哼哼,何况对我来说,这整个大陆都在我的游荡地图之中,我的脚步绝对不会在这里就停下。”
“那大陆之外呢?”
“……”
月霓故作天真的样子,俏皮地对艾修亚眨了眨眼。这无理取闹般的刁钻问题根本不像是要什么回答,只是单纯在刁难。
这是为了刚刚被艾修亚数落而做出的反击吧?或者是看不惯他这自大的模样。
总之效果很明显,月霓见到保持前行的艾修亚身躯一顿,接着低下头沉默起来。
用不着正面确认,在肩上的剑所反射的光芒仿佛就能倒映出他的表情,已经不再那么刺眼。
这本来是个乘胜追击的好机会,可月霓却突然有种类似同情的情绪油然而生,毕竟她还是打从心底佩服艾修亚有着这样的觉悟。
只见艾修亚缓缓抬起头,望着树荫夹缝中的澄澈天空,扬起似笑非笑的嘴角。
“那个——”
“大陆之外吗……?”
在月霓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打破尴尬气氛的时候,艾修亚平静地打断她的话。
似乎为了让剑恢复之前的光芒,他平举起手中的剑,仰着头与银白剑身倒映的自己的眼睛对视着。
阳光并没有从剑身正面落下,而是从侧面打磨着这锋利的光芒。
“我确实有那么想过,可我现在的力量还远远不够,远远啊……不过不止是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强调般地加重语气。
“对!不止是我,哪怕早已知晓大陆之外存在着其他地方,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没有能力到那里去。菲尔斯大陆有大半边被看不见尽头的大海包围着,要渡海绝对不是简单的事。虽然也有过不少人乘船往大海的另一边驶去,但他们却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是、是吗?”
月霓可没想到自己开个玩笑会让气氛变得这么压抑,而艾修亚似乎到现在才察觉到月霓在故意刁难一样,对她恼火地嚷嚷起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除去多变的气候不说,潜藏在大海中的魔种根本不是和陆地一个级别的,要渡海就等同于在它们的利爪下走一遭!谁都不知道这样的海上旅途要持续多久…几天…几个月…几年…光是想想都觉得有够可怕的了……”
以轻声细语开头,在重要部分加重语气,最后再以轻声细语结尾,真是完美起伏的语调。
不知道为什么,月霓觉得能用这种起伏语调说话的人一定非常顽强,在某种意义上。
她摆了摆手示意艾修亚冷静一些。
“你说的这些我有点理解了,但我原先确实不知道嘛。可耶你知道吗?”
“嗯,知道,我去过。”
“这样啊。”
“嗯,我喜欢大海,大海中有好多好吃的。”
简洁而不丢失内容大意,这就是可耶言语的风格,如此回应了月霓的话,她的目光却仍在怀中的剑上。
她说的大概是魔种吧。说起来,月霓记得可耶的本体看起来就像鲸鱼一样,或许她来自海中也说不定。
月霓这样想着却没有这么问。
“小妹妹啊,就算你喜欢吃海产也不可以到海边去,因为那里实在太危险了。我经常听说有人在海边被魔种拖下海之类的传闻喔。”
“……海产?”
搭配着吓唬小孩的话语,艾修亚那装神弄鬼的表情足以造成不错的效果。
然而可耶却把这句话当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耳旁风,毫不搭理。以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了一句后,继续盯着怀中的剑,仿佛陷进什么记忆里去似的。
对于毫无反应的可耶,艾修亚却突然将矛头指向月霓,对着她抱怨道。
“喂喂!她的样子怎么呆呆的?都不理人,是不是刚刚被魔种吓傻了?”
“你才被吓傻了!她只是比较内向而已。”
说着,月霓轻轻摇着可耶的肩膀,唤了下她的名字。
“……嗯?”
“这家伙刚刚对你说话呢。”
“喂!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什么叫「这家伙」?这是你对猎魔人前辈的态度吗?”
听见这句话,月霓想起了之前在猎魔人公会里说的气话,不过倒不是因为后悔,而是觉得那句话变成了她现在的倚仗。
她摆出一副不逊于艾修亚之前的高傲模样,抱着胸,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我可没说过我要当猎魔人,我想当的是勇者。”
“哈!正好,我也是勇者,所以我依然是你的前辈!”
“抱歉,我可没把你当成勇者。”
月霓眯着眼,故作不屑地望着他。
经过几次对话后,她觉得对这种自大又顽强的人就该这么相处。不时时刻刻打压他的气焰的话,恐怕不过多久就要被烧伤。
“……哼!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在护送你们回城,还是免费的。这难道不是勇者所为吗?”
“这最多也只能算是比较好心的猎魔人吧?勇者…不应该去与魔王战斗吗?”
“……魔…魔魔王又还没出现……”
“……”
艾修亚心虚的原因是他无法反驳月霓所说的话,但也正因为无法反驳,就连月霓自己也不禁觉得悲哀。
如果别人也对月霓这么问,那么她可能也是这副狼狈模样吧?
难道…勇者的弱点都是魔王?
两人此时大概都以同样的心情沉默着。
即便走在前面的艾修亚没有回头,月霓望向他时,目光还是躲躲闪闪的,但她心里并不希望让对话在这么微妙的点子上结束。
在走过溪流上的木桥后,她才决定再次开口。
“话又说回来啊。”
“怎么?”
艾修亚既没回头也没停下脚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模样还没来得及换掉。
或许他还在想魔王的事吧。
真是那样的话,月霓就更有必要转移话题了。
“你刚刚说,这里的人已经知道大海另一边有着其他地方,可你在之前不是还说过没人能成功渡海回来吗?那你为什么会知道那种事情?”
“……你现在多大?”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我怀疑你从小到大这些年就没见过阳光,是到了最近开始踏出家门的。不然为什么你会对各种各样的常识都不了解。”
似乎觉得月霓在戏弄自己,艾修亚这次有点不耐烦。
月霓对此只能尴尬地笑笑,连思考怎么样回答都来不及,艾修亚已经接着把话说了下去。
他没辙地叹了口气。
“我只是说过没人能成功渡海回来过,但没说过没人渡海过来吧?”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从其他地方渡海过来的人?”
“没错,虽然数量少得可怜,但他们确实仍在这里生活着,过着和这里的原住民相同的生活。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守序者」中那位大人!”
说到这里,艾修亚还是忍不住充满质疑地观察月霓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总该知道守序者吧?」一样。
但月霓的惊异模样表现出来的意思并非如此。
“……守序者是什么?”
“……那是一个代表正义的强大组织。在魔法变革期间,十二位强大而正义之人联手平息了战乱,他们创造了新的秩序使得菲尔斯大陆得以安宁。”
艾修亚停顿了一会,月霓知道他还在组织语言,所以并没有出声。
“在后来为了加以维持秩序,他们成立了名为「守序者」的组织并不断纳入新成员。到了如今,「守序者」已经成长为一个势力庞大的组织,而那十二位大人也就成为「守序者」的元老了。”
听到这个内容时,月霓的第一反应惊呼一声,“听起来好厉害!”,第二反应是……
“比教会还厉害吗?”
“哈!现在不管是哪个教会或者城市,他们可全都在「守序者」的管辖之中呢。暗斗先不提,至少城市或者教会之间在他们的监视下已经和平相处了很久。”
仿佛那是自己得来的荣耀一样,艾修亚自豪地高举手中的剑,晃了晃。
“顺带一提,我的老师可是其中一位守序者——的朋友。”
“……”月霓楞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勉强挤出笑容,“是这样啊,也很厉害啦。”
“你刚刚「嘁」了一声对不对?”
“你听错啦——对了,你的老师现在过得还好吗?”
月霓只是稍微想转移一下话题而已,但她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艾修亚却消沉了起来。
“他啊……他在几年前就乘船离开这里了。”
刚刚艾修亚才说过的,乘船离开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月霓虽然在这方面上还不算太迟钝,但应付起来还是手忙脚乱的。
“诶…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问这个的!不过我想、我想啊!既然都有人从其他地方渡海过来了,那么相对的,你的老师也有可能成功渡海了呢。说不定现在还在远方的大陆生活着,只是出于一些原因才这么久不回来而已。”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即便过了这么久,我也不相信那个人会这么永远回不来。”
大概是经常挂念的缘故,艾修亚很快便从消沉的迷宫中走出来,同时他也想起了自己的老师在离别前说的话。
「橘小姐曾经说过,她很喜欢她家乡中一种叫做“樱”的植物,我要去把那东西带过来。十几年没见过面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总之这次回到这里我得给她准备个惊喜才行,力求一次成功。别一脸悲悯地看着我!这可能是你老师我最后的机会了,所以啊,我要暂时离开这里了,你就好好照顾自己吧。」
即便事情已经发生,可他到现在还是难以想象老师竟会以那样的理由出海。
那样的理由也单纯了吧,单纯到艾修亚只需要闭上眼就能浮现出老师归来的画面。
而如果他的老师说的是要去拯救世界,那么他肯定无法想象那一刻的到来。
是啊,他只是去带些东西回来而已,又不是去拯救世界,命运女神一定懒得捉弄如此渺小之人。
比起自己的老师,艾修亚觉得自己才更容易引起命运女神的注意。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着呢喃。
“…原来该小心的人是我啊。”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我说,要更努力才行了啊!呵哈哈……”
艾修亚不是在敷衍,而是以此时的心情说出来的真心话。
“好啦,比起那种事,圣利亚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月霓朝着前方指着。受到前方的人群吸引,她不禁小步跳地加快步伐,牵着可耶越过了身为护卫的艾修亚。
车水马龙的景象从圣利亚城内意犹未尽地延伸到城门口,虽然热闹但幸好还不算密集,要前行的话并不会太耽误时间。
月霓与可耶、艾修亚三人在卫兵疲惫的视线下进入了城内,随后又在街市的热闹人群中穿梭,直奔南区而去。
让月霓感到意外的是,艾修亚并没有如希望中那样去往北区的猎魔人公会,反倒跟在月霓与可耶的身后。
街上虽然来往的人不多,但却挤满了阳光,叽喳不停的鸟啼与炊烟的香味同样不会给人感受冷清的机会。
别说是更加热闹的街市,就连在这里也丝毫感觉不到名为「溢魔症」的疾病正在流行。
看来这样的疾病并不会对平民造成多大影响。
月霓望着行人们陆陆续续地回到各种的家中,又往身后瞥了一眼,正把玩着剑的艾修亚却仍然跟着后头。
该不会要护送到家吧?可艾修亚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又好像不是那样。不对,他的理直气壮绝对只是个性使然。
经过几番犹豫之后,月霓准备在下个路口问出来,而这时身后的艾修亚也刚好开口说道。
“原来你就住在南区这边啊,真是稀奇。居住在这种环境下还能过得像个毫无常识的深闺大小姐。”
月霓瞬间感觉之前犹豫不决的自己就像笨蛋一样,看来对于这种家伙根本没必要顾及太多。
“别再扯这个了,难道你跟着过来就是为了确认我是不是贵族大小姐?”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刻意对身后的艾修亚皱着眉表达不耐烦的情绪。
而艾修亚却丝毫没有说错话的自觉,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反驳道。
“哈?少自作多情了,我才没这个闲工夫。我是专程来找格鲁斯先生的,你住在这里总该知道这个人吧?。”
“当然知道,我前几天才拜访过他。”
“那看来格鲁斯先生是真的非常有名呢,居然连你都认识他。”
艾修亚的话就是在讽刺月霓。虽然月霓尽量不往这个方面想,但他那一脸嘲弄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仿佛在期待月霓对他发火似的。
在月霓眼中,这根本就是一个在学校里喜欢作弄女生的顽皮男生嘛。
“是…诶,算了,不想对你这种幼稚的小鬼发脾气,可耶都比你懂事多了。”
“嗯。”可耶配合地应了声。
月霓故意长长地叹了口气,接下来无论摆手还是摇头的行为,都在完美表达着她对小孩的宽容与无奈。
这让自讨没趣的艾修亚一下子处于劣势。正当他他想说什么来圆自己的场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从他后面传过来。
“怎么?在谈我的事吗?不过我只是一介隐退的祭司而已,可不敢说什么名气。”
“格鲁斯先生——”
月霓惊讶地望着那个从后面走过来的人。
艾修亚则像没还没反应过来一样,嘴里念叨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往身后望去。
而这时的格鲁斯已经走到他的旁边。由于身高的差距,艾修亚不得不稍微抬高视线。
阳光落在格鲁斯的眼镜镜片上,反射出锐利的光芒,在他低下头避开阳光直射之后,艾修亚才看清那和蔼又严谨的微笑。
而那双在眼镜下的眼睛也露出一丝书面式的笑意,就像裱在玻璃柜中的艺术品一样。
“早安勇者,今天也在努力呢。”
格鲁斯和蔼的问候中还有着几分客气。
寄住在薇恩家中的这几天里,月霓偶尔会跟着薇恩去看望格鲁斯,三番两次下来,对格鲁斯也就不再像初次见面那样陌生。
在那之后,月霓才开始发现格鲁斯实际上是个颇为风趣的人。
他也说过自己是在教会里当久了祭司之后才染上名为「严肃」的病。哪怕如今已隐退,周围的人也大都对他保持敬重严肃的态度,根本没有让他表现出风趣一面的机会。
如果没有薇恩偶尔过去看望的话,说不定他现在会过得很孤独吧。
月霓越是这么想,她对格鲁斯的态度也就越不再那么严谨。
“这是——”
“这是必须的啊。就算再怎么累,我也不会放松修行。”
就在她想对格鲁斯简单寒暄几句的时候,艾修亚却莫名其妙地把话头抢了过去。
“…喂!艾修亚,你搞什么情况?”
此时除了可耶之外,另外两人都以怪异的目光望着艾修亚,然而艾修亚却不慌不乱将剑收起来,得意洋洋地插着腰。
这完全搞不清什么情况嘛。
“呃,是吗?请问…这位是……?”
“他是——”
“我来介绍一下吧。她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叫做月霓。嗯,还算是朋友。”
即便格鲁斯这次非常刻意地对月霓这么问,得来的回应依然是从艾修亚那边过来的。
他这次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对月霓迎起手,点了点头。
这样的展开让格鲁斯不禁抽动一下嘴角,想必连他的「严肃病」都在这个瞬间有所好转了。
“终于见到你了,格鲁斯先生。我真没想到就连大名鼎鼎的格鲁斯先生都承认我是勇者了,这真是我的荣幸~”
当艾修亚充满自傲地说出这句话时,谜团终于解开了。原来他以为格鲁斯所说的勇者指的是自己。
格鲁斯不禁先看了看月霓哭笑不得的反应,随后才对艾修亚说道。
“是的,我就是格鲁斯。请问你是…勇者?”
“没错!我就是——”
“他才不是勇者!一个自称为勇者的自大家伙罢了。”
作为正牌勇者,自然有义务揭穿冒牌货,月霓这一次终于把话头抢了回来。
然而即便被揭穿事实、话头也被抢了回去,愣了半秒后的艾修亚依旧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但自称归自称,至少比你好多了。”
“所以说咯?你这样就觉得很满足?”
“早着呢!要知道我对于力量的渴求可是无止境的。就算是成为了世界最强,我还会继续修行下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
月霓对着艾修亚露出打趣的表情,点了点头,如同在敷衍小孩子的胡言乱语一样。
满腔热血的一句话却被毫不留情地淋下冷水,这下子局势又高下立判了。
还没等不肯认输的艾修亚重整旗鼓,格鲁斯站到两人之间当起了一面屏障。
“好了,两位请冷静一点。”
所幸二人只是言语上的纠缠,各自地“哼”了一声,发泄出最后的不满后就停了下来。
见到气氛缓和了些,格鲁斯才推了推眼睛继续问着。
“艾修亚对吧?听你刚刚的话,你是专程过来找我的?”
艾修亚点了点头,“是啊,不过并没有重要原因。只是因为老师说过他在圣利亚城有这么一位友人,如果来到这里记得去看望一下。”
话音刚落,他又连忙补上一句。
“啊对了,我的老师是罗伊.维尔特。”
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格鲁斯仅仅表现在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后流淌出来的是怀念。
“原来是罗伊的学生啊,性格方面还挺相似的。“
艾修亚尴尬地笑了笑。即便了解自己的老师,他也分不清格鲁斯的话是不是在称赞。
格鲁斯深吸口气,怀着遗憾缓缓地叹了出来,继续说道。
“说起来,早在三年前就听说过他出海离开了这里,现在…还没他的消息吗?”
“在他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在乌米哲境内一边修行一边等着他回来,等了两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最后还是忍不住离开了那里。”
艾修亚这次倒没有过于沉陷伤感之中,只是简单地摇了摇头。
“不必过于担心,他可是当年平息战乱的英雄之一,实力毋庸置疑,而且伊克丝西上神也绝对会庇护他这个乱世英雄的。”
“嗯,我也相信老师的实力!”
格鲁斯宽慰地点了点头,接着望向月霓以及可耶。
看见一直对他们的对话不明所以却楞楞听着的月霓,以及注意力不知道放在哪的可耶,格鲁斯带着歉意咳了咳。
“对了勇者,你现在准备回去吗?我觉得你早点回去会比较好,教会的人可能已经到薇恩那里了。”
“诶……?教会的人去薇恩那里干嘛?”
格鲁斯突然的一句话让月霓下意识地这么问,可当问出来时月霓才想起薇恩本来就是极月教的大祭司,发生这样的事也很正常。
而格鲁斯下一句话却让月霓恨不得立刻飞回去。
“教会为了保护薇恩的安全,已经派人准备把她接回极月神殿。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吧,不过我想薇恩可能还在等你回去。因为即便决定要回神殿,她也会当面向你交代清楚的。”
“嗯…勇者…教会…薇恩……?”
艾修亚在两人对话的时候不断试图将这几个词联想在一起,再结合自己道途听说的传闻,最后恍然大悟。
“你们所说的薇恩难道就是那个召唤了勇者的极月教大祭司吗!?还有格鲁斯一直称月霓为勇者,难道说……不,这怎么可能?”
“就像你说的那样,而且月霓确实就是那位勇者,这是经过薇恩确认的。”
“哈?我不相信,她这种人居然还可以当个真正的勇者?”
即便艾修亚不相信这样的事,月霓也没心情去跟他解释那么多,她现在一心只想立刻回到薇恩那里。
“哼……事实就是如此。我现在要马上回去了,没空和你吵,再见了。格鲁斯先生也下次见。”
“喂!等一下!”
说完,她完全不理会艾修亚叫唤,挥了挥手牵着可耶跑着离开这里。
虽然不清楚艾修亚会不会将月霓的实际情况说出来,但她现在实在无法分心去思考那些事了,那些事等以后再说清楚应该没问题。
当然,要是艾修亚没有说出多余的话就更好了。
即便在跑开时还能隐约听见艾修亚不依不饶地向格鲁斯讨个说法,月霓心中还是如此祈祷着。
一路上不知道错过多少景色,就连被牵着跑的可耶都来不及左顾右盼,错过一只只美丽的小蝴蝶。
她们踏过了小桥、穿过了田地,最后来到了薇恩住处所在的城中小村庄。将近正午时刻,这里的宁静气氛依然保持着,仿佛无论如何都打不破。
薇恩家门口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而在不远处有一群小孩好奇地往那里望着。
他们之所以不敢接近,是因为那边正有两名教会骑士守着。看他们那副严肃的模样,仿佛只要谁敢接近就会将其当做入侵者并无情逮捕一样。
这样也难怪小孩子不敢靠近。
“我们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在这里看着就行了啊,你难道想偷袭他们?”
躲在不远处的小孩子中,丽塔一脸怪异地看着旁边的小男孩。
“当…当然不是,我只是担心薇恩姐……”
“笨蛋!他们是骑士,而薇恩姐可是大祭司,要知道骑士是要听大祭司的命令的。有什么好担心?”
“也是呢…”
这时,月霓与可耶来到这群的小孩身边,突然开口一句“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把他们吓了一跳,但又因为害怕引起那些骑士的注意,这几个小孩都同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尽量不发出声响。
“原来是黑马尾姐姐呀,吓我一跳。”
丽塔松了口气,然后注意力被月霓旁边的可耶吸引过去,露出兴奋的笑容,“可耶,你也回来了!来玩吧~”
“不要,我肚子饿了。”
热情的问候换来的却是可耶冰冷的回应,不过这也算是可耶少有的主动回应别人的情况了。
丽塔没有感到意外地干笑了两声,“也是呢…现在也差不多该吃饭了。”
“那么等吃完饭再玩吧。”月霓对丽塔赔笑着,然后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话。
得到的回答是,“我们在观察薇恩姐家里的情况。”
听见这句话,月霓俯身随着他们的视线往薇恩的屋里头望去。
大门紧闭着,这怎么可能观察到情况。
“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孩子们异口同声但不整齐地回答着,“不知道。”
“所以说你们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咯?”
月霓苦笑着,她自然不可能跟着这么观察下去,不等孩子们回应就直起身子,带着可耶往那边走去。
“我们先回去了。”
身后的孩子们已经不敢再靠近一步,声音倒是传了过来,“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的,这帮小孩想到哪里去了。”
不过被他们这么一说,月霓还真有些紧张了。
二人刚接近几步就引起了守在门口的骑士的注意。虽然表面上纹丝不动,但那视线却像利器一样对着她们。
这给人的印象和散漫的猎魔人完全不同。不过既然猎魔人的散漫是出于个性,那么他们的肃然或许也是在教会养成的习惯而已吧。
月霓这么想着,顶着那两道视线来到了门口。
这时那匹被与华丽马车紧紧连接在一起的马儿毫无预兆地咴叫一声,像在报信一样。
“那个……”
“来了来了来了——”
根本不用月霓开口询问什么,当她在门口刚停下来时,陌生的女孩声音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这肯定不是凑巧,而是一直在门的对面等着吧。
打开门的是一位的银发修女,看见月霓一脸意外地望着自己时,银发修女西莉塔笑着对她行了个礼。
“您就是月霓…还有您就是可耶吧?我是薇恩大祭司在神殿里的侍女——西莉塔,薇恩大祭司一直在等着你们,请进~不,应该欢迎回来才对。”
二人随着西莉塔走进屋内之后终于见到了薇恩,她正坐在平时坐着的地方。
不过更让月霓在意的是,守在薇恩身边的一位黑发的高阶骑士,他望着月霓的目光比门口的两位骑士更锋利。
月霓避开了他的视线,直接望向薇恩。
“薇恩姐,我回来了。”
“月霓…还有可耶,你们终于回来了。”
“嗯,回来了。”可耶应了一声。
原本应该会以微笑来迎接的薇恩此时却脸色难看,在她连忙站起身想要朝着她们走去的时候,一直守在身边的骑士却把她拦了下来。
“利索队长,她们是我的朋友。请最后再给我一些时间。”
“那属下在外面等您,祭司大人。”
说完,这位骑士行了个礼,随后非常干脆地离开屋子并地关上了门。看他这副毫不担心的模样,或许刚刚把薇恩拦下来只是出于形式而已。
至于另一个外人西莉塔,她是直属于薇恩的侍女。没有薇恩的命令,哪怕再高阶的骑士也无权让她离开。
门被关上后,薇恩也变得更不知所措。
不过月霓可没心情等待她组织语言,直接问了出来。
“我在路上听格鲁斯先生说了!教会准备把你带回去,是不是这样?”
薇恩低下头,轻轻应了声“嗯”。
“对不起…月霓还有可耶。不管是让我留下来还是让你跟着我一起到教会,我都想尽力去说服,可他们只是骑士,对这种事做不了主。所以我现在只能陪着他们回去……”
紧接着她又抬起头,连忙继续说道,“不过不用担心,到了教会之后我会亲自去说服教皇大人的。虽然他不可能让我离开神殿,但或许会允许你在神殿内寄住一段时间。”
薇恩说的时候听起来挺简单,而实际上这同样是件荒唐的事情。神殿并不像修道院或者教堂,那里从来都没收留过一个外人。
虽然很想继续和薇恩住在一起,但对于居住在神殿这种事,月霓觉得那就是个噩梦,同时她也担心薇恩会为了自己而做出一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还是做出最稳妥的选择比较好。
“那个薇恩姐…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的事。在和你相遇之前我本来也是一个人住的,早就能够照顾自己了,更何况现在还有可耶陪着,连寂寞都谈不上了呢。”
想以自信笑容来给薇恩一些安慰的月霓却露出了苦笑,或者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已经是极限了。
不管怎么样都好,如果薇恩住进神殿的话确实比在这里安全得多,相比之下,不起眼的月霓不管在哪里却都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这样的突**况应该只是暂时的,而且虽说是离开,但她们也还在同一座城市里。如果月霓自己都觉得没问题的话,剩下的也只是薇恩需要犹豫多久的问题了。
然而时间可没能让薇恩犹豫多久,她思考了一会后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那…你就继续住在这里吧,有什么事的话记得去神殿找我。哪怕是肚子饿了~我想你们现在大概饿了吧?午饭已经做好了,就在厨房里。”
薇恩最后一句明显是对着可耶说的,而可耶也是一副毫不客气的模样,两眼发亮地点了点头。
“还有,这段时间我会让西莉塔偶尔过来看看你们的。”
“是~请多指教,月霓大人和可耶大人。”
西莉塔笑着点了点头。
在叮嘱了几句后,薇恩就与那些骑士离开了这里。她在最后还留了些钱给月霓,不过收下那些钱的月霓满脑子想的却是「如果每天能接接几个悬赏养活自己,薇恩也就能够少了一份担心了」。
啪嗒、啪嗒,马蹄离去的声音。
看着仅剩下可耶与自己的屋子,月霓还是忍不住落寞地叹了口气。
“可耶,准备吃饭吧。好好珍惜这暂时的最后一顿美餐。”
“嗯。”
*
午饭过后,月霓与可耶眯了一会就被门外的孩子嬉闹声吵醒。
借着这段悠闲时光,月霓没有再到森林中去,而是在留在这里继续练习剑术。可耶则与那些小孩子们一起玩耍。
说起来,虽然可耶的性格总是和其他小伙伴格格不入,但在他们之间似乎依然颇受欢迎。
嬉戏声毫不间断地在耳边徘徊,最后就连练剑练到疲惫的月霓都忍不住去陪他们玩了一会。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
晚饭过后逛了逛街,直到夜深人静时,月霓才彻底安分地躺在薇恩的床上。
月光扑在奶白色的床上,仿佛凝上了一层霜,但这层霜却能够让人在夜晚中感受到清晰的温暖。
“今天过得也很充实呢。如果薇恩也在就更好了~对吧可耶?”
“……”
月霓看向睡在身边的可耶。
在月光照耀下,她发现盖着被子仅露出头的可耶怀中多出一个散发寒芒的金属物,那是月霓的剑。
可耶这次不再盯着怀中的剑,而是一本正经地望着月霓。
过了一会,她爬起身站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月霓。小小的身影居高临下,有种若有若无的威严。
“我想起来了。”她毫无波澜地说着,“月霓大人不适合拿剑,这把剑。”
“……诶?干嘛突然提这个?”
月霓也跟着坐起身子。她完全不明白可耶突然在说些什么。
“月霓大人不适合这把剑。”
说完,那把剑被她丢到床下,发出一声金属声响。
本来仅剩下睡意的月霓不禁清醒了几分,这是被可耶话中的悬念带起来的,于是她便顺着那个悬念小心翼翼地问出来。
“那…我适合什么武器?”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小心翼翼,也许是感觉到此时的可耶的不对劲吧。
又或许她本就不该问出来。
“应该是这个……”
在下个瞬间,月霓不禁打了寒颤。
她明显感觉到四周一切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就连空气也变得更加阴冷,吸入的每一口都有种内脏结霜的错觉。
月霓有所察觉地环视四周,发现四周正散发着黑气,掩盖了原本在黑夜中的轮廓。又如同想寻求慰藉一样,她望向了月亮,明明窗外月亮仍然亮着,而落在床上的皎洁月光却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滩具有流动感的浓郁黑影。
月霓也身处于那滩黑影之中,可她并没有感觉到触感,就像幻影一般,处于地狱中的幻影。
当屋里的黑暗更加浓郁时,窗外的月光也更加明亮,但月光照耀的不再是床。她看清了,那是鲸鱼轮廓的黑影。
月霓之前也见过这个东西,可这次给她的感觉明显与之前截然不同,其中仿佛存在着什么陌生的气息。
这时鲸鱼之影张开了大口,最后像手影戏一样巧妙地变成一个圆。
圆形的黑影又荡起一阵涟漪,从其中缓缓浮现出来的是一把剑?不,那根本不像剑,简直就是企图从地狱爬上来时的魔王伸出的利爪。
月光之下,利爪反射出漆黑油亮的金属光泽,也反射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在即将脱离影子的时候,月霓却慌张地把一下子它压回去,死死不肯松开。
“快收回去!可耶!”
在那个瞬间,她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那不是来自于鲸鱼之影,也不是这把黑暗之剑,而是从屋外的四面八方直穿而来。
所幸这一切都在月霓喊出来时消失无踪,仿佛那真的是一场幻觉。
可耶恢复正常之后,月霓才小心翼翼地望向窗外,看见那皎洁的月亮。
“真是的!别乱来好不好?我只是随便问一问而已啦!”
“对不起。”
月霓松了口气,但笑容中的苦涩挥之不去。
“算了,幸好没有搞出什么大动静。还是睡觉吧,希望…今夜依然是个好梦……”
倦意以及残留的心惊肉跳在整个身体中搅拌着。能不能做个好梦先不提,月霓觉得今夜如果能睡着就不错了。
……
……
(本打算元旦前更新的,但还是来不及。抱歉,最近状态有些不好,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一方面是工作上的,一方面是在设定剧情的转折点,想搞事了,还有一方面是…我不该去看狼辛……看了一下下后就感觉自己连码字的信心都没了…最后调整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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