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病情没有继续好转,反而加重了。发热,怕冷,头脑昏沉,四肢乏力。
次日,又稍微好了一些。
我们改变了旅行计划。我的病情反复不定,不宜长途跋涉,留在华遥家继续休养。阿鲁卡、尼诺和深蓝走了,叫上阿茶,继续旅行,但不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往南,去仙拓贝尔中部的首都,而是往东,去布里布里,把四朵傲焰仙子带给尼诺的爷爷。
那四朵傲焰仙子,是我们旅行中意外的收获,也是最大的收获。那天晚上,在塔里璐大草原,尼诺对那转瞬即逝的流星脱口而出许下心愿;现在,在“仙影”的帮助下,她已经得到了千金难求的灵药。心诚则灵,愿尼诺心想事成,愿尼诺的爷爷早日康复。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吃了几天药,仍然没有多大起色,感觉时好时差。
在华遥家养病的日子非常闲适,大部分时间躺在舒适的床上,看看书,看看报;如果饭前那段时间醒着,就去做饭;华遥和米奇亚在家的时候,就可以聊聊天,打打牌。可惜我不像尼诺,我跟路洛玩不起来。想起尼诺和路洛的玩耍,想起它一次又一次把她压倒又被她推翻那又调皮又呆呆的样子,我还是会笑。
路洛不会整天呆在院子里。它会自己出去溜达。也许仙拓贝尔的狗都这样吧。华遥和米奇亚都不在家的时候,它就会在家里陪我。有一次我睡觉的时候,它在床边蹲坐着,侧卧着的我刚睁开眼睛,就看见它那对黑珍珠似的眼珠呆呆地盯着我。
这天晚上,我在屋里呆得闷了,便出去散步。路洛跟我一起。
一个多钟头后,我们回到家,华遥正在院子里躺着。
我:“我们回来了。”
华遥:“感觉怎样?”
我:“很好。”
我在她旁边坐下。她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美丽的微笑,带着如同六神博士那样的柔媚暖心,带着如同优·个老师那样的含蓄深沉,带着如同仪琳姐姐那样的豁达灿烂,带着如同青木哥哥那样的清恬平静。
我:“这里的男人好热情。”
华遥:“热情?怎么看出来的?”
我:“我才逛了一个多钟头,就有六个人过来搭讪。”
其中有一个跟尼诺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有一个跟我爸爸差不多年纪的叔叔。
华遥:“是因为你手上的戒指,一般不会这样的。”
我:“这跟这个戒指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戒指因为镶嵌着六神博士加工过的“碧猫瞳”,所以很特别,很珍贵,具有多种神奇的功效,但总不会具有吸引异性的功效吧。
华遥:“在仙拓贝尔,把戒指戴在中指上,表示单身并且求偶。你不知道吧?”
原来是这样。
我:“不知道。我还没听说过戴戒指有这样的意义。”
华遥:“戴在小指表示单身,戴在无名指表示单身并且不想结婚或者恋爱,戴在中指表示单身并且求偶,戴在食指表示已有恋人,戴在拇指表示已婚。我只知道在仙拓贝尔和西沙是这样的,世界各地都有所不同。”
我依稀记得,博士是从拇指上摘下这个戒指的。
华遥:“你和六神薰很熟吧?”
我:“嗯,您怎么知道?”
华遥:“这个戒指是她给你的吧?”
我:“嗯,她借给我的。她说,这个好东西跟着我去旅行更能发挥它的价值。”
华遥:“说明你是她充分信任及欣赏的好朋友。”
我:“真是荣幸。”
我把戒指从中指上摘下,戴在小指上。在小指上戴着有点松,我又把它摘下,戴到无名指上。这是博士借给我的价值连城的宝物,我不想有丝毫丢失的可能。
华遥:“不想找个男人吗?还是看上阿鲁卡了?”
我:“不,只是戴在小指上有点松,戴在中指上又太招人了。”
华遥:“阿鲁卡一直单身是吗?”
我:“是的。”
华遥:“他有没有对你表示过什么?”
我:“没。”
华遥:“真没劲。”
我:“阿鲁卡用不着找我啦,喜欢他的多着。”
华遥:“喜欢你的肯定也很多吧?”
我:“好像很少。这三年在学院里,有过表示的也就阿茶一人。”
华遥:“阿茶……你觉得他怎样?”
我:“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也很优秀。只是,跟他相处总有一种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就如您所说的那样,他有什么放不下的,自我束缚。”
华遥:“我是这么说过,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那天我本来是想去斗技场看您的,但是太晚起床,身体又不舒服,就使用了使魔视听共享技术,通过深蓝,恰好听到了您与他的对话。”
华遥:“魔法真是方便。”
我:“您觉得他怎样?”
华遥:“恕我直言,他是个比较狭隘的人。他的仇恨心理虽然是来源于他的正义感和爱国精神,但是过于强烈,过于执着。战争本是罪孽,是悲剧,人应该从中得到的是教训和警戒、反省和救赎,复仇只会造成更多无辜的牺牲,产生新的仇恨,延续罪孽和悲剧。只有思想肤浅、气量狭小的人,才会局限于狭隘的民族仇恨,渴望复仇。这样的人也是愚蠢而悲哀的,即使没有国难家仇,也时常会让自己和身边的人不愉快,就像带着莫名的刺似的。”
她说得很准,阿茶确实就像带着莫名的刺似的。好在他正直、善良又机灵,因而跟大家相处得不错,只是没有很融洽的感觉。
我:“那天我们去看剑痕谷。尼诺问,‘魔刃’到底为什么半途消失了。阿鲁卡说,‘魔刃’逃跑了。阿茶就接连追问,‘魔刃’有没有逃掉,死了还是没死,优·个老师就是‘魔刃’的传闻是不是真的。阿鲁卡都说不知道,阿茶却再三逼问。”
“……”
路洛走了过来,趴在了华遥的腿上。我摸了摸它的头。
我:“我也想知道‘剑痕谷之役’的真相,‘魔刃’和‘仙影’的故事,还有六神博士和副院长的故事,我都很感兴趣。可以讲给我听吗?‘仙影’姐姐。”
华遥:“当年,我带着阿鲁卡四处旅行,遇到了六神薰。我和她非常投缘,很快就成了好朋友。然后,我们就一同继续旅行。对于她而言,那应该叫游历吧。跟她在一起,我学到了很多很多,受益匪浅。说她是‘良师益友’,再合适不过了。后来,我们在西沙王国结识了一群朋友,其中就有优·个和兰特·金。他们两个都是特别好的人,哪里都好,好得几乎无可挑剔。在我们那个朋友圈中,他们两个是最受女性欢迎的。只是,如果作为情人,优似乎过于阴柔,兰特则冷血了些。”
“……”
华遥:“在西沙的生活很愉快,薰和我,以及其他来自不同国家的朋友,都不舍得离开,停留了一月又一月。这颗‘碧猫瞳’,就是薰在那时候开采、加工的。她探测到的时候很高兴,因为这种宝石非常稀有,她运气很好。”
“……”
华遥:“不久后,魔物入侵西沙,我们跟兰特的部队共同作战。在兰特的带领下,我们所到之处,战况势如破竹。兰特在王国军中崭露头角,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优的魔剑术十分强大,杀魔物都是一群接一群地杀,我们所遇上的魔物有一半是死在他的剑下。随着魔灾持续扩大,新剑圣‘魔刃’的传说很快广为流传。可是,我们谁都不会想到,优竟然是东汀派来的卧底。他一直在我们眼皮底下为东汀收集、传递西沙的情报,终究被我们发现了。他向我们坦白——他本名鼬·葛,东汀军部挟持了他的家人,逼他到西沙卧底,还逼他签下了暗魔法契约。他告诉我们,入侵西沙的魔物都是东汀的暗魔法师们操纵的,需要的时候,暗魔法师们也会操纵他。他把他的魔剑交给兰特,叫兰特处决了他。兰特不会那么做,我们都不会那么做。兰特没收了魔剑,把优送到一个地方软禁起来。这件事情,我们一致保密。因而,直到如今,除了我们之外,仍然没人知道‘魔刃’是东汀的卧底。”
“……”
华遥:“战争开始后的一个夜里,兰特通过使魔的监视得知,优拿到了新的魔剑,摧毁了软禁他的房子,骑马往贝吉塔州方向奔去。那使魔就是深蓝。情况蹊跷,我们立即出动,随着深蓝的跟踪,连夜追赶。第二天,我们终于追上了优。路上许多魔物的纠缠耗费了我们一些时间,当我们追上他的时候,那谷里已经漫天风火飞舞,遍地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一见我们就跑,随后在一片树林里迎战我们。那时候的他实在太可怕了,面目狰狞,表情扭曲,几乎癫狂,嘴里不停喊着‘快杀了我’,魔剑术却异常凶猛。我们十多人围攻他一人,也很少有逼近他的机会。他越打越强,两位朋友先后在他剑下丧生。他哭了,一边哭喊着,一边战斗着。想必他当时极力反抗暗魔法的操纵,却丝毫无能为力。最终,兰特的魔法困住了他,薰的魔法使他昏迷。在昏迷前的一刻,他还流着泪,说:‘华遥,杀了我。’不久后,在矢星骑士团的帮助下,薰解除了他的暗魔法契约。东汀与他的联系从此断绝,他自然不会回去,操纵他的暗魔法师也会以为他死了。他把头发剪短,变成银色,仍然以‘优·个’作为姓名生活下去。”
“……”
我:“还有‘仙影’的故事呢?”
华遥:“就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我生擒了钉栋的大元帅。那是结束战争的捷径。”
我:“真的是以一敌千,还手下留情吗?”
华遥:“不是。当时敌军有一万人,但元帅在前列,能够攻击到我的将士只有几十个。我只伤了他们拿武器的手,但并不是故意手下留情,而是因为伤手最为省时省力,如果非要砍脖子刺心脏,恐怕就抓不到元帅了。”
……
又过了几天,我的身体终于完全恢复了。这几天里,我没一直在屋里歇着,华遥和米奇亚带我品尝了各种特色美食,欣赏了歌舞、杂技,又看看话剧,去了爱德华园林,又去了爱德华斗技场。那位“真钢”洛伊·马斯将军是一位宽厚健谈的长者;有一位风趣的魔法师,绰号“冰舞”;那位裁判也是一位高手,绰号“幽蓝影子”。
临别前,华遥把写给副院长的回信交给了我。
我:“这些天多有打扰了,谢谢您的照顾。”
华遥:“不客气,欢迎再来,这里还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
“汪!”
华遥:“路洛说‘有空再来’。它好像很舍不得你。”
我蹲下,抚摸它颈上那金黄的柔顺的毛。它大大的脑袋轻轻地蹭了蹭我的脸。
我:“路洛,再见了。”
“汪!”
近在眼前,一双圆溜溜的纯黑色大眼睛天真无邪地望着我。它大概不知道它这近距离的一声叫让我的耳膜和在它颈上的手感受到了多么强力的震动。
华遥:“见到优和薰的话,代我向他们问好。”
我:“好的。”
“汪!”
我骑上马背,向大陆四剑圣之一的“仙影”道别。
我:“告辞了。”
华遥:“一路顺风。”
我的马儿不疾不徐地朝前方跑去,开始了返回学院的路途。
“汪!”
我回头望去,“仙影”和路洛目送着我,两个身影很快地远去。
我没有去“梦幻之国”的首都,也没有去亚尔风斯市或者别的地方游玩,直接返回。
一个人的归途有些寂寞无聊,我一边欣赏沿途的景色,一边时不时地回味着这场丰富多彩的旅行。森林、草原、雪山、乡村、城市、美食、竞技、话剧、魔物、灵兽……在这场旅行中,我见识了许多,领略了许多,经历了许多,感受了许多。我在脑海中自觉或不自觉地,反复地回味。
回到了学院,我先去找副院长,但是找不到。
我去了六神博士家,向她讲述了这一场难忘的旅行,分享经历,诉说感受,并归还了戒指。
六神薰:“你还记得吗?七个戴过这个戒指的人之中,有一个人感到的是‘陪伴’。”
我:“记得,还有一个人感到的是‘鼓动’。”
六神薰:“感到‘陪伴’的人,就是阿遥。她说,把这个戒指戴在手上,时刻感觉得到‘碧猫瞳’陪伴着她。”
我:“感到‘鼓动’的又是谁呢?”
六神薰:“一个名叫亚诚苦叶的男人,我们的朋友,阿遥的情人。”
我:“后来为什么分手呢?”
六神薰:“苦叶死了。那天在剑痕谷附近,被优的魔剑术击中了。”
“……”
六神薰:“那时我们都非常谨慎,跟优保持距离,全力躲避魔剑的锋芒。而苦叶不愿退却,依靠速度勉强与优对攻……与其说他死于优的魔剑,不如说他死于自己的傲气。如果他不逞强,肯定不会有事的。他本领高强,但是自尊心过强,傲气过重,恰恰是他脆弱的体现。”
我:“傲气太重是脆弱的体现?”
六神薰:“没错。俗话说,成熟的稻穗低头,空虚的稗子昂首。这个比喻虽然取巧,但是,确实真正强大的人往往没有多少傲气。傲气过重,是一种内心脆弱的体现。内心不够强大才需要傲气,内心脆弱才导致傲气过重。如果‘傲焰仙子’真像它的命名人所想,是一种傲岸的花,那也恰好说明了这一点。‘傲焰仙子’生活在寒冷的雪峰上,生命力看似很强,但它实际的生命力比表面弱多了。这种花本性极热,能在寒冷的环境中生长,却也只能在寒冷的环境中生长,只要到了稍微温暖的地方,就会因为内部的热气得不到疏散而凋零。如果把热性看成它的傲气,那么,过重的傲气就是它的脆弱所在。”
……
与博士交谈,每每受益匪浅。这次,我又向她请教了一些问题,例如害羞的心理机制、火魔法在经济生产中的应用等等。
我向博士告辞。走到门口,正好遇上了回家的优·个老师。
我:“您好。”
优·个:“你好。”
他微笑着向我点头,就跟以往一样。而在我眼中,这已经跟以往不大一样了。他的微笑点头以及那柔和细腻的声音一如既往,我却仿佛能够从中感受到很多很多。
我走出了几步,想起了一件事情,又走回去。
我:“差点忘了,华遥姐让我代她向你们二位问好。”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露出笑容。
优·个:“谢谢,收到了。”
“魔刃”此时的笑容太美了,美得无瑕,美得迷人,美得深沉。
忽然觉得,人生就像一场难忘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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