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赶上了吗…
我的呼吸渐渐地急促起来，额头上的汗滴滑落到地上。
现在不是什么松懈的时候。
我早该想到的，杀人魔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从昨天开始就是了。
只不过，因为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关系，杀人魔才没有真正下手。
而今天的她，在我还未苏醒的早晨，一个人擅自跑了出去，遇到了杀人魔。
对方的手中闪着白光，那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这不是什么偶然碰见的意外，她预料到了这一点，也明明深知这一点，却还是这么鲁莽地，漫无目的地四处踱步，寻找杀人魔。
不对。
这么想也有错误。
也许，我应该要站在她的立场想。
从她的角度来看，尽管那些受害人不是她的同学，或是亲人，但是至少都是些无辜的生命。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多少还算是很重要的人。
她对我一直在隐瞒着自己对于这些事情的感受，那应该就是她想在我面前保持良好形象，不想让我担心所造成的结果。
然而， 这颗善良的心会害了她自己。我不希望会是这样悲惨的结局。
而我赶到的时候，她捂着流着血的右手，从口袋里抽出的手机摔在一旁。
看来她的愿望没能实现，没来得及报警，也没来得及逃到大街上，就被对方追到了。
照理说，面前出现了一个根本打不赢的敌人，立刻逃走是正确的判断。
应该说，这种情况下，逃走才是最好的选择吧。我的胆小或许能救我一命。
“诶？春树君…”
“危险！！”
我没有那么做，而是冲上前将她撞到一边，我们两个同时倒在了地上，从而避开了杀人魔手中尖刀的刺击。
“切！老老实实地呆着不就完事了？！”
对方因扑了个空而脚步不稳，骂骂咧咧地后退了几步，从而给了我们一些喘息的时间。
我使出吃奶的劲，从地上爬起来，期间，双脚微微地抖个不停，差点在半途中摔坐到地上。
我很害怕。
说实话，我真的很害怕。
一想到面对的是个杀人犯，我就会很害怕。
如果说我不怕死的话，那一定骗人的。
虽然害怕着这些东西……但是，只要一想起她不在的结局，我就会更加心痛。
如果逃避的话，一定会不安，一定会后悔。
如果就在此停滞不前的话，那么我所做出的一切改变都毫无意义，两人的愿望也无法再继续实现。
没有犹豫，我将自己的手机扔给身后的她，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向她喊道：
“快点离开！去报警！”
“但是春树君你…”
“我来争取时间！先不要管我了！”
杀人魔拿着利器向我逼近，我一边慢步后退，一边不时瞥向她。
我完全没有打过眼前的凶手的自信，介于两者之间的明确的差异，只需要知道这种状况就能一目了然。
“你还不能死…拜托了…”
如果她没逃走的话，很可能我们两个会一起死。
如果在这里就结束一切的话，我们的物语要走向完结。我跟她一起度过的，这寥寥几天的梦想要是就这么结束的話…
实在是太不甘，太寂寞了。
听到我别有深意的请求后，她最终咬咬牙，用沾着血的左手拿起手机一边拨号一边奔向小巷口。
眼前，杀人魔的面部表情产生了戏剧般的变化。
从嘲笑到生气，从生气到暴怒。
刹那间，对方动了。握着刀的手直接向我刺来。
如果我没有抵挡住的话，恐怕他会直接丢下我，冲上去追她。
恐怕我这一辈子都没想到我会有如此快的反应速度，回想起来，这就是人求生的本能吧。但很遗憾的事，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
我扭过头，以分毫之差避开了尖刀，但却没能避开他接下来的攻击。他抬起膝盖踢进我的腹部。
我就这么被打飞了，撞上了旁边的墙壁，后背传来一阵剧痛。
这样的事实，彻底地证明了我并没有能够轻易击倒面前这个杀人犯的力量。
我不是英雄。
我没有排除一切障碍的力量。
他见我倒在一边，准备冲出小巷去追她。
不过，早已预料他会这么做的我，拖着摇晃的身体，拼尽全力朝他撞去，幸运的是，对方好像还没意识到我能这么快恢复过来。
来不及慌忙回避的他被我撞倒在地，我们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然而我的力量明显处于下风，他的刀在一片混乱之中划伤了我的肩部，我的腿部。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啊？”
“哈哈哈！！你在说什么蠢话？”
他嘲笑着我，双眼中露出了丑陋而混浊的色彩，即使说是疯狂也不为过。
“装什么无辜？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都经历了些什么！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都快点给我滚进地狱去吧！”
这其中能够看出，对方的感情，只包含了纯粹的暴力，和复仇欲。
我没有及时反击，被他的拳头打中，我的嘴因这次冲击感受到强烈的刺痛感，脑袋因为这极度强力的一击而感到晕眩。
就凭这点而言，恰恰证实了我平日里完全没有锻炼而带来的后果。
伤口里流出的鲜血将我身上的衣服染红。
这就是我，作为一个人的现实。
人非常的脆弱，我的身体和一般的人并没有任何不同。
脖子痛得像要落枕一样，脸上的疼痛开始转为热辣。某种铁锈味在嘴里散开，一定是血流出来了吧。
但不可思议的是，我完全感受不到恐惧。心里是极其冷静的。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明明还是扭打在一起的现在，心中的某种界限已经消失了。
我理解到原因可能出于自身。恐怕是某些我未意识到的感情，在这个契机下浮现出来了。
现在，她已经不在危险之中，所以我应该毫不顾忌地和杀人魔搏斗。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会失去，所以也不该会迷茫。
那么，我到底还要害怕些什么呢？
『某天你可能会遇上持刀对手，那时，只要注意三个重点就足够了。』
『第一，对刀的恐惧无需太过。和视觉印象有所不同，刀并没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只要没有伤及要害，就不会致死。』
『第二是拿出觉悟。遇到敌人就要有受伤的觉悟、有疼痛的觉悟。必须做好牺牲某些东西的心理准备。少了觉悟就会产生迷惘。人一旦迷惘，胜算在握的战斗也会落败。』
『最后一点，拿刀的人不能没有刀。越弱的人越渴望强大力量，进而沉溺其中。得到优于自身力量的人，必定会招致毁灭，会暴露出他的致命弱点。』①
哪怕我没有对方的力量，但只要拿出对方所无法匹敌的勇气与胆识就行了。多亏了我爱看小说的习惯，才能突然想到这点。
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才发现现实时间才流逝了几秒不到。
激烈的冲动在驱使着我自己。
对方看准时机，握起掉在一旁的刀朝我刺来。
而我，不再进行躲避，用左臂直接硬接住了刀的刺击。
“啊啊啊…咳啊！！！！！”
真的疼死了，疼得要命，疼的全身都在阵痛，刀几乎深深地刺进了骨肉，红色的血流了出来，不久后应该就会染红整条手臂吧。
我强行忍住疼痛，侧过身用右手向他握着刀的手臂敲去。显然他手臂重心不稳，慌乱之下刀被打飞了出去。
杀人魔一时之间露出手无足措的神情。
全身血液渐渐地沸腾起来，身体阵阵发热。
我向他挥出快速的，毫无预警的右钩拳，不出意外，攻击正中红心。趁他因脸上的冲击而身体僵直的瞬间，我竭尽全力撑起整个身子，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到右脚上，朝他腹部位置猛踹。
“噗！”
这次，是他被远远地弹飞了。
在他落地的瞬间，我再次冲上去，用尽全力将右拳直直打进对手的脸颊上。他的头部直接撞到了墙上，整个人瘫软下来，胸部剧烈起伏，伴随着几声咳嗽后，他略显无力地倒在地面上。
他试图再站起来，但我才不会错过这个时机。
我向杀人魔挥出用力一拳。
这一拳，是刚刚的回礼。
为了当时做不到任何事情，无能为力的自己。
“你们…这些人的生活…一直都没啥希望啊！”
尽管面前的他直冒冷汗，不过仍然不失反抗意识，用言语讽刺着我，不愧是一个杀人魔。
我继续挥下第二拳。
这一拳，是为了樱良。
她和我一样，即便自己得了重病，却仍在自己的坚持下努力活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必须会遇到你这种人渣！”
我挥起的拳头中有疼痛传来。
“明明她还能有一个美好的生活！”
但这些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为什么…就连这么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我用尽全力，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尽管身上的伤口，尤其是左手上还在不停地流着血，但我没有停止殴打他的趋势。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那些你杀死的人！都做错了什么？！回答我！”
接下来的几拳，是为了所有他夺走的生命。
“呵…哈…哈。”
他傻笑着发出断断续续地声音。
“你，你和我一样，是…这个社会中，不受关注的那种人吧…难道，难道你也不恨这个社会吗？不认这个社会对你来说都是谎言？”
被殴打的他脸色苍白，嘴角不断地渗出血迹。
说实话，我现在愤怒得就想上前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或是掉在一旁上的刀向他砍去。
“对我而言，你是个杀人犯，仅此而已！”
但我不会这么做，我的大脑也是这么冷静地告诉我。
如果我因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而杀死他，那么我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到那时，我和面前的杀人魔，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干坏事的人往往都有其中的原因，就像我面前的这个人一样。
然而，这并不能证明他的恶行就此应该被同情。
对于每一个应当承担恶果的人，他们身上的事情自有他们的因果和真相。
如果我在这里因为同情心而饶恕他的恶行，无论是对于他这个凶手还是那些受害者都是不公平的。
我可以为他的过去而打抱不平，但谁都不配为他的恶行辩护。
也许，我和他的性格上有一些相似之处。但是，即便是有些相似的我们，却为自己的未来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选择。
我就这么死死地压住他，直到他停止晃动，整个人晕厥过去。
无人的小巷，重归于一片寂静。
“成功了…吗？”
跪在地面上的我，感觉随时都会失去意识。
远处传来阵阵的脚步声，
“春树君！没事吧！”
余光扫到了带着一群警察跑过来的她，腰间挂着的手铐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我松了口气，整个人因为虚脱而往后倒了下来。
没有出现意料中的，撞上坚硬而又冰冷的地面的情景。
头上传来软绵绵的感觉，原来我靠在了她的大腿上。
“得…救…了呢。”
“嗯，多亏了春树君。”
她一脸担心的看着我，但也不忘露出甜美的微笑。
“至少…在…这个时刻，我…能不能为成为……你的王子殿下呢？”
现在的我躺在她的身上，就像我看过的小说里的人物般，我身上曾闪耀过主角般的光芒。
“那…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呵呵──那么…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放心交给我吧。”
这么说着的她回我以点头。
得到她回答后，身体就不想再动起来了。
闭上眼睛，意识就立刻沉入海底。
①注解：原文出自日本轻小说《我的生存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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