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果然像贤者说的一样!”
听了贤者的话,哈克并没有老老实实地跟他回贤者小屋,而是当即告辞了贤者。
天生热血的人似乎比三思而后行的人更容易遇到阻碍,其中很少有人能够带着满身的伤痕一路勇往直前。
然而哈克并不是这种人。
在经历了恩师的背叛、憧憬的破灭等种种打击之后,他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把所有人都当成朋友,并直爽地相信他们的话了。贤者是他在桃源岛遇到的第一个人,尽管这个听上去十分权威的名字很让人放心,可既然贤者不愿前往海岛世界,哈克也不能坐以待毙。
“四天之内,就算杰米妮还活着,但是留在这里的话,恐怕我也不会再想回去的事了吧。”
哈克一个人找遍了岛上能找的所有人家,可大家的回答却都和贤者一样,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这里,并且都好心地劝说哈克留下来和大家一起过自由的生活。
不知不觉中夜幕已经降临,虽然徒步走上一天对哈克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内心的那种焦虑还是在不时灼烧着他的精神。哈克抬眼望了下四周,他不想回到贤者的小屋,因为担心在那里呆久了真的会像贤者说的一样,丧失了内心的意志,现在哈克只能暂且在野外露宿一夜了,至少不和当地人接触的话,就不会被影响。
可正想到这里,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迷路了吗?”
想法又破灭了。
哈克回过头,一个披着灰色长袍的男子正站在他的面前。男子看上去和他年龄不相上下,一头雪白的短发比未修剪的草坪还惨不忍睹。此时星星的光不是很明亮,哈克也看不出男子更加详细的样貌。
“我只是想找个能睡觉的地方过一夜。我叫哈克,昨天刚来到这里。”
“原来是新来的啊。”男子叹了口气,“我叫夏松,来到这里的时间也没多久。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就先到我的山洞里住一夜吧。”
山洞……
听上去是够简陋的了。哈克略微犹豫了一下,可看看天色已晚,他还是接受了这个自称夏松的男子的好意。比起和贤者在一起消磨意志,或许这才是更好的选择。
*
“这边环境比较简陋,你先勉强将就一晚吧。”
夏松说完似乎打了个响指,黑洞洞的空间便闪过一道金色的亮光,一盏油灯随即点燃了微弱的光芒。
借着这点亮光,哈克摸到一个干爽的角落盘腿坐在了地上。山洞里的样子和想象的几乎没什么区别,不算狭窄的空间同样算不上宽敞,除了靠近里面的地上整齐铺设的大堆茅草,也就只有老树墩做的桌子和上面的那盏油灯还称得上家什。
“哈克你是昨天才来到这里的吗?看上去你来这的契机和其他人应该不一样吧?”
夏松一边观察着哈克一边问道。
此时借着亮光,哈克也仔细打量了一下夏松:虽然油灯的火苗并没比外面的星光明亮到哪里去,但在安静的环境中,哈克也有些觉察到——夏松的气质和岛上的其他人也绝不相似,桃源岛中安详的死气在他身上仿佛一丝也没有似的。
“我听说岛上的人都是‘已经死过’的人?”
“嗯,但你看上去并不像和死有关的人。”
夏松在哈克对面靠墙坐下,右手随意地搭在蜷起的膝盖上。
“我自己倒是和死没什么关系,可我的朋友却不是这样。听说现在唯一能救她的人就是这里的贤者,所以我才到这里来的。”
“贤者吗?”夏松若有所思般沉默了几秒,“我虽然来这里的时间也不长,但是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桃源岛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贤者。”
“什么!”
听了这话哈克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
“那个老头他不是这儿的贤者吗?”
哈克一边模仿着记忆中贤者的举止,一边将贤者的样貌描述了一遍。可夏松只是无奈地摇着头。
油灯的微光猛烈地跳动着,这样的情报让哈克很是崩溃。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认为是贤者的那个人应该是一个灵体——由曾经来到过这里的所有人心中隐藏的怨念聚集而成的灵体。”
“怨念?”
“虽然人们称呼这里为桃源乡,其实那只是大家对自己的一种安慰罢了。在濒死的刹那来到这个自由和平的世界看上去是因祸得福,可当人们在这个世界里结束了他的一生之后,很少有人会毫无悔恨地离开——因为这样的一生,到最后连让人真正幸福的回忆都不会留下。”
“哈?”哈克嘴角突然一颤,“你就别再随便去推测别人的心思了,我现在可是恨不得能过上和平的生活呢!”
“那么你愿意留在这里了?”
“……”
夏松叹了口气:“我的确不该随便去推测别人的想法,如果你不嫌烦的话,我就来讲讲我自己的故事吧。”
哈克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对。
山洞外面的声音好像凝固了一样,连虫鸣风吹都传不进来。眼前的灯火渐渐稳定成一条细细的火苗,夏松静静地望着墙壁上的影子,娓娓地讲起了他的过去:
“不知道这么说合不适合,我有一个富有的出身,富有到了可以轻易得到那个世界上用钱能买到的一切。而故乡的环境又是那么和平,那时的我每天享受着极其自由的生活,以至于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只是穷奢极欲地耗费着时光,内心却没有感受到一点生的意义——因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直到有一次,我在故乡之外听到之前从未听到过的歌——唱歌的那个女孩与其说是女神或是天使,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迎着朝阳为大地带来生命的新芽。从那时开始我终于明白我的一生必须要做些什么,可就在我满怀信心地回到故乡时,却不想遇到了让我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哦。”哈克冷冷地跟了一句。自从夏松说了他的出身,哈克就感觉接下来听到的每一句话里都带着一股臭味,并不因为别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当初害死阿莉尔却拿钱摆平、旋即逍遥法外的那个韩德尔:“于是你就死到这来了是吗。”
“我也想过以死解脱,但是‘不管拥你入眠的,是月光还是风雨,明天的我依旧,会随你寻找光明,就像太阳照常升起’——那个叫做杰米妮的歌姬,她的这首歌让我决心背负着消失不去的罪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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