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女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艾丽希斯小姐,请您集中注意力,这些事情是您必须要知道的。”
艾丽希斯扭过头去。身上厚重的盔甲也随之摆动,她将双手抱在胸前,神情和身体都表现出一种十分不乐意的样子。她应该是一名在战场上杀敌的战士,而不是一名坐在这里听讲座的公主。
“哼,我听这些有什么用嘛。”艾丽希斯撇着嘴说道。
“艾丽希斯小姐,”柏妮特强调,“您是陛下所有年轻的旁系血亲最优秀的一个,陛下他无儿无女,您是最有可能继承陛下王位的人。”
“我可不想当什么女王。”艾丽希斯嘟嘴。
“这是众望所归,艾丽希斯小姐。”
“好啦!”艾丽希斯放开手,生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些东西你去跟其他血亲说吧,我现在可不想在这听你的废话!”
艾丽希斯叉着腰大声的说道,同时将“废话”两个字提高了几分音调。
“小姐,就算您不想当国王,那么一周之后的宴会您总得参加吧。”柏妮特无奈的说道,“虽然有些突兀,但那天晚上,您必须得有个公主的样子,不管是服饰、气质、言行举止。”
有个公主的样子,艾丽希斯想着。她并不属于那一片区域,艾丽希斯自幼练武,从小便养成了争强好胜的习惯,即使现在只有二十岁左右,但她足以和三名骑士匹敌。这样看来,战场或许才是她的归宿。
“艾丽希斯小姐,希莱伯爵为您送来了一套衣服。”柏妮特说,她走到一边的桌子旁,小心翼翼的将上面被布所包裹着的东西拿了下来。
她的父亲,希莱伯爵要求她必须要在那场“秋收”前的宴会上好好表现。到时候,国王帕米尔登也会到场。
柏妮特将它放在了艾丽希斯的面前。艾丽希斯把头凑了过去,那是一件深红色的礼服,下面有着一双白色的丝袜,包裹里面还有一些绚丽的首饰与一个镶嵌着五色宝石王冠。
“这些都是给我的?”艾丽希斯疑惑的问道,她就算是出身贵族,从小到大也没有受到过这样公主般的待遇。
“是的小姐,如果您好好表现的话,那天晚上您就是公主。”柏妮特笑着回答,“这件礼服的颜色很配您的发色,同时也可以衬托出您那犹如炽热烈焰般双眼的美。”
艾丽希斯有些心动了。她终究还是名女性,那名女性不想让自己变的更漂亮呢?更何况艾丽希斯并没有上过战场。
柏妮特满意的看着眼前面色红润的艾丽希斯。就算是她来看,这些装饰也异常美丽,如果真要估个价,那应该可以买下好几个艾塔维亚的人造魔女。
“我……这些东西可真漂亮。”艾丽希斯局促的说,双手交叉在腰间。“噢,不——我的意思是,我觉得我可以去参加宴会……”
“小姐,我就知道您一定会去的。”柏妮特微笑着说,同时也催促艾丽希斯坐下。
“艾丽希斯小姐,我来给您讲讲烟都四柱吧。”
烟都四柱?艾丽希斯突然提起了兴趣,对于她来说,烟都四柱这个组织是神秘的,据父亲说,这是一个除首相和国王外,权利最大的一个职位。她自己并不清楚这个组织,但是她却认识一名烟都四柱。
“好啦,艾丽希斯小姐。”柏妮特说,“要说烟都四柱,那么就得先说说烟都的四大血统。”
“血统?”艾利西斯不解的问。
“是的,艾丽希斯小姐。”柏妮特解释,“这四大血统分别是灼尘,灼魂,灼心,灼界,这四个血统又代表了四柱的名字。”
“灼尘克罗德,灼魂班罗尔,灼心忒罗艾,灼界卡罗撒。这四个姓氏都不是四柱原本的名字,而是作为烟都四柱所封上的姓氏。”
艾丽希斯点了点头,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四柱还有那么大的学问。
“当然,烟都有一个特别特殊的人,那就是这一届忒罗艾。”柏妮特微笑着说,似乎对他充满了兴趣,“他出生时的名字就被取为忒罗艾。这并不是什么其他缘故,而是因为他拥有纯正的灼心血统。”
“纯正的……血统?”艾丽希斯不解的问,“血统就是血统嘛,还分什么纯不纯正呢?”
“当然,”柏妮特有些生气,“烟都贵族们是最重视血统的,光凭这一点,他就可以胜任灼心忒罗艾这一职位。自从烟都建立以来,还未有过纯正血统之人呢。”
柏妮特用这段时间,将礼服从包裹里拿出来,挂到了一旁的门阀上。“小姐,待会会有希莱伯爵的人来为您沐浴,这段时间就先请您休息吧。”柏妮特毕恭毕敬的弯着腰,走出了房间。
她离开后,艾丽希斯一下子的躺在了床上。
哎呀,我可真是个笨蛋,艾丽希斯心想,我居然被那些亮眼的衣服所吸引了,这样我怎么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啊。
艾丽希斯不断的抓挠着自己的头发,直到它散在床上,乱成了一团。
柏妮特在出去时,就已经把房间的门给反锁上了。如她所说,这段时间里,自己只能躺在床上睡觉了。但这是没有办法的,柏妮特知道自己生性顽劣,肯定会怕自己又后悔然后跑出去了吧。
就在以前,艾丽西斯也有过离家出走的案例——有时候跑到贫民窟去,有时候跑到一些旅店里。但最为严重的就是去绝望平原上住了几天。
最后结果便是被柏尼特的巫术找到,并且被罚了好几天的禁闭。
艾丽希斯想着自己的心事,迷糊的闭上了眼睛。
在烟都靠南边的地方,有一片青陵纵横、花开平野、深河奔涌的地方。那里有丰盛的田地,劳作的农民以及一座座的水车。那是屹立在绝望平原里的奇迹——比尔庄园,人们将那称为希望所在,同时那也是艾塔德拉以至于整个大陆最大制酒点以及粮食出产地。
艾丽希斯就出生在那。
她在出生的那一个晚上,整个庄园都被一场莫名的大火所席卷。她的母亲为了生出艾丽希斯难产而死,就连她的父亲也为了救他们娘俩而丧命火海。自那以后,艾丽希斯便被赋以“诅咒之子”的外号。庄园内的所有孩子都不想靠近她。
自那以后,艾丽希斯不断的被别人嘲笑,戏弄,无处可居的她只能住在庄园里的教堂里。这一切都结束于她遇到凯文的时候。凯文是个善良的孩子,这一点连艾丽希斯都得承认。他不顾其他孩子的眼光,与凄惨的艾丽希斯交了朋友。
凯文不顾家人的强烈反对,将艾丽希斯带到了他的家里。之后便是离开庄园,他们十几年前在绝望平原用稻草搭的那个秘密营地,也许现在还存在呢。或许这也是艾丽希斯会老是离家出走的原因。
也许只有凯文他自己知道吧。凯文在所有同龄的孩子里,因为很大的力气和胆量,所以被冠予了“孩子王”的称号。每当艾丽希斯被欺负时,凯文就会站出来,打跑那些孩子,之后就会邀请艾丽希斯与他一起坐在悬崖上,看看夕阳下的比尔庄园是个什么样在。
那是艾丽希斯儿童时,最幸福的一段时光。虽然凯文的年龄小,但他的父亲却是庄园里负责运输粮食的。凯文的父亲几乎走遍了大陆的所有地方,对大陆上的故事都耳熟能详,慢慢的,这些故事传到了凯文那,最后又到了艾丽希斯那。
不管是“希佩亚的幽灵”还是“哭嚎的僵尸”,凯文讲的大多都是鬼故事。虽然凯文自己不怎么害怕,但着实是把艾丽希斯给吓了一跳。
之后,凯文就再也没给艾丽希斯讲过鬼故事。凯文所讲的那些美妙爱情故事,倒是唤醒了年幼的艾丽希斯对于爱情的向往。
她希望像故事里的那些公主一样,有一段美好的爱情故事。
凯文讲的故事多了,多年后的艾丽希斯也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故事:五位天神被贬下凡间,而他们则是要对天堂进行最为恐怖的复仇。
艾丽希斯隐隐约约记得,这好像是纽曼岛的故事。但是现在,他连这些故事也都一一忘却了。
新一年的春风,往往是最美好的。
那一年,艾丽希斯十三岁,她和凯文恋爱了。全庄园的人都随之暴怒起来。春天所带来的春风,并不是那么的如意,也并不是那么的舒适。
于是由于怒号的狂风煽动,在艾丽希斯出生的十三年后,比尔庄园再一次迎来了一场巨大的火灾。
这一场火灾,几乎要将整个庄园的物资都给烧尽。甚至惊动了庄园在艾塔德拉最大的一个顾主——烟都。在处理完灾后工作后,人们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艾丽希斯推上火刑台。
艾丽希斯的双亲死于十三年之前的那场大火,如今他们的孩子也将拥有一样结局。教堂的信徒和路过的游吟诗人们将这称之为“生于烈焰,便终于烈焰”。就在行刑前,凯文无畏的站在了火刑台之前,拦住了那名行刑壮汉的去路。
那幼小的身躯,在那一刻,在艾丽希斯的心中,被无限放大。
在人们的喧哗与抗议中,凯文带着眼角的一丝血泪,倒在了人们的屠刀之下。
痛,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艾丽希斯感觉自己仿佛要窒息。凯文躺在地上,胸口露出了一个长长的刀痕,艾丽希斯清楚的记得,他在死的时候,他依然在对自己微笑。
烟都派来进行慰问的希莱伯爵目睹了这一切。他痛斥那些农民的无情,同时也在众人的反对之下,将火刑台上的艾丽希斯释放,并将她作为自己的孩子带回了烟都……
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将梦境中的艾丽希斯所吵醒。
“进来。”艾丽希斯回过神,慵懒的朝着门外喊道。希莱伯爵的人慢慢的走进了房间。那些人都是一些妇人与女孩,艾丽希斯走下床来。不用想,这些人便是父亲准备的为他沐浴的人。
希莱伯爵生得高大,身体结实——但他却一点也不胖,他身着一袭蓝色的礼服,冲着艾丽希斯笑了笑。于是她便在父亲和那些妇人与女孩的搀扶下走进了浴室。
之后希莱伯爵便因为一些职务上的原因,先行告退了。
艾丽希斯只管站在一旁,那些妇人们在一个澡盆里接满了热水,随后,年轻的女孩们搀扶着艾丽希斯,扶她入浴。
女孩们仔细地为她梳洗,把她赤红色的秀发扎成辫子,默默理清纠结起来的发束,女孩们跟她说,他们没见过哪个贵族小姐的身上有这么脏。
艾丽希斯当然没有谴责她们。她涨红了脸,这些脏东西都是在她练武时所造成的吧。
女孩们不断的对艾丽希斯诉说城内的事,直到老妇人叫她们安静,女孩们才闭上嘴来。
沐浴结束了,艾丽希斯只感觉自己全身轻松。女孩们扶着她走出来,随后便拿毛巾擦干了她的身躯。女孩们把她的头发梳理得很亮,而妇人们则是为她擦上烟都里最珍贵的香水。在一切工作都完毕后,女孩们为艾丽希斯穿上了那件深红色的礼服与一大堆的装饰品。
“天呐,这简直就像是公主。”一名女孩惊讶的看着艾丽希斯。
“胡说,这明明就是公主。”另一名女孩反驳着说。
艾丽希斯红着脸接受着她们的赞誉。这一刻,她的心情复杂无比,终于,爱美之心战胜了理智。艾丽希斯准备来做一次公主。
艾丽希斯欢喜的走了出来,女巫跟她说,她会在自己的魔法实验室里等着艾丽希斯。
迈着小碎步,艾丽希斯一路走到了柏妮特所言的魔法实验室——作为烟都里等级最高的那一批巫女,柏妮特有资格拥有一件她自己的魔法实验室。而那些等级比较低的巫女,要么是在拥有贵族女仆的资格后进入魔法学院学习,要么就是借用其他巫女的魔法实验室。
“噢!艾丽希斯小姐,”柏妮特赞誉道,“您可真是美极了,先不说才气,光凭着样貌,您就可以在宴会上压其他那些贵族小姐们一筹。”
“我的女儿,很高兴你能答应我的决定。”希莱伯爵从一旁走了进来,“你已经不再是一匹自由放荡的野马了,你有了约束力。”
她没有想到希莱伯爵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父亲,谢谢您的夸奖。”艾丽希斯朝着希莱伯爵深深的鞠了一躬,“我会继续努力的。”
艾丽希斯现在只能继续装下去,不过,艾丽希斯为自己现在淑女的形象倍感开心。
希莱伯爵微笑的点了点头,“柏妮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就由你来负责我女儿的行事修养。”希莱伯爵命令道,而柏妮特也是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目送着希莱伯爵的离开。
“来吧,艾丽希斯小姐,我们接下来可有的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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