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吉鲁里知道龙钢小队对唐子明意味着什么,那位市长是否还会落下这步败坏名声的棋?难道吉鲁里不怕降低自己在唐子明心中的好感嘛?
破坏同盟之间的关系是愚蠢的行为,他随时都会失去大贤者的帮助,除非他不再需要唐子明这个盟友,青年不清楚对方为何在这名短的时间内就想撕毁盟约。
按常人的视角来看,唐子明一方有大贤者相伴,非同一般的贵族,而且妹妹深受魔法协会会长罗瑞安大贤者的赏识,如果唐子明经略得当,暗地里赢得罗瑞安等魔法师的支持也并非不可能。
该死!唐子明已处此等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他只能尽快让龙钢小队远离自己,远离危险。
他瞟了一眼饮酒进食的陆铭和瓦娜斯,揣测他俩是否也参与其中。
陆铭转过头来正对上唐子明看来的眼,剑客微笑:“这只是见面礼,正式的礼物还没上场。”
由于脸上伤疤的关系,唐子明觉得剑客不适合微笑,那只会让人减少好感。光是见面礼就够让他惊讶恼火了,这正式的礼物只怕会让他火冒三丈,除非送来的是茜萝,不然他不会原谅吉鲁里擅自将龙钢小队牵扯进来的行为。
“什么礼物?”紧张的情绪引燃了身躯,燥热难忍的唐子明打量衣领处的白灵,这浑身白毛的极地怪兽简直就像一圈厚围巾,在这温暖热闹的酒馆内,他抱出下巴口的“围巾”,将其放到地上,顺便给它扔了一个肉汁横溢的鸡腿。
“还是人,只不过我们的礼物有些害羞,他们只在特定的时间前往特定的地点……”陆铭告诉他,“所以还得等等,我们需要晚上才能见到他们。”
大变活人的戏码令唐子明心生不满,“你们干脆把国王陛下也请来,我们刚好可以坐在一起品尝上好的葡萄酒。”
查理闷哼一声,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来到唐子明身边,他饶有趣味地从侧面打量唐子明,一手搭在青年肩上,一手缓缓伸到青年的胸膛,一把勾起挂在脖子处的狼牙,打趣道,“经过那么多场血战,你还小心翼翼地保存这狼牙?”
“恩。”绳子微微勒住脖子,唐子明没有抗拒,只要狼牙还在脖子上就成。
“那位少女叫……什么来着?”查理晕晕乎乎的,手中的酒杯洒掉一些酒水,差点溅到唐子明的裤子。
“茜萝。”记性不错的塔鲁夫补充,不然他也没法记住那么多的魔法咒语。他正用羡慕的眼神盯着那狼牙,像是渴望缔结这般男女之间的约定。
“难道她把你给睡了?”莫克朝着周围哈哈大笑,随即豪爽地干掉一大杯葡萄酒,继续开玩笑,“你倒像个纯情的少女,对别人念念不忘。”
“人类和兽人恋爱并通婚的例子比比皆是……冒险者中的半兽人就是最好的例子。”维多鼓励道,“也许现在可能不太平,你们得收敛些,等过几年人类和兽人关系缓和了,你们大可公开彼此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唐子明赶紧举起酒杯假装啜饮来掩饰自己的窘迫,却看见红酒里那双惆怅的双眼,“我们……只是朋友。”
“兄弟,我之前好像就说过,狼人赠送狼牙如同骑士宣誓效忠一般庄严,对兽人来说这是重要的传统……”查理打了一个又臭又长的酒嗝,惹得唐子明嫌弃地离他远远的。
“她没有向我挑明。”唐子明顿时变成了那个还未来到异世界的腼腆青年,“而且,我得知她有喜欢的人,但不是我……”
瓦娜斯两手都端着酒杯,分别灌满了酒水,她侧身面对唐子明,先喝空一手的杯子,然后说道:“既然赠送狼牙是她们氏族的非凡传统,那说明她十分看重你……以我的视角来看,不管她过去如何,我只知道她送给了你十分重要的狼牙,就像我们精灵会选择陪同心仪的人一起向古老的巨树询问未来……她应该也很迷茫,没有女孩愿意离开心爱的人。如果叫我选择爱人和族人,我宁愿选择与爱人见证诸神的黄昏……”
“精灵崇尚自然而不是氏族,爱人自然比族人重要。”巴雷严肃接上话茬。
女精灵瞪了巴雷一眼,心想这家伙一直在找自己茬,但她不加理会,只是继续对话唐子明,“我们尊敬的唐子明大人,你该勇敢去追求,至少起点不坏……”
“男人就该从一而终。”这句一本正经的言辞竟然出自莫克之口,唐子明都怀疑大叔是不是脑子出了点小问题。
“别看莫克轻浮随便,他算是我们小队中最专情的人。”查理在唐子明耳畔轻语,“他曾有过一位妻子,他们是同村的农民子女,他们相爱,然后在教士与同村村民的见证下结婚,虽然没有生下子女,但莫克还是想方设法取悦自己的妻子,他们的婚后生活很和谐,就像塔鲁夫写的幻想小说。
只不过结局并不美好,这也是莫克走上冒险者道路的重要原因——魔兽袭击。莫克是我们七人中最悲惨的,他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且居住得距离魔兽很远,然而魔兽还是出现在了他们村庄。
据说这魔兽群是被人故意引流而来,为了防止城市受扰,那次事件让很多妻离子散,但对学士,乃至大贵族,大商人来说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小事件,很快就被人们所遗忘。
莫克带着唯一的亲人,他的弟弟来到一座冒险者的城市注册成为了冒险者,大概就在他有了猎杀魔兽的半年经验后遇到了我们,咱们七个人组建了一个小队,梦想成为仅次于总部的最大公会……”
查理饮了一口酒,淡淡的笑了,像是在自嘲,或许他并没有喝醉,他捧起脖子上标注有龙钢标记的狗牌,看得出神,“哈哈……我有时候都会嘲笑自己,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怎么可能实现呢。几年的辛勤工作去购买一个炼金手臂都得花掉全部的积蓄,让龙钢成为最大的、不会再让任何人轻视的强力公会——这一梦想大概给我们几百年的时光就能实现了吧,哈哈……”
一句句自嘲的话语暴露了查理内心深处的自卑和对现实不公的无可奈何,现实这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唐子明看着黯然神伤的查理就像看到过去那个自卑的少年,他抿了一口酒,将木杯伸到查理的手边,一碰杯。
他笑着迎上查理的苦笑面容,举起手中酒杯,“我也是龙钢小队一员。”
你们的梦想也有我的一份,不止为了你们的梦,也为了曾经那个爱做梦的少年,唐子明心想,首先他得让龙钢小队远离王城。
信念驱使他站起身,手里把着红酒杯,另一只手撩起狗牌,欣慰地笑道,“现在我总算得上是龙钢小队的正式成员了吧。”
望着那精钢狗牌光亮干净,塔鲁夫最先反应过来,他举起魔杖刚要施法给唐子明的狗牌施加龙钢印记,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收起魔杖,转而从储存大量魔法道具的魔法背包里拿出一个和小魔杖模样的道具,然后走到唐子明身边,他的个子差上毯唐子明几个脑袋,俨然一个碰上威武骑士的农家少女。
“我差点忘了城内不能轻易使用魔法,未经过批准的施法行为都会被立刻追踪到,有的外来魔法师因不熟王城的规定甚至受到过严厉的惩罚。”他挑起那根黑色的细短木棍,“不能用魔法,先暂时用魔法棒来应付。”
唐子明展示精钢狗牌,塔鲁夫在上面涂画出蓝色的荧光区域,待蓝光消逝,精钢出现一块黑色图案,仔细辨识能看到龙钢的一部分,七块黑色区域组合在一起就是龙钢短剑。
其他队友适时站起身,一手握杯,一手拿着龙钢的标志,他们在空中按照龙钢部分的正确顺序拼合起来,一把依靠众人想象的短剑浮现在半空中,他们自豪地看着狗牌上的无形之物,并一齐凑近手中酒杯,木杯碰撞一起,红色的酒液洒了狗牌一面。
大家一起豪饮杯中的红酒,然后放肆傻笑,这一刻他们都放下了心中的烦恼,唯有齐聚一堂的欢笑充盈心房。
唐子明发自内心地为小队感到高兴,他笑着望向每一个队友出了神——他们的模样,夹杂醉意的笑脸,尽兴的笑声,即使外面寒冷如箭,但酒馆内温暖如春,这里没有歧视和偏见,只有关怀和包容。他觉得自己被温暖而不滚烫的太阳所包围,适宜的温度激活了身体里每一个细胞。
他释然地笑了,现在他可以骄傲地告诉过去的自己——他找到一个可以尽情忘却烦恼的容身之所。这里有龙钢小队的大家,有美酒,还有舒缓放松的美好时光。
他仿佛看到那把无形的龙钢正慢慢变得无比巨大,剑柄和剑身上的雕刻物与符文清晰可见,它逐渐变得更大,直到整个房间都没法容纳,它挣脱酒馆的束缚,最后突破禁锢飞向天际,直扑蓝天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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