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年4月23日,米拉尔共和国海威尔港西城区埃尔维亚府邸旧址
数天前的战斗几乎将埃尔维亚家族的府邸给整个夷为平地。
没有人知道那场战斗究竟是什么样的,按理来说那场最远波及了数条街,总计近八分之一个上城区和数倍于这个面积的下城区的战斗就算没有闹得满城皆知也至少在上城区广为流传。但是诡异的地方在于,虽然那场战斗在整个上城区都传得沸沸扬扬,但是如果要具体说道那场战斗的某个细节却又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来。
不知道交战双方究竟是谁,不知道交战双方究竟采用了什么魔法,不知道战斗的最终结果……所有与那场战斗密切相关的事情都没人能够记住,每一个目击者都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目睹了那场战斗,但是每一个目击者却又无法回忆起那些与其密切相关的重要细节。如果不是那场战斗所造成的巨额损失使得整个海威尔港都鸡飞狗跳的缘故,那就像是一场大规模的集体谎言。
位于那场战斗最初起点位置的埃尔维亚家府邸反倒没有收到毁灭性的打击。虽然除去中心区域收受到了符文保护的院落以外的所有地表建筑都被夷为平地,但是幸运的是绝大多数重要物品都是保存于地下的。虽然因为瓦砾的掩埋的原因,想要将它们重新回收变得极为困难,但是里面的东西其价值值得它们这么做。为此埃尔维亚家甚至不惜雇佣了数批劳工日夜亲历废墟。
“真是搞不懂,我们到底在这里挖掘一些什么啊?”担任监工的一名埃尔维亚家干部向自己身边的同伴表达着心中的不满。“因为所有人都在雇佣劳工的缘故,这些贱骨头现在就像是一群大爷一样。有蓝帮的那些家伙撑腰那些家伙恨不得天天跑过来给我们找砸。随便说几句他们的不是那些家伙就哭着闹着要罢工……老子我活了一辈子,就没有见到过这么有架子的劳工。”
“所以圣主这是为了纠正你错误的想法才让你来的啦。”
同伴对此也是哭笑不得。当**影四家划分势力范围的时候大伙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赌场和放高利贷以及保护费这几样高收入区域之中,结果让蓝帮的那些家伙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分到了劳务派遣这一块蛋糕。原本看着对方没有给自己使绊子的份上也就算了,但是没想到等到这个时候居然被蓝帮的家伙给阴了一把。
“怯,我已经叫下头的那些人盯好了那几个工头,等到这事情搞定之后就把那几个家伙的腿打断。要不然我这一肚子气没处发!”从某些角度上看这个干部也算得上是一个有仇必报的暴脾气,毕竟曾经算得上是菲丽的下属,或多或少地沾染了菲丽的坏习惯……
下方的工地上传出了一声吆喝声,这意味着又一车物品将要被送往新的府邸。按照要求需要一名干部负责随车押送保护。这就代表他们两人之中有一个人将可以乘此机会拜托那些大爷劳工了……
“还是你去吧。感觉上你差不多快要等到极限了,如果让你继续留在这里搞不好你会对那些家伙实行暴力。”同伴在他的身后拍了拍,实意由他负责押运。
“谢啦,回头请你喝一杯!”
似乎是再也不想在这里等待哪怕一分钟了,他直接翻身跳上了马车。马车的竹条骨架支持下的顶棚在他的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原本他打算借用竹条骨架的弹力再帅气地跳回马车前方的座位上去的,但是事与愿违,他的体重似乎重了那么一点点……
“碰——”
在一声响亮的碰撞声中,他极为尴尬地压垮了顶棚直接摔入了马车里头的箱子中间,发出响亮的声响,将前方的马车夫给吓得不轻。
在同伴幸灾乐祸的笑声中,他恼羞成怒地在那个磕得自己最痛的箱子狠狠地踹了一脚,直接将它踹了个翻身。然后才不爽地回到了马车夫身边的座位上做好。
马车缓缓地驶上了道路向着前方开去,它的目标是位于东城区的黑派控制区。因为府邸损坏的缘故,埃尔维亚家防御最为严密的地方就成了其控制下的黑派所在地了。
此刻正是凌晨的缘故,街道上空无一人,马车也因此得以全速前进。也正因为如此,在离开西城的长城区进入到北城区的时候,突然变成碎石路的地面使得马车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原本被那名负责押运的干部狠狠地踹了一脚的箱子在这个忽如其来的震动中一下子从马车上摔落了下来。满箱子的东西摔落的遍地都是。
一名睡在街道旁的乞丐目睹了这一切。他赶在马车停下之前飞快地用自己那块脏兮兮的毛毯将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隐隐约约闪着光辉的东西给覆盖了起来。直到那辆马车上的人停下马车将散落一地的东西重新捡回马车后他才将自己的毛毯掀开,在天边若影若现的鱼肚白之中端详着被自己所隐藏得东西。
那是一本书,漆黑的封面上被烙下了金色的花纹。他想要打开这本书,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它打开。但是这一个发现却使得他更加兴奋了,在这个年代,一本书装饰得当的书是绝对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的。而如果这本书上面拥有一点特殊的魔力的话,那么这本书的价钱就将会再翻上好几番。其价格足以让他这样的家伙安安心心过上好十几天甚至几个月的安逸日子。
一名书店老板用十个银币从乞丐手中买下了这本书,与乞丐不同,他更加清楚这本书的价值。他清楚这本书单单其封面的做工就价值不下十个银币,那些真正会购买这本书的贵族们绝对不会放过这本书的,在经过一定的包装过后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卖出一个金币的价格。
事实比老板还要想得更好,当天中午就有一名年轻人用二十五个硬币的价格买下了那本书。他是一名海威尔的魔法师学院的学生,在街边他一眼就看出了这本书所蕴含的魔力,他简直不敢相信一本真正的魔法书居然会被人以区区三十个银币的价格贱卖。他几乎立刻将自己原本打算用于购买魔法素材的钱用来买下了这本书。他将这本书用作礼物利用午休时间送给了自己的导师,希望他可以为自己开点小灶。
那名导师却发现他自己也无法察觉到这本书的任何秘密,他可以察觉到这本魔法书上所蕴含的庞大魔力,但是他依旧一筹莫展。他是一名忠实的信徒,也是一名极具求知欲的魔法师。在下班过后他迅速寻找到了东城教堂的乌迪法尔神父,希望他能够帮忙探究这本魔法书的秘密。
乌迪法尔神父对于神秘学并不擅长,他的长处在于神学(二者不是一类东西)。他同样察觉到了书本内蕴含的庞大魔力,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去使用它。他在书本的角落寻找到了一段似乎是人名的文字,他估计之所以无法使用时因为这本书可能是因为属于其他某个人的缘故。
乌迪法尔神父又找来了鲁帝神父,他们试图探索这本魔法书的秘密。他们没能做到,因为这不单单是一本魔法书,而且还是一本魔道书。他们无法探索这本书的秘密不是因为这本书属于别人,而是因为他们并不具备使用这本书的资质。
尽管如此,他们依旧按照条例上报给了总教堂。等到明天早上,哈尔斯主教就会从自己的办公桌上得到消息并一边派人前来东城教堂将魔道书取回一边向上报告神圣天堂。如果一切顺利,等到明天下午时分,来自神圣天堂的“灰烬之手”的精英魔法师们就会前来将魔道书带回神圣天堂进行封存。
任何一本魔道书都具备毁灭一座城市的能力,在发现它们的时候需要立刻向专人进行报告,并等待其派遣专业人员进行专门的封存处理。这是所有魔法师们所公认的法则。即便是鲁帝也不愿也不打算将之违反,等到明天一早,他将亲自押送这本书前往西城区总教堂。
如果一切没有意外的话……
在所有人都熟睡的夜晚,鬼魂一般的身影缓缓穿过了封锁魔道书的箱子,缓缓穿过了房间的墙面,缓缓穿过了头顶的石板,进入了那个阁楼的房间里……
乌迪法尔神父有一个地方猜对了,这本书有自己的主人。那段他们所不理解的文字所代表的就是这本书的主人的名字——
阿斯摩都斯。
243年4月23日,米拉尔共和国海威尔港南区码头
有不少的国家事实上是存在“宵禁”这一法令的,一般平民在日落后将不允许出门,一旦被巡夜的士兵发现,士兵们有权将可疑人员抓入牢房。因此,在一般情况下夜里只有四类人:贵族、士兵、小偷、教会的人。
但是海威尔港的情况不同,虽然官方曾一度试图推进“宵禁”制度以勒制愈发张狂的黑帮,这座港口城市的人们完全没有将“宵禁”这玩意放在眼里。到了晚上,酒馆,尤其是码头附近的酒馆,绝对是整个城市最热闹的地方。水手、酒鬼、混混们全都喜欢在这个时候聚到酒馆里喝烈酒,喝得全身火热之后,一边冒汗一边大声吹牛喝歌或者打打架玩。对于这种情况,巡夜的士兵们也懒得理会。他们是维护治安的,如果他们跑过去,那群酒气冲天的蠢货们有一半的机率会跟他们打成一团,抓多少都不管用,久而久之,这群原本尽职尽责的士兵们就认命地由他们闹去了……
铁钩子酒馆就是这样的酒吧之一,老板是一名叫汤姆的独眼汉,据说年轻时是一名凶猛的海盗,还会一些领航员才会的本事。他的一只眼睛就是因为要经常对着阳光计算船的位置才瞎的。而现在,他最喜欢干的就是与酒鬼们吹嘘他当年在东南海(指的是苏菲尔以东的区域)海贼王凯南手下与苏菲尔的海军血拼时的故事——当然,没有人相信他的故事。
“嘿!汤姆!四五天前您敬爱的凯南大人与黑岛(海威尔港外的一个岛屿,是教国东南海舰队的驻地)的神棍们干上了一场,听说**掉两艘呢!圣主保佑,您的凯南大人不要在这两艘上面!哈哈!”
一个喝得精神亢奋的水手打断了汤姆的故事,大声嘲笑,看他这样子,十有八九是让凯南洗窃——没准还是俘虏过的船只上干过活的,面对他这露骨的挑衅,汤姆则是非常认真的告诉他:“没有人可以杀死一名盗贼王,哪怕是那群神棍也不行。”
“喔~凯南听到这个回答会很高兴的,虽然我不确定他会记得你这么一个人物~”
这个轻佻的声音的主人是一名又瘦又高的男子,红色的扫帚头红色的外套红色的被子,全身上下被呈现出一片烈火般的红色,而在他的身后,酒馆大门外的是一名披着白色斗篷的白发青年(至少看起来是),他似乎没有进入酒馆的打算,只是在原地扫视过酒馆里的人群,任由酒馆的木门在眼前合上。
“老汤姆,我跟那小子是过来取东西的,大概两个月前被送过来的东西。”
完全无视因之前一段话而哄堂大笑的人们,红衣红发的男子笑呵呵边说边走到了离老板最近的椅子前,扭断那个原本坐在那个位置的男人的脖子后扔到一旁,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在那个人的坐位上。整个过程随意得就像是驱赶一只苍蝇。
“我们的‘先知’大人告诉我们说,让我们到这里来开一个单人房。”
老板汤姆低头擦拭着酒杯的双手不由得抖动了一下。他将试图将酒杯放回到吧台上,但是曾经就是闭着眼睛也可以做到的简单动作此刻却失误了。酒杯在吧台上摇晃了几下后倒了下来。
但是汤姆试图抢救一下这个杯子的手刚伸出一半就不得不停住了。有一只手在他之前按住了酒杯,即便他的手指已经抓住了酒杯都没有一丝放开双手的意思。好几次深呼吸,像是要鼓起勇气赴死一般,他抬头将视线投向了那个火焰一般的男子。
“不用这么紧张,我们仅仅是过来开一个房间而已。”
达到自己目的的,火焰一般的男子缓缓松开了按住酒杯的手指,失去支持的酒杯在吧台上缓缓滚动,然后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但是汤姆的心思却没有放在那个酒杯上了,在他第一次踏出这一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绝对不会有一个好结果。与恶魔交易的结果永远都只是饮鸩止渴而已。为此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迎接自己死亡的哪一天。但是尽管如此,当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并报出“先知‘这个名称时,他还是产生了遑恐的感觉。
“不能去找别的人吗……”身体在颤抖,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只有从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人才会真正理解生命的可贵,他体会过死亡,所以他才更加不想死。在过去的数十年时间里他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但是当着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才猛的认识到如果没有死亡的觉悟,哪怕是再多的思想准备都是徒劳……
“换一个人吧……你们有那么多的人选……换他们吧……我还有用……你们要什么我都愿意帮助你们……”歇尽全力支撑住自己发软的双腿,汤姆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地哭了出来。
“不行啊……如果找到的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成了慈善机构了吗。”轻轻地将一瓶琥珀色的试管用小酒杯盛了一小杯放在了汤姆身前,就好像对方是前来喝酒的客人,而自己才是酒馆的老板一样。“从今天以后,汤姆就不存在了。”
酒杯就像具有魔力一般诱惑着汤姆喝下。内心就在咆哮着逃跑,不顾一切的逃跑到教堂之中,向神父们交代自己的罪行祈求圣主的原谅!他们不是那些所谓的海贼王新教或者某个王国可以对抗的家伙。他们是即使是在异端眼中也如同魔鬼一样的团体……
——万物皆空。
分隔线——
“呐呐呐,我说苍,这个新的还顺手吗?别到时候因为不顺手而在开打的时候拖我的后腿了啊,那样的话我会嘲笑你一辈子的呢……”
酒馆的木门被红衣的男子推开,酒馆内部依旧热闹无比,人们互相吆喝着灌酒,向自己的同伴们吹嘘着自己的丰功伟绩。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被扭断脖子的家伙无力地倒在地上,也没有人注意到吧台后的酒馆老板已经消失得无隐无踪。双方就像是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互不干扰。
“没关系,反正我们也仅仅只是负责掩护,回头无论如何都得换的。”
白衣的少年跟随其后走出,与自己同伴那张狂的性格完全相反,他处于一种极为平静的状态,冷漠得就像一块岩石。无论同伴说什么都不会笑,也不会愤怒。就像是一具魔像。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再一次被猛地推开,原本在酒馆内的人们醉醺醺地离开。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整个酒馆的人们,甚至包括了那些早已醉倒,现在连站都站不稳的酒鬼们。
不单单是酒馆,就连附近的房屋中也是如此,人们仿佛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不得不去做得事情一般纷纷从自己的房屋之中离开,向着别处走去。数以千百计的人们涌上道路,簇拥着向远方走去……
“呐……苍,现在问你一句,你能发挥出几成水平?反正我最多帮忙拖住一个。要跑就乘早,等到打起来了我们可就跑不掉了。”红衣男子撕下了自己玩世不恭的笑容,如同毒蛇一般的脸庞上开始升起一丝疯狂的意味。
“跑也已经来不及了啦。如果这样就让你们跑掉了的话那么我们还当什么守望者,直接回去挥刀自尽好了。”
说话的男人就那么毫无顾忌地站在两人眼前,这是一个装扮非常奇怪的家伙。身上穿着皮甲和锁子甲互相混合的防具,头上却戴着宛如穿梭在瘟疫之中的医师们才会使用的乌鸦面具。他敏锐地抓住了两人注意力被人流的异常分散的瞬间出现在了两人眼前。不单单是他一个人,随着人流的渐渐消散,更多穿着同样装饰的怪人出现在人流消失后的空旷街头。
“苍,还有牙。万物皆空的主力成员,曾经参与过十年前的丹姆镇大屠杀,以及涉嫌制造海威尔堡大屠杀。另外还涉及多起虐杀神职人员以及普通民众的事故,和包括多隆事件在内的多起禁忌魔法实验。没有出错吧?”就像念稿子一般,为首的怪人用干巴巴的语气陈述着两人的罪名。
“我说啊,你们这些家伙每次要干掉我们之前为什么都要走这么一段流程啊?不嫌弃累吗?”对于对方的控诉,被称作牙的红衣男子不满地抱怨道。
“啊……我想你们可能误会了,之所以走这么一个流程是因为这是一个仪式,一个安抚那些即将被杀死的人的仪式而已。”随着最后一个人影从视线中消失,为首的一一人的带领下,守望者们开始向包围圈内的两人靠近。
“对于万物皆空的家伙,无论是谁都可以不需要经过审批,就可以直接杀掉的啊。”
243年4月23日,苏菲尔王国安琪诺尔城道尔林堡
洛奇用了数十秒钟时间才真正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少女与男人互相相对而坐,在他们的身边,是一具又一具骸骨。
就像是一场噩梦般的盛宴,一具又一具的骸骨被摆放在餐桌旁的高椅上。在烛光的照耀下就反射着红里透金的光泽。它们既不会参加这场夜宴,也是这场夜宴的主角。它们不会吃那些陈列在餐桌上的瓷盘中的牛排与花椰菜;也不会喝那些高脚杯之中的红酒与白兰地;它们甚至不会去碰那些精致的刀叉。因为它们已经死了,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都腐烂过后化为了泥土的一部分。它们不会动,不会说话,也不会品尝美食。它们是再普通不过的骸骨,既没有任何魔力,也没有任何奇妙之处。
它们仅仅是一个象征。
死人的骸骨……这是古代巫术的通灵系巫术的标志。
那是一个与现代逐渐融合的魔法巫术体系截然不同的巫术。那个时候的巫师给人的印象是神秘且危险。那个时候的巫师们还没有学会如何利用魔力来支付巫术的代价,那个时候还是巫术最为原始,巫师最为脆弱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巫师们注重技巧更重于血统。因为无论血统再如何优秀的巫师,在接二连三的施展巫术过后都会因为其所需的庞大代价而从人们的视线之中消失。那个时候的巫师们更加注重的是如何利用外在的事物来支付巫术所需的代价。
一柄杀死了魔兽的武器为什么会具有普通武器所不具备的魔力?被巨龙的鲜血所浸泡的岩石为何会化为价值连城的龙血石?或者更加简单的……为什么一封信可以将感情传递给那些未曾相逢的人们?为什么一个五彩缤纷的宝石可以换来不计其数的食物?
因为他们具备“价值”。
只要他们具备“价值”,那么就可以用来作为巫术的施法材料来进行“等价交换”。
正是因为如此,巫师们的施法材料才不像魔法师的触媒一样可以进行量产。他们的施法材料才会拥有着各种各样莫名其妙的附加条件——因为对于巫师们来说,他们所真正需要的并不是材料本身,而是那份材料所蕴含的“价值”。
而所有的巫术之中,需要死者骸骨作为材料的巫术永远都只有一种,那就是专注于召唤死者灵魂的通灵系巫术(部分情况下医疗类型的巫术也需要例如胎盘之类的东西,但是绝对不会需要已经死亡数年之久的骸骨)。
“走吧,没我们的事情了,这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
短暂的犹豫过后,洛奇选择了退却。他轻轻拉动身边的艾尔,出乎意料的是他极为轻松地就将她拉动了。直到这个时候洛奇才猛地想起这个丫头对于神秘类的东西向来有所畏惧。是一个会被幽灵吓得脚软的家伙……
这一次似乎是完全被眼前即便是隔着一扇门都可以感觉到的诡异气氛给吓着了。考虑到露娜似乎是自愿来到这里的这一点,似乎还让这家伙拥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想……
最后一眼从门缝看向地下餐厅内部,柯尔西斯子爵拉住了露娜向他深处的手掌,两人就像是在聚会上舞蹈的伴侣一般缓缓走上了餐厅中央的空地之中,伴随着无声的歌曲舞蹈……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之中交汇,然后若无其事地分离……
这是他们两的一个小小的默契。洛奇不打搅这一个仪式,而柯尔西斯也当做没有发现他们两……
“安娜……”
“佐恩……”
在梦魇一般气息的簇拥下,两人相互拥抱着,亲吻着……
分隔线——
汉克缓缓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量,使得窗口的铁栅栏悄无声息与主体分离。在知道技巧过后这并不算是一个太难的事情,它更像是一个体力活。因为他必须全神贯注地留意周围的每一丝动静的同时控制住自己手上的每一分力道,以避免发出声响。
他可以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这个被称作苏菲尔王国的英雄的家伙并不像传闻之中那样英勇无畏,至少现在不像传闻之中所说的那样英勇无畏。整个城堡的每一个窗口都被用铁栅栏所封锁,这使得这个城堡与其说是一座城堡到不如说是一座监狱。如果有人愿意居住在这样的城堡里头的话那么就只能证明这个城堡的主人是一个季度缺乏安全感的胆小鬼。
重新将被切割下来的铁栅栏装好,虽然被整个切割下来,但是在卡回原处过后还是难以在黑暗之中看出什么端详。至少不会被往来巡逻的守卫们随随便便看出异常。
侧耳倾听了一下黑夜之中的声响,深夜的城堡之中依旧是一片寂静。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好情况,虽然这种寂静使得身为刺客的他有很多办法变得难以使用,但是至少证明了自己那个分头行动的徒弟没有漏出马脚。
用特制的口哨发出三长一短的猫头鹰叫声,这是一切正常按照计划进行的意思,是他们所约定的暗号。如果连续十分钟以上没有暗号回应的话那么就代表已经出事了,另外一人立刻想办法撤离。
等待了数分钟,头顶大概位于城堡上方的方向传出了同样三长一短的猫头鹰叫声。得到确信过后,汉克立刻开始了行动。他并不担心自己被城堡的守卫察觉,在大多数都是普通人的阿萨辛教派之中他是一个极为少有的异类,他的武力可以说是整个阿萨辛教派之中数一数二的。与其他的同伴不同,他更加倾向于通过直接使用武力将对方杀死。因为如此,人们才更多地将他称作“刺客”而非传统的“杀手”。
在脑海之中回忆了一下雇主提供给他的城堡地图,他迅速向着与城堡内应的碰头地点前去。虽然他倾向于使用武力,但是在面对拥有“一人之军”这一绰号的男人他也不得不更加小心一点。毕竟对方可不是像他曾经所对付的家伙一样可以直接单枪匹马杀得个鸡犬不留的角色。
“汉克先生?”
汉克的脚步突然间停住了,这里并不是他与那个内应约定的碰面地点,他们所预定的碰面地点应该是还要更加前面一点的一个客房之中。而且就目前看来这个内应可不单单是一个内应这么简单,他的身手同样好得叫人惊讶。
“这儿不是我们预定的地点。”
汉克缓缓地开口道:“这是规矩,这儿不是我们交谈的地方。”
“那好吧,我们去预定的地点谈。”发出声音的那个人影离开了自己所藏身的黑暗之中。那是一个穿着一身圆领西服的男人手中还拿着一个金色的怀表,似乎早已在黑暗之中等待着哈克的到来。
西服男子并没有过多地与哈克交谈,为了证明自己并无异心,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走到了哈克的前方,将自己的后背弱点放在哈克的眼前。这样一个破绽是极为致命的,在汉克这样的高手手中,哪怕是一名贤者都可以做到在一瞬间毙命。
对方的的确确是内应……哈克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一点。对方的确如同约定所说的一样穿着圆领西装,拿着指针停留在预定时间十二小时后的金色怀表。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对方的身份,两人的交谈打自一开始就进入了碰头阶段,现在他们所前往的方向根本不是什么预定碰头地点而是目标所在的位置!
汉克隐藏进入和黑暗之中……但是他并没有跟随那个男人,他掉头就跑!他并不能确认对方是不是真的内应,但他们并不是在预定地点碰头的,对方却偏偏在这个地点开始了碰头暗号!这就证明了对方的假冒身份!那名内应在被抓住过后并没有将所有的东西都招供出来,也许是那个家伙足够顽强,也许是这些人之中并没有擅长于拷问的家伙,他们所获得的情报是错误的!
这给了落入陷阱之中的汉克一线生机。他并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个被对方当做碰头地点的位置没有丝毫埋伏,但是这至少证明了整个城堡本就不多的人手被分成了两份,其中的主力还在对方的预定伏击地点。他现在所需要面对的仅仅是整个城堡最多一半的人手!
几乎在他转身逃离的瞬间,超过十支火枪同时爆发出了怒吼。炙热的弹丸在连成一片的枪声之中准确地命中了那个几乎是以飞的姿势快速逃离的身体。
火枪射击的硝烟遮挡住了伏兵们的视线,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给予对方喘息之机。他们都是曾经跟随柯尔西斯经历过数场甚至数十场战斗的老兵。他们极为清楚在瞬息万变的激战之中等待与等死无异,即便是面对一名被十几发铅弹打得残破不堪的身体,他们也用最快的速度给燧发枪装上了刺刀从伏击地点冲出。仅留下最后两名枪法最好的枪手留在后方的高处负责掩护。
为首的一名军官用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的火把,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那具被他们在黑暗之中打得千穿百孔的身体……那是一个包裹着重物的斗篷。
对方打自一开始就并没有动,那个家伙知道附近被部下了天罗地网。他们实在太过小瞧一名经验丰富的刺客了,每一个活到中年的刺客都是常年走在修罗场的怪物。他们在这种情况下的经验远远超过了经历战争的士兵!
“扑通——”
停留在远处负责掩护的两名同伴的尸体从高处落下。重物与地面碰撞的声音沉重得就像是葬钟一般揪心,但是为首的军官强迫自己不去回头,他轻轻扯开了黑色的斗篷,看到了那个被斗篷所包裹的重物,也是他们曾经在战场上无数次见到过的东西——手榴弹。
而且是复数的手榴弹。
轻而易举地将因为爆炸的冲击波而失去战斗力的士兵们解决,整个过程对于他来说简单得如同农场主杀死自己的羔羊一般轻松。他甚至懒得弯腰用小刀抹断那些呻=吟着的士兵的脖子,为了简单省事他从士兵的手上拿过上好刺刀的火枪就像驻拐杖一般在每个人胸口刺上一刀……
仅仅一分钟时间,十余名经验丰富的士兵失去战斗力,五分钟时间全军覆没。这样的身手即便是对于一名准备充足的魔法师来说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工作,但是汉克却在没有任何魔法的帮助下做到了。
但是他还有一个障碍,他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个穿着圆领西服,一直都默默无闻地看着他屠杀士兵的男人。
“你究竟是谁?”刺客开口问道。
“仅仅是这个城堡的一名普通佣人而已。”
身着圆领西服的男人优雅地低头行礼。
“你可以叫我度西恩。”
分隔线——
十一就是她的名字。一个非常奇怪的名字,这是她的养父兼师父给她起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仅仅是因为她是他的第十一个弟子罢了。
她从来没有问过前面十个弟子去哪儿了,汉克也没有告诉她。师徒两在某些地方保持着无言的默契,正是这种默契使得她能够以一名女性的身份成为整个阿萨辛教派屈手一指的顶级刺客汉克的助手兼搭档。她并不擅长于杀人,虽然在汉克手下学习了近十年时间,但是她并没有从对方手中学习到足够优秀的杀人技巧。她与自己的师父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相对于武力,她更像是一名真正的暗杀者,一名即便对方死去都难以知晓究竟是谁杀死的暗杀者。
当听到从城堡深处传出的枪声时,她就知道情况不再像原本计划中的情况运行了。
计划中绝对不会发生这个情况,至少在甲号计划里头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要发出了枪响,那么就证明了汉克已经被发现,那样一来无论如何都应该进入撤退程序。
而她就是为了这一目的而存在的。用最快的速度打开地图包,雇主给予的地图被他们重新复制了数份之多,有一份在汉克手中,其余的都在她手中。地图按照各个不同的情况设计了复数的撤离路线与方式,这些全都被用不同色彩的笔标记着。
这并不时汉克对于她已经信任到原因将计划全盘告诉的地步了,而是因为这些计划本身就是出自她手。无法在正面战斗之中帮助到对方的她只有用这种方式证明着自己的存在价值。她至今都清楚地记得当她第一次将自己的计划交给他时那个男人所说的话:
很好,你是唯一一个真正认识到我所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帮助我打下手的助手而非一个拖后腿的刺客这一点的家伙——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了。
那个男人就是这样一个张狂且令人厌恶的家伙,整个阿萨辛教派里头有不计其数的人试图将他这个异端抹除,而他则毫不犹豫地将那些由他亲自教导的学徒们当做挡箭牌。成群的学徒在这种连绵不绝的暗杀之中死去,但是他自身却毫发无伤。
这个男人就是一个死神。死神只会将死亡带给别人而不会将死亡留给自己。而她所能做的就是让这名死神将所有的死亡全都发给别人,一点都不要带回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扑向身边准备的线膛燧发枪。但是她立刻制止住了这个想法,如果汉克真的遭遇了连他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那么她在这里开枪几乎无异于自寻死路。她虽然可以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这个塔楼的士兵是因为这些士兵们的松懈和自身的准备。如果真的让他们正面对上的话哪怕是一个小队的士兵都可以让她喝一壶的。
枪声几乎在一瞬间就停止了下来,紧接而来的就是一场爆炸。在爆炸的震动声之中,成群的鸟雀被惊起,然后向远处逃窜而去。
而十一也捕捉到了爆炸发生的位置,那是靠近城堡主体三楼位置的一处区域。从她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从那儿的窗口之中所冒出的烟尘。那是汉克亲自调整的手榴弹,与各国的掷弹兵所使用的普通制式手榴弹不同,在它内部的装药之中还被特地加入了白磷。虽然使得威力与可靠性的下降,但是爆炸同时却可以产生大量有轻微毒性的烟雾。无论是用来逃脱还是用来给后方支援人员标记位置都极为方便。
为了以防万一,十一开始了自己的准备。她必须得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汉克真的需要撤退的话她必须得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从上百米外的城堡之中接出。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她才需要悄无声息地拿下这个塔楼。这个塔楼是整个城堡唯一的一个装备有弩车的高台,只有依靠弩车的帮助,他才能够将两端段上百米长的绳索发射到上百米外的位置。
绳索的另一头被捆在了两名死去的士兵身上。等到汉克需要的时候她将把这两名士兵作为铅垂从塔楼扔下,借此以最快的速度将汉克拉上塔楼。准备逃离用的降落伞已经放在了围墙旁边,那是在以前还是学徒的时候从杂技团的几个演员手中买来的,为了学会使用这些玩意她还特地抽空向那些杂技演员学习了数周时间。虽然汉克从来不太相信这种东西,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东西……
汉克轻轻倚靠在只剩下一半的墙壁上,他此刻的转态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得上好。腹部被留下了一个数厘米宽的伤口,从伤口上甚至可以看到附着在肠子上的淡黄色脂肪。似乎是因为受到了类似于无法愈合之类的诅咒的原因,血液像是完全无法止住一半不断地流淌,如果不赶快想办法抹除诅咒的话他等不到白天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掉。
此刻他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靠不住的内应被挖出来导致自己一次刺杀变成了强攻,这对于他还不算什么,毕竟他本来就更加擅长于强攻。倒不如说,原本的刺杀变成了强攻反倒使得他更加如鱼得水了。阿萨辛教派的人们之所以如此排斥他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曾经是一名教国士兵,而且是来自驻守北方防线抵抗兽人的精锐兵团。眼前这些仅仅经历了新教叛乱的普通士兵在他的眼里实在是显得太过稚嫩了,如果没有其他敌人出现的话,只需要给她一个小时他就可以将整个城堡里头的士兵们全都变成一堆死尸。
可是无奈意外就是那么发生了……而且还是以一种极为糟糕的方式发生了——
这个见鬼的管家是一名贤者!
他发誓自己回头一定要把那个雇佣自己过来干掉这个子爵的皇帝给收拾一顿,至少那个老家伙是需要换一个孙子了。那个家伙曾经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这个城堡里头除了那个子爵以外全都是一群普通人!
汉克自认为自己即便是再如何自大也不会狂妄到试图同时应对两个贤者级别的家伙。倒不如说如果真的知道这个城堡里头有两个贤者的话即便是那个没有安全感的老皇帝也不由得需要掂量一下是否值得了吧。
耳边传来利剑订如岩石的声音,那是十一射出的弩箭。那个笨蛋居然折腾到了这个时候才搞定这些活儿,也真不知道是准时还是磨磨蹭蹭了。
在切断固定用的绳索之前,他回头看了看与自己手中的头颅,有那么一瞬间他曾经有想法将这个头颅制成自己的骸骨面具,但是随后他立刻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将头颅扔回了那个叫度西恩的管家身边。他又不是那些宛如猎头族一样有收集癖的变态,实在没必要整天拿着一个没有赏金的头颅跑来跑去。
切断固定用的绳索过后,两具身着铠甲的尸体所制成的临时铅垂将他拉向远处的塔楼顶端。老实说他的这个助手兼搭档什么地方都好,唯独有一个缺点就是有点太喜欢那种看起来似乎很华丽的东西……无论是之前她所用的降落伞还是现在她所计划的这个绳索,虽然看起来很帅气这个是没错啦,但是在他尚处于半空中的时候他却是处于非常尴尬的不上不下的状态……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实在算不上是一个好事。
心中碎碎念的汉克将视线转向了不远处的塔楼顶端,在那里十一那个家伙还全神贯注地通过燧发枪瞄准着目标。
——汉克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一个潜伏了如此之久的内应会突然走漏消息呢?
“砰——”
分隔线——
仅仅只能通过当事者的叙述来了解事情发生的一切的人们并不知道,“一人之军”这个称呼并不正确,真正的称呼应该是“二人之军”。
只有那些曾经真正与其并肩作战的人们才知道,那个总是如同跟班一样跟随在那个男人身后,马首是瞻的年轻“画家”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黑塔叛逆”一词就可以证明他的能力。二百年前的魔法战争将黑塔彻底击落凡尘,但是同样也使得其变成了一个更为纯粹的魔法组织。保持绝对中立立场的黑塔巫师也因此获得了令人难以想象的特权,在部分情况下他们甚至是比教国更为可信的仲裁者。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这个组织的能力下降。倒不如说,因为不再需要分心与国际形势,专注于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处理关系的黑塔比魔法战争时期显得更为强大可怕。绝对中立给予他们的不仅仅是尊重与信任,还有特权——保持这种绝对中立的特权。
正因为如此,所有试图违逆这种绝对中立的黑塔巫师都得死。不单单是来自于黑塔的战斗法师旅的追杀,还包括各国的魔法对策部队们的联手围剿。这是全世界最为齐心协力的时候。黑塔是一颗足以改变整个大陆力量平衡的棋子,没有任何人原因这颗棋子落在原本就拥挤不堪的棋盘上。二百年前这种事情发生了一次,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国王希望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目前世界上最为著名的一名“黑塔叛逆”是米拉尔共和国现任首席执政官的导师古德里安。他是唯一一名能够在公共场合露面的“黑塔叛逆”,也是唯一一个人们所能够确切地肯定其还活着的黑塔叛逆。每一名能够活着避开黑塔与世界各地的魔法对策部队的联合围剿的巫师其本身就是一名在某一方面位列世界顶尖的人物,如果忽略他们的这个身份的话他们可以成为任何一个王国的首席巫师,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弱于那名米拉尔国师的怪物。
正是因为知晓这些事实,当赶来增援的士兵们在白磷的浓烟之中找到度西恩时才会由人而生出一股恐惧,一股即便是这些曾经身经百战的士兵们都为之颤栗的后怕。
“早告诉你们了,无论是魔法师还是巫师都不是无敌的,找到方法了都不过是一群普通人而已。”对于这些家伙没出息的样子不悦地冷哼一声,度西恩脱下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外套扔给了离得最近的一名士兵。“那个家伙受伤同样不轻,我们那位好朋友也忍不住诱惑出手了。你们去塔楼那边吧尸体给拖回来告诉柯尔西斯大人,我刚才看到那家伙掉在那下面了。”
“等等!”刚刚走动了不到两步,度西恩又叫住了那名士兵。
“给我来点纱布……还有镜子。我的脖子好像还是有点不太舒服。”
分隔线——
艾尔是被洛奇背出密道的……因为这个家伙被吓得走都走不利索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洛奇只得将这丫头给背在背上带出密道……
“搞什么鬼啊……有没有真正的幽灵,只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啊,你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成为灰烬之手的预备成员的啊……他们所需要对付的家伙有那么一打的人同样是一名巫师吧?”——这是洛奇数落这个派不上用场的拖油瓶时说的话语。
“那些根本就不可怕好吧?!这种的情况才是最可怕的情况好吧?!根本没人知道会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啊,如果那些骸骨长出了血肉变成白天我们遇上的那些佣人的话简直是一场噩梦的啊!而且我们晚餐还是由他们所准备的啊!完全有可能是被高级幻术的结果啊!虽然看起来好像做得很好,但是事实上很有可能是一块块的腐烂肉块,上面可能还有蛆虫在爬来爬去的啊!”
艾尔辩解的声音几乎都带上了哭腔……话说你这这么看都完全是在自己吓自己吧?!为什么你明明这么害怕却还能够联想到那么多恐怖场景啊!托你的福我现在也觉得我的肠子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来爬去了啊QAQ连我都开始有点走不动路了啊啊啊啊啊啊!
从密道到卧室的短短不到二十分钟路程,洛奇感觉自己似乎听了不下二十个恐怖故事片段……即便是神经大条如他也不由得开始有点疑神疑鬼了。他可以保证艾尔这家伙绝对是那种看了恐怖故事之后一边吓得睡不着觉,一边又忍不住要继续看的家伙。
“谢谢……”
突然间,艾尔开口说道。
“什么?”
因为话题转变得太快的缘故,即便自认为很能更得上别人思路的洛奇也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够用。
“我是说谢谢你把我背出来……”
谈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道尔林家准备给艾尔的卧室。将艾尔小心放回床上,后退半步过后洛奇才继续开口:“我还以为你回过神来之后会哭着闹着把我打一顿然后要回去救人呢。”
出乎洛奇的意料,预想中的勃然大怒并没有到来。艾尔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月光下被染成银色的刘海将她的表情完全遮掩。
“因为我在怕啊……”
这一次不再是带着哭腔而是真正哭了出来,即便是艾尔掩耳盗铃一般努力低头不让洛奇看到自己的面孔也毫无用处。哪怕是一名孩子也知道她此刻已经哭得一塌糊涂……
“冷静点,你只是暂时情绪失控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轻轻按在艾尔的肩头让她冷静一点,但是当他触碰到艾尔的皮肤是他才注意到此刻少女就像从冰水浸泡之中出来一般没有任何温度。这是一种神经错觉,证明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很糟糕了,这种情况下理应想办法将她安抚下来,但是洛奇实在是缺少这方面的知识,倒是如果要他想办法刺激别人处于这种状态在谍报科里头有教过不少……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
“第一次是十年前的时候,那一次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听到这句话的洛奇不由地一愣,十年前的事最令艾尔印象深刻的恐怕就是“海威尔惨案”了吧?据说当时聚集地在一起举行仲夏狂欢节晚会的海威尔家共计九十七人(包括七十仆人和私兵)一夜之间消失。海威尔一族直系只剩下当日因身体不适提前退场的艾尔,以及她的爷爷图兰西朵·海威尔——这人也是因为公务而提前离开,对于这起神秘的灭门案,洛奇曾一度非常好奇想方设法找艾尔打听,可都被艾尔回避了过去。
“当时我被两个人抓走了,从自己家里被抓走的。”
是说那次灭门惨案之前的事吗?据说当时艾尔的确是让两名神秘男子绑架的,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在第四天晚上的时候,我们躲到了一座教堂里,两个人都搜索教堂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礼拜堂里,那时候我又饿又怕,我拼命地向圣主祈祷,希望我可以获救,只要可以获救,我一定会报答他的。”
艾尔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然后又苦闷了起来。
“然后,我的愿望成真了,那两个人与教堂的神父发生了冲突,最后都离开了教堂。听到有人在那哭,我知道圣主听到了我的话了,我一放松,也跟着哭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精美的面容像是夜里盛开的昙花一般美丽,又转眼即逝。
“那个家伙被我吓了一跳,哭都不哭了,跑到了我这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我,那天晚上我非常开心,一起吃便宜的东西,一起聊天,真的很开心。”
切……
洛奇不爽地别过了头,那怕是政治婚姻,面对自己未婚妻一脸开心快乐地谈着和别的男人开心的时候也会感到不爽。多多少少有种找到那小子再狠揍一顿的冲动。不过看艾尔这个样子实在不好打断她。
“那个家伙救了我一命,后来,那两个绑匪甩掉了那个神父又折了回来想把我带走,我很幸运地没有被他们注意到,他们问那个人我在哪里,我当时吓坏了……我抛下他跑掉了……明明听见他为了保护我,跟那两个人撒谎,可我却害怕得跑掉了……”
说到这里,她将头埋在膝间轻轻地抽泣起来。
似乎这件事对艾尔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对于这件事艾尔似乎一直抱有自责。虽然明知不合适,但洛奇还是忍不住恶意地思考,艾尔这钻牛角尖的丫头该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而内疚得发育不良吧?真希望这丫头在揍我之后能有这十分之一的内疚(某人完全没有考虑自己欠揍的成分)……不过一个整天偏食麦芽糖的笨蛋发育不良才是正确的吧?
“然后呢?”
为了表示自己在听,洛奇认真地问了一句。
“我刚跑出教堂就遇上了父亲,然后被连夜送回了海威尔城堡,再也没见过他……”
这么一来洛奇突然有点同情那个小伙子了,想必他让私兵们吓得不轻,不过艾尔这样不太好吧?怎么也应该感谢一下人家嘛。不过灭门好像是第二天晚上的事吧?难不成是圣主大人看不惯你的行为所以惩罚你了?
洛奇发现有那么一句话真的是没错,“他人的痛苦是你快乐的源泉”……虽然尽可能地想表现得伤感一点,但是对于一个素不相识而且反倒还有点小不爽的家伙,是死是活实在是难以引起一个人的感触……倒不如说关于那个倒霉蛋的故事恰好冲淡了原本的气氛,再加上将心中的事情倾诉了出来的缘故,使得艾尔的情绪放松了一点……
“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等明天早上再说。我就在旁边陪着,等你睡着了再回自己房间里。”艾尔的情绪渐渐好转使得洛奇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实在是难以应付一名异性哭哭啼啼的样子。他实在是不会安慰人,如果是同为男性的家伙倒可以直接通过讽刺之类的方式来刺激一下,但是面对女性用这种方式实在不算是一个好办法。
“洛奇……”
“嗯?什么事?”
“没事……”
这样的对话让洛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印象中曾经好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他想不起来这个经历了,但这个回忆无比清晰地让他的心在莫名之中猛的沉了沉。
“没有罗克陪着……”
“少在这里撒娇,没有自己的小熊就用枕头凑合。”
“洛奇……”
“又怎么了?”
“没事……”
PS:按照阿萨辛教派的传统,每一名暗杀者都需要用自己亲手杀死的第一个人的颅骨制成自己的面具。这个面具就是阿萨辛暗杀者的象征。由此也导致部分暗杀者频繁更换面具的习惯,有的是将自己所遭遇的最困难的敌人的头颅制成面具,有的是每杀死一个目标就更换一次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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