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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赤色的邀请

39.赤色的邀请

对于莫嘉娜用意明显的询问,澪没有第一时间作出回应。

因为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了解自己先前使用的符札有什么效果,更不知道再来一个人喝莉博菈建立联系的话,会不会引发某些无法挽回的后遗症。

她的犹豫不决让莫嘉娜略显不满的皱了皱眉:

“我知道在想什么,我不会借用莉博菈作为通道,这点你可以放心。”

其言下之意,就是莫嘉娜决定连上江一唯的意识海,直接尝试唤醒对方本人。

但这种做法不过是把莉博菈可能承担的后果转嫁到了江一唯身上,整体来说莫嘉娜的这个决定并没有让潜在的威胁降低多少。

考虑到这些,澪眯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说实话,莫嘉娜小姐,我诚心的劝你打消这个念头好了,莉博菈的精神力有多强大,你可以等露茜小姐醒来之后询问一番便可知晓,可就算是这样,莉博菈也没办法在一唯的意识海中引起多大的波澜,我根本找不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任何一个。”

人的意识海就像字面描述的那样,是一片宽阔寂静的海,其任何想法都会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而外人链接上这片意识海之后,就获得了一个俯瞰海面的视角,对方的所有情绪大可以尽收眼底。

但澪在借用莉博菈的‘眼睛’观察江一唯的思绪时,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发现;且更怪异的是,连莉博菈这个观测者也不曾移动过自己的视角——若不是澪能确认莉博菈和江一唯的生命体征很正常,她都有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这是澪从未遇见过的情况。

她之前在出岛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为一些精神方面受到严重创伤的人进行过治疗,而这些病人就算早已昏死多天,她也能从对方那片接近灰白色的意识海上找到些许转瞬即逝的波澜。

听完澪的解释,莫嘉娜除了脸色更差一些、眼神更冷冽一些之外,想法上没有任何的改变。

“不,这方面莉博菈做不到,不代表我也做不到,更何况意识海层面上的链接,对于精神力的强弱要求不高,更重要的还是链接通道两端之人的契合度。”莫嘉娜直勾勾的盯着澪的眼睛,态度依旧强硬,“我和江一唯相处了十几年建立起的友谊,必然比莉博菈和他之间的关系能够比拟的,我更有把握唤醒江一唯的意识。”

“我知道……我知道……”被莫嘉娜这么一点,澪突然想起莉博菈几个月前和她说过的一些话,她一边点头回应着莫嘉娜,一边若有所思的瞥了眼莉博菈和江一唯,“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你这么做,需要承担的风险太大,远不如我们现在去找出让一唯陷入这种状态的罪魁祸首……”

“不,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过十几分钟,下一批轮换的马匪就会出现,况且露茜现在状态不佳,没有她的照顾,江一唯能不能活着扛过这次危机都两说。”莫嘉娜毫不犹豫的否决了澪的提议,在她看来,本就人手奇缺的她们在失去了三个战斗力之后还想进入地下洞窟把黑旗团搅个底朝天,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你还是给我一枚那种能够抽离精神力的符札吧,我争取速战速决,如果办不到,我们直接带走这两人撤离这片废墟,暂时放弃任务。”

莫嘉娜顿了顿,不等神情微妙的澪开口,就降低语气再次补充道:

“放心,之后我会陪你一起进入地下洞窟寻找那柄御神刀的,我答应你的事情,绝不会反悔。”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澪的表情先是缓和了些许,进而又变得尴尬了起来。

她刚才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些,不过她心里也是有关于这部分的顾虑的,她很担心一旦莫嘉娜等人选择放弃,她想要在几天时间里越过黑旗团越发森严的警戒圈去偌大一个地下洞窟寻找一把不足一臂长的御神刀,差不多是痴人说梦——别说是一个她,就算是十个她也办不到。

她当时能够在噶卡尔荒漠外围轻松解决那支接应部队,确实如江一唯所想的那样用了一些不方便明说的手段。

而且,这种手段她只能再用一次,且有半小时的时间限制,除非黑旗团的人傻乎乎的聚集在一起,她才有可能用大半条命的代价拼死对方那好几百人的庞大群体。

可若是有莫嘉娜的帮助,事情就是另一种状况了。

她亲眼见过莫嘉娜用一些奇怪的粉末和粘液还原某处位置在某个时间段内的景象,也见过对方轻而易举的熔断锁链甚至是刀剑,更见过准备完全的少女在视野极限范围上一举杀死四名分散逃窜的马匪……

不用说,莫嘉娜的常规战斗力远远超过了不使用鹿角弓的澪,处理事务的手段也相当丰富,差不多能解决任何形式的突发状况,可以说是最好的那一类冒险伙伴了,和她一起行动,澪倒是能提起些许信心。

既然莫嘉娜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上,澪也不好再次拒绝对方的请求。

她低头摇了摇呀,有些迟疑的拿出了仅剩的那枚阙魂符咒,递给莫嘉娜。

莫嘉娜二话不说就拿走了符札,平铺在自己的手掌上:

“这个要怎么用?也用你的血吗?”

“嗯,我自己用的话什么步骤都不需要,但给别人用,就得用我的血作为引子。”澪再次抽出那支奇怪的签子,戳破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抹在符札上,“把符札放在一唯的身上吧,最好是放在肩膀或是其他等你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之后保证手不会滑落的位置。”

“嗯,好的。”

随着那片纤细的血迹消失在符札上,莫嘉娜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贝拉帮她搬来一块石头垫脚,好让自己能够得着江一唯的肩膀。

看着眼前两人忙忙碌碌的样子,澪忍不住偷偷瞥了眼蹲在接近通道出口那边的格洛丽亚:

当她看见这个小丫头的第一眼起,从她佩刀长传来的轻微震颤险些让她当场抽刀斩向对方。

但这几天时间里,她对格洛丽亚的敌意也越来越薄弱,直到现在,她已经从对方身上感受不到那种恶心、粘稠的妖力了——若当初只有她自己对格洛丽亚产生了杀意,她大可以当做是自己的错觉,可她的佩刀也起了反应,就不是简单能用‘我应该是累了’这种理由解释的。

不过……

这件事情,终归是一件不太重要的小事。

澪现在更在意的,还是莫嘉娜究竟是如何判断出她那张符札的作用。

——是凭借一些细节做出的猜测?还是对精神力方面有所研究做出的推断?亦或是,莫嘉娜小姐有修行灵力的天赋?

澪再次看了看站在石块上双眼紧闭的莫嘉娜,心情复杂:

——还是等这次的危机解除之后,再问问她吧……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江一唯那边突然出现在的异常状况让她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一边快步冲向江一唯,一边急切的冲着贝拉喊道:

“快,贝拉先生,你快去叫醒露茜小姐,一唯没有呼吸了!”

……

当莫嘉娜等人心情越来越沉重的时候,心灵和肉体都变得沉重起来的江一唯,已经快要沉到河底了。

他刚跳下河去,就一头撞在了一线来势汹涌的浪涛上。

脑海里七荤八素的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被一股暗流扯进了赤色的河水中。

原本想要补充空气的嘴立马灌满了腥咸的河水与粗糙的沙粒,这些怎么也驱散不了的‘入侵者’连同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一并滑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江一唯强忍住胃里充斥着的那股难以忍受的胀痛,也尽量不去在意挤压心肺的窒息感,用上了全部的力量开始滑动四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沉入河底的这段过程里也是一直在移动的,先前那种仅感受一秒就能让人终身铭记的刺痛没有再次找上他。

这让江一唯在绝望之余,也稍许冒出了一些庆幸的情绪。

终于,在经历过最初的恐惧和慌乱之后,逐渐恢复了身体掌控权的江一唯开始缓慢上浮。

受制于暗流以及部分威势不逊于子弹的杂物影响,江一唯上浮的速度很慢,但他却没有太多担忧的心思。

因为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现在并不需要呼吸,那些淤积在他肚子里的河水、泥沙也就是让他难受一些而已,算不得什么大碍。

等他慢慢熟悉了身体的异样、慢慢适应了周身的环境,他表现的也没有先前那么恐慌了。

而且,先前那种仿佛抽空了他全部精力的疲倦感,也相当神奇的消退了不少。

只不过……

就算所有事情都在向好的一面的发展,江一唯潜意识中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待得太久,需要尽快浮上水面呼吸。

这并不全是因为他怎么都忍受不了那种身体各处都受到了压迫的奇怪窒息感,更多的还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担忧促使他加快了摆动四肢的速度。

落入视野中的光线越来越充足,萦绕在江一唯心底的担忧也越来越淡薄。

终于,顶着一阵狂风浮出水面的江一唯飞快吐出含在嘴里的那一口温热的河水,不敢有任何的停留,立刻划动起手臂,目标直指视野尽头的那面河岸。

河面上的风很大,河底的暗流和石块更是恼人,在勉强度过好几次险些被重新拉回河水中的危机之后,江一唯终于能伸手触碰到倾斜河岸上那些凸起的石块了。

他缓了口气,沿着河岸耐心的向上攀爬。

不同于江一唯之前纵身跳下去的那处河岸,这一侧的河岸要稍微矮一些。

他一边低声抱怨,一边气都不太敢喘的拼命挪动四肢。

过了不知多久,右手手指触碰到些许草叶的江一唯总算能够松一口气了。

他一鼓作气的冲上地面,却不敢停下脚步;无奈,他只好像小孩子那样四脚着地向前爬动。

他已经顾不上自己有没有偏离预定的方向了,他甚至打算就此放弃抵抗,死在这里得了。

当然,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被压了下去。

压下这种想法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他怕死且不想死,另一方面,则是一只暗红色的皮质长靴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见到这一幕,江一唯咽了口唾沫。

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明明已经停下来了,可那种刺痛却没有出现:

——是到目的地了吗?还是……我已经见到正主了?

种种猜测接二连三的闪过江一唯的脑海,心情复杂的他轻轻晃了晃脑袋,用着无比缓慢的速度开始抬头向上看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条与靴子同色泽的华丽长裙……

以及……

一只与他鼻尖齐平的纤细手掌——五指平摊、掌心向上,是充满善意的邀请之姿。

对于眼前这份意料之外的景象,江一唯眨了眨眼睛,内心坎坷不安,一时间竟不敢继续抬头去确认对方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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