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道略显焦急的语气再次响起的时候,竟然掺杂进了一些愠怒的情绪:
-你要是再不过来的话,就永远都离不开这里了!-
很明显,江一唯的迟疑引起了说话之人的愤怒和不满。
但这句半威胁半警告的话语,并不能完全改变江一唯的观念。
哪怕经过对方这么一提醒,他确实发现自己数分钟前的记忆出现了一段莫名的空白,他也还是没办法拿出足够的信任和勇气迈出向前的这一步。
场面越是巧合,事情就越是可疑;而且这个突兀出现又满是善意的声音,和周围怪异诡谲的环境格格不入,如此矛盾的现状更是进一步加深了江一唯心底的顾虑。
可惜,环绕在他身边形如实质的厚重白雾意外的在他肩膀上堆叠起了不少了压力,以至于他此刻仅仅只是想站直身子都格外艰难——这种超乎常理的情况让神情凝重的江一唯不得不离开原地,试图摆脱困境。
随着他一点点向前挪动步子,如同重型盔甲般束缚着自己的力量也开始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可他一旦停住脚步,原先从他身上卸去的可怕力道便会重新涌上来,毫不留情的挤压他体内脆弱的脏器。
经历过几次近乎断气的危机之后,有些自暴自弃的江一唯叹了口气,开始快步赶往先前那道声音传来的方位:
至于先前接二连三的异象到底是那人布下的险恶陷阱,还是雪中送炭的救助,生命已然受到威胁的他早就顾不上这些问题了。
终于,当江一唯彻底做出决定之时,那个声音再次开口提醒道:
-没错,就按照这个方向跑,期间你无论看到或是听到什么奇怪的东西,都不要停下来!-
——这种情况,我就算是想停下来也没机会了吧?
张了张嘴却没办法发出半点声音的江一唯神情郁闷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埋头狂奔起来。
好在这个地方不似现实,不用考虑体力的分配问题,他大可以放下心来拼命的向前跑。
在这个感受不到时间流逝、掌控不了距离远近的世界里,光是维持前进的方向就消耗了江一唯不少脑细胞,也就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自己就已经跑了多久,又跑了多远。
直到一抹细微的亮绿色突然闯入江一唯的视野,脑袋里算得上是空空如也的少年才猛地惊醒过来:
——那是……?
心思重新活跃起来的江一唯眯眼眺望远方,那抹奇异的色彩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明明已经做好望山跑死马这一准备的他,只跑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将那一幕神奇的让人忍不住惊呼一声的场景悉数囊括至自己的视野之中:
远处,仿佛漫无边际的金属色地面最终抵达了尽头,与其突兀相连的,是一片点缀着亮绿与鲜红的棕褐色,一如盛夏时节里郁郁葱葱的密林,一眼看去满满的都是生机与活力。
只可惜,这片苍翠的颜色无论是如何的赏心悦目,也难以掩盖它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了一个更加不恰当的地方这一事实。
江一唯在经历了短暂的疑惑与震惊之后,首次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越是仔细的看下去,他就越是觉得眼前这片没有起风却有枝条了嫩叶轻轻摇摆、没有太阳却又数道灿金色光柱从树冠落下的森林,是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它缓缓呼吸,鼓起劲风。
它细细巡视,目光如炬。
它时时沉吟,声如鸟鸣。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江一唯倍感触目惊心。
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思绪尚未流转起来,从他肩胛骨末端突然爆发出来的刀割般的剧痛就深深的刻进了他的灵魂之中:
“——!”
他张开嘴,无声的嘶吼,右脚落地不足半秒便再度向前迈去——与此同时,那种剧痛也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刹那间消失于无形。
唯独那股停留在他喉管中的灼烧感时刻提醒着意识混乱的江一唯,一旦他停止奔跑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等江一唯好不容易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变得异常疲劳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状况是自己进入密林之后才出现的,还是先前那阵剧痛消退后产生的。
但无论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他都是明白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皱着眉头环顾四周,这片堪称原始的密林应该让人寸步难行才对,可他每踏出一步,阻拦在他身前的东西都会向两侧迅速退散——其中,一根顶端盛开着些许淡紫色花朵的藤蔓更是提前抬升至与少年肩膀齐平的高度,用无数花瓣贴合成一只酒杯递到少年身前。
江一唯耗费了不少心神,才勉强从杯中诱人的深红色液体上挪开视线。
突然变得口干舌燥的他咽了口唾沫,却像是咽下一口铁砂似的,刮得他喉咙里一阵生疼。
可他只能选择忍耐,只能闭着眼睛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杯肯定非常可口的清澈汁液。
先前已经吃过一次亏的江一唯,此时是怎么也不敢再次违背那人给出的提醒了——只是停下脚步就会招来那么惨烈的痛楚,自己刚才要是没能经受住诱惑,最终怕是会落得个被那有人酒水穿肠破肚的下场。
他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是无法平静下来。
当他三番五次避开密林慷慨的馈赠之后,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宽阔湍急的河流。
江一唯仅是远远的看了眼河道中奔腾不息的湍急河水,就立刻明白这条河流显然不是自己能够成功横渡的——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这条怪异的河流竟起始于一道悬停在虚空之中的突兀断层,终结于一线水雾升腾、遮天蔽日的垂直瀑布。
——糖衣剥开之后,就只剩下炮弹了吗?
江一唯咧开嘴角,笑容苦涩。
事已至此,他别无他选,只能在祈祷这个世界不能以常理看待的同时,为自己默默的打气:
他知晓自己虽然算不得旱鸭子,但水性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能保证自己不会淹死在平缓的水流中而已。
可他身前这条堪称波澜壮阔的赤色河流,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中了。
眼看着自己距离河水越来越近,心情复杂的江一唯捏着袖子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喂喂喂,我说,那位开口引导我的好心人,你倒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啊!你光是丢个‘别停下、一直跑’的提醒就不理我了,这不好吧?
虽有抱怨,但江一唯隐约也猜得到对方想要联系上自己的话,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那么,现在看来应该是救我的心思多一些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是莉博菈?
还是澪?
亦或是其他潜藏在洞窟周围的家伙?
哀叹了一阵也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答案的江一唯最后干脆闭上眼睛,纵身一跃,毫不犹豫的扑进了如同血液般艳丽的河水之中——他是真的被之前那阵要命的疼痛吓到了,若是可以,他着实不想再度体验一次那种感觉。
……
当澪挪开手掌的时候,那枚紧贴在莉博菈肩头的符札随即剧烈燃烧起来,眨眼间就化作了一片片细碎的飞灰。
从洞窟深处吹拂而来的冷风划过澪爬满细密汗珠的额头,两种极端的温度激烈碰撞,让刚刚回过神来的巫女不由得的颤抖了一下。
“有结果了吗,澪?”
澪还没来得及压下萦绕在胸口的那股恶心感,莫嘉娜的询问声就迫不及待的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澪皱了下眉头,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屈指弹了弹莉博菈的肩膀,毫无神采的漆黑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感波动。
等了半天也没见着澪有所反应,耐心本就稀薄的莫嘉娜面无表情的深吸一口气,给一侧面色憔悴的露茜使了个眼神。
呼吸有些紊乱的露茜无声的点了点头,仰头咽下一大口新鲜空气,再度伸手按住江一唯的心口——从她指尖瞬间绽放的金色华光随即点亮了这处幽邃的通道。
数十分钟前,江一唯的心脏骤然停滞,本就惨淡的脸色几乎变成了一张白纸;若不是当时莫嘉娜一直有观察江一唯的状态,以这条通道的昏暗程度,贝拉他们恐怕没办法第一时间察觉到这种变化。
露茜在莫嘉娜态度强硬的催促下,短时间使用了大量神力才勉强把江一唯从危险的边缘拽了回来;可莫嘉娜显然对江一唯的身体还是不怎么放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露茜为其注入一丝神力护住心脉。
如此重复几次,神力本就没有恢复完全的露茜也逐渐走到了身体的极限。
露茜艰难的把最后一丝神力渡给江一唯的刹那,身子微微一晃,险些摔倒。
注意力全都放在露茜身上的贝拉快步跟上,赶在莫嘉娜之前出手扶住了露茜的肩膀。
眼皮上堆满了困倦和疲惫的露茜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就这样躺在贝拉的怀中,任凭对方将自己搀扶到墙角缓缓坐下——露茜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紧绷的意识就‘咯噔’一声断裂开来,视野随之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目睹到这一幕的贝拉满脸心疼的取出自己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替对方擦拭着汗珠。
表情冷淡的莫嘉娜垂下眸子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从露茜身上挪开视线,打量起了江一唯的状况——如同前几次那样,体内流淌着部分神力的少年脸色暂时转好,却依旧不见有什么醒来的趋势。
至于江一唯身边同样状态怪异的莉博菈,倒是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状况,只是那双空荡荡的眼睛会时不时的投向某个引起了些许声响的人,让人顿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似乎是想明白了某些事情的澪总算单手握拳碰了碰鼻尖,沉吟一声,缓缓说道:
“事情倒是有眉目了,但……我一时半会儿没办法解释清楚这些东西。”
不等莫嘉娜开口,和她对视了一眼的澪继续补充道:
“而且,就算弄懂了其中的缘由,也没有能力处理这次危机……”
“……嗯,那就别解释了。”莫嘉娜瞥了眼守在通道深处那边的绫湘,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我只想问问你,你刚才使用的那种符札,还有剩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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