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锯齿。”
脚步声。
“勾爪。”
厚底小皮鞋踏在木质地板上的缓慢脚步声。
“血染针。”
殷红的卷短发盖到肩膀,可能是由于兴奋,脸上的五官因那过度的笑意而有些扭曲。
这位矮小的少女,身着黑色洋装,把花边长伞当作拐杖杵在手上,一步一步的朝着这里走来,她像是在散步途中忽然迷路了,嘴里还念叨着些意义不明的词。
若端坐在那里的伊布里斯散发着无上威严,那么这位少女就是环绕着恐惧的光环。
站在酒廊入口处的两排海盗们被这不明的恐惧所震慑,他们纷纷注视着这矮小的身影,闸刀架在他们的头顶由发丝固定,仿佛视线离开她一秒,那根发丝就会断裂。
被那钝剑捅穿头颅的扎利欧如断线木偶般摔在地上,按住卡托莉奴左手的那个海盗也被一脚踢开。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迎面走来的矮小少女,卡托莉奴却不解风情的踩着扎利欧的脸,从尸体的头部抽出那柄钝剑。
钝剑的凹槽与崩刃之间挂满了脑组织和碎肉,血浆从护手处至剑尖完全涂满。
卡托莉奴喝醉时,在噩梦里被吵醒了,她眼里布满血丝,脸上的怒意还未散去,转头瞪向一旁被她踢倒的海盗,提起钝剑便踏步猛戳过去。
铛!——
剑尖刺偏落向地面,连带着整片的木地板一并凹陷断裂,铆钉拔起三角。
长伞的伞帽顶在剑身之上,握着钝剑的卡托莉奴不能将它挪动分毫,她抬起头看向伞的主人。
矮小的少女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卡托莉奴。
躲过一劫的海盗惊呼一声,连滚带爬的逃走了,他直接跑向窗边,从碎掉玻璃的窗口纵身跃入海中。
见一人逃窜,其余的海盗们争相恐后的拔腿便跑,甚至连掏出身上武器的勇气都没有,十余多成年男性在这两名少女面前犹如遇蛇之鼠,顷刻间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你拿着的这把剑,怎么有点眼熟呢。”
“......”
不做声,卡托莉奴瞬间松开钝剑的剑柄,反手抽出长靴里的匕首。
可她刚准备攻击面前的少女,但是人却突然消失了,有什么东西对着她的颈部袭来,连忙用匕首去阻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窒息感瞬间而至。
伞柄,伞的曲柄勾住了她的脖子。
“倔强的孩子我不讨厌,可是在陌生人面前轻举妄动可是会送命的...喔。”
少女从背后把嘴巴贴近卡托莉奴的耳旁低语着。
纯粹得落败,毫无还手之力,可卡托莉奴并没有一丝败屈的表情,她龇着牙,眉心拧成一团,如果不是在背后而是在面前,她会毫不犹豫的对着她的脸一口咬上去。
惨败之犬虽可笑,但临死前还想着咬人一口的饿狼,最可怕。
匕首被叼在嘴里,卡托莉奴猛然转头,将刃锋刺向少女的头部。
快要气绝的卡托莉奴并没能确认是否刺空。
刺中了?不,而是被接住了。
被对方用牙齿接住了。
瞪圆了的琥珀色双眼,嘴角挂着疯狂的笑意,整个过程像是在她摆出这个笑容时,卡托莉奴恰巧把匕首塞进了她的两排牙齿之间。
与她对视了两秒,本是狂躁的卡托莉奴立即陷入恐慌。
不正常,从表情到举动,都不正常,这个人恐怕是患有某种精神疾病。
那诡异的琥珀瞳似能流淌出溶解万物的金色岩浆。
卡托莉奴有些醒酒了,本是想着杀死对方的她此时只剩下了畏惧。
那些被吓得四处逃窜的海盗并不是本身就胆小如鼠,只是因为这位矮小的少女,她像是‘恐惧’二字的代名词,一般人光是看到她的身形,便会吓得汗毛直立。
“好了,血斑鸠,放开她吧。”
伊布里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名为血斑鸠的矮小少女用嘴巴强硬的夺过匕首,掷在一旁。
“既然国王陛下都这么说了。”
她不慌不忙的松开了扣在卡托莉奴的脖子上的伞柄,轻轻的推开,走到伊布里斯身边。
卡托莉奴伏下身去捡起钝剑,窒息感还没缓过来,有些脱力的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伊布里斯走上前去准备搀扶,但被卡托莉奴的眼神制止了。
“卡托莉奴小姐,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
“我能理解你的警惕,但你也有想问的吧,比如关于你手上那把剑原主人的事。”伊布里斯淡然得说道。
“帕露蒂在哪!”望着这高大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他话中信息的卡托莉奴心头一怔。
“帕露蒂?不对吧,那把剑的原主人不叫这个名字。”
“是谁都无所谓,这把剑的主人她现在在哪?!”她显得有些按耐不住。
“如果你指的人是小宥莉萨的话,那么大概是在北陆。”
宥莉萨?
卡托莉奴回想起了那个身穿奇怪铠甲的女人带走帕露蒂时所说的话。
(‘圣盾’之名是世人所赐,吾辈在教会的称谓是‘定罪者’,真名为宥莉萨二世......)
那时的她被不明的冲能所击倒,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帕露蒂被抓走。
弱小,自己太过弱小,即便是完完全全的依赖那只猫的力量与她战斗也无法取胜。
况且现在,那只猫大概已经永远的离她而去。
轻轻的响指,伊布里斯背后的巨大水泡应声破裂,姚莉捋了捋湿漉漉的长发,走到他的身旁。
“万物历劫难,二律逆其反,一论辨善恶,再论识对错。”
是奇亚古文,尽管在父亲的书库里研究过,但这是卡托莉奴从未听过的段词。
“重新自我介绍,在下伊布里斯.亚恩.艾米达克,是圣托隆戴尔的国王,同时,我也在‘二律逆反’教会担任最高领导人‘皇帝’的职位,你所寻找的人,正是我直属管理的教会官员,代号定罪者-宥莉萨二世。”
从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卡托莉奴就能感觉到这个人的不凡,没想到他居然自称伊布里斯,先不说是否属实,但刚刚那个名叫血斑鸠的人也对他的命令唯命是从,就能看出他绝对不是一般的角色。
说道伊布里斯,这可是个南北两陆家喻户就的传奇人物,从登上国王的宝座那一刻起,他的传奇就一直在谱写,还被北陆的一位大贤者誉为“不是完美却最接近完美之人”。
报道可能掺杂水份过度神化了这位国王,但事实是不变的,南陆最强国家的国王,这个男人,现在的确是站在世界的顶点。
卡托莉奴也只是听说过这个人,从未见过他的真实长相,但如今这个金发赤瞳,身材高大的男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不知是听闻到伊布里斯的介绍后过度惊愕还是如何,卡托莉奴一言不发的愣在原地。
“接下来该你来回答了,卡托莉奴小姐,请告诉我你的全名。”
反应迟钝了几秒,卡托莉奴回过神来。
“..........卡托莉奴.提伦。”
“提伦?我不记得有在登记民众姓氏的集册上见过这个姓,卡托莉奴小姐,你应该不是我圣托隆戴尔的子民吧?”
“我是帝穆人。”
“难怪,帝穆虽是我国政中之敌,但也是个非常不错的地方,那里有一家名为克莱尔的魔法学院,我还把我的小儿子送到那里读书呢,我记得那个学院的院长叫......”
“歌利尔.提伦,是我的父亲。”
说出这个名字时,卡托莉奴显得稍稍有些得意,仅管她觉得父亲已经不如当年那般爱她,但在这位伊布里斯国王面前提起家人的名字,多少也是值得骄傲的事。
“果然如此,如此厉害的魔法师他的女儿果然也十分有趣!哈哈哈!”伊布里斯爽朗的笑了起来。
“圣托隆戴尔的伊布里斯陛下。”贵族出身的卡托莉奴此时行出了请示礼。
“请说。”
见对方认真起来,伊布里斯也随即迎合,他半抬手准许了这个请示。
“我的妹妹帕露蒂被您的那位部下所劫持,请问她现在在何处,您准备对她做什么?”
“卡托莉奴小姐的妹妹?我记得我将龙华送进你父亲的学院时还特地调查过,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只有你一个独生女吧?”
“帕露蒂是我叔父的女儿。”
“这样么。”
伊布里斯停顿了一下。
“那我就告诉你实情吧,小宥莉萨与教会失联已经超过一个月,我并没有接到任何关于她有劫持某人的消息,虽然她本就是个和她师傅同样喜欢漂泊的性格,但北陆一些城镇有关于‘铠甲女’大规模闹事的传闻,我此次返回的目的也是想在处理完教会内杂事后,顺便调查下她的具体行踪,但是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听到这,卡托莉奴陷入沉思。
“你手上拿着的剑也是她给你的吧,我想你也没法从她的手里夺来这把剑,这是她师傅亲手传给她的武器,可以说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短暂的闭眼后睁开,血翡翠眼眸中闪起坚毅的光,冷俊的脸庞上不带一丝犹豫,极长的单束金色马尾随风飘动。
“她是我将要击败的人。”
卡托莉奴充满了决心,语气坚定地开口道。
空旷的酒廊里,除了海风从毫无遮挡的窗户吹进来的声音之外,别无响动。
伊布里斯没有嘲笑,他也只是认真的回以质问的眼神。
“仅凭现在的卡托莉奴小姐可完全不行。”
“......”
当然,这件事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这也是一个天赐良机不是么,孤身一人的离家出走,像极了刚踏上旅程的勇者,克服了种种阻碍之后,你就可以完成你的心愿。”
伊布里斯展开双手。
“今日的相遇也许是巧合也许是缘分,无论怎样也实属不易,所以我会为卡托莉奴小姐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介绍下我身边的这两位,这位是我圣托隆戴尔首席军事,名为姚莉,代号‘造奇者’,也是我直属管理的教会官员。”
姚莉扶着潮湿垂下的长刘海,看向卡托莉奴微微的点头。
“还这位是教会分部‘斑鸠群’的领导人血斑鸠,代号‘万物抹杀’,这次也是专门为了迎接我而踏上这艘船的,作为我的护卫而言,刚才对卡托莉奴小姐的失礼行为请你原谅她。”
“卡托莉奴小姐喝醉时的戾气太重了,我可没有反击哦,国王陛下说话真过分。”
血斑鸠故意装出一脸委屈伸出手像是要抗议似的却被伊布里斯一把抓住。
“国王陛下你干什么!好痛啊,快松手!”
“我松手的话,里面的东西会弹出来刺中我吧?”
血斑鸠突然就表情一转咧开嘴狞笑起来,不经意间就露出这样毛骨悚然的笑容,伊布里斯好像已经习惯了。
“国王陛下赐给我的代号一点都不属实呢,说什么‘万物抹杀’,你本人明明怎么都没法让我刺杀成功。”
“刺杀国王后,所有国王的工作都由你来做可以吗。”
“哼,我才不要。”
刻意装出的少女腔调的血斑鸠真的没法让人觉得可爱,虽然由于身高的原因,她看起来并不比十五岁的卡托莉奴年龄大。
甩开伊布里斯抓住她的手,血斑鸠卷起镶有花边的长袖,一把处于待发状态的袖剑被固定在左手手腕处,那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小型机关,嵌在剑顶的是一根由深到浅的红渐变色尖锥。
把长伞递给身边的姚莉,她十分熟练的解开了这个袖剑,缓缓的走到了卡托莉奴的面前。
将作为机关栓的戒指戴在卡托莉奴的左手食指上,血斑鸠为卡托莉奴装上了这副袖剑。
“用力的上扬手掌,这把‘血染针’就会刺出,目前它的战绩除了这位讨人厌的国王之外,命中即死,在你不抱着杀人心时,最好不要使用它。”
卡托莉奴抬起手,翻转着手臂,非常的轻盈,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锯齿勾爪血染针,黝黑灵魂火炼成,绯红之雀翼斩刃,青丝牵动鬼嚎声,咦嘻嘻,卡托莉奴,你一定会成为我喜欢的孩子。”
从姚莉手上拿过伞,血斑鸠不顾伊布里斯,她一边怪笑一边踏着悠闲地步子,转身离开了酒廊。
厚底小皮鞋踩着地板的响动逐渐消失。
“血斑鸠她又犯病了......”姚莉叹了口气,伊布里斯也无奈地笑了笑。
“卡托莉奴小姐,祝你武运昌隆,那么就在此别过,有幸的话,我们北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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