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文秋睡得格外安稳，不仅如此，还做了一个温暖人心的梦。
天空只是一抹淡淡的蓝，
而那些云朵是璀璨的银色。
空灵的风在耳边无声吹拂。
这里有光，这里有影。
而万物的颜色却都那么素雅。
光是清澈的光，影是洁净的影。
天空大地都没有一丝肮脏，没有丑陋的罪恶，没有死亡的悲伤。
一尘不染，这就是世界的纯白。
……
文秋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枕头湿了一片，可自己的心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平静过。
射入房间的阳光，穿过窗缝的风，还有在空中飞舞的尘埃，看起来都像是静止的一样。
他感觉自己仿佛度过了百年光阴，烦闷的思绪、恋爱的心情都消失不见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像风一样轻盈。
于是，一番洗漱之后，他跑去超市买了做早餐的原料，拎着购物袋回家时，正巧路过了山地公园。
文秋在山脚下伫足片刻，然后心血来潮地决定去爬山。
树的影子斑驳摇曳，鸟儿歌唱的声音听了就让人舒心。
清晨的山间气温不高，但因为空气潮湿，登临山顶的时候文秋已经出了一身汗。
他扶着山顶的石栏，没有遮挡的山风迎面吹过，带走他身上的汗水。而那股凉意仿佛吹透皮肤，渗入骨骼。
文秋打了个激灵，深深吸了口气，从山顶向远处眺望，然后发出了“哇哦”的一声惊叹。
整座城市被他囊括眼底，只能看到光影，却听不到声音，脚下的世界就好像一个玩具模型。
行驶的车辆和慢吞吞的甲虫一样，沿着街道的轨迹缓缓移动。而往来的行人都是些密密麻麻的点，像尘埃一样渺小，以至可以忽略。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一直以来，文秋都以为这是感叹人的渺小、天地的壮阔的诗句，但现在他忽然觉得并不是了。
因为平时居住的硕大一座城市，现在他用一只手就能罩住。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选择用自己硕大的手掌握住渺小的世界，更多的人却选择让渺小的自己在广阔的世界中卑微地活。
渺小和广阔，本来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诗人其实是因为看透了这点，才会怆然涕下吧？
文秋忽然感到一阵满足，是朝闻道夕可死般的满足。欣喜的笑容逐渐浮到脸上，他深深吸一口山顶的空气，看了远处的都市最后一眼，下山去了。
回到家中，他把食材放进冰箱，然后敲了五个鸡蛋，分出蛋白和蛋黄，“叮叮当当”地在厨房里忙了起来。
四十分钟后，他从烤箱里端出做好的舒芙蕾。一大清早做这种麻烦得要死的料理的确不符合文秋的风格，不过这种法式甜点酥松的口感以及匀称到恰到好处的甜味立刻就让他的心情更上一层楼。
他哼着歌收拾好餐具，出门上学时恰好七点一刻。
半路上，他遇到了小结，于是上前打招呼道。
“早上好，小结！”
“早上好！”小结也转身回了一句问好，然后她忽然止住脚步盯着文秋看了片刻，“感觉你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不一样？”文秋问。
小结点了点头：“刚才是你第一次和我对视，现在是第二次。”
“咦？真的呢，第一次发现小结你眼睛好漂亮。”
小结脸上一红，移开视线看向前方，走到文秋边上和他并行：“文秋你以前没有被人说过吗？你和人交谈的时候很少正眼看人呢。”
“这种事情我是第一次听说。”
“现在给人的感觉好多了，”小结笑道，“以后也记住哦，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是很重要的，因为眼神能传递的东西远超过言语。”
“是……是吗？”文秋看着街道的另一侧微微偏过头。
“你看，又这样了！”小结笑道。
“咦？还真的是！”
“不看着对方说话的话，对话就会变僵硬，会变成两个人在自言自语一样。”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视线交汇，两个人同时止住脚步，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
文秋发现小结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阴翳与不安，那是很正直，很善良的眼神，就好像平静的池水一样清澈见底。然后，他注意到这样的眼神忽然有了变化，就好像池水的水面上荡起了波纹。
是笑意？
“噗嗤！”小结忽然捂住嘴弯腰笑出了声，对视的视线也自然而然地移开了，“噗，这样互相看着好奇怪啊！”
“噗，还真的蛮奇怪的。”文秋像是被感染了一样，跟着笑出了声来。
从相互对视到一起大笑，其他的行人被笑声吸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两人这才收敛了笑声，眼睛里的笑意却止不住。结果走了没几步，文秋忽地又笑出了声来。
……
两人边走边聊，走到齐阳中学校门外时，林洛忽然从边上跳了出来。
“喂，你们两个！”
“拜托，别神出鬼没，很吓人啊！”
“别装了，你根本就没有被吓到好不好！”林洛白了文秋一眼，然后一步插到他和小结中间，“小结，明天有时间和我去看画展吗？”
说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两张票，拿在手中晃了晃。
“在齐阳美术馆举办的画展？”小结看着门票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嗯……还是算了！”
“啊？你不去的话，我的票要怎么办？”
“和文秋一起去？”小结想了想说，“他应该也对这一次的画展有兴趣吧。”
“但其实你也想去吧？”
小结摇了摇头：“不，我果然还是算了。”
“咦？为什么……”
听到这里，文秋不由得叹了口气，举起一只手道：“我说……”
“文秋你闭嘴，我才不会把票给你！”
“我才不要呢。”文秋把手插到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和林洛手中握着的一模一样的画展门票，然后问道，“要不三个人一起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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