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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九

附录九

比伯斯·尹伟迪尔先生,是一名和善的老人……如果你去问村子里的人,他们没一个不会向你夸赞这位令人尊敬的老先生。他待人亲切,彬彬有礼,而且诚实热情……除了这位老先生不怎么喜欢出家门以外,他简直就是一位完美的邻居。

小村庄里的人都爱戴尹伟迪尔先生,就像爱戴其他那些同样优秀的人。

今天对尹伟迪尔先生而言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他早早便从床上起来,那时天上连一点儿光都还没有呢。老先生靠在床头上,拽着被子,他呼吸着冰冷的空气……还只是秋天,却那么冷了。尹伟迪尔先生一边抱怨,一边从床上下来,将自己的睡袍脱掉。

现在还太早了。尹伟迪尔先生打开窗户,望向外头……黑得简直什么都看不到。

“我一定是老了,连安生睡一觉都做不到了。”老先生嘟囔着将脑袋缩回来,坐到书桌前打开自己的笔记。

“让我看看……”尹伟迪尔先生抓起桌上的羽毛笔,吸饱墨水在舌头上舔了舔。将羽毛抵在鼻子尖儿上,望着笔记本上的字迹……他有些记不清楚自己之前写到哪儿了,但多半不过是些旁枝末节罢了。

今天是那么重要的日子,他理应做好了准备才是。

于是尹伟迪尔先生将笔放下,他靠在书桌上,在脑海里想象着今天过去后会如何……不知不觉,他又睡着了,这一次一觉睡到接近正午。

老先生在阳光的抚摸下苏醒,当他看到亮堂堂的房间时吓了一跳。尹伟迪尔先生慌忙撑起窗户往天上望过去……还好,太阳还没有选在正上头。

但也不早了……尹伟迪尔先生可万万不能迟到的。

他挣扎着从书桌前站起来,大步朝衣柜走过去。一条长方的木匣斜着摆在柜子里,老先生小心翼翼的将它搂起来……比想象中的要重,他几乎闪着了腰。但老先生可顾不上腰的疼痛,他就快要迟到了。

老人抱着那匣子,急急忙忙的从家出发……推开门,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暖暖得很舒服。一头牛慢悠悠的从尹伟迪尔先生的家门口逛游过去,牛背上躺着的是卖蔬菜的本森的小儿子。那小男孩冲尹伟迪尔先生招手,欢呼似的向他打招呼。

“呀呼——尹伟迪尔先生,早上好……实际上已经快中午了!”

“早上好……”老先生冲那孩子微笑,尽量用成年人的方式和他打招呼……这种轻浮的说话方式他可得好好改改,要不然长大了可得吃大亏的。

老先生将怀里的匣子搂得更紧点,不想让那孩子瞧见。他只匆匆打了个招呼,便绕过牛脑袋往村口走……但被那孩子拦住了。

小本森正是在充满好奇心,而且观察力惊人的年纪,他可不可能不去在意那可疑的匣子。小男孩儿拽住尹伟迪尔先生宽松的袖管,大声的朝他发问。

“嘿,尹伟迪尔先生,这匣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呀?”

“噢……你怎么?”尹伟迪尔先生对这孩子的冒犯非常不开心,但他终于没有发作……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他也不该和那孩子发火的。老先生笑盈盈的握住那孩子的手腕,把他的手掌抬到自己面前来。

“孩子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老先生往那孩子的手心里放了一枚银币,“这匣子里的东西我想留给自己……庆祝这一天。而这个是给你的,希望你今天也能过得开开心心的。”

“噢!一枚银币!”小本森冲着手心里的钱尖叫……他太小题大做了。“我可以把那块最大的乳酪轮买下来了!还可以加一块肉干!”

“是的,因为今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也希望是你的。”尹伟迪尔先生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所以快去买你喜欢的东西吧,小家伙。”

“谢谢,祝你生日快乐!”小本森快步的跑开。开心得没在意他把牛扔在了尹伟迪尔先生家门口……反正它也会自己找到回去的路的。那孩子一边跑一边冲老先生挥手,一边还在欢呼。

尹伟迪尔先生松了一口气,他把怀里的匣子搂得更紧点,加快脚步往村子外头走。

尹伟迪尔先生为自己准备的生日宴会将在村子外不远的一座小树林里举行……他走进那林子前特意留意了一下时间,还有半个钟头能让他做点准备工作。虽然算不上充裕,但也还足够……老先生砸吧砸吧嘴,走到一从灌木跟前。

当老先生的脚尖碰到灌木根部的泥土,这植物便沙沙为他挪开道来,像是两名站在门边上的侍从……被灌木挡住的地方是一个通往地下的洞穴入口。老人满意的点点头,拨开那些植物钻了进去。

走在漆黑狭窄的通道里,尹伟迪尔先生的心脏紧张得砰砰砰砰乱跳。他张了张嘴,试图做个深呼吸。但洞穴里弥漫的浓郁的血腥味让老先生皱起了眉头,他闭上了嘴,把怀里的匣子搂得更紧了。

很快他来到了一扇栅栏门前面……老先生熟练的往边上的泥壁上摸索,直到他的指间碰到一枚尖锐的凸起。尹伟迪尔先生拨动那个机关,栅栏门便嘎吱嘎吱的升上去……跨过门,老先生站着等着那栅栏落下,才继续往洞穴里面走。那栅栏的间隙似乎有些太大了,尹伟迪尔先生在想要不要去订一扇新的。

继续往里头走,尹伟迪尔先生来到了大厅……那股血腥味儿正是从这里发出来的。老先生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不断的打抖,他强压着心里的兴奋和恐惧,将怀里的匣子放在地上。

尹伟迪尔先生跪在大厅的正中央,将那半秃的脑袋抵在地上……那脑袋顶正对着的,是一座钢铁打造的王座。为了蔽人耳目的为这天做准备,尹伟迪尔先生可废了不少的力气。他用颤抖的手指将木匣打开……那里面放着一柄剑。

恐惧蚕食者……尹伟迪尔先生对着那剑呢喃,但所说的并不是咒语,而只是又将那武器的名字念叨了一遍而已。当然了,这只是一把粗糙的仿制品。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只差最后一步而已。尹伟迪尔先生将匣中的剑捧出来,高举着朝向那王座。接下来只要向钢铁献上祭品,仪式便能正式开始。

尹伟迪尔先生往大厅的角落里走去,在王座边上的影子里,有个什么动物在地上蠕动着……那是一个被剁掉了四肢的伪兽人女孩儿。尹伟迪尔先生从镍铜的商队中购买了她……那群商人并不在意这些奴隶被买去会拿来做些什么,也没人会关心一个伪兽人的生死。尹伟迪尔先生拽住那女孩儿的头发,将她往王座上拖。

女孩儿在老先生的手心里挣扎着,她拼命的蠕动身子,从嗓子眼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尹伟迪尔先生已经事先将她的舌头剜掉,因为他不想听她的求饶。

她不过是祭品,不过是牲畜……尹伟迪尔先生在心里冲自己念叨,他将那女孩儿扔到了王座上。老先生高高举起手里的武器……在刺下去的瞬间他和那女孩儿的眼神交接了,这让尹伟迪尔先生的心脏颤抖了一下。他开始后悔没有把那女孩儿的眼睛也挖掉了。

但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那柄剑贯穿了女孩儿的躯体,然后就像刺入一截软木中一般,陷进了铁制的王座里……那女孩儿瞪着大大的眼睛,无望的盯着尹伟迪尔先生的脸。她的身体忽的开始抽搐,发出“卡巴卡巴”的叫声……女孩儿的身体随着抽搐渐渐融化,那肌肤,内脏,骨骼,全都化成了流动的铁水渗入那王座之中。

这说明祭品被接受了。

尹伟迪尔先生欣喜得躬下身子,慢慢的往后退……直到退到事先画好的法阵中。他在那中间跪下,大声的吟唱咒语,吟唱祷词……

“熊熊烈日,火焰滔天,无穷白昼,万物颠沛!”

“众人心慌,惧吾黑暗,吾主之影,蔽日遮天!”

“吾主,恐惧的主人,钢铁的主人!我是您谦卑的仆人,匍匐于您的王座之下,祈求您,回应我的畏惧,回应我的呼唤……”

尹伟迪尔先生是那么的认真,以至于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正有什么东西在向自己靠近,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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