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儿靠的那面墙,顶上有一眼巴掌大小的窗户,在她伸直的双腿前投下一片勿忘草色月光。
大概是因为这座监狱半嵌在地里的缘故,地面总是带着些冰冷的凉意,那种说不上黑灰还是深蓝色的地面材质因为不知原因的侵蚀而有些光滑,看上去湿哒哒的,在这样冬天寂静的夜晚更让人难过。
她从被关进这狭小的牢房开始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怎么动过,偶尔晃了晃那两条有些麻痹的双腿,视线也在鞋尖左右摆动的时候跟着散漫地游弋。
两者摆动的韵律总是很容易错开,于是目光停在那一刻的位置上又很长的时间不再动弹。
她就这样,除了偶尔的眨眼和无意识地动作,坐了很长的时间。
事实上苏锦儿也不知道自己维持着这样的状态过了多久。
她偶尔通过投影在地面上的长方形光线计算着时间。
那片投影从有些晃眼的光柱,变成现在显而易见的月光。
总之一天就在这个牢房里以躺尸一般的模样过去了。
虽然看上去是那样——一直都是眼睛无神面无表情地发呆。
但漫长的时间里,她也不是坐在那儿什么也没做的。
她在思考。
之所以看上去像茫然、呆板地发着呆,应该是她思考的事情太多,每次重新梳理,梳理着梳理着,一不小心又交织到一起,缠绕成解不开的一团。
——这一天的早晨到夜晚之间的距离算不算长呢?
苏锦儿甚至要花时间考虑这样的问题。
——该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当然也有当下亟待解决的问题。
不过更多的是——啊……我真特么不是弱智么?
这样听上去已经有了结论的问题。
就在刚才,她那两条像是死去的双腿轻轻地动了一下,应该是要站起来。
在下一秒,又好像断了线的木偶。
两条刚有弯曲弧度的腿,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奄奄一息。
顺理成章的。她还是没有站起来。
“啊……”
『啊』,这是目前为止从她嘴里发出的第一个声音。
写作『啊』的这一声该怎么形容才好呢?不是那种因为苦恼而满是怨天尤人味道的叹息,也不是出于烦躁带着一股子无处安放压力的嘶嚎。
而是疲惫至极,颓唐得像是快咽气、平缓又没有音调的呜咽。
再形象一点,可以算作用声音诠释『生无可恋』的某种行为艺术。
那一声『啊』像是点燃的引线,刺啦刺啦缓慢地烧到了炸弹地内里。
于是在声音停滞后的几秒内,炸了了开来:“我到底在干嘛啊!!!!!”
她从地上跳起来,抱着自己的头,嘴里还伴有听不太清地怪叫。
她脸上的表情因为太过夸张的扭曲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了,非要做些比喻大概只能是——大脑在颤抖,这种感觉。
这个时候她回想起那些片段,那些仗着自己女生身份而理直气壮又有些蛮不讲理的片段。
“去死!去死!去死吧!我不要想起这些啊啊!”
以秒速五次的频率以头抢地,大概是傻了。
好在她发疯地这会儿,这一层原本除她以外空无一人的监狱总算是有了些新的动静。
苏锦儿正对面的铁门,伴随着钥匙串叮叮当当的响声,被粗暴地打开了。
一开始,先是厚重的铁门狠狠撞击在石壁上,撞击声唤回了苏锦儿最后一点理智。
再然后才是她从失心疯里抬起头,看到那张大开的门和门外站着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的制服、还有大差不差的轮廓,苏锦儿一眼就认出来应该是早晨北门下的年轻军官。
苏锦儿呆呆傻傻了一整天,但此刻的反应却出奇的快。
“她呢?你们把她关哪儿了?”她的整个身子扑到铁栅栏上。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关哪儿了』。
不是『你们把她怎么样了』,也不是『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一开始脑海里那些从书里、电视上看来的情节还没从记忆深处喷涌出来。
但话才从口出的下一秒,该来的还是来了。
而且是变本加厉地来了。
一秒钟之内想到了无数种不能细想的可能,苏锦儿脸上的原本纯粹的质问添了许多恐慌。
她努力不去想一些奇怪动画的黑深残情节,但越是不想,那些画面就越是欢欣雀跃地从记忆深处往上窜。
就在苏锦儿不断脑补因而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间隙,那年轻的军官后头跟了两个看不清相貌的士兵,一左一右抬了条造型浮夸的漆黑色太师椅,摆在了苏锦儿牢房正对着的当口。
也不知道那算不上多大的大门是怎么愣生生容了这么个东西进来的,总之那东西就这样俏生生地杵在那儿。
年轻的士官挑了挑眉,脸上那道从左眉拉到右鄂的抓痕像饥兽吐信时的口。
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等士兵都散了,大门再关上,他才拍了拍军服的下摆,偏偏然然坐下了。
做派倒是闲庭自若里带着许多显而易见的残忍。
可惜这好做派,只是演给了那眼狭窄天窗里的明月。
至于苏锦儿,还在跟脑海里挡不住的纷杂念头作着对。节节败退之下脸色俞渐黑了,自然没工夫搭理。
这士官原是以为少女会继续那样六神无主的询问同伴的下落,兴许只要施些威胁恐吓的手段自然就能全盘拿下。却没想到才喊了一句,对方脸色兀自黑了也没见再吭一句声。
士官意识到方才自己那些下马威全做了无用功,心里有些吃味,但很快调整了心态,重重地清了口嗓子。
“咳哼……”
他等了会儿,期望等到自己期待的反应,却未果。
士官咧嘴发出了一些愠怒、来自舌头唇齿之间的气声,他歪头,斜着目光看牢房里已经自闭的少女,双手撑在大腿上,食指有力地敲击着腿裙的下摆。
依然未见其果。
只好放了那些故弄玄虚的小伎俩:“那就……开门见山吧。你告诉我你们从哪儿来,为何要去王城又为了什么。我可以保你周全。”
“她呢?”苏锦儿抬头,说了两人照面以来的第二句话。
“你姐?哦,想必姐妹这说辞也是做不得数的,对么?”士官挑眉,自以为节奏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
“她,呢。”还是同样的那两个字,但具体上又截然不同。
“啧。”士官对于少女的答非所问有些不耐,作了些声音表达不满之后还是继续说:“看样子,你很在乎她?”
这一次苏锦儿没有出声。
这也正是士官所期待的。
士官脸上开始有笑,且笑得肆无忌惮,在他看来这场对话已经按既定的剧本上演,他想要的结果可能会有些意料之外的波折,但绝不会缺席。
他翘起了腿,另一只则撑在地上推起了身下那张椅子,前后摇晃。
木质的椅子接合处传来一些难听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回响。
“说吧?你们为谁效命?女皇?还是其它什么瘪三,你现在一五一十告诉我,兴许那个叫长安的小丫头还能…嘿,嘿嘿……留,口,气。”
这段话说完,士官都快被自己的演技所折服。那段自己听了都觉得恶心的邪(yin)笑,还有一字一顿、刻意拉尖的最后几个长音……简直不可能再完美了!
斯巴拉西。当时他是真真切切这么觉得的。
# 昨天除了些差错没来得急更新,si mi ma se en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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