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冬季的最后一天，它都会回到这里。”
苏锦儿脸色有些发白，坐在光滑的地面上，因为紧张喘着气，她已经没有余力说些什么，开口的是长安。
大概十分钟之前，从云海而下的大鱼朝着她们所在的山峰坠落，仿佛整个天空都要跟着塌下来。
感官上的震撼逐渐变成心理的恐惧，苏锦儿想撒开腿往后逃，却被长安拽住了胳膊，画面一闪之间，她们已经到了大鱼的背上。
“似乎只是单纯地要回到这里，没有理由，也没有目的。”
长安站在这只巨型生物表面光滑的背上，就像站在自己家里松软的地毯上一样怡然自得。
“你没必要怕成这样，她没有敌意。对于她来说，我们不过是旅途中的两点尘埃。”
要不还有一些尊严骄傲放不下，苏锦儿此时此刻只想用五体投地的姿势趴下来。现在，双手死死地按在地上，维持着不得已而为之的鸭子坐，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脸颊也因为紧张透着些红。
她现在害怕极了，顾不得也全然不知道此刻她的姿势和表情怎样羞耻。或者说，有怎样的杀伤力。
她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这巨型生物才至于这样，而是这光滑的表面还有身下万丈的虚空让她喘不过气，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滑下去摔成了肉泥。
“我恐高。”
挣扎了许久，她还是决定说出来。恐惧这种东西如果有人能分担一些总是好的。
“恐高？”
长安低头看了她一眼，刚好苏锦儿也抬头看她。她直看到她眼底，一些不情不愿的求助，还有眼神躲闪之间的光华流动。
她想起第一次看到她的那一天。
“你可以拉着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尽可能的冰冷，也许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拿捏不住的语气透露一些其它的东西。
【我就算是摔死，从这跳下去，也不会要你一点帮助！】
苏锦儿自以为有大勇气可以打破真香定律。如果她们身下的大鱼一直这么平稳地飞下去，她或许真能做到。只可惜插下大旗后的不久，大鱼的身体就向上空攀升，与地面平行的背一下子有了坡度。
几乎是和攀升开始的同时，苏锦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当之势死死地拽住了长安的裤脚……
长安低头看着苏锦儿，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因为高度而感到恐慌，她明明能从她的身上嗅到一些蓄势待发的东西，那东西是她未曾体会过的。
她不知道在这个女孩身体里藏了些什么，但至少应该是不会因为这样程度的高度而感到恐惧才对的。
来自深渊，又去向险恶的北地，每一个在她身上的注解听上去都凶险。却无时无刻不表现出一个普通女孩的特质。
为什么要怕呢？其实不用害怕的。
长安原本是想这么说的，但方才与之对视，在她目光里捕捉到的恐慌让她换了言辞。
“拉着我会好过一点么？”
“不会！”
明明是因为一些温柔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是哪里戳到了她。苏锦儿反而把抓着长安的手松开了，不仅松开了，更是颤颤巍巍地从地面上爬起来，与她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长安因为苏锦儿太过突然的态度转变，被弄得摸不着头脑。
“恐高？”她问。
“骗你的。”她答。
长安想不明白，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变化。她确信与少女对视的那一瞬，从她眼里看到的恐慌或者无助是真真切切的，可现在她既然说了是骗她的，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因为心底的一些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产生了这样的结果。她有些不明白或还有些懊恼而产生的烦躁。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她又想了一会儿也还是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
“嗷。”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应了一声。
这两天以来气氛不知道是第几次，陷入了僵局。
事实上苏锦儿自己也没有明白从何而来的排斥，身体的反应快过了她的所知所想。也许是她从长安的话语里听到了一点点的温柔，身体就这样不假思索的做了。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是个男人么？
也许吧。
一开始，苏锦儿站直身体全然是硬着头皮来的。直到她把注意力从身上的恐惧分出来一点去看脚下可以称之为土地一般的辽阔。
随后就注意到了视野之中滚动的云海，还有云海的边缘初升的太阳。
那轮金色的太阳嵌在云海的水平线上，露出完整的半个圆。远端，它周围的云层由远及近，从金色转为淡淡的蓝白，像是水天相接的海平面倒映出了天上的云层。
上一世坐了无数次飞机，自以为看腻的云海，此刻又是另外一种让人心生宁静的景致。苏锦儿逐渐忘却了心里的恐惧，于是听到了隐隐约约仿佛发自心底的鲸歌。
“它是什么？”
原本不打算再和长安搭话的苏锦儿似乎也因为这份宁静改变了主意。
“嗯？”
长安听到苏锦儿的声音，有些不太确信。
“没有目的地游荡，却在某个特定的时候去往特定的地方，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吧。”
长安愣了愣：“我以为你没听。”
“所以它到底是什么？它存在于世间的意义又是什么？”
苏锦儿看向长安，呼啸而过的风牵起发梢，起舞。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活着吧。”长安顿了顿，目光停在起舞的精灵之间，有些模糊：“也许只是因为孤独地活着，才需要某种『仪式感』推她向前。”
【因为孤独地活着，才会一路向南再向北。】
本质上，众生又与它有什么不同么？
大概，是没有的吧。
“所以，你说我们很快要到了。是因为它么？”
“她会一路穿行到极北之地，日行九万里。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你要去的地方。”
“到了之后我们怎么下去？我的意思是总不可能像出租车一样包接包送，到站还给停吧？”
“公交车是什么？”
“……”
“她不会停的，一直到极北之地的『最后之海』之前她都不会停，那是她的栖身之所，她会在那里向下，一直潜入深海。”
“……”
苏锦儿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快接近北地城邦的时候，我会带你下去，放心吧。”
果然。坏事总心想事成。
# 之后关于战力的设定会提及一些，但设定之一就是没有评判战力的明确标准，所以可能说了也等于没说这样子
# 还有就是这周乐观的话能保持三天一更，下周大概率要断一周，之后就会恢复正常，请大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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