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害怕，一定要让那些男生来道歉。”
班长话语之中的严肃让我为之窒息，仿佛伫立在我面前的是年过四十戴着金色眼镜的训导主任。这种令人为之色变的强大气场还真是厉害，变为灵压的话，我肯定一早就被挤扁了吧。
夹住鼻子，使我的发音变得非常滑稽。
“内、内关系，大家、也不是估意的。”
“杏陶同学，我一定会让男生逐个跟你道歉的。”
完、完全不听人话嘛！
这么计较这种小事，可是会没有男朋友的喔，班长。
无论怎么规劝，班长依然不想息事宁人。板着冰冷的脸也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要是头戴猎鹿帽、嘴里衔着葫芦烟斗的话和她现在这个沉思模样非常相配。
在班长摆出不容置否的气势后，我苦笑着打算临死一搏，试图去挖掘出有用的价值来说服班长莫名的执着。
“班张，难道说你很讨念男森吗？”
在一旁忙着的校医老师肩膀抖了抖，似乎对这个很是敏感。
眼镜班长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眼，虽说是面无表情，但我能感觉到班长的眼神中包含着少许的不快。宛如苛责道：“你傻吗”。
被寒冷刺骨的眼眸剜了一下，我识趣地闭上嘴。那个可怕的眼神让我全身的汗毛直直竖起。
“我不讨厌任何人，我所做的事不带有针对。男生做错事去道歉是理所当然的事，要是杏陶同学也做错事，我也同样要把杏陶同学的过错纠正过来。这是身为班长的职责，同时也是我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班长看上去颇为坚定，总感觉对“恶”是零容忍的态度。
“说起来，杏陶同学也有过错。”班长直直盯着我，“杏陶同学和韩莹莹同学之间有什么暧昧的关系不是我能多管的，但是至少在班上不要做出寡廉鲜耻的行为。就算其他同学没说什么，可还是会有同学觉得不妥。你们之间过火的玩闹希望可以顾全大局，即便觉得难受也要做到！明白吗？”
“……是、是的。”我唯唯诺诺应道。
那、那实在是冤枉啊！那些不知廉耻的变态举动不是出自于我本人的意愿，我这么说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吧。感觉比“狼来了”的主人公还要得不到他人的信任。为什么呢？虽然我常常说着模糊不清的真话。
“要好好看着别人的眼睛做出承诺。”
“是、是！”
那尖锐的眼睛那么恐怖，居然还要我看着。真是堪比妖怪！这全是妖怪的错！迫于**之下，我还是注视着班长。或许班长的武力值并不高，可总感觉心惊胆战，或者说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班长是拥有审判之眼吗！我感觉灵魂正受到地狱之火的烧灼。
良久，眼镜班长说要去找真凶就和我道别了。直到现在，我还一脸懵然，还没了解发生什么事情。
“哈哈哈，碰上‘绝对正义眼镜’——陈一梦，是不是觉得喘不过来呢？”
校医老师端过椅子，坐在了我旁边。
“血止住了吗？”
我拿开冰袋，松开紧捏鼻子的手指。血液已经止住，但是白色短袖校服上的血迹非常触目惊心，简直是在用红色颜料泼洒上去的行为艺术。
是抽象派吗？
“‘绝对正义眼镜’这个称号也太没品味了吧。”
“虽说是个逊毙的称号，但很贴切喔。”
绝对正义吗……
绝对的正义，加入“正义”这个词的时候已经变成被反派滥用的借口。十字军东征不也同样挂着正义的名号，打着神的旨意这种幌子烧杀抢掠。
“这个‘正义’真的没有歧义吗？”我不安地问道。我有可能被班长列入黑名单，要是一个不注意变成了学级裁判可是糟糕透顶了。
“我说你啊，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啊？”
校医老师的提问击中靶心，完美一击。
“……”
不愉快的经历……吗。无端端中二病病发建立临时法庭，校内审判一致认定我有罪。
有罪。
有罪。
一边陪着任性的她们玩那些过家家的游戏，还要咬紧牙忍受无须有的奇怪罪名。那些所谓的正义完全是多数人所定下的铁则。犹如茂盛的荆棘缠上身体，越用力挣扎，束缚得越发紧密。
那些令人恶心的过往就随风消逝吧，我不想再记起那些可悲的往事。
“看来我触雷了……”校医老师举双手投降，“也是呢，每个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件难以启齿的秘密。”
她的样子唏嘘不已。
==========
校医老师我只见过一面，那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那鲜明的人格与霍佳文形成很强烈的对比，所导致的结果让我认为这个校医是个“胸大无脑”的天然呆角色。可现在的她好像很聪敏的样子。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你把想成是笨蛋了吗。”校医老师浅浅地笑着，语气很柔和，看起来没有在生气。
“啊哈哈！怎、怎么会呢！”
“算了，你怎么想都好……现在有时间，我们来说一下霍佳文的事情吧。就像女生讨论各自喜欢的男生一样。”校医老师笑眯眯。可话题却让人高兴不起来，完全没有一点恋爱的感觉。
“可是、那个……”
“不喜欢吗？”
当然不喜欢！会喜欢才有鬼！
而且聊的对象还是一个不讨喜的人。
“不、我很喜欢。聊喜欢的人什么的，超开心的。啊哈哈。”我难堪的笑容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去呢。
“你总是这么附和他人，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都会受伤的喔。该要拒绝的话，就算没勇气也一定要拒绝。”
我收起笑容，这个假装出来的笑意连我自己都嫌弃。可没有办法，该露出肚皮的时候仍然要表示一下。
校医老师叹了一口气，有种接不下话题的尴尬感。
犹豫了许久，校医老师挂着疲惫的笑容缓缓说道。
——霍佳文从小时候开始就有些小聪明，利用这些小聪明他获得了不少人的称赞和表扬。所以找他帮忙的人不少，他也乐得用自己的小聪明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其中，他最喜欢暗恋、单恋的迷茫羔羊出谋划策。越来越多的人找他商谈恋爱的事情。就像梗一样，能让青春期少年少女感到快乐的东西单纯得生厌。
恋爱。
他喜欢谁？她喜欢谁？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她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当然，霍佳文这么做的目的谁都不知道。如果仅仅是为了能有在他人面前显摆的资本就不像他了，他虽说还是十多岁的臭小鬼，可某些方面还是比青春期的单纯小鬼头要来得早熟。就算他掩饰得有多好，我多少还能看透少许。
这不过是我的揣测——霍佳文一直向人传授“恋爱法则”最大的目的不是为了受人崇拜、也绝非是为了无聊的名声。
关于恋爱咨询的问题，他绝大多数接受男生的请求。那些男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喜欢我的妹妹——莹莹。霍佳文会不断暗示他们另寻目标，和韩莹莹告白只有死路一条。不停的暗示之下，有不少人承认了这个事实开始另外追寻霍佳文定好的女生。
除此之外，也是有人坚持不懈。霍佳文则是给人指出错误的路，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绕进死胡同，一一被莹莹拒绝或者厌恶。
霍佳文那家伙其实喜欢着莹莹。
所有煞费苦心的事情是在减小对自己的威胁。
可是……某一次，一个男生好像没听霍佳文的意见一个人擅自行动。到最后发生什么事我不清楚，可自从那一次之后莹莹患上了PTSD，妹妹她什么都不和我说，甚至一度把自己关起来、闭门不见。
霍佳文也好，莹莹也好。我们三人都是一起玩耍长大的，可三人之间的气氛一早就不同了。
韩汶汶的述说结束。
我的心慌乱了起来，校医老师这种做法很不负责任！硬生生把其他人的过去搬出来，我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闲心去接受他人的过去。
霍佳文的耍滑头和韩莹莹的精神创伤，我不想去管。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说。
校医老师的样子很认真，反而令我有点不适应。
“我只是……想要你注意一下霍佳文。如果你成为了他利用的道具而伤害到莹莹，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不会放过你的。”
一股冷意从身体的深处窜出来。
老师威胁学生似乎非常的不对，不过我没有那个胆量乱说话。
韩汶汶是认真的。
“我、我知道了。”
“嗯，即听话又那么可爱，真是帮大忙了。”她笑着说。
这个赞扬可高兴不起来，而且还令人毛骨悚然。
“你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不知道，可是……你似乎很在意‘学生’这个身份。害怕被退学？还是记过？这很好喔，这是好学生的象征。好学生很温顺……”
她伸出手指在我的脖子轻轻地划动，那手指像是锋利的刀刃，一个不小心就会破开喉咙。血红的血液喷涌出来。
人类抚养温顺的物种——
接着，她摸着我的头发说“好可爱”，脸上也满是愉悦的表情。
老实说，她是在高兴什么呢？
我只是想平凡度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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