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总是如果。”多罗茨有些不耐烦，“麦尔曼，你总是想得太多，你以为你是谁？全境大军主吗？还是皇帝陛下的指定摄政？‘当你只是划桨手时，不要考虑船长考虑的事情’。”
“我若只是个划桨手就好了。”麦尔曼叹了一声，“但我不是，我是南易诺斯军区将军。即便我们打败了‘草寇’鄂瑞诺斯，还会有下一个自称草寇，带领易诺斯人起来反抗我们的人存在，如果压迫的政策不改变，那起义的情况也绝不会改变，一切照旧......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他眼疾手快地打断了话茬，手指按在孩子的肩膀上，将想要偷偷爬起来的孩子重新按了下去。
“你的双腿还没有消肿，最好不要行路。”麦尔曼道，“等我们走时，我会让一匹驮马驮你回家。”
“感谢......老爷。”小菲奥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出声。“我......没有家。”
“你母亲呢？能住在蒙塔巨城，至少是有个家的啊。”
“母亲让来催高利贷的人逼死了......以前在城外面种地，但因为交不齐易诺斯人税，地让男爵老爷的手下夺走了。之后就和老爹一起......在城里的贫民窟做苦力。”
菲奥纳断断续续地出声。
因为他已经习惯悲苦的生活，所以现在讲出这一切，就像是讲一段不相干的话语一般，丝毫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斗胆请问老爷......老爹在哪里？”
麦尔曼垂下眼皮。
“抱歉。”将军低声说，“你父亲救不了了，他伤得太重。神殿的一个下级祭司在为他的亡魂祈祷。”
菲奥纳勉强从行军床上爬下来，坚强的孩子即便是此刻，也没流一滴泪。
他的脚腕肿了起来，但还不是不能行走。
“你要去哪里，孩子？”
“去为老爹挖坟。”菲奥纳走了一步，但脚腕的疼痛和饥饿令他立足不稳，将军连忙伸出一只手搀扶住他，这只手温暖而有力，菲奥纳在它的帮助下重新站直。
“现在不是时候，孩子。你已经三天什么也没吃了，吃些东西，随后我派一匹驮马载你去。”
“感谢您，老爷......但老爷，我没有钱，我什么也没有，不能承受您的厚爱。”
显然，菲奥纳虽小，却已然如同一个成年的易诺斯人一样，有了易诺斯人都有的，不轻易承受他人恩德的骨气。
也许是易诺斯山让这些绿眼睛的人们有了足以战天斗地的气势，他们没有阿斯坦人的市侩，没有杰尔维人的优雅，没有曼纽尔人的狂热，因此，他们才是易诺斯人。
在他们被打败时，他们也许会缩紧身体舔着伤口。但当他们再度拥有能够站立起来的实力的时刻，他们的反扑也将有着比当初的压迫更胜十倍的苛烈。
“是么。”
麦尔曼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转身对着军帐外服侍的两名军仆说了一声，军仆立刻送上饭食，多罗茨从军帐的角落里找到两个铜杯，用腰间的皮质酒囊给两人各倒上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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