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着第四十三只掠过窗台的麻雀，放学铃终于响了。
这个无趣的下午总算熬了过去。
我目送语文老师离去的光头，叹了一口气，收拾着桌子上摊开的书本。
身边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遮住了我的半张桌子。
「你现在收拾东西是准备走了嘛？」
声音里蕴含着一丝愠怒。
「啊？」
我一时摸不着头脑，看着面前的女生。
——关莹。
也许我视线的温度的缘故，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发烫。
与我对视了三秒，她低下头错开我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我桌上摊开的书，伸出手，将鬓角垂下的发丝轻轻的拨到耳后。
「把你的数学卷子给我！」
哦.....想起来了，这也是我下午来的目的。不知道是不是被语文老师催眠的缘故，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互助一对一”对吧，真是个相当**的计划。
人总是会幻想着能够帮助到别人。
——站在道德的顶点。
直到最后在最黑暗卑微的角落蹲下，环抱双臂，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需要被帮助的人。
好吧，我倒想看看最后的这一幕。
我放下手中收到一半的书，从桌肚里抽出满篇红的卷子。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弄清楚她为什么想要这么做。
在她接过卷子的瞬间，我并没有松手。
「怎么了？」
我俩的手僵在半空。
「这个一对一，不是自愿的么。」
「是自愿的没错。不过既然我被安排这个任务，你这一个月学习当然就由我来监督喽。有什么疑问吗？」
呵，疑问？
当然有。
——就因为班主任的安排？
或者只是他的随口一句，就被奉为圣旨，不折不扣的执行？
我不禁有些烦躁。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真的无趣啊。
「你不觉得无聊吗。」
「无聊......什么意思？」
她皱了皱眉。
好吧，你赢了。我松开手。
她在我前面的位子上坐下，把卷子铺在桌子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窗外。
「喂喂，我说你能不能给我认真点啊！」
她用指关节重重叩了两下桌面，把我刚游离出身体的意识又拉回现实。
「你看你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考的好嘛！」
我过去的每个班主任都会用这句话作为每次谈话的终结，除了最后一个语气词的不同，然后用看工业废料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走出办公室的门。
头好痛。
强撑着生涩的眼皮，我看向试卷。
耳边吹过她飘渺的声音，起起落落，渐行渐远，一如潮声。
这种感觉，就像躺在小舟上。
摇摇晃晃的一生，不止何起何终。
真好啊……
「清楚了吗？」
声音戛然而止。
大脑竟在一时间有些空白。
我茫然抬起头，关莹正敲着笔杆，睁大眼睛看着我。
「呃……大概清楚了。」
「那你给我演算一遍。」
一只兔子闯入眼帘。
一支miffy自动铅笔递了过来。
我大脑恢复了运转，接过笔。
胶皮套上残留着温热。
在她的目光中，我握笔静坐了五分钟。
第五十二只麻雀从窗前飞过。
「什么啊，你根本就没在听对不对！」
她气鼓鼓的站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抽出夹在书中的试卷。
又要来长篇大论了么。
真是烦耶。
等等，这是……
她的试卷在空中抖开，我一眼看到试卷背面右下角用铅笔画的Q版Saber。
居然还tm是狮子版的……
「喂，你就这么喜欢呆毛王吗？」
我歪着头，自动铅笔在大拇指上打了个圈，接着用食指和中指夹住。
「别管那个，看这道题！」
“嘭！”
她一把把卷子盖向桌面，指着那道满分的
数列大题，脸红一阵白一阵。
「今天你不把它弄明白，我们都别回去了！」
真是麻烦的女人……
我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我明白了，你上午被老师提问的时候，根本没看我对不对？就像现在一样！」
欸？
她是说她作的手势吗？
都是哪跟哪啊……我的脑袋蒙蒙的，像有无数只苍蝇盘旋在耳边。
嗡嗡嗡嗡，挥之不去。
「我当然看到了啊。」
「啊……那你为什么不回答？」
她显然没有意料到我会给出这个答案，一瞬间有些迟疑。
「无聊呗。」
啪嗒一声。
笔从大拇指上滑落，掉到地上。
不对！
一切都乱套了。
我睁大双眼。
无聊的表演。
那我又是什么时候开始配合这出无聊的表演？
教室填满了惨白的灯光。
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关莹疑惑的看着向我。
后门不知何时被推开。
风停止。
皮靴叩击着地砖，由远及近。
「你没有发动鹡鴒之印，想必一定忍了很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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