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2018年8月24日
荆棘桂冠
茉莉、玫瑰、柠檬花——耀眼的日光中飘动着甜美的香气。
九重葛、含羞草、朱槿——在尘封了仿若千年的庭院中，花朵们自豪的夸示着仅有数日的生命。
奥尔良领主馆的花园中吹动着让人心情欢快的风，夹杂着各类花香的风仿佛使人置身于幻境。就在这童话般的景色中，有着两条尾巴的猫妖正舒服地伸着懒腰。
“暂时对你的身体调整好了，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能乱来喵。”
刚刚从培养槽出来的塞西尔宛如初雪的中性面容没有一丝表情，上半身**的人造人一边听着丽贝卡的说明一边披上自己的绿色风衣。
“如果只是常规战斗没有问题喵，但是遇到持有圣遗物的对手你还是躲远点比较好。任务结束后我就让海伦大人重置你的身体和记忆，没问题吧？”
“无此必要。”
以略带伤感的目光注视着塞西尔，丽贝卡伸出爪子开始摆弄塞西尔风衣上的纽扣。
“你在犹豫什么，是害怕遗忘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喵？我们是海伦大人的仆从，一切都要以达成主人的目的为准则，除此之外不需要其他感情。我是她的助手，你是她的兵器——仅此而已。”
“当然。”
“不，你已经不是了。兵器是顺从命令准确击毁敌人的道具。连这些都欠缺，你不是兵器。”
丽贝卡可爱的声线和之前完全相同，但她话语中蕴含着足以否定塞西尔一切的气势。
“不是……兵器？”
也许是病毒还残留在自己的中枢系统，塞西尔这么安慰自己。不然自己的思考领域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无逻辑的混乱算法呢。
（我……不是……兵器……）
“收集 ‘王之剑’持有者的资料，不许恋战。”
那个和柯蒂斯对峙时情绪失控，最后被他轰为齑粉的人是谁？
“你们要从她嘴里把一切都撬出来。”
那个就在不久前让薇薇安身陷险境，连敌人的身份都不清楚的人又是谁？
（我把海伦大人……她的……命令……）
过去和现在，或者说现实和记忆都开始混乱，无法区别它们的塞西尔摇着头，蹲下身子。
“冷静下来。”
轻抚塞西尔人工打磨的精致脸庞，丽贝卡的低语如同无法逃脱的诅咒：
“你不需要多余的思考，因为——你终究是人偶，不是人类。”
“我，是……人偶？”
塞西尔的呼吸有些紊乱。即使将丽贝卡说出的话分解成数字进行罗列和分析，塞西尔还是不懂她的意思。
表面上的意思当然是明白的，但塞西尔不懂她突然这么说的意图。
“刚才修复你的身体时，我在你的记忆中枢发现了一些无用的数据。”
看着逐步动摇的人造人，丽贝卡用罕有的冷酷声音把沉浸在过去思绪的塞西尔拉回到了这花园之中。
塞西尔知道的。能放在自己记忆中枢一直存储的数据，大概就是与海伦初次见面并决定成为她的所有物的那一瞬间吧。
“居然把这种垃圾数据放在最优先的位置保管，真是难以置信……塞西尔，果然，不得不得出你已经坏掉的结论。”
“……垃圾？”
塞西尔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自己同伴的脸，声音比起丽贝卡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冷酷。
“你说这数据……是垃圾吗？”
“如果还有其他答案，就请告诉我吧。”
丽贝卡大大的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塞西尔，冷静地说道。
“这数据与我们需要执行的任务完全没有关系。真是无法理解，你将这样无意义的数据保存了2183天的理由。你果然不正常——”
下一瞬间，丽贝卡的身体腾空而起。
猫妖小巧的身体直接撞在了花坛旁边的篱笆上，引起小鸟的惊鸣。虽然被塞西尔狠狠抛向篱笆的丽贝卡像个坏掉的汽笛一样喘息着，但她嘴里却爆发出一阵大笑。
“喵哈哈哈哈，你果然还是我的同伴！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将海伦大人摆在最重要的位置！没错，你不需要思考，成为能够完美执行任务的人偶就好了！”
“该话题没有论证的必要。”
冷静下来的塞西尔站起身，已经恢复到平常状态的塞西尔的口风不带一丝人类的温度。
“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塞西尔喵。”
趴在地上的猫妖轻巧地从草地上爬起。满意之余，丽贝卡还是有些疑惑：
“那为什么你还放任薇薇安四处行动喵？我之前给那个孩子检查身体时她不在自己的房间。你除了保护她的生命安全，还负有监视她的义务吧？”
“我判断她没有办法从这里逃离，那么不如让她放松一下。”
“我指的不单单是这个喵。”
伸出一只猫爪拍在塞西尔的脸上，丽贝卡就像报复一样反复**着面无表情的塞西尔的鼻子：
“如果泡的茶被下毒了怎么办喵？也可能藏起厨房的刀具伺机袭击你哦？”
“那个时候，就轮到你出场了。你会修好我的吧？”
“如果我发现的时候，你的损坏程度还能被修好的话。”
丽贝卡的表情十分认真。
“你对待薇薇安的态度和以前不同，有什么让你这么信任她的理由喵？”
塞西尔叹了口气，以机械般准确无误的手法指出了丽贝卡的盲区：
“她要是想做什么的话，早就可以动手了。”
“发生了什么事喵？”
“之前被袭击时，我失去意识了，有段时间没有监视薇薇安。从逻辑的角度来讲，我认为现在可以将她视作是无害的。”
“别这么天真喵，我知道要取得薇薇安的信任很重要，但你自己做的过头了。”虽然很想摇起指头，但费力还做不出这个动作的丽贝卡最后只能举起整个猫爪，“塞西尔你还记得吧？你们之前出去约会时，我在你们身上安置了传感器喵。”
虽然很想对“约会”这个词发表异议，不过塞西尔还是忍住了自己原因不明的反驳。
“你们遇袭时——”
丽贝卡的下一句话，让塞西尔的原本白皙的脸色瞬间变得灰暗。
“心跳，脉搏都消失了，你和薇薇安都是。”
“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们都死了——或者说，曾经都死了。”
看着脸色阴沉的塞西尔，丽贝卡大大地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喵？临死前的记忆有喵？”
“无。”
“这就很蹊跷了，据我所知没有能让死者复生的圣遗物，因为那根本就是办不到的喵。薇薇安很可能还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你对她的警戒心太低了。”
“……”
塞西尔也能理解丽贝卡的担忧。不，倒不如说那些才是正常的想法。
换做是任何人站在薇薇安的立场上的话，应该会拼命找寻逃跑的方法吧，毒药也好利器也罢，只要有时机就会出手。
但是，薇薇安本质上没有害人的意思。
不仅如此，她似乎还有种天生的纯洁感。能够帮助囚禁自己的人，这份善良几乎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了。
“我也知道薇薇安是个好孩子喵，不过凡事都有万一。她身上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我们得到情报后就需要将她丢掉喵，没问题吧？”
“了解，我不会对目标产生感情。”
塞西尔玻璃制品般的眼球注视着丽贝卡，在长久注视后缓缓点了点头。
“任务完成后，我就将薇薇安移交到你手中。”
“是那样就好了。”
丽贝卡的声音如果说是命令的话太过轻微，而说是请求的话又太过有力。
“记住——你是人偶，不是人类。”
望着一言不发的塞西尔，丽贝卡轻轻将自己的头贴在他的胸膛上。
“如果塞西尔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会杀掉那个孩子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我唯一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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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我微微地睁开眼睛。
兴奋感包围着全身，完全没有睡意。
（好开心啊）
今天的塞西尔先生，对我非常的温柔。
和刚刚结识的男子一起自由地走在街道上，逛着店铺，接受礼物，甚至还被他从敌人中奋不顾身的拯救──
体验了这么多自我出生以来初次经历的事，真的很吃惊，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塞西尔先生为什么会对我这种人这么温柔呢？
虽然他说是因为看到我而想起了自己的经历，不过……
果然那是在骗我吧。
这肯定是为了让我大意，然后从我嘴里打听出刺客们的情报。
说实话，我真的有点想不起来了……刺客们，到底有着怎样的面孔，又是什么目的来攻击我们的呢？
（我被骗了，被骗了，被骗了啊）
我不是都已经亲耳听到他们的谈话了吗。刚刚才过了一天我就这么开心，再怎么说也太笨了。
脑中重复着这个想法，但我的内心却拒绝接受。
脑海中浮现出的那有些冷淡却可靠的身影，以及牵着我的手心触感。
……
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这份遥不可及的愿望甚至让我看不出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什么我会这么笨呢。
稍微想想就该察觉到，那个人的手并不温暖。
“我，该怎么办……”
夜幕深沉的房间中，传来少女低低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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