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2017年1月30日
荆棘桂冠
今天是奥尔良公爵下葬的日子，讣告上说奥尔良公爵夫妇是被刺杀的，那个糟老头子也不知道得罪了谁，哎呀真是倒霉。
安德烈一边将酒杯中温热的黑啤酒一口饮尽，一边发出恶意的哧笑声。
自己可是前两周刚刚升任奥尔良公爵的亲卫队长，虽然安德烈也经常为奥尔良公爵虐杀幼童的行为收拾烂摊子，但自己的升迁还指望他关照呢，结果他就这么不负责任的死了。哎，这个城市现在实际上已经归英国管辖了，希望自己的罪行不要暴露才好。
为了目睹难得一见的盛大葬礼而来凑热闹的人、看准人潮前来的小贩、以及在闹市区密密罗列的士兵队伍，将这个葬礼点缀的如同祭典狂欢般热闹。
奥尔良的隆冬可是非常寒冷的，大概现在某个角落里也有被冻得瑟瑟发抖和已经失去呼吸的人倒在冻土中吧。虽然这些贱民和安德烈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特地在这种严寒天气出门就为了来在公爵的葬礼中凑凑热闹，对官员出身的他而言，这些人的想法真是无法理解。还是找个炉火熊熊、宾客稀少的酒店来懒洋洋的度过这样昏沉的日子比较合乎这个花花公子的作风。望着玻璃对面冻得哆哆嗦嗦的人群，感觉实在是挺不赖的。
“请，请问我可以坐在你隔壁吗？”
一抹娇小的人影伴随着香水气息出现在眼前，安德烈赶紧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然后转过头，发现黑色披肩发下方那双古灵精怪、令人联想到深邃夜空的黑色眸子正俯视着自己。
“当然可以。酒保，为这位小姐拿杯子。”
年龄大约是十五岁左右——安德烈一边对落坐的女孩评头论足，一边在心底猛咽着唾涎。略微娇小的胸部、加上稚气尚存的美貌，相当对他的胃口。
从那件俗丽的黑色低胸洋装，可以判断出她是名风尘女郎，不过从她带点生涩的应对、以及有些僵硬的媚笑当中可以发现，她做这行的时间并不长。神情羞涩以杯就口的侧脸，甚至给人一种清纯的感觉。
“我喜欢。”
“啊？”
安德烈一边在惊惶的眨动眼睛的少女杯中注入第二杯酒，一边耸了耸肩：
“噢，不是，我是在问你这酒你喜不喜欢。这酒是从普鲁士那边运过来的最纯正的黑啤酒，价格可是不菲啊。”
“嗯，很好喝，非常好喝。”
看着少女用纯洁的笑容回答，让安德烈越来越按耐不住——这女孩可是高级的上等货。
“对了，你要是方便，要不要到我房里一趟？”
只要是风尘女郎，一定会有回应。安德烈取出钱袋提出了邀请，特地向女孩展示着里面装得满满的金币，那些可是货真价实的黄金啊。
“我房里有从奥尔良领主馆带过来的红酒。你想不想和这酒比较看看？”
“奥尔良领主馆？先生是在那里任职的官员吗？”
望着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女孩，安德烈装模作样的点头：
“是啊，今天我休假，其实我是奥尔良公爵的亲卫队长。”
“啊，您，您是奥尔良公爵的亲卫队长？那您在奥尔良也是有着深厚背景的了？”
“是啊，没准以后还能关照关照你。”
女孩带着尊敬又隐含一丝畏惧的眼神，仰望着开始一脸自豪的吹捧起自己的安德烈。似乎有着某种难言之隐，女孩犹豫着畏畏缩缩的开口：
“那么，您有没有听说奥尔良公爵在去世前 ‘收养’过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她是我的姐姐，实际上，她在几天前就失踪了……”
那种麻烦事谁会管啊，你不是给钱就什么都做的妓女吗，那就快点和我上床。
安德烈神情急切地笑了笑，用戴着品味糟糕的金链子的左手轻轻盖住少女的手。少女的肩头虽然颤抖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拒绝。安德烈顺势将叠上去的手掌滑向她的腰际。
“到房里去吧，到时候我再慢慢听你说明。我可是奥尔良公爵的亲卫队长，找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
“这、这个，先生，在这之前，”
安德烈的气息从少女耳根吹过，少女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小声低语着：
“那边也有位先生，他似乎对您的身份很感兴趣呢。”
女孩指尖所指的是站在酒店门前的黑发青年。
“幸会幸会，你丫就是奥尔良公爵的亲卫队长安德烈？”
粗野中透着一股野性魅力的声音在宾客稀少的酒店中响起，一个披着破旧斗篷的黑发青年斜倚在酒店的木门前裸露着洁白的臂膀。
“哎呀，可让我们好找，我叫柯蒂斯……在英军中应该还是有点名气的吧？当然，估计是被你们划为危险分子那类了。”
柯蒂斯？安德烈猛地回想起来，在奥尔良公爵给自己的通缉人员名单中，他是——
“柯蒂斯！？你，你是法兰西那边的，不，是勃艮第那边的将军！”
“什么将军啊，说的我怪不好意思的，我明明只是一个不中用的前佣兵。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吧？毕竟我的雇主也是个麻烦的家伙……哦，危险危险。”
安德烈骤然发出的悲鸣虽然有点没出息，不过身为一个靠着背景和助纣为虐当上亲卫队长的外行人，他的反应速度还是值得赞叹的。他把身旁的妓女当成盾牌，从腰间拔出巡逻用的佩剑然后用剑指着少女白皙的颈部。
“不许动，乱党！”
酒吧的老板和少数看热闹的客人慌慌张张的趴到桌子底下，安德烈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要是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这个女孩！”
“不都说了吗，很危险的。你拿剑的架势一看就是没练过的，剑是好剑，不过人就……哎呀别那么激动嘛，你好歹也是一个亲卫队长，这样实在太难看了。”
名叫柯蒂斯的黑发青年反应很冷静，是因为他不在乎人质的伤亡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呢？安德烈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就在这时安德烈看见柯蒂斯同样拔出一柄双手巨剑，不过又好像嫌麻烦般发着牢骚：
“还是你收尾吧，佩丝特。”
“最开始的计划就是让我来，大哥哥你别添乱啊！”
活泼的声音响应着柯蒂斯的呼唤，刹那之间，妓女的身体朝着地面大幅下沉。
“什么！？”
安德烈的眼睛惊愕的瞪大了。 和之前那个怕生又娇羞的女孩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现在的黑发少女身手矫健的异于常人。袭向安德烈脚底的是一记强劲的飞踢，站立不住进而跌倒的安德烈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自己就被佩丝特藏在裙边的袖剑抵住咽喉。
“说出玛丽姐姐的下落，不然现在我就让你身首异处！”
“那，那个……”
“就是那个玛格丽特·约兰达啦，你知道关于她的消息吗？我看你还是管住自己的舌头别乱说，要不然压在你身上那个用匕首的丫头可是会认真割断你的咽喉的。”
“大哥哥，我有那么可怕吗？”
“咳咳……总之，正事要紧。”
柯蒂斯将大剑对着安德烈来回摇晃进行威胁，然后感到无聊似的打了个哈欠：
“我们时间有限，你要是不说出来可就别怪我们了。”
“我不知道什么玛丽……真的，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奥尔良公爵前些天就被人刺杀了，他遗留下的女孩就只有养女薇薇安了！她现在在英军的保护之下，可她头发是绿色的啊！”
那种没骨气的家伙也不像是能够保守秘密的样子，看来他确实没在说谎……切，白来一趟。
“佩丝特，我们撤。把这家伙带上，应该能派上用场。”
“好啊，他的手脚我已经绑住了，不过除了大哥哥以外的男性我可是不感冒的哦？”
“你丫就直说他很沉让我背就行了，不过怎么一个两个都把我当苦力使。”粗鲁的一把拉过安德烈，柯蒂斯对着还穿着那件俗丽洋装的佩丝特露出低俗的笑容，“还有，你装纯的技术有一套啊，要不是熟悉你的为人我没准可会心动喔？”
“哪里有装嘛，我本来就很纯洁。而且我才十五岁哎，大哥哥你不要把我想的太糟糕好吗！？”故作气愤的冲着柯蒂斯娇嗔，不过紧接着佩丝特就俏皮地吐吐舌头，“工作需要没办法，密探可是很辛苦的。不过大哥哥喜欢这种类型的吗？真是的，玛丽姐姐知道的话会生气的。”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把那个只会添乱但自尊心却高的莫名其妙的红毛丫头找出来……哟，麻烦的客人来了。”
酒店前门的迎客铃铛响了一下，紧接着传来规矩严整的脚步声。
“我听到这里好像发生了骚乱，打扰了……谁在那！？”
金色短发的女武神迈进了酒店，大概是听到响声后打算询问一下情况吧，但当她解开酒吧的门帘时，迎接她的却是意想不到的一幕。
“波，波芙蒂大人！”
“安德烈，你在做什么……算了，我来的时机不对。”
奥尔良公爵狼狈不堪的亲卫队长似乎正在和陪酒女郎缠绵着，两人紧贴在一起，看上去正在亲热着，真是不成体统。尤其是那个黑色头发的陪酒女孩大约只有十五岁左右，安德烈的兴趣这么糟糕吗？
“今天是奥尔良公爵下葬的日子，请你收敛一点。我可没姐姐那么有耐心，你要是再惹出什么乱子我会直接把你从亲卫队除名。”
“是！”
波芙蒂已经懒得看这个不像样子的亲卫队长了，叹口气打算赶紧离开这个小酒店。不过就在她转过身时，波芙蒂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一个眼熟的黑发青年。
“你……看上去有点眼熟啊，哪里来的？”
这家伙和之前那个与自己战斗的无名之辈有点相像，不同的是他的皮肤特别白皙，眼神中也没有那个无名佣兵眼里的野性，取而代之的是驯服和奸诈。被波芙蒂点到名的黑发青年搓着手满脸堆笑的迎过去，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
“我是安德烈的兄弟，身份只是个帮着奥尔良领主馆内部采购物品的小小商人，这不是公爵大人安葬的日子吗，就来商量一下能不能让我来负责仪葬用品的购置。”
如果能负责公爵的葬礼物品的购买，自然是大有油水可赚的，可这种借助关系而不是实力来获取利益的行为让波芙蒂一想就反胃。
“啊，又是一个走后门的，你们好好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性格率真的短发女武神用蔑视的目光扫视了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她走了。佩丝特，你很有演戏的天赋啊！果然你就是内应吧！”
“那种玩笑我可笑不出来哦？而且大哥哥不也是吗，一看那副嘴脸就是个奸商。不过幸好在潜入奥尔良时我给你变装了一下，果然只要皮肤变成白色就谁都认不出你了，哈哈哈！”
你的意思是我很黑吗……那明明就是褐色，在阳光下健康的褐色好吗！不过柯蒂斯自己也知道在这个问题纠结下去就太蠢了，还是说点正经的吧：
“这家伙太臭名昭著了，而且带着一个亲卫队长来回晃悠太显眼了，可现在城里要是亲卫队长突然消失还很可疑。既不能带着又不能杀，佩丝特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听到柯蒂斯的问句，佩丝特露出了温柔到让人感到胆寒的笑容，然后从裙边的口袋掏出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绿色液体。笑嘻嘻的走近安德烈，佩丝特将那瓶可疑到极点的液体强行灌进安德烈嘴里。
“呜……！”
“放轻松好啦，这只是强烈的致幻剂，只会让你的大脑混成一团，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不过要是你再这么挣扎下去的话——搞不好可是会变成废人的哦？”
听到佩丝特俏皮微笑中的威胁，安德烈马上放弃挣扎乖乖喝下了那和毒品实际上没什么区别的药剂。柯蒂斯眼睁睁看着这恐怖的一幕，然后在心底重新估计眼前这个黑发小丫头的腹黑程度：
“毒药师，你那药剂里有什么啊？”
“主要是毒蝇伞、死藤水、罂粟花和鼠尾草吧？还有一些其他草药混合制成的……等等，我可不是什么毒药师！要不是用这种方式搞混他的记忆，他要是告发我们就麻烦了！”
哇，玛丽是怎么放心让你给她配药的啊，估计你匕首上淬的毒也是自己提炼的吧，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反倒是派上用场了。柯蒂斯点点头示意，在消除目击者之后，气宇不凡的佣兵和聪明伶俐的侍女就把人事不省的安德烈扔在酒店中离开了。
现在可以透露的情报！
欢迎大家来到佩丝特的草（毒）药调制教室！今天由我佩丝特来为大家讲解一下中世纪的药品调剂事项！就像中国古代有“鸩毒”一样，中世纪的毒物也有不少呢，不过我这次用的药物毒性不足以致死，硬要说的话应该和大麻那种毒品差不多吧？毕竟目的又不是杀人。啊？你问我为什么会调制毒药？一个普通的侍女没必要会这些？拜托，我又不是普通的侍女，我可是玛丽姐姐的密探啊，有些时候需要用一些不那么正当的方法取得情报呢，呵呵呵……
算了，进入正题吧。中世纪杀人的毒药可一点都不比遥远而神秘的东方差呢，不过主要都是一些天然的植物提炼的，比如毒堇、颠茄、天仙子、曼陀罗（你们没听错，这是真实存在的植物，可不是什么神话传说啦）、马钱子等等等等，顺带一提，苏格拉底先生被处死时就是饮下含有毒堇的酒。所以我为了实验效果经常把它们混在一起，你问我实验品是谁？讨厌啦，这种问题我不擅长回答啦。
（柯蒂斯：你丫给我适可而止一点！那种毛骨悚然的说话方式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了好了玩笑就开到这里吧，那种明显会致死的药根本不需要试验品，反正混在一起就没问题啦！（柯蒂斯：喂……）像是这次我使用的毒蝇伞就属于另一种植物了，它虽然有毒性不过却很少能致死，甚至很多普通家庭用大量水将它煮熟当做食材呢，嗯，那个味道还挺不错的。它主要含有一种神经毒素，能让人产生精神幻觉，所以我配制的吐真剂和这次用来消除记忆的药都会大量加这种菌类呢，总比用酷刑折磨人让他们招供人性化吧？（爱德华：我的膝盖好痛……）所以说，大家要少碰毒品。
（柯蒂斯：为什么你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啊！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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