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数万伏特的电压扬起了奔腾的耀眼闪光，袭向了海伦。不过闪电的轨迹却和猎物保持了一个手臂左右的距离，发出响声四散开来。
“真是不长记性，不都说没用了吗。”
“άνεμος（圣风天谴）！”
取代之前的闪电，权杖从实验室周边的空气压缩出气流，一次又一次的凝聚变为巨大的风刃，正面向着海伦发起进攻。
但玛丽的估算还是错了，强力磁场的防壁并非只能防御电流。海伦的防壁忠实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将风刃毫不留情弹开，反作用力产生的暴风让玛丽几乎不能维持自己的平衡。然而即使是自己的攻击毫无作用，不死心的红发少女继续向那看不见的墙壁发起猛攻。要展开这样强力的防壁，海伦势必不能维持太长时间。只要攻势不减，自己迟早会找到破绽。
然而对手却露出看透一切般的淡然笑容。
“你可没有拖入持久战的时间啊。时间，还剩八分钟。”
“可恶……”
“不过单方面拖延时间未免也太过无趣……嗯，那就启动‘那个’吧。”
思考了一下，海伦将右手移到另一个按键上。
霎时间，电磁的复杂交错消失了。虽然完全看不到海伦的磁场护壁，但玛丽依然凭感觉知道海伦已经将防护罩解除了。同一时间，地下试验室之中突然布满紧张的空气，那不祥的气息甚至让人全身寒毛倒竖。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不过已经结束了！”
毫不犹豫的抓住这仅有的机会，玛丽冲着海伦的面孔直直的发射出威力惊人的闪电。
“电磁加速炮，启动。”
剎那发出的光辉，耀眼到甚至掩盖了玛丽闪电的光芒。
“呜！？”
虚空之中迸现的火球，轻轻松松就将玛丽的身躯撞飞到空中。反卷的暴风将她那纤细的身躯彷佛玩具一般来回翻弄，然后背部着地撞向了墙壁。
“噢？还真是优秀的身体能力啊。我的电磁加速炮拥有媲美战舰主炮的威力，正面中弹却还能保持原形，真是不可思议。”
在散发出焦味的空气对面，瘫倒在地的身躯扭出诡异的角度。不知听不听得到海伦冰冷的声音——只见玛丽的头部微微痉挛，然后流出大量鲜血，在地面开始形成血洼。
死了吗？
看到一动不动的玛丽那被血染污的姣好面容，海伦微微蹙起了眉头。
她要是死了的话自己的那位客人会不满，不过无所谓了。带着安茹公爵的人头回到伦敦，多多少少也算是个令人满意的结果。
再次坐定在实验室中央的椅子上，海伦将控制核心包裹着的铀结晶小心翼翼的取出。就在她的手碰触到铀结晶的前一刻，一道微弱的电流悄悄攀上了她的手臂。
“还不能……让你……”
脸颊滴下温热的水滴，那到底是血液还是汗滴呢？玛丽已经分不清了。不过无论是四肢不自然的扭曲还是腹部不断溢出的鲜血都无法阻挡她一点一点的向着海伦的方向攀爬。
“这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玛格丽特。”
她还有意识吗？冷峻的魔导科学家望着早该死亡的红发少女，声音里面透着忧郁。
天启四骑士·红是代表着天空的圣遗物，既然她能改变通路从权杖发射出闪电，那大概也能利用那柄权杖吸收相当的电流吧。拜此所赐玛丽那脆弱的身体才能侥幸从自己的电磁主炮中存活下来。
“不愧是后世留下传说的玛丽公主，你的毅力着实令我惊讶。不过你能不能省去无谓的挣扎？这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不……不行……”
用权杖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满布血污的红发少女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不行……我要遵守……和母亲大人的……”
无言的望着那个浑身沾满血污却依然屹立不倒的身影，海伦黯淡的眸子稍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如钢琴家纤细的手指轻轻点击了一下键盘。
“我改变主意了。在铀结晶引爆前，我要让你见识一下自己是多么的无力。”
实验室上的屏幕图像再次出现了变化，三个正中央的大屏幕显示着不同地区的战况。有吉尔的弓兵部队和英军交战的场面，也有贞德和艾米丽奥鏖战的场面，最后还有着——那个披着破旧斗篷的黑发青年拼命赶来支援的身影。
站在广袤的实验室中央，海伦的身姿简直有如站在祭坛般神圣。在光与影的交融沐浴下，披着白色大褂的伪神道出了《启示录》中的话语：
“第一位天使吹号，就有雹子与火搀着血丢在地上。地的三分之一和树的三分之一被烧了，一切的青草也被烧了。”
在用宛如吟歌般的嗓音细诉的海伦手上拿着的正是四圣书中初版的《路加福音》。在海伦的轻吟下，书本逐渐融化，然后凝固成了石头的形态。不过将这个东西称之为‘石头’真的合适吗？如水晶般通透，其中还夹杂着不知是什么金属的光泽，甚至其中还包含着兽骨。最显眼的是那石头中间刻着代表恶魔的五芒星符号，在海伦念起咒语时便逐渐开始闪现不祥的光芒。
“αγκάθια（地凸枪阵）。”
隔着屏幕的遥远战场，大量尖刺突然从地面冒出，以岩石为基干的地刺毫不留情的将还在交战中的法军刺穿、分隔、完全打乱了吉尔部署在正面战场的弓兵部队。在一片肆虐后，三个屏幕中左边的那个彻底变为了花屏。
“这个……是……？”
“天启四骑士（Four Horsemen
of the Apocalypse）之一，与你所持有的代表天空的‘红’相对应，我手中的是掌控大地的‘青’。”
如同下达末日审判的天使一样，海伦的神罚之手从左边移到了右边：
“第二位天使吹号，就有仿佛火烧着的大山扔在海中。海的三分之一变成血。海中的活物死了三分之一。船只也坏了三分之一。”
“住，住手！”
“Σεισμός（砾波动破）。”
无视玛丽痛切的呼声，海伦再次将破灭的咒语从嘴边念诵。在法军驻桑塞尔的大本营中，地面突然出现了猛烈的摇晃。一层接着一层的震动将大地分割开来。崩裂的大地现出了无底深渊，无论是英军还是法军都没能跨过这道天堑，如同雪崩般无助地向地狱深渊直落了下去。
那简直就是盖亚的怒火。不分敌我的范围性杀伤咒文使大地龟裂，裂痕从地平面一直扩伸到了虚空，使空间扭曲，大气上流，伴着逆卷的狂风将周围的一切都吹向了虚无的尽头。在一切陷入深渊之后，三个屏幕中右边的那个直接截断了信号。
虽然一点一点凝聚着力量，但连站都站不稳的玛丽又能做什么呢？在玛丽满脸的绝望中，海伦无感情的宣读着一切的终焉：
“第三位天使吹号，就有烧着的大星，好像火把从天上落下来，落在江河的三分之一，和众水的泉源上。”
“那么这就是最后了，Αερόλιθος（星陨天降）。”
“αστ……αστραπή（神……神威托光）！”
细微的电流缓缓聚集起来，但最终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小小火花。袭向海伦的电流直接被她周边磁场隔离，连阻断海伦说话的作用都没起到。
“已经连决心都开始动摇了吗，你的声音在发抖啊。”淡然向每分每秒都在失去体温的红发少女投去一撇，海伦冷哼一声：“也罢，既然已经放弃了，那就让我们看看最后的谢幕吧。”
流星坠入大地，燃烧的陨石一颗颗的向着还在赶来支援的柯蒂斯的部队砸去。那可不是几个、十几个那种程度的数量，总数足足有上百个的陨石从大气中呼啸而过，在造成流星雨的奇观的同时将神明的怒火降临在还毫不知情的法军头上。
在地面上砸出数米的深坑，在战场上扬起大量的尘埃。在一片流星雨过后，屏幕上所有的法军都和陨石们一起化作齑粉，就连那个一直拼命奔跑的黑发青年的背影也被尘土吞噬，最后只剩下一片信号不良的雪花。
“啊……”
沾满血污的玛丽半跪在实验室整洁的地板上。呆呆的望着已经被关闭掉的三个屏幕，玛丽的目光第一次显得那么无助，那么无神。
“还有三分钟铀结晶就会自爆，不过在最后你还是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翩翩的白色大褂犹如天使的羽翼般附着在海伦身上，道貌岸然的伪神向着身体不停颤抖的红发少女做出虚假的救赎：
“无谓的挣扎只会让你徒增痛苦。不管你做了什么，结果都不会改变……五年前在勃艮第不是已经得到了证明吗？”
“……！”
就在听到那个时间与地点的刹那，玛丽低垂的头微微动了一下。正要放下权杖的手指再度握紧。
海伦不知是没有看到，还是故意假装没看见，声音听起来相当诚恳。
“对，所有的一切，都和五年前你的母亲下场一样。桑塞尔会毁灭，你的恋人、伙伴、以及这里的人通通会死去。不论你如何挣扎都没用的，因为——”
说到这里，看穿一切的魔导科学家暂时闭上了嘴巴。在她阖上双眼的脸上既没有哀悼死者、也没有谴责生者的神情。就在宛如永劫的片刻，带着典雅微笑的嘴唇说出决定性的一句话。
“你永远只会在一边默默旁观。”
在下个瞬间，玛丽喷涌而上的声音染上了血的色泽。
“天启四骑士（Four Horsemen
of the Apocalypse）‘红’超载启动——许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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