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头好痛！我拼命揉压捶打，这个名义上是我身体一部分，却不断给我制造痛苦的椭球体，剧烈的疼痛如龙卷风肆虐……喉咙莫名的干渴，我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脚碰到了什么东西，地上传来玻璃瓶碰地和滚动的声音。是啤酒瓶，我喝了很多酒。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的气味，脚刚好够到的木桌上，横七竖八倒了不少空酒瓶，地上则更加凌乱不堪，没开盖的啤酒，空啤酒瓶，啤酒瓶碎片……还有一个人混杂在一起。
再热的天，人要是躺在地上睡觉，也是会感冒的呀！如果是尸体，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一把抓起木桌上的玻璃杯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不知道是因为杯子里残留着啤酒的原因，还是这豪饮的架势，水喝起来像酒一样，不太解渴。于是，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口小口喝起来。
真是不敢相信，自己一个几乎不会喝酒，就算是遇上无法推脱的酒局，最多小酌一二杯，浅尝辄止的人，竟会那样毫无顾忌，近乎疯狂地饮酒。嘴对着瓶口，一瓶接一瓶地灌，看着绿色酒瓶里的液体，冒出一个个气泡，“咕咚咕咚”快速下降。
舒缓了几分钟，头痛慢慢减轻了。几点了？钟就挂在面对的墙上。墙面上部分还算干净，下部分布满难以祛除的污垢，叫人不敢接近，钟就挂在上部分。我想，总有一天污垢会像爬山虎一样爬满整面墙。
八点四十五？不对，是八点十五。分针指的是三，刚刚那个是秒针。有酒劲还未散去的缘故，但和这钟的分针和秒针一样粗细的，长短偏差不是很明显脱不了关系，每次都要再三确认。窗外依旧是黑夜。下次，买个明显一点的挂钟吧，我想大概没有下次，迫于生活拮据，能将就就将就着用吧。
突然一股尿意袭来。我匆忙起身赶去厕所，仰躺的女尸恰好挡住了去路。二十多平方米的客厅，实在是窄。
绕过去，还是跨过去？女尸穿着袖子肥大的短袖，上面印了很多奇怪的图案和看不懂的英文，下身是如何看都如何别扭的短裤，暴露在空气中的四肢，除去左腿和右手上各两个的纹身，可以说是雪白如象牙雕塑品一般。兴许把她脱得**裸的，还能从身上翻找出几个。她很年轻，光看脸就看得出来，她才刚过完二十岁生日呐，以后她永远二十岁了。失去血色的脸，与她穿在耳垂中的金属环一样冰冷，面部表情还犹存死之前的痛苦，浑浊的眼球和万圣节吓人的塑料眼球很相像，嘴巴半张着。
要不干脆点直接尿她嘴里，正巧她开口接。喝泡尿没什么的，她这张嘴不知道含过多少男性**。烟熏黄的牙齿，浓重的口臭，和我这泡超过十二小时，一定又黄又骚的尿，不挺般配？
“你说是吧。”难以想象，那些男人是怎么下得去吊的。
她没说话，默认了。
来吧！
我快速把内裤连同外面的长裤一并脱下，憋尿而膨胀大的**高高挺立。我蹲在她脖子处，屁股抬起来一些，一只手撑地，一只手调整位置。紫黑色的**与她苍白的嘴唇亲密无间，紧贴在一起，敏锐地感觉到，顶到什么坚硬物。那应该是牙齿。
算了，太恶心了。我跑去厕所小解了，一泡长达一分钟的尿。一想到处理尸体时，可能会惹得一身尿骚味，我就觉得恶心。
简单吃点东西后，我开始为处理尸体做准备。铲子、手电筒、麻袋……她的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应该是在我沉睡时打来的，以防万一待会又有人打电话号来，我把手机关机了。忙活完这些，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半多了。
尸体扛在身上沉甸甸的，比两袋五十斤的大米重上不少，明明是那么瘦的一个人。每走一步，她的脚总是不安分地晃动，隔着麻袋挠我的腿窝，痒痒的。
幽暗的小巷子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看来完全没必要把尸体装进麻袋，扛着走就行了。这一带全是有年代的砖瓦房，居住的尽是活过半个世纪，余生等死的老人，这个时间段估计都熟睡了。
前面明亮的路灯处就是小巷子的出口，我的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树下。一想到往后自由自在的生活，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身上的尸体不再是负担，而是搭往美好未来的一块桥板，马上我就可以摆脱了。
一阵无形的风，勾起一句无声的话，在我内心回荡。
“你、也...死......吧。”
她临死前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什么？为什么？开什么玩笑？
比想象中的顺利太多了。一辆绿白色的出租车安静停靠在树下，有几个小孩在车后的公园中戏耍，荡秋千在非常危险的高度来回荡，有一个小女孩注意到了我，我朝她友好地笑了笑。尸体和工具都已经装进车子后备箱。
我坐进驾驶室。车子是六年前买的，在出租车公司挂了牌，家庭和工作两用车，每日载客是我生活唯一的经济来源。我盘算着，之后要不要载几位乘客，要不然今天可就吃老本了。
汽车轰隆隆地启动了，此行目的地是距离五十公里外的明海河上游处。近几年，不少轻生者，不想活了的人来这条河投河自杀，电视经常报道这方面的新闻，成为大家的茶后闲谈。这无疑是个理想的抛尸地点。
月明人静，大概指的是现在这种夜晚。一轮皓月更胜街道旁寥寥无几的路灯，凄冷惨淡，人几乎没有，谁愿意在这样略显恐怖的夜晚走夜路，远离城市中心的偏僻郊区这是难免的。
车窗外不断跃动的曲影，或者是前挡风玻璃一纵即逝的飞影，应该是树和蝙蝠。我的注意力没有被此吸引，直勾勾盯着前面的路，时不时出现的红绿灯才会暂时偏移我的视线。为什么是蝙蝠，而不是其它鸟类呢？蝙蝠是哺乳动物，并不是鸟类，如此一来，和人又近了一步。人与兽是大同小异的，烙印在骨里的兽习……只不过掩藏太深罢了。
有人在招手，五十米远的拐角口路灯下。起初，察觉不出来那里站着人，飘忽不定没有固定形状，更像是破布或者塑料袋类似的东西，依附在路灯杆上。甚是奇异，生长出人类式样的上肢，浮动在半空。我这才意识到，这是个人，初步判断应为女人。看不清，蒙于阴影中的脸。
不理她，直接开走，我这么想。右脚踩油门稍用了点力。
她仿佛早就知晓我的意图，直冲到马路中央。
不要命了！这个人！
刹车一脚踩到底，我拼命把方向盘往一边打。
“吱——兹——”刺耳的摩擦声过后，车停止了，我的心还在狂跳不止。
透过前车镜，身着白色T恤，灰色运动裤的长发女子，毫发无损侧站在离车身一米左右的距离，柔顺的黑发披盖着脸。还好没撞上，呼～我长长松了一口气。
居然这样冲过来！嫌命太长吗？我不由得恼怒万分。寻死就找别人去，别连累我！
我正伸出车窗外，想痛骂这个没长脑子的女人，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她快一步拉开车后座门，坐了进来，浑然不知，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
“去明海河上游，越快越好。”一个黑皮钱包丢了过来，我慌忙接住 。几张红白色的纸钱露出来了一角，光这几张足够我拉半个月的乘客了。
我感觉受到了侮辱和轻视。女人平淡如水的言行，淡却差点危机性命攸关的姿态，彻头彻尾地激怒了我。她以为她是什么！故作摆出一副无所谓，目空一切，高高在上的态度？
“你……”我回头想批评教育宣泄怒火的话，除了一个说出口的“你”字，其余一概咽回肚子。
这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绝美面容。
每个人审美都有差异，我所指的也并非是大众化的美人，模子倒出来的明星脸，千篇一律的高鼻梁，尖下巴，大眼睛，审美疲劳。极为相像的脸，是最无趣的。
橘黄色车顶灯下，皎月般净洁的皮肤，泛似朦胧虚缈的月茫，将相辅而成的五官匿藏，引人寻觅，蓦然惊觉，一双摄人心魄的乌眸，凝视着我，宛含忧，似窥叹。我竟有些心虚。
张口无言，闭口难堪，我悻悻地退回座上。
我竭力想说些什么，来掩饰尴尬。
“……呃呵呵，我刚好知道一条捷径。”
“嗯”她随口回应。也对，对自己生命都漠视的人，这种小事，更不足挂齿了，真是奇怪的女人。她的外貌，无意使我容忍了她所有的不足之处。
算了，反正同路顺便带下她，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赶她下车，而且是如此漂亮还这么有气质的女人。我开着车忍不住通过后视镜瞥视，她低眉端坐文雅的样子，细长的睫毛，蜻蜓点水微颤，荡起青蓝色的伤调。
若是能见到她嘴角轻扬，莞尔一笑，那该多好啊！我内心感叹。
车里有乘客时，我总是耐不住寂静，不住地找话题和乘客聊个不停，讲笑话也好，吹牛寒暄也好，都好过双方共处在窄小的车室内，僵持不下呼吸着充满窒息感的空气。
我绞尽脑汁想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能与她聊扯上几句。她如果不太感兴趣，勉强应答话题容易结束，只怕气氛更加尴尬。
无奈打开收音机解闷。男主持人幽默地讲着笑话，时不时就有“哈哈哈”的大笑音效传出来，好几次我憋不住闹出“哼呵哈”的鼻音。她自始至终保持着原样，静默如一朵睡莲。
“……十点半了，又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刻……每天晚上十点，我们不见不散。”一些烦不胜烦的广告接了上来。
我切换到自己很少听的新闻播报。这个点，有趣的电台基本停播了。“……于本市东区东月大道的珠宝抢劫案，在昨晚抢劫犯被警察抓获……”，女播音员没有感情，不急不缓的声音，像一个机器人在僵硬地陈述。所以，我不大喜欢听新闻，无论幸运还是不幸的事，从她们嘴里都是同一种毫无热度，可谓冷漠至极的语调，怪别扭。
“今早，几名村民在明海河下游洗衣时，无意发现两具男尸，警方已介入调查。”我想到了什么，目光游移到右上方。后视镜里的女人头稍微抬起了点，顺手把遮挡视线的刘海撩到耳后，其优雅的动作让我动容。
“……据警方了解到，被害人身上钱财丢失，有可疑的钝器伤和锐器伤，极有可能是——”我有些不悦，关掉了收音机，播音员机器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转弯，车灯开辟出一条狭窄小路，周围树影接连不断，地面凹凸不平稍有颠簸。
我已驶进我所说的捷径上，一条鲜为人知的山间小路。只有非常熟悉过附近地形的人才会知道。
车身颠动得很舒服，我不知怎么想的，开始没有顾忌与她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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