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女孩的眼神很机敏，没有贸然答应。
“生命的脆弱令我悲伤，世人的祈祷毫无作用，神不怜悯，也不拯救……”雷普斯张开手，像是吟唱诗人一样朗诵：“我是死神，伴随着瘟疫向人类索命，现在你的命运在我手中，我可以救你，只要你愿意和我签下这一份契约。”
“为什么？”女孩还是不解地问。
雷普斯有些尴尬，他的作态没有唬住这个小女孩，是自己太欠缺表演天赋了？他不得不低下头，用简单通俗的语言说：“你快死了，我可以救你，但这要代价你知道吗？我这里有一份契约，只有你答应把你的灵魂给我，你就可以免死，而且我会答应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都没有问题。当你实现愿望以后，灵魂归我。”
“你是恶魔吗？”女孩眨着眼睛，“我听过神父说的故事，只有恶魔会用愿望欺骗别人，恶魔不会遵守承诺，还只会吃掉贪婪的人。”
“不，我不是恶魔，你不能拿我和他们相提并论。”雷普斯用哄孩子一样的声音，“我是一名死神，任何死去的生命都归我掌管；我属于神灵，只是执掌死亡，我很中意你的灵魂，孩子。所以我特例和你定下契约，当你死后，你的灵魂归我。”
“你要我的灵魂做什么？”女孩表现出了害怕，她虽然还不够清楚的知道灵魂意味着什么，但也明白，那是所有人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的东西，“吃掉吗？”
“不，太浪费了。”雷普斯摇着头，“你可能很难理解，一个人的灵魂可以做很多事，有些人的灵魂高贵，有些人的灵魂卑贱，那取决于他们生前做的事情，你是神选的孩子，灵魂是圣洁的，你在人间界做的好事会加倍的抬高你的灵魂的价值。”
“那会怎么样？”
“你的生命将会获得不朽。”雷普斯深吸一口气：“可倘若你堕落，也会成为魔女那样的存在……不过只要你的力量足够强大，杀死恶魔也不再话下。想要得到这份力量吗？就和我签订……”
“我不要听你说任何话。”女孩脸上惶恐，推开了雷普斯，“你是恶魔，你快走，不然我就要叫爸爸出来了。”
“好吧，作为一名绅士，我不强迫任何女性。”雷普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礼服，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压着高顶礼帽，“但你的爸爸可能再也不会出来了，他的生命就此到尽头了。”
“你要杀了我的爸爸！”女孩哭了出来。
“不是我杀死了他，是瘟疫，我是死神，我的职责是收走他的灵魂，如果他不会死，我就收不到他的灵魂，我的工作如此。”雷普斯以绅士的样子略施一礼，“对你要失去爸爸，我很痛心，但请您谅解，小姐。”
女孩听到这里，小声呜呜地哭起来，她也知道瘟疫横行，村头每天都在添新坟，教堂都倒了，孩子们听不到教堂福音，也上不了课，各自回家。家里有钱的都逃出去了，没钱的，只能祈祷把瘟疫熬过去。
不过世界上和死神比时间的人，从来是没有赢过的。
雷普斯转过身，但果不其然的如他所料，女孩在他身后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角，低下的脑袋垂着两根蓬松的辫子，虽说是金发，但却显得枯黄，眼泪落到干草上都溅出了声音。
“死神先生，求求你不要取走我爸爸的生命。”女孩声音很低，手在颤抖，“我愿意和你交换，什么样的契约都可以。”
“真是太好了，孩子。哦，不，你先别哭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雷普斯从袖口抽出丝质的手帕递给女该，“我是一个信守公平的人，我们做的是一个合理的交易，不是把你卖给恶魔做奴仆，你可以看看这张契约……”
“我不认识字……”女孩怯怯地说。
“那简单来说就是，我帮你完成俗世中的愿望，然后你死后灵魂归我，这样那些天神就没有理由把你的灵魂夺走。”雷普斯抬起头望着无云无星，只有漆黑一片的夜空，“他们很自私，想要地上所有的信仰，那样所有的灵魂都会归他们，如果有人不信他们就降下惩罚，好像不信仰他们就生而有罪似得，天神自己还斗来斗去，却把人间的大陆当作战场……到头来，还是要我们这些死神做恶人，他们来拯救当好人。”
女孩一脸迷茫，没怎么听懂的样子。
“没关系，我会拯救你，只要你签了这份契约，就代表和他们的信仰背道而驰，这样他们就没有理由让你的灵魂归他们。”雷普斯将契约打开，原本没有字的羊皮纸闪过一丝丝的光，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虽然有很多字，但前面的条约都是幌子，最重要的我已经说过了，一旦签了就不能违约，否则灵魂就直接灰飞烟灭，对你我都一样，这是用灵魂来定下的契约。”
“只要签了，我爸爸就不会死了吗？”女孩抬起头，目光看着雷普斯。
“这个当然……不是……没有人是不会死的。”雷普斯愣了一下，注意到了话语的漏洞，冒出了冷汗，“我只能保证，你的爸爸不会死于瘟疫，重新获得一个健康的身体，足以让他可以活到一个很高的年龄，但是他自杀，或者被人谋杀，这样的死亡，就不在契约条款里面。”
女孩没忍住又哭了起来，用手帕擦着眼泪：“你不会骗我吗？”
“死神和人类不同，死神不会骗人，我们更相信法则的约束。”雷普斯说，“即使是恶魔的契约，只要条约里规定了的事情，恶魔也必须完成。你还想要什么愿望，都可以说出来，你灵魂的价值，要远远高于你爸爸的生命这一个愿望。我是很公平的死神，绝不会让你吃亏。”
“那……”女孩犹豫了一下，“我想要我的妈妈可以吗？我们一家人，可以重新在一起，很幸福的在一起……”
“这个……恐怕不行。”雷普斯摇着头，“你的妈妈已经死了。”
女孩脸色惨白，她还抱有幻想的事情忽然就被破灭了，她紧抓住雷普斯的袖子拉扯：“不会的……妈妈怎么会……”
“确实是这样。”雷普斯没忍心告诉女孩她妈妈的死因，“你妈妈两年前就死，灵魂也不在了，抱歉。”
“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死神吗？为什么不可以救我的妈妈？”女孩低声的抽泣着，“我要妈妈回来，我要妈妈……”
“这个真的抱歉，死神的工作是收取死人的灵魂，死者复生这种事情，不是我的权力，我做不到。”雷普斯打了个响指，“但是其他事情可以啊！比如，让你成为公主？让你魅力非凡？你也可以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庄园、奴隶，这些你还不满意吗？”他挠了挠头，“那当女王吧？你会统治有史以来最大的帝国，你也可以成为最强大的冒险者，拥有凡人无可比拟的武力，这些怎么样？”
“我不要！我都不要！”女孩哭闹着大喊，“我只要我的爸爸和妈妈。”
“可我不能答应我做不到的事情。”雷普斯面露难色，没想到这个小女孩这么难搞定，要是恶魔来定下契约的话，估计早就把这女孩吃的渣都不剩了，大概因为自己是个善良的死神吧，“这样吧，我可以答应你三个我可以做到的愿望，在你许完愿望以前，我会作为你使魔帮助你，当你把三个愿望许完以后，你的生命就会结束，灵魂将被我亲自收走。”
“我只要我的爸爸妈妈能回来，这一个愿望就够了……”
“嘿，听好了，孩子。”雷普斯立起手打断了她，“我很欣赏人类这个种族，人类和其他生命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有欲望，人永远有欲望，当一个欲望满足了以后，就会有新的欲望，我此前只答应你救你的爸爸，当这个愿望可以满足你的时候，你就有新的欲望，你还想要你的妈妈。为什么魔鬼总喜欢给人三个愿望，因为魔鬼知道，三个愿望永远不能满足人类，让人类陷入绝望而失去灵魂。人不能阻止自己的贪婪，因为人无法控制内心的欲望。既然是一场交易，我希望我们彼此都有好处，你的灵魂对我有价值，我希望你的人生也因此有价值，做些有用的事情，如果你愿意签下这份契约，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孩看着雷普斯沉默很久，擦了擦鼻子：“索菲亚。”
“好，我得到了你的名字。”雷普斯在羊皮纸上写下了一串名字，那是他的名字，很长，雷普斯只是一个简称，任何神的名字都十分复杂，人类写不出来，也读不出来，只有意会出现的简称，死神也包括在内，他把契约放在索菲亚的面前，“按下你的手印，契约就成立了。”
“我愿意，只要你能救回我的爸爸……我想要三个愿望，但不是一个贪婪的人，我想做一个好人。”索菲亚往羊皮纸上轻轻的按了下去，纸面上闪出了一道光，溢出了繁复的花纹，她灵魂的一部分随着这个指印融入了羊皮纸中，而后羊皮纸漂浮了起来，被一道蓝色的火焰包裹着消失。
“契约成立。”雷普斯左手负在身后，摘下帽子行礼，“索菲亚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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