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陆南正对东方，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黎明的光很柔和，看上去并不刺眼，何况是这样的寒雪天，大街上几乎没有人，只有重重的守卫，虽然这是一场秘密处刑，却搞得像是宗教仪式，作为教廷国的任何事情，都会有一种仪式感，连死刑也不例外。
没有任何审判程序，实际上也并不需要，神权即是法度，这是教廷的特权。
陆南想过自己可能会遇到的无数种死法，可处死他是最基本的绞刑，一根空荡荡的绳子悬在那里，只要一按把手，绞刑架下面的翻板就会打开。
这个时代杀死一人太简单了，可刑罚有刑罚的意义，为了惩戒罪人，无数残酷的刑罚被发明出来，相比起来，绞刑并不算残酷。
应该来说那种颇为残酷的处刑方式一般都是一些残暴的国王发明的，而教廷国因为有赎罪卷，处以刑罚的机会很少，若是死刑也不过是断头台和绞刑。
沉重的马蹄声传来，穿着黑色披风的人下马，陆南扫了一眼，发现这个人正是刚入城的时候，看到的那名审判官，他缓步而来，走到陆南面前，一副从容自若，又像是嘲笑的样子。
“我可听说你了，闹得城里最近很不太平，上面各种命令下来，要提前处刑，是多少人盼着你死啊！”审判官恶狠狠地说，“就是你们这些该死商人捣乱了城里的秩序，等你们这些外来的商人都死绝了，大雪也就该停了。”
“大雪已经停了。”陆南忽然抬起头，“可我未必会死。”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审判官一挥手，“行刑！”
一队军士推着陆南走上绞刑架，那根手腕般粗的绳子套在了陆南脖子上，绞刑架下的行刑者拔出了佩剑，他只要挥砍在那根拉动把手的绳子，陆南脚下的翻板就会开启，这些人不会给陆南任何辩驳的机会，只是一群听从命令的行刑者。
“咚！”黎明的钟声敲响。
诺儿站在这层塔楼之上，她摘下了那顶白色的圆帽，扔了出去。
“咚！”再是一声钟响。
塔楼上的银发少女睁开了黄金瞳，长发随着风狂舞，身上是一套红白色的长裙，裙摆如燕尾张开，而后是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这一个瞬间，绞刑架上的审判官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那美丽的影子从天而降，下一个瞬间，这就是成为了他人生中看到的最后一幕，一把黑色的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血红的花从胸膛前喷涌而出，随后少女跳到了他的肩膀上，从审判官的胸前拔出了黑曜之剑，那纯黑色的剑刃拔出的同时，清水般的光芒在刃间流转，鲜血顺着剑身的纹路滴落，纯黑色的剑染上血后，仿佛渗透了进去。
守卫在绞刑架前的骑士都惊诧了，但毕竟军人，受过的严格训练在短暂的诧异后，立刻围了上来，像是有先见之明一样，他们是全军备的状态，从头到脚都是纯铁的铠甲武装，一只拿着宽刃长剑，另一只手举着盾牌步步逼近。
在盾卫的身后，更有举着巨斧的卫兵，斧头上突出着骇人的尖刺，在背后压阵，这是战争中的军阵，每个人都感到了那种莫名的威势在少女周围散出，那种让人心悸的力量，无人敢小看这名少女。
银发少女缓缓地起身，身上白色的衣服上染上了人类的血，那种血腥的味道如铁锈，她并不喜欢，可眼中金色的光芒似乎因为这鲜血更盛了。
她冷冷地笑了，带着极蔑视的笑容，少女将那名审判官的尸体从绞刑架上踢了下去，身形一转，挥舞着那把黑耀之剑冲入了守卫的军阵之中，只是一剑就斩落的一名骑士的头颅，连同头盔都掉了下去。
银发少女感到了极为的兴奋，这种兴奋竟然是来自杀人，那种血脉中抑制不住的杀戮力量，仿佛是一个冥冥的声音告诉她：“杀了这里所有人！杀了他们！”
“他们都是坏人！”
“他们都是不好的人！”
“诺儿要……杀了他们！”
那种杀戮之心开启了，银发少女再无顾忌，她身体轻盈的仿佛没有重量，翻身一跃就能跳到那些重甲骑士的头顶，随手挥动的一剑就能取下一个人的生命，这种剥夺人类生命的**不断激发着她的血脉。
没人能抓住那个银白色的影子，只要她闪过的地方，骑士的鲜血就会迸裂，那种恐惧感几乎让守卫崩溃了，他们扔下了盾牌，只想远离这里。
而银发少女并没有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她挥舞着剑圈，四面八方的人都倒下了，鲜血如同蔷薇花一样盛开，随后泼洒在银白色的雪地上，染红了这个广场。
被选为刑场的地方，果真是成为了刑场，这里倒下的人都葬在雪地，长剑成为了他们的墓碑。
没有人活着，除了那个原本该被处刑的人。
陆南对上了银发少女的眼睛，金色的瞳孔是赫然的龙威，但那个熟悉的眼神却被一层杀戮的意志阻隔了，此刻她只想杀死所有还活着的人。
银发少女走向了陆南，他想后退都没有退路，因为他被重重捆绑，脖子还套在绳索当中，而少女一只手就提起了陆南，举向了空中。
陆南无从挣扎，提起他的力量全在卡在他喉咙的手上，他没有因为绞刑台而死，却因为被少女卡主呼吸而体验到了绞刑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吧，那种被悬起来无力的感觉，随时都会死去，或者被扭断了脖子。
“诺儿……”陆南还是挤出了那么微弱的声音。
果然，少女的手略微松了松，赤金色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什么，她终于清醒了，在龙族的杀戮之心下恢复过来。
诺儿抬起头，看到了陆南脖子已经发青了，吓得松开了手，陆南顺着绞刑台滚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诺儿还记得刚才的记忆，她不敢相信，刚才的人竟然会是自己，仿佛身体中藏着另一个人，不，是暴虐的龙。
“水银毒能造成幻觉，你毒还没解。”陆南爬了上来，嘴里咬着一枚钥匙，解开了手上的镣铐，“我叫你不要用龙族的力量了，这就是可怕的后果，你会渐渐丧失理智，变成一条恶龙。”
“诺儿不要这样……”她捂着头，似乎想忘记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她本来只是想救下陆南而已，没有打算杀人，更何况是杀了这么多的人类，“诺儿不想变成恶龙。”
“跟我来。”陆南拉起诺儿的手，已经感觉到她的手背已经充满了锋利的白鳞，这是诺儿已经无法再控制力量的征兆。
“果然是龙啊。”一声狂笑传来。
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黑影，天炽飞艇缓缓地下降，就像是一条鲸鱼浮游在天空，装备的武器融合了机械和魔法的超高级工艺，平时只悬浮在普恩堡的空中，当它降临下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超级魔兽，以钢铁为骨架，魔力为动力的战争机器。
无数人看到这架飞艇下落，都惊呼起来，连贵族们抬头望向天空都感到了惊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没人会想到普恩堡这座城市中的内部会变为战场，而德勒特并不在乎，他想要的是龙魂，那可口的幼龙，肆虐的力量，就是他想要的美丽幼龙，几乎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一定要得到！一定要得到！
“开火！炮弹覆盖！”德勒特嘶吼着下令，“不能让她逃出去！”
“可……这里是城市内……”士兵表示怀疑，“用天炽飞艇开火的话……会伤及民众的……”
这座飞艇的任务是守护这座城市，但里面的士兵从未想过对城市内部开火，这一向是被称为不可攻破的堡垒，城中无数的特曼鲁军人严阵以待。
德勒特转身拔出巨剑，一刀斩开了那名士兵，鲜血洒满了整个指挥室，他只有冷冷地重复：“开火！”
“是！”其他士兵不敢再有多余的话。
为了准确射击，天炽飞艇再次下降到了接近教堂之顶的高度，城市的中央仿佛笼罩着一片乌云，此刻操作炮台的炮手接到了命令，他们交互着眼神，不知道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对城里开炮，也许是城中出现了魔鬼那样的东西……
命令没有犹豫，炮手将黄铜弹药灌注到炮台上，飞艇上所有的巨炮都瞄向了一个位置，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那片区域炸成焦土。
“发射！”最后的命令下达了。
没人顾忌后果，将飞艇上的炮弹全部倾泻了出去，那是犹如狂风骤雨一般的弹幕，这个飞艇第一次发射如此多的弹药，全力进攻，炮手转动着扳机，瞄向他们所不知道的目标，这个命令是炮火覆盖，就是在那个范围内，无限制的倾泻火力！
无数炮弹组成的光之海，数百道光幕的轨距同时坠落，隆隆的炮火声比起雷鸣还要震动，并且持续不断的发射！
天空中散落的不再是雪，而是汹涌而来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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