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风，猎猎鼓动，震得耳朵微微痛。
“鸢儿，你怎么也过来了？”
潭素神色瞬间放松下来。
还以为是遇见二彪子要和他切磋，直接冲上来了。
不过，他渐渐察觉了一些不对劲。
鸢儿，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平时虽然偶尔也会和他玩闹的时候，摸出软剑切磋两招。
但是气势是完全不同的。
潭素嗅到了异样的味道。
像是一名杀人的剑客，在按着自己的剑。
“鸢儿，你，怎么了？”
潭素直接跑上去，想将叶枕鸢的肩膀搂在怀中。
香肩还是那般的软，但是鸢儿的身子，却硬邦邦地挺直站在地上。
没有像往日那般，直接笑盈盈地撒娇版缩进潭素的怀中。
同样，手中的剑，也没有收入腰间的剑鞘中。
“师兄，鸢、鸢儿想求师兄一件事。”
声音颤抖，带着几分干涩，听着潭素心里直接揪了起来。
“和师兄说，师兄都答应你好不好？”
潭素弯下身子，看着正垂下头的叶枕鸢的小脸。
大概是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叶枕鸢连连呼吸了好几口，握剑的拳头也紧了紧，这才开口说道：
“不要继续下去了，可以吗？”
潭素一怔。
那猎猎的风，似乎在这句话之后，停滞在了山脚下。
衣摆挥舞依旧，草木摇晃不止，但是潭素的耳边愣是听不见那风声。
眼前耳中，只有鸢儿的难过模样，还有她几近用了全身力气才说出的话。
“可以和师兄说说为什么吗？”
潭素抬起手，用手背帮叶枕鸢去擦拭着脸蛋上滑下的金豆豆。
“就是因为不能说，所以才要你停下！”
叶枕鸢忽然哭着大喊。
“是因为师兄最近没有很多时间陪你吗？”
潭素扶着叶枕鸢的肩膀。
“师兄现在在做一件大事，是要保护鸢儿，保护藏剑宗的大事。”
“你不用和我解释，我都知道的。”
鸢儿耸开潭素的手。
“我知道你想去修整护山大阵，但是那不是你要做的事情，有我爹，有云璃姐姐，有各位长老，有整个宗门的底子……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去啊！”
潭素张张嘴，此时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说他经历过两世轮回吗，说他看见过血染藏剑宗吗？
都不能。
他现在只是觉得，好像护山大阵的背后，有一件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情，应该和鸢儿有关。
大概率，是云璃那天晚上，没有说出口的后半个，或者后大半个故事。
为什么这件事情会对鸢儿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潭素无从得知。
但是他想知道。
“唰——”
寒光一闪。
从潭素的眼底擦过。
那把软剑，此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但是却软塌塌的，并没有注入内力。
随着叶枕鸢的抽泣声音，那把软件渐渐滑下。
“师兄，鸢儿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任何人，只、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而已。”
“不会。”
潭素只应下两个字。
却好似巍陡峭的守阁峰。
守阁峰是藏剑宗最陡峭的山峰。
显然，叶枕鸢完全没有听进去。
她只是拼命地摇头。
泪水，甩到潭素的嘴角。
咸而苦涩，夹杂着一丝无可奈何。
“当我成为众矢之的，当我被针锋相对，当我也有不得不选择的事情！”
叶枕鸢朦胧地说着，但是声音格外清晰。
落入潭素的耳中，像是一枚枚印记砸在宣纸上。
她继续说，“当你有不得不承担的事情，当你也背负着其他人的压力，当你也被迫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就一外门六阶小弟子，吃饱一个养活全家，有什么承担的事情？”
叶枕鸢不再说话。
“嗖——”
她收剑入鞘。
脸上纠结而犹豫的表情，落在潭素心里。
她只道了一句：“师兄，鸢儿也不知道怎么办诶，这些事情，比上床这种留住一个人的办法，要困难的多。”
说罢，她引动内力，脱出潭素的双臂，几个瞬身便闪走。
潭素蹲坐在守阁峰下，伸手去抚摸地上叶枕鸢刚才落下的眼泪，脑中无限地闪过一幕一幕画面。
近期发生的，曾经发生过的，上一世见过的。
完全想不通小师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已经是历史的更新了。
上一世和这一世，虽然不能说每天的事情是一模一样，但是总体的进程大差不差。
但是现如今，他提前进行了颠覆性的操作——也就是取出了四块灵石，触发了全新的历史。
再也不能依照上一世作为参照了。
小师妹的话，在他的耳边回旋。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些，在他的脑袋中闪过一瞬之后，就先被搁置到一边。
他无法通过思考获取答案，现在更应该去做判断的，是要想想，到底要不要继续。
做这些事情，他为的，就是保护小师妹。
至于江湖大义，养育之恩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要他保护的人出了这个岔子，让他如何是好？
先打听一下吗？
也许只有打听能知道？
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事情是不会记录到书册上的——以小师妹刚才的反应来看。
即便有，她也早就将那些书册烧了。
“我承认，你是天才，包括云璃说的，你或许真的可以成为解决这么多年藏剑宗的困扰。”
耳边，响起墨雨泠的声音。
她还是一身黑袍。
但是他现在却没有任何拿到灵石的兴奋，亦或是想追问的感觉。
墨雨泠停下了。
“你这是……”
她瞧着潭素抬起的惆怅的眼神，一时间有些不解，毕竟和昨晚的流氓登徒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只见，潭素将背后的包裹拿下，放在脚边的地上，同时缓缓地起身。
“守阁长老，您知道小师妹的事情吗？”
墨雨泠摇摇头。
“我来藏剑宗这么些年，一直在闭关，出关也是近几年的事情。”
“灵石放在这了。”
潭素没应，转身欲走。
“你不是要帮灵石恢复灵力吗，你走了那……”
“暂且放放，一下子进展有些快，先歇歇。”
潭素将双手背在脑后，缓缓地向外走去。
“这小子，怎么和昨晚差别这么大？”
墨雨泠引起地上的灵石。
三颗，刚好。
“是封印的阵法冲到他的脑袋了？”
她有些生气，毕竟昨晚那个玉势的事情，被她憋在嘴里没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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