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在,位于镇上北部的集市更是仿佛节日祭典般热闹非凡。摊位林立、人头攒动,连旁边稍宽敞的地方甚至有人演奏起乐器,欢快地载歌载舞起来。
鹤立人群之中,格外显眼的是零散巡视着的信条骑士。伊顿上前询问副团长的位置,顺着指引,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她。
“早上巡查辛苦啦。”
“早安,伊顿少爷。”
“副团长有用过餐么,还没有的话,我们有带便携餐点。”
说着,伊顿接过蒂娜手中的篮子朝珊迪打开,里面是整齐码好,以这个时代尚未有的白吐司制作,秀色可餐的煎蛋果蔬三明治。
“好意心领了,我已经习惯了一天一餐,何况现在是执勤中。”副团长看着露出失落表情的男孩,顿了顿,她默默收下了㛑篮,招呼旁边的下属过来。
“副团长,有何指示?”
“这是伊顿少爷送来的慰问餐点,你们就心怀感激地享用吧。”
“十分感谢,那我就先不客气了、”
“噢。真棒。”
“看上去真不错。”
“嗯。好吃!真好吃!”
“啊。给我留点啊!”
骑士们犹如小孩一样瞬间将三明治分完,副团长则有点不好意思地将空篮子交还给男孩。
“抱歉,下属无礼,让你们见笑了。”
“没关系。对了,这是上次说好的东西,请副团长先过目。”
说着,伊顿又拿给珊迪一个有着精美浮雕的木箱,并指导着她如何解开嵌合的开关,展示开来的,是一个颇具用心装饰的棋盘。
除了边缘的繁华的雕花纹案,棋盘四角还有一根矮立柱,以细绳相连,还挂满了一个个红、蓝的三角旗,再现了赛场的感觉。两边拼合棋盘的下方各是抽屉的设计,一经开启,活灵活现的人物棋子便出现在了眼前。
棋盘棋子在雕刻功夫上再为精美有致,没有彩漆涂装,仅靠朴素木纹难免显得单调。为解决这点,伊顿试着为每个棋子制作了凸显特点的配装,「国王」「皇后」分辨镀金、镀银所作的迷你金属皇冠,「相」穿鲜艳披风,「相」系皮革缰绳,「车」套石刻塔顶,「兵」持金属小盾。如此以来,尽管基本使用的材料并不贵重,但细节之处尽显匠心;也让伊顿在制作时有了不少的启发。
“制作用心精良,不像是寻常凡品。就这样给我好么?”
“不是什么珍奇的东西,但愿能帮上副团长的忙就好。”
副团长出乎意料的表情,让男孩心中有点慌,看来是沉迷制作的时候有点‘用力过猛’,所幸对方并没有追问来源。
“那就多谢了。”
珊迪表达谢意后将东西小心收好。
“接下来我们还有点事情要准备,就先不打扰了。”
“嗯。晚点见。”
“晚点见。”
告别副团长,一行人在市场里逛起来。
伊顿牵着艾琳娜,在摊位小贩间四处浏览,清新的蔬菜,新鲜的瓜果,刺鼻的香料,芬芳的花朵。伊顿滔滔不绝地跟向艾琳娜一一描述,还让她触、闻、尝、去感受着这些东西,恨不能将这世间广阔繁多的万事万物都让她知晓。
艾琳娜从未到过如此人多的地方,周围到处是繁杂声响与各种气味,让她最初只敢小心拽紧伊顿的手。但在男孩无比热情的引领下,她专心跟随着这个声音,逐渐也开始享受应接不暇的新鲜事物。
手指感受着轮廓,鼻子轻嗅着气味,嘴唇品尝着味道,与伊顿说的话一起,在艾琳娜的认知里构筑出一个又一个东西。仅能感受明暗的她不懂什么是色彩,每每对此表示困惑,对方也不知道如何以言语向她更加具体地形容。不过随着她感受到越来越多的东西,似乎在她仅有明亮变化的眼里,有了些许不同光彩,原先在她脑海中朦胧的轮廓也染上了差别。
她寻着声音想努力地上前看清楚,但脚下一空,差点摔倒。伊顿扶住了艾琳娜,有那么一瞬间,女孩原本空洞的眼神仿佛有了焦点,之前只会直直向着正前方的瞳孔转向了他。
“好疼。”
艾琳娜捂住眼睛,眼泪流了下来。其他人不知所措,试着查看是否受伤,但女孩一睁眼就会喊疼。伊顿赶忙发动「鉴定」查看,只见AR界面上,艾琳娜的「弱视」变成了「弱视(伪)」。
男孩不由喜上心头,或许艾琳娜的眼睛有可能变得跟正常人一样,他判断这或许是眼部的神经系统还不能适应的反应,赶紧弄来黑布蒙住女孩的眼睛。这样简单处理过后,艾琳娜果然也恢复了平静。
一行人稍微休息了一下,时间也很快来到了午后。预定要准备的材料买得差不多了,飒恩背着睡着的艾琳娜与蒂娜先行返回,萨蒂雅则跟着伊顿继续逛着。
伊顿又将各种服装、杂铺、铁匠、古董等等店铺逛了个遍,有点疲劳地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歇息。
“有兄弟姐妹,真好呢。”一向寡言少语的萨蒂雅,难得自顾自话地开口,“像伊顿少爷这样肯定会是个好哥哥吧。”
“萨蒂雅姐姐没有兄弟姐妹么?”
“没有,我们寿命比你们长一些,不像你们一样群居,女性也并不抚养小孩。从懂事起,我只跟父亲两个人一起生活。按我们的习俗,掌握了所需的知识,能够独立狩猎之后,子女便得离开父辈生活。”
“真是想象不了呢。那萨蒂雅姐姐怎么会当起佣兵呢?”话刚出口,伊顿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远离族人故土做起四处漂泊的行当,自然是有着不好提起的过往吧。
“抱歉,问了失礼的问题,请当做没听见吧。”
虽然看不见兜帽下夜精灵的表情,但她的语气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波动。
“不用介意,对我们来说,被抓被杀都只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已。相反像你们这样绑人勒索与救人,才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嘛,本来应该是这样,但或许我已经跟你们待得太久,现在稍微有点了解了吧。”
此刻的伊顿并不能完全理解,生活环境、生存方式都截然不同的人种之间,观念也是天差地别。
“还是感觉有点抱歉。这个东西,一直没有机会交给你,算是之前的感谢。”
萨蒂雅接过伊顿递来的东西,那是一柄朴实无华剑身略细的短剑,很适合隐藏在她的斗篷之下。
“是把不错的武器。”萨蒂雅察看一番后没有客套,“谢谢,我就收下了。你的能力很擅长制作东西吧。”
“差不多就是这样。”
“有点不可思议呢,你有一种我无须戒备,可以放心说话的感觉。”
“萨蒂雅姐跟飒恩哥之间不是这样么?”
“……他,不一样。”
萨蒂雅顿了一会,伊顿仿佛感觉她兜帽下的阴影里有一抹红晕。
“你觉得,不同种族之间有相伴一生的可能么?”
“为什么不可能呢?”
“我们比你们长寿,大概是你们寿命的2倍哦。”
“那萨蒂雅姐会嫌弃变老的飒恩哥么?”
“……不知道。”
“是呢,即便比人族多活一倍的时间,也终会生老病死。人生路上变幻无常,世事复杂福祸难料,萨蒂雅姐何必为遥远不定的未来而驻足不敢向前呢?”
“可是,你们都喜欢后代吧,家族、子孙都生活在一块。但我们无法与其他种族留下后代。”
“或许大多数家庭都是这样,不过,这并不代表所以有的都是如此。也有一些不喜欢喧闹,远离集市生活的。而没有孩子的家庭也是存在的,就两人相持到老的也不少。实在介意的话,或许收养小孩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就像当初队长收留我一样。”
“虽然我不了解,但应该就是那样吧。”
纤细的手放在了男孩的头上,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你啊,明明是个小孩子,还真是不可思议。”
“萨蒂雅姐过奖了。”
男孩不还意思地笑着看去,夜精灵小小的嘴唇变成温暖的弧线,他决定要努力撮合两人。
萨蒂雅心里对是否接纳飒恩还有些许犹豫,但她不知道,在烦恼这些的时候,就已经是接纳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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