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的吸血鬼,终其一生也只能在伊始期徘徊,并非是他们不想踏入下一等阶,只是要迈过那一步的代价实在太大。
且不提洗礼需要准备的材料有多么昂贵,单单过程中要经历的痛苦创伤,没有三代种及以上的血统根本承受不住。
一旦洗礼仪式进行,便无法终止,而最终的结果也无非只有两种,存活,抑或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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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卡维庄园,暗窖。
“轰隆、轰隆……”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巨响,四周的墙壁缓缓挪移,露出了一大片铭刻着晦涩花纹的空间。
正中间的地面上,镶嵌着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躺下的池子,里面布满了流淌着的银色液体,如同沸腾般冒出气泡,又紧接着破灭……
银泉,对普通的血族来说,哪怕只是碰到都足以致命,即使池子里的银泉是稀释过的,但仍旧是凶险万分。
如果只是为了踏入完全期,那么在洗礼时,大可不必用这么危险的素材,但这却是顾希自己要求的。
她并非不自量力,而是有的放矢——外人不知道的是,身为初代种的顾希·末卡维,实则是血族与人类的混血儿。
在身体对于银泉的抗性这一方面,她先天上就比其他纯血的吸血鬼要强。
更别提,这已经顾希不是第一次和银泉打交道了——在幼年的时候,她就已经……
那种刺骨的灼烧感,简直无异于一场酷刑……至今,都仍鲜明地刻在记忆深处。
“借此来完成洗礼,也算是给过去画上一个句号了吧……”顾希却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便褪下身上的衣服,随后迈入了银泉池中。
“滋滋滋……”那是皮肤被灼烧的声音,一整池的银泉越发沸腾起来,像是想要将她灼烧殆尽。
“绽。”就在这时,少女那光洁的后背上,忽然有瑰红色的花纹浮现,仅一瞬间便覆盖了那羊脂玉般的身体。
穹顶上,先前刻画好的法阵转动起来,开始向下方挥洒淡红色的莹光,化为了一束刚好罩住少女身体的光柱。
一道道晦涩的符文,顺着光柱的表面游走着,缓缓地汇聚成一道由荆棘与蔷薇交织而成的烙印。
与此同时,一股接着一股、更为强烈的刺痛感传来,也使得她的俏脸迅速变得苍白。
洗礼,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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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童年,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是一段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可在顾希·末卡维看来,却并非如此。
……
在末卡维庄园中有这么一名怪人,她常常坐在院门口,看着太阳东升西落,一坐便是一整天。
女人的长相温婉,黑发黑瞳,看上去柔柔弱弱,却又带着股圣洁的气息——通过那不同于血族的圆瞳,便能看出她是一名人类。
可没有人会在意,她为什么会在这,来往路过的血族只知道,这名人类女子,是庄园主人末卡维公爵的禁脔。
……
“母亲大人,快看看这个!”一名黑发赤瞳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神情兴奋地伸出手,向女人展示刚摘到的四叶草。
然而,女人却对此视若无睹,依旧默默地看着南方的落日,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那,我帮您戴上看看?”小女孩轻轻摇了摇她的身子,随即笨拙地踮起脚,将那枚四叶草插在了女人的侧鬓上。
这时候,女人才终于有了反应,收回视线,同时伸手取下耳边那枚四叶草。
“我听别人说,四叶草象征着幸运,可以让人心想事成。”小女孩一脸认真地说道,“我希望这样能让您也开心起来。”
“幸运么……”女人看着手中的四叶草,喃喃自语,但可能是太久没有说话,以至于声音都有些沙哑。
“是啊是啊,母亲这么温柔美丽,一定会被幸运眷顾的!”
看着眼前用尽方法想让自己开心的小女孩,女人脸上的冰冷缓缓消融,随后便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
“那,小顾希就是独属于妈妈的幸运了,对么?”她的手抚在小女孩的背上,细心感受着那小小身体中散发出的温度。
这是她的女儿,这是她的亲生女儿,这是……她与仇人的亲生女儿。
“嗯!我也可以当母亲大人的幸运!”小顾希将头埋进母亲的怀中,感受着这短暂的温存,那小脸上分明都是满足之色。
对于她而言,母爱是极其稀缺的东西,至于父爱……更是一次都没有感受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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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女孩又长大了些许,可女人的精神却变得越发不正常。
有的时候,女人会在半夜起身,对着皎洁的月光,在胸前不断画着十字,不断祈求着神明的救赎,同时也数落着自身的不洁。
小顾希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曾是一名人类教会的修女,后因种种意外被掳掠到了这里,被迫生下了自己。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也更加小心翼翼了,尚且年幼的她很清楚,自己的存在对于母亲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
有的时候,修女会把桌上的东西统统摔碎,只留下一地的碎瓦片,而每到这个时候,小顾希都会自觉地走出去。
而等到修女发泄完毕,累得睡下了之后,她才会再度走进房间,默默地收拾散乱的残局。
即使稚嫩的小手被碎片划伤,泌出血来,她也只是强忍着,从来没有在女人面前喊过一声疼。
……
而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她在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将一个小箱子弄掉到了地上,摔烂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碎掉的玻璃相框,原本装着银质的小十字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小顾希伸出手,想要去收拾地上的玻璃残渣,可一没注意碰到了那个银十字架,顿时疼的嗷嗷大哭。
接触到这种东西的痛感,对于尚还处于幼年的血族来说,无异于手指被生生折断。
听到声响的修女赶来,见到这一幕后,她没有去安慰尚在哭泣的小顾希,而只是怔怔地看着。
“母、母亲大人,对不起,我……”看到母亲的到来,小顾希想止住眼泪,却又实在疼的止不住,只能颤抖着身体向她伸出手……
许是精神又一次失常,修女的脸上闪过各种表情,但渐渐地,双眼中渐渐爬满了愤怒和仇恨之色。
“别!别过来!”她反应过来,猛地尖叫,“恶魔、你绝对是恶魔之女,刚刚、刚刚竟然还想玷污神圣的十字架!”
“不是的!不是的!”小顾希用力地摇着头,带着哭泣的颤音,“我、我是母亲大人的孩子,不是恶魔!”
“撒谎,你撒谎!”修女忽而变得愤怒起来,猛地走上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直接打得她倒在了一边的地上。
“母亲大……”小顾希从地上爬起来,呆滞地伸手摸向自己通红的脸,一时间连被十字架灼烧的疼痛都忘记了,“为、为什么?”
“我、我是教会里神圣纯洁的修女,我要杀了你这个恶魔!”说着,修女抓起刚刚掉落的银十字架,将尖头对准了她的脖子。
“不、不要……”面对这样的母亲,小顾希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声音显得凄厉而又无助。
……
但一直过了许久,那枚银十字架始终没有扎下来,而是“哐当”一声被修女扔到了远处。
“对不起!对不起!”修女抱起了小顾希,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她的脸庞,“妈妈不是故意的,你不是恶魔,你是我的女儿、女儿……”
“呜、呜呜……呜哇!”小顾希再也强撑不住,卸下了那本就不属于同龄人的沉稳,在修女的怀中放声痛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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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窖的洗礼池中,不知什么时候起,那名绝色的血族少女已然沉沉睡去,而银泉也漫过了她的脸庞。
可她毫无要醒来的迹象——周边布置的法阵花纹也帮不上忙,这些东西能帮助洗礼者减轻身体上的痛楚,却没有将人唤醒的功效。
这样下去,或许她真的会溺死在这池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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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突如其来的魔力灾难,打破了这份还算平静的生活,空中到处都是被撕开的空间裂缝,就连末卡维庄园内也不例外。
然而,面对着这众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空间裂缝,那名举止怪异的人类修女却是主动地迎了上去。
哪怕是身体被撕碎,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只要能有机会回去……她奋不顾身地投入其中,全然没有听到身后那道稚嫩的呼喊声。
“不,不要抛下我,母亲大人!”看着修女已经投入其中,小顾希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根本不顾及这一跳,很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
所幸,小顾希没有被空间乱流撕碎,也还是追上了自己的母亲,甚至于,她们如愿到了修女的故乡——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修女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的家人,然而,迎接她的却是父母的冷眼,他们都在怒骂她,作为修女被血族玷污了身子,怎么还有脸回来?
而在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之后,修女的家人甚至还跑去教会揭发她,以至于后来修女被抓捕起来,即使是被她藏起来的小顾希都没能幸免。
那一晚,火光冲天,从教会来的士兵将他们围了里外三圈,他们高举着手中的火把,高喊着正义,在藏身处揪出了她们。
母女俩双双被关入了教会的大牢,静候来自“神明的审判”到来。
……
这一周的祷告日又到了,在被血族抓去之前,这是修女最忙的一天。然而,现在的她却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当听到教会的人要在祷告日这天带走顾希,将其绑在十字架上杀死,以此告慰神灵时,这名柔弱的修女选择死死地护在女儿的身前。
几番推搡、拉扯过后,前来要人的家伙不耐烦了,从怀中取出祷告用的银匕首,直接狠狠地扎了上去……
“你们这群……到底、到底是什么东西?神、神明是不会……”话音未尽,她的身体便如凋零的花瓣般落下。
“母、母亲大人!”小顾希无力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血泊中的修女,但最终,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银链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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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礼池中,少女猛地睁开血眸,而在她的背后,一对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纯黑色羽翼,也跟着缓缓舒展开来……
背生双翼,也标志着血族顺利踏入完全期,而在初代种以下的血统,都只能生出蝠翼——纯黑色的羽翼,是初代种的独有标识。
只见眸光流转,在她的竖瞳深处,那道荆棘环剑的图案正若隐若现,向外散发着凌厉的杀意……
“圣联邦,联合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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