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护卫的枪尖提醒下，考尔德不情愿地宣布今晚由他买单。
客人们很高兴。
白来的酒，还有白来的菜。
对他们来说，今晚觉得是近些日子里最舒服的一次。
然而，作为事件的主要人物，三方里没有任何一方觉得舒服。
城主，被考尔德坑了十几金币。
考尔德，要为秋谷餐厅今晚所有的消费买单。
至于埃文，他很忙。
忙到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伽米和瑞都被花方带上了楼，整个前厅的服务被全部留给了米兰达与埃文。
两魔硬着头皮接待着那些客人，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客人们陆续散去，才得以有喘息的机会。
“多少钱？”
考尔德敲着柜台的桌面，语气烦躁。
他背后就是满嘴流油的城主护卫，根本不给他一点逃单的机会。
“12金8银。”
空下手来的埃文姗姗来迟，假装翻了一下记录价格的账本，便向考尔德报出数字。
“你玩我？”
考尔德瞪大着那双鹰眼，作势就要探身攥住埃文的衣领。
好在城主护卫用长枪捅了一下考尔德的后背，考尔德这才作罢。
“我们就一位服务员，连续工作了四小时，收你点服务费很过分吗？”
埃文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主动凑到考尔德面前：
“黑曜石的副团长不会连体谅下人都做不到吧？”
“……”
考尔德很想说些什么，但他做不到。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
“黑曜石那可是名震四海的冒险团啊，区区十三金币怎么可能拿不出来呢？你这魔族可别看人低啊。”
“说什么说什么呢，让你们两个魅魔忙活这么久，怎么也要二十金币起步吧？怎么还给别人打折呢？少瞧不起黑曜石冒险团啊。”
护卫们七嘴八舌的帮腔，怼的考尔德涨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摸索着衣服口袋，往外掏钱。
“诶诶诶，别人说十二你就真给十二啊？”
“就是，就是，堂堂副团长就这么压榨小贫民的？”
显然，这话从护卫说出来很没说服力。
收小费最严重的除了他们外，没有别人。
但埃文选择咧着假笑，没管这些。
能多点收入，他为什么拒绝？
于是，在言语单方面被碾压的情况下，考尔德极度不情愿地整整往柜台摆了二十金币，然后扭过头，顶着那些枪身就往餐厅外走。
这回护卫们倒是没有继续挖苦刺激他，而是互相笑了一下，放行了随时会爆炸的考尔德。
随后，护卫中走出一人，熟练地从柜台带走五枚金币，分给了其他同伴。
行云流水的分赃动作让埃文不得不感叹。
没个一两年，做不出这么理所当然的样子。
确认金币不假后，护卫们跟埃文随意的寒暄了一下，也就离开了餐厅，没再停留。
餐厅终于只剩下了埃文与米兰达。
“啊……”
米兰达四仰八叉倒在座椅上，魅惑的面容上写满了疲惫。
“一个魅魔，被一群人类弄到这副样子，你就不怕传出去丢魔吗？”
埃文关着餐厅正门，不再让人进来，顺便鄙夷着米兰达的状态。
“哇，哥！你来试试！这么多人，换你早死了吧？”
“你对魔王有什么误解？”
埃文自己收拾着还有杂乱的餐桌，没有要求米兰达去做：
“今晚上的客人好像一百多一点，你怎么会认为我应付不了？”
“哥！你确定身体吃得消？”
“要不要我讲讲先皇是怎么拿下你们魅魔族的？”
“……那种事不算！”
米兰达争辩着，完全不想承认：
“服务人类真的很麻烦啊！哥！”
“能有多麻烦？”
埃文抱着餐盘回了后厨，换上一盆干净的水与抹布，又折返回来，认真擦拭那些没有清除干净的油脂与残渣：
“瑞那么小都没抱怨过，你比她大多少轮？”
“小孩子不算！”
“小孩子都不抱怨，你一个魅魔真的好意思吗？”
“……啊啊哥你好烦啊！”
米兰达讲不过埃文，只能在那里无能狂怒：
“又要诱惑他们，又不能主动暴露，又要让他们心满意足，又不能直接上垒！”
“你知道这对一个以精气为食的魅魔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吗！”
“可你一星期没吃也没事。”
埃文直接堵住了米兰达抱怨的源头：
“老老实实当个暖被窝的工具挺好的，不然花两千金币买你不是亏大了。”
“哇，哥！明明你也是奴隶啊，为什么不跟同为魔族的我站一条战线啊？”
“我觉得能待在这里挺好的。”
“每天都这么多人也好？”
米兰达有气无力，心里已经对这个新魔王不抱希望。
“哦，我想起来了，米兰达，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真实身份的。”
终于想起这件事的埃文抬起了头，看向了呈着“大”字的米兰达：
“不如就现在告诉我吧？”
“……不避讳吗？”
“方每次回房间都会自己开屏障，没关系。”
米兰达很想说你怎么比我这个暖被窝的都清楚，但当下还是忍住比较好。
魔眼的威慑太可怕了。
“我小时候见过魔王的魔眼。”
米兰达以近乎摆烂的姿态回答起来：
“那是只有魔王才有的瞳孔，即便不激活，我也能看出来。”
“魔眼不激活没有生物可以读出来。”
埃文的语气冷了几分。
“但我就是能看得出来，”
米兰达保持着大字，没有任何要抵抗的意思：
“比如你现在，魔眼里就有很多类似熔岩裂缝的东西在不停变换位置。”
埃文皱了下眉头。
“现在是很多像流星的东西在乱窜。”
真的吗？
埃文见米兰达煞有其事地讲述着她所看到的魔眼，原本坚定不会有人能看到的认知动摇了。
怪。
怪。
“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
想不出所以然，埃文索性不再深究。
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
“当时我在后台看到哥还吓了一跳的，”
米兰达舒展着妖娆的身体，向埃文吐着苦水：
“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出现了幻觉。”
“有没有可能你确实死了，直到现在都是幻觉。”
“别这样，哥。”
面对埃文的冷笑话，米兰达完全提不起劲：
“当时真的要死了……”
是啊，那个项圈还有抑制魔力的作用。
埃文想着一星期前的那场拍卖会，目光放在了米兰达现在的项圈上。
不得不说那个奴隶主是很恶心。
米兰达现在颈上的这个项圈，完全不及当时在拍卖场时，奴隶主给她带的那一个。
换一套新的奴役工具，就换成这样。
不愧是奴隶主，面对出两千金币的顾客都敢多宰一刀。
“这事先这样。”
“你身上那个印记，方如果让你强行做一些不情愿的事情，会怎么样？”
既然说到先前的事情，埃文自然而然想起来了最开始给米兰达种下的血色契约书。
埃文身上的印记，埃文自己不怎么清楚是什么级别，但想必并不高。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身上的印记发作时，都只是会有不属于他的意识指导他做些事情。
级别不高，也没有违令惩罚。
当然，没有惩罚大概率是埃文太强了，印记没办法伤害到埃文。
而米兰达身上那个，很明显是最高级别的奴隶契约。
恐怕不是像埃文这种控制行动那么简单。
“我……”
米兰达摇着头，双眼突然空洞：
“没什么感觉，很正常的事情。”
说完，米兰达一怔，失去光泽的双瞳立刻恢复正常：
“……嗯。”
看着米兰达反常的举动，埃文的心里，那道血色契约的危险程度一下提高了不少。
直接覆盖意识？
什么样的魔法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居然还拿来当作奴隶契约，推广到整个人类领地。
创造这个魔法的人是脑子不太好，还是毕生追求就仅仅是把活物变成傀儡这么低级？
“米兰达你关灯，然后洗下盘子就回去吧。”
“哦好。”
米兰达并没觉得自己刚才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听到埃文的话便当即行动起来，接过水盆与抹布，恢复了通常收拾餐厅的样子。
见米兰达反应的如此迅速，埃文不由得察觉不对：
“你刚才不是还喊累吗？”
“累？”
米兰达歪着头，不解地看向埃文：
“我可魅魔啊，哥！应付不了人类是要被耻笑的！”
“百人也没关系？”
“可不要小看魅魔的身体啊！”
米兰达自信满满地拍了拍Q弹的高峰，结果却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好在有埃文用手扶住了她。
“魅魔的身体？”
埃文戏谑地重复了一遍米兰达的自卖自夸。
自觉丢脸的米兰达赔笑着，迅速回了后厨，不再给埃文继续嘲讽的机会。
待米兰达消失在过道的拐角，埃文脸上的戏谑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触发保护后直接连这段记忆都覆盖掉了吗？
埃文的脸色阴晴不定。
很快，他右手捏拳，将前厅的灯光尽数熄灭。
餐厅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不时，花方的催促从楼上传了下来：
“米兰达，快点，我要睡觉了！”
“好的主人！”
后厨内，米兰达哼着小调，清洗着餐具，应着花方的呼唤。
漆黑的餐厅内，埃文已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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